彭放脖子下的痕迹，他昨晚留下的，心神有些乱。
彭放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低下头，但那块儿在他的视线盲区，所以他什么也没看到。再抬起头，蓦地发现原竞的脸已经凑近。
这小子想.......？
彭放眨了下眼睛，一巴掌拍在原竞肩上：“靠什么味儿！鸡蛋糊了！”
原竞这才回过神，赶紧关了火。
彭放坐到餐桌前，原竞把早餐盛好端上来。彭放欣慰：“长大了。”
原竞笑笑，在彭放对面坐下。
彭放喝了口粥才想起来：“你怎么在我家？”
“我昨天来找你，正好看到你回来。”原竞低头搅着粥。
“哦哦。”彭放点头，又问，“你来找我干嘛？有事儿？”
原竞淡淡地：“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见二哥。”
“.......................”彭放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原竞放下勺子，继续面不改色的抛雷：“我觉得二哥说得对，并不是所有男人和男人都能跟我哥和顾总一样。”
彭放情绪立刻紧绷，这小孩儿怎么刚正常了没多久又不正常了？“你又发什么神经？”
原竞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专注地看向彭放，认真道：“我没有。”
“那你......”
“我去试了。”
“哈？”
“别的男人不行。”
彭放只觉一盆狗血朝自己浇了过来。
“只有二哥——”
“你说什么？！”彭放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情绪在失控的顶点反而诡异地冷静，“你再说一遍，你干什么了？”
原竞抿着嘴。
彭放简直要掀桌了，他放手不是让原竞去找别的男人的！这么想着又气不过，干脆绕过桌子，拽着原竞的衣领把人拉起来，看到原竞领口下的吻痕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喀嚓喀嚓”的声音。
“谁碰你了？！”
原竞没想到彭放这么大反应，三个字到了嘴边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你他妈让谁碰你了！”
原竞瞪大了眼睛看着彭放眼睛染上铁色。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找男人！你他妈的当耳旁风啊？！”
原竞后退了两步，椅子“当啷”仰翻在地。他握住彭放的手腕，脸颊通红：“我为什么不能找？你为什么不让我找！”
“你哥都——”
“可我有喜欢的人了，也不能找？凭什么！”
彭放被原竞吼得耳膜嗡了一下，有喜欢的人？
原竞眼里闪着光，把彭放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拉开，握住，声音缓和：“你不让我找男人，是因为我哥，还是因为我？”
彭放看着原竞骨节分明的手，讷讷地：“你喜欢谁了？”
原竞抓着彭放的手亲了亲：“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彭放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是不是梦还没醒？
“二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原竞欺进，“别总是把我往外推。”
彭放直直地看向原竞，几秒后忽然笑了：“别闹了。”他把自己的手从原竞手里抽出来，转身朝餐厅外走。
原竞跟上：“二哥！”
“别叫我！”彭放声音里翻滚着愠怒，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烟盒抽了半天，都没能把烟抽出来。
“你明明也喜欢我！”
连控诉都像个小孩儿。彭放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把：“原竞，你跟我说这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彭放瞪他。
原竞满脸不服气。
“你才多大，等你年纪够2字打头了，再他妈跟我谈喜欢。”
“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原竞坐到彭放身边，“你要是介意年纪，等我20岁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吗？”
“你！”彭放简直要吐血，“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说不通？！”
“我哥和顾总——”
“你哥和顾总是怎么走到现在的你不清楚吗？”彭放恶狠狠地打断原竞，“你觉得是一句简单的喜欢能解决的吗？”
原竞沉默。
“你才多啊？你人生连三分之一都还不到，连社会的边儿都没摸着呢，就这么笃定自己喜欢男人，喜欢我？”彭放狠狠抽了口烟，“都是老子惯得你！”
原竞：“.............”
“你要是跟盛奈，跟随便什么你们学校的女同学，谈个恋爱，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手，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感情。”彭放看着原竞深深皱起的眉峰，心里不忍，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我是你二哥啊。”
“我知道——”原竞忽然觉得无助，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笨过，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彭放，他觉得他二哥每句话都说的很对，他能理解，可他不想接受。你要劝一个人去适应你的步调，冒着他不愿承受的风险，可你手上什么筹码也没有，必输无疑。
“那二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对你的感觉，要如何消解？
91.
2x16年，冬。
彭放坐在车内，看着W大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行人。接近六点，天色渐暗，他总算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是原竞，还有盛奈和唐问之。那两个人似乎在争吵，盛奈龇牙咧嘴的，恨不得要扑上去掐唐问之的脖子。原竞则在最边上，含笑看两个人打闹。
彭放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三个多月了，他已经把原竞每天的行程了熟于心。小孩儿最近好像吃腻了食堂的饭，每天都会出门找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吃。彭放没脸去提醒原竞，跟原炀去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便只能憋着。
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彭放真是佩服自己。三个多月前，原竞跑到自己家犯抽，对自己说喜欢，而自己居然拒绝了。年将而立，居然也变成了正人君子了？手指划过Home键，屏幕自动解锁，彭放看着备忘录上一行行字，每天看一遍，提醒自己，不能答应原竞，不能放纵了两个人。
小孩儿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也大可不必想得明白。他早晚有一天会懂，那天早晨他的做法有多么的冲动和幼稚。
【“那二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小竞，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彭放看着三个小孩儿往奶茶店走去，感叹了一句，还是年轻啊。
他正要把手机扔进杂物匣，乔立敏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彭——放——！！！！”乔立敏激动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这么高兴。”
“晚上有安排吗？姐请你吃饭。”
“哈？”彭放系上安全带，“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嘿嘿，来了就知道了，赶紧的啊，地址短信你！Over！”
彭放莫名其妙地挂掉电话，又看了一眼正在排队的三个小孩儿，踩下油门。
“小竞你要喝什么？小竞......小竞？”盛奈转头，“嘿，你看什么呢？！”
原竞把目光从马路上收回来，摇头：“没事，我随便吧，跟问之要一样的。”
“你们下午去干嘛？图书馆？”盛奈问。
“实验室啊大小姐。”唐问之一脸熬夜后的疲惫。
看乔立敏如此随意的态度，彭放还以为吃饭的就他们两个，可到了包厢看到那张有点眼熟的脸之后，顿时悟了，接着满脑子都是“卧了个槽”。
乔立敏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儿。
“灵灵，这就是我前男友，彭放。”
彭放：“..............................”
柳灵笑得很温婉，站起来跟彭放握手：“啊你好，百闻不如一见。”
彭放：“彼此彼此。”
柳灵愣了下，转头对乔立敏：“你男朋友挺幽默的啊。”
乔立敏简直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房间里都是她散发出来的粉红泡泡：“哈哈他是挺逗的。”
彭放在乔立敏对面坐下：“你这是怎么个情况？”
柳灵抿着嘴笑。
乔立敏胳膊搭在柳灵肩上，眉毛挑得那叫一个霸气：“我们复合了。”
彭放：“啊......”
“怎么这个反应？”
彭放赶紧象征姓地鼓了几下掌：“恭喜恭喜。”
“嗯，勉强收下了。”乔立敏点头。
彭放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说说呗，怎么复合的？”
柳灵笑：“我在芝加哥办了画展，她去芝加哥的时候，我们碰到了。”
彭放稍微发散了一下，作为一个直男（？），把干柴烈火四个字按在两个妹子身上，还是有些不适应。“缘分啊。”
“是吧......”乔立敏一直握着柳灵的手，“我觉得特别幸运。”
彭放忍不住心里吐槽，靠，之前喝醉了说恨人家死去活来的是谁啊？
柳灵：“我听敏敏说，彭先生要结婚了？”
彭放“啊”了一句：“是吧......”
柳灵：“欸？”
乔立敏看向彭放：“你老婆又去奥地利了？”
彭放喝了口茶：“嗯。”
“这跑来跑去的，会不会有点太勤了啊？”
“她这次是代表学校去学习交流，有时候想家，就回来住几天。”彭放解释。
“感情真好。”柳灵感叹。
“你们分手的时候，立敏真的挺难过的，这次在一起就好好的处吧。”彭放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便把话题往乔立敏和柳灵身上引。
柳灵大眼睛闪了闪，认真点头：“会的。”
“那你们家里......”彭放欲言又止。
乔立敏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有解决办法的。”
“唔？”
“大不了我就去找个j_ing子，搞个孩子出来往家里一放——”
彭放目瞪口呆地看着乔立敏。
乔立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保密知道吗？！楚潇潇也别说！”
彭放无语：“我知道。”
“呵呵，你知道？也不知道当时宋居寒和冯峥的事儿是从谁嘴里秃噜出去的。”
彭放被戳到痛楚，忍不住拍桌：“靠，行了你！”
乔立敏笑：“你和楚潇潇求婚之后，什么时候订婚啊？”
“嗯......再看吧。等潇潇忙过这阵子。”彭放说话间，服务员进来传菜，“不急。”
“同学们，吃蛋糕啦！”
唐问之坐在实验室最靠门的地方，率先从红发学姐手里接过一个小方盒：“谢谢学姐，今天什么好日子啊？”
王子涵跟着红发学姐进来：“人家男朋友又来啦。”
“小校草，吃蛋糕哦。”
原竞从一堆数据里抬起头，笑着：“学姐这不会是喜糖吧？”
“这是喜糕？”蒋明俊拿了叉子开吃。
“哈哈哈小校草真敏锐，差不多吧。”
唐问之：“真的？恭喜学姐啊。”
王子涵端着自己的蛋糕，对红发学姐道：“你们谈了七年了吧？终于修成正果了。”
另一个学姐震惊：“这么久？”
“嗯，我们两个算是一起长起来的吧，小学就是同学。”红发学姐笑得十分幸福。
王子涵感叹：“真好，我也想有个竹马，陪我一起长大。”
“涵姐你男朋友表示，哥不服，哈哈哈。”蒋明俊笑。
原竞慢条斯理地吃蛋糕，红发学姐看到他：“嗯？小校草今天情绪不高？”
“没有啊。”原竞笑了下。
红发学姐又被其他人抓去八卦。
原竞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想，他和彭放都有17年了。
嗯，但好像也没什么用。
92.
原竞今年的生日和大年初一恰好重合在了一天，清早就被原炀喊起来出门拜年。他昨晚睡得不好，起床之后整个人恹恹的，还被原樱嘲笑了一番熊猫眼。
他磨磨蹭蹭地洗脸刷牙，打着哈欠下楼，下到一半脚步就收住了。
彭放来拜年了，还带着楚潇潇。
“总算下来了。”原炀从沙发上站起来。
原竞“唔”了一声，直接去玄关穿外套。
原立江有些意外：“小竞，你没看到你二哥吗？”
原竞外套穿了一半，声音糯糯的，像是沾着起床气：“哦，二哥二嫂过年好。”说完，转身开门。
原樱拽着原炀：“二哥是不是梦游呢？”
原炀皱眉：“谁知道。那爸，彭放我们先走了。”
彭放挥挥手：“年后再喝酒啊。”
原炀：“行。”
原竞在寒风里彻底醒了，下巴埋在羽绒服领子里，看了眼彭放的车，忍不住嗤笑，彭放这样算什么呢？一边告诉自己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所以各自冷静，一边又跟着自己？
“跟彭放吵架了？”原炀从屋里出来，走到原竞身边的时候问他。
原竞摇头：“没有。”
原炀揽着他肩膀往车边走：“他就是嘴欠，其实一直都很疼你。”
原竞咳嗽了一声：“大哥，二哥是不是要结婚了？”
“是吧……听彭放说年前见过家长了。”
原樱欢快地爬上原炀的车后座，原竞沉静地拉开副驾驶的门：“这样啊。”
“怎么了？”
“没，挺好的。”
原炀发动车子：“是啊，那孙子总算有人收了，为人类造福。”
原竞笑笑，转头看向窗外。
原樱清脆的声音响起：“先去大伯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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