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资格说我,自己还不是被你泽芜君吃的死死的?”
金光瑶也拿起一颗吃了起来:“你把我想的太深情了。我可不像你,人死了还念念不忘。”
薛洋道:“哦,我觉得泽芜君有点惨。”
金光瑶抓起一把藏在袖子里,摆摆手和他道别:“好了,我走了,二哥该念叨我了。”
薛洋道:“你抓我一大把糖做什么?”
金光瑶一边进了马车一边道:“带回去给二哥尝尝。花的可是我的钱,可不能亏了。”
薛洋看着远去的马车,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有几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少年人与他擦肩而过。他忽然想起记忆里的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个白色身影如今正被他冰封在冰棺里。
金光瑶面善心冷,心思剔透,凭他这样的姓格,倒说不定真的能祸害遗千年,长命百岁。
他呢?他不知道。他不想蛀牙,会牙疼,可是糖很甜。大概只能死的早才行了。可他才不要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金光瑶在路上又拆了颗糖果吃。
甜丝丝的,有点齁了,但嘴里抿着一颗糖果也挺好,管它甜不甜得发腻。
在袖子里摸啊摸的,就摸到一条触感细腻细细长长的物什。
他抬起袖子扯了扯,是一条云纹抹额。
蓝曦臣那时候在去拜祖祠前直接从额上取下送给他的。
金光瑶把抹额在指尖绕了会儿玩,又比对着自己的额头虚虚绕了一绕——自然他不会直接佩上,要是糊了眉心朱砂就不好了,再说他也不带镜子出门。
蓝曦臣在寒室等了他很久,红枣莲子都让人去热了三遍后,金光瑶才回来。
蓝曦臣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笑道:“回来了?”
金光瑶一面抖出袖子里的糖果,一面凑上去:“咦,二哥也随我一起看话本子了么?”
蓝曦臣诚恳道:“看看阿瑶看书的品味。”
金光瑶笑吟吟:“如何?”
蓝曦臣继续诚恳:“辞藻甚是……缠绵绮丽,若是被叔父知道了,恐怕要被全烧了。”
金光瑶道:“……哦……那、那怎么办……”
蓝曦臣道:“不要让叔父知道便好。”
金光瑶道:“好,二哥吃糖么?我捞了一把回来,你看看爱不爱吃,爱吃的话下次我们就去多买。”
“对了,”蓝曦臣一面拆糖纸一面把一颗糖先压到了金光瑶的唇上,“温晁公子要新娶一位王夫人了,定在下个月,先把请帖发来了。过了年挑了个吉祥的日子就成亲。”末了看一眼金光瑶,“阿瑶要去,还是不去?”
金光瑶抿了抿糖,坐下与蓝曦臣对视,疑惑道:“免费的膳食,不去白不去,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定是山珍海味都要端上来了。”
蓝曦臣道:“当时在漳华山,倘若是温家,那么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何偏偏是你我?你竟不害怕么?我本来不想让你去。”
金光瑶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
蓝曦臣叹道:“也是,你好奇心一向强——莲子汤我本想让人端上来了,但这糖太甜,喝汤喝不出味道。”
金光瑶笑道:“晚点喝也无妨。我不饿。”
那晚蓝曦臣搂着金光瑶睡觉的时候,睡到一半,蓝曦臣忽然问,过段时间,阿瑶想去无忧山去看看吗?
金光瑶睡的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睁开,又听得蓝曦臣凑在自己耳边,再问了一遍,阿瑶想去无忧山看看吗?
他惺忪道,嗯,好啊,那去看看吧。
他想翻个身,身后被子有些落空,就有些冷,不由得又往蓝曦臣那侧挪了挪,又不动声色挪了挪。
蓝曦臣闷闷笑了一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在他眉心印下一吻,轻声道,睡吧,看来阿瑶困的厉害,声音都黏糊了。是不是有些冷?抱着睡就不冷了。
冬天天亮得晚,蓝家人向来起得早,自然是起得来。
金光瑶却不是。
半个早上过去了,还缩在被窝里睡得沉。
倒也不怪金光瑶,寒室的窗只开了一点点来通风,几乎是没有太多的光透进来,房内又燃了安神香。
本就是该酣梦香沉的。
门生问蓝曦臣要不要去喊金光瑶起来,蓝曦臣只问一句,寒室里有动静么?
门生摇头,夫人睡得好沉,一点动静都没有。
蓝曦臣笑道,坏了家规也没什么,别让蓝老先生知道就好,让夫人再睡会儿吧。
金光瑶睡到了中午,到底最后还是被蓝曦臣掀了被子,捏着鼻子调侃:“还不醒醒?”
金光瑶憋得喘不过气,闷闷不乐醒了,见了蓝曦臣笑意盈盈的脸顿时又什么气都消了,遂爬起来捶了捶睡得发酸的腰:“……什么时候了?……”
蓝曦臣坐到床沿,替他先披了一件外袍:“该用午膳了。”
金光瑶手一抖:“……我好久没醒的这么晚……”
蓝曦臣道:“睡得安稳才好,只是我不喊你起床,就一下子没琢磨了。”
金光瑶讪笑:“很是,很是。”
金光瑶睡得有些过头,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就一头撞进蓝曦臣怀里。
蓝曦臣欣然道:“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金光瑶:“……这话二哥跟谁学的?”
蓝曦臣:“哦……那个……《春山恨》……”
金光瑶:“……”
下午就听人报,薛大公子来访。
蓝曦臣正在寒室调琴,金光瑶坐在他身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研究清心音琴的谱子。
听闻薛公子来访,蓝曦臣本想出门迎接,却被金光瑶扣在了座位上,笑道,不必,既然是成美嘛,就不必拘束,他自己有腿自己会走。
遂继续嗑瓜子。
就听得一道声音传来:“泽芜君与敛芳尊二人果真如传闻一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金光瑶闲闲抓了一把瓜子,笑意盈盈:“成美,你若羡慕我和二哥神仙眷侣,你不如也赶快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哈,我就不祸害人了,等等你说嫁?就你嫁吧,老、我可是要娶人的。”
金光瑶唔了一声,看向蓝曦臣:“你就算是要嫁也嫁不到泽芜君这么好的。”
蓝曦臣只是微微一笑。
金光瑶继续道:“对了,成美,你来做什么?”
薛洋扔了一袋子糖在桌上:“送糖来了。顺便问你个问题。”
蓝曦臣道:“我替阿瑶谢过薛公子了,我可要回避?”
金光瑶扣着蓝曦臣:“二哥回避什么?我和成美又不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薛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薛洋道:“温家的喜酒,你喝吗?”
金光瑶微微一笑:“喝。不喝白不喝。”
薛洋道:“哦,我可能有事情,不去了。那你替我把礼物送过去,再帮我说几句恭喜的话。”
金光瑶道:“可以,那你提前几天把礼物送到蓝府。”
又说了几番闲话,金光瑶便送薛洋走了。
回了寒室,这才觉得蓝曦臣似乎有些沉寂得过分了,怎么都不说话。
金光瑶坐回座位,捏了捏蓝曦臣的手背:“二哥怎么了?”
蓝曦臣不说话,继续给琴调音。
金光瑶有些懵,绕到蓝曦臣前面,俯身又歪头轻声道:“二哥怎么了?嗯?”
蓝曦臣忍了半天,才道:“……我总觉得……阿瑶和薛公子过于亲近了……”
金光瑶愣了愣,随后抿唇一笑,捧过蓝曦臣的脸在侧边亲了一口,笑道:“二哥……莫不是醋了?……啊呀,我还真有些高兴呢……”
话还没说话,蓝曦臣就把他猛地往前一拽,吻上他的唇。金光瑶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倾,手连忙撑着手底琴弦不让自己摔,一个用力过猛琴弦都断了。
他略略往后退了退,别开头说,二哥,琴、琴要坏了。
蓝曦臣似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冲动了,轻咳了一声,往后微微侧身,别过头,掩饰道,无妨,坏了就坏了,横竖一把琴罢了。
金光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蓝曦臣败起家来,看来也是不带犹豫的。
见蓝曦臣似乎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收场的神色,他便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笑道:
“抹额我都收了,二哥在醋什么呢,真是。”
第十五章
金光瑶梦见了当年自己还在沉香楼的往事。正梦到他从十几阶的木梯上滚了下来,满脸的血,全身都疼,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骨头。
他被吓醒了。
醒了却发现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抬眼皮子都很费力,甚至撑不起身子翻身起床。
蓝曦臣不在身边与他同榻而眠,而是坐在床边,满目忧色。
见他醒了,就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烧起来了?”
他想开口说话,奈何嗓子干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只能虚虚靠着蓝曦臣,一言不发。
蓝曦臣怕他又被冷到,给他披了件外袍,抱着他拍了拍顺顺他的背,轻声道:“方才做噩梦了?嗯?”
金光瑶点头又摇头,知晓是自己受了惊吓,不该大动干戈的,但横竖觉得不舒服,坐着不如躺下,就又兀自倒回了枕头上。
“半夜里拥你而眠,忽然觉得你体温烫得吓人,起来探探脉,真的是烧了,恐怕是白天出门时衣服穿的少了。白天不觉得,半夜就烧出来了。”蓝曦臣道,“我已经叮嘱人去熬药了,阿瑶再睡会儿。”蓝曦臣拿手背贴了贴金光瑶发红的脸,“怎么好端端的就烧了。年关将近,这样可不好,得赶快养好,平平安安过年关。”
金光瑶顿了半天,才模模糊糊道:“给二哥,添麻烦了。”
蓝曦臣摇摇头:“你是我夫人,何来麻烦一说——只是下次出门时要注意些。”
他见金光瑶烧的嘴唇起皮,就温了好几杯水让他先喝下,再闷头继续睡。
半夜里昏昏沉沉间喝了几碗中药。
金光瑶一面喝药,蓝曦臣一面给他靠着。他见金光瑶烧得眼皮子都睁不开,心里也急,喝了药就又让金光瑶睡了。
金光瑶捏着他的一根手指,模模糊糊道:“……二哥?”
蓝曦臣帮他把被窝塞得严严实实的,微微侧头:“嗯?”
金光瑶道:“我……不想麻烦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皮仍旧是垂下的,话也说得含混不清,蓝曦臣只能勉强辨别出他在说什么。
蓝曦臣摩挲着金光瑶的指尖:“没有。”
金光瑶模模糊糊恩了一声,觉得热,想把一条手臂挣出被子外要凉一凉,蓝曦臣又把他伸出来的手按了回去,坐在床边托着腮目不转睛看着睡得越来越沉的金光瑶。
本来冬天就醒的晚,烧了一场就醒的更晚,金光瑶照例是被蓝曦臣轻喊着推醒的。
蓝曦臣道:“先起来洗漱,吃点东西再睡。阿瑶起得来吗?”
金光瑶勉力抬起了眼皮子,才觉嗓子都有些烧哑了,蓄了半天的力气才道:“起得来的。”
却爬了晌久都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
蓝曦臣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把金光瑶扶起来穿好衣服后,想了想外面天冷,就又给他裹了一层毯子,这才俯身横打抱着他出了寒室。
金光瑶道:“我……其实能走……”
蓝曦臣道:“阿瑶脚底发软,就不要逞强了。”言罢低头和金光瑶碰了碰额头,自言自语道,“比起夜间退了些。”
金光瑶抬手把毯子往下拉了拉:“热。”
“不能拽下毯子。”蓝曦臣看着金光瑶,垂眼道,“你现在怕冷又怕热。还有,嗓子哑就不要说话了。”
金光瑶点点头,靠着蓝曦臣,在众目睽睽下穿过了回廊,打瞌睡间不由觉得,走了一趟,真是把老脸丢尽了。
洗漱完后,金光瑶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碰什么东西都是一片滚烫,恨不能先把自己扔北风里吹上半个时辰。
蓝曦臣委婉道:“现在有胃口吗?”
金光瑶摇头:“嘴里发苦。想睡觉。”
蓝曦臣叹气:“不肯吃东西又该瘦了。等病好了得补回来才行。”又道,“喝一口粥?就一口?一口?嗯?”
怎么跟个哄小孩子似的。他发热又没烧坏脑子。金光瑶叹气。
“嗯。吃一点点。”
蓝曦臣很高兴的样子,马上起身让厨房把温了许久的粥端上来。
金光瑶喝了小半碗,就说不喝了。
蓝曦臣也不勉强,道,好,那接下来喝药,有点苦,我给阿瑶准备好蜜饯了。喝完就去睡觉,好不好?
金光瑶觉得自己一病,蓝曦臣就紧张得有些过头了,把他当成了个小孩子。
金光瑶道,嗯。
但是很开心。
会这么宠他的,天底下除了蓝曦臣,大概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以前是,如今是,未来——
未来。
希望也是。
金光瑶缩回被窝后,又觉得冷了,蓝曦臣忙不迭又给他塞手炉,还寻思着要不要再加床被子。
金光瑶略略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层被子一层毯子,觉得还是不要为妙,否则估计会呼吸困难。
蓝曦臣本想在书房去批阅文书不打扰金光瑶睡觉,心里又不放心他,且门生不允许随意进出寒室,思前想后,最终觉得不能去书房。
原本抱着一摞文书都走到书房门口了,又转了个身抱着沉沉一摞文书回了寒室。
金光瑶静静睡在床榻上,听见了声音,微微掀了掀眼帘,见是蓝曦臣,也就懒得打招呼,只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