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来到人间的魔除干净就好了。
巫炤的心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平和,他眼皮直跳,恨不得用手将其抚平。
“真的这么简单结束了么?”
暂时先不想这么多,把手上的事搞定才行,他抓紧时间除魔,将所见记录下来派遣鴈鹰给姬轩辕传讯。
事情很复杂,姬轩辕得提前做好预对准备。
可惜百神祭所这一利器还没铸造完毕,要是造好了,他们这些强者去九井注入灵力,催动百神祭所的力量,便可将污浊横扫荡清。
现在说也是假的,没造完就是没造完,没有如果。
夕阳渐渐向下沉去,比往日来得更早些,光明还不知何时才能升起,所有人的心情都低落下去,身体的疲惫也逐渐成了怪兽吞噬着人紧绷着的精神。
“巫炤,你太辛苦了,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出来除魔。”司危嘟囔了几句。
巫炤阖着双眸养神,听到这话回道:“我是为了大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没人能独善其身。”
他有这个能力,就要承担责任,当初成了虚黎的徒弟他就定下了这个诺言。
不再继续靠着树木静心凝神,巫炤独自一人跃到树梢上,看着泛着点点红色的明月,他一声轻叹入清风。
“师父......”有时候,他真的会想念师父,“你要是还在那该多好。”
虚黎师父也许不是历代鬼师中最强大的,但肯定是巫炤认为最好的,最有智慧的。
上古时代,真是风雨飘摇,再回想数千年之后,更觉人族伟大。
现在作为祖先的他们,可得好好努力,度过眼下难关。
乱羽山中还有无数的魔在游荡,养精蓄锐后他就要领着大家清扫干净,明日应该会更累吧。
收到巫炤来信的姬轩辕,不安定的神色稍缓,果然巫炤出马就能把事情解决得又快又好。
所有人都开始休息,当醒来时看向黯淡无光的天际都愣住了,天还没亮么?不会呀,每日都劳作的他们早早养成习惯,每日太阳初升就起床。
今日呢?
慢吞吞现出的朝霞也失去了光芒,美丽的天空如今像破烂的油布,上面画着惨淡的云彩。
姬轩辕惊得一身冷汗,他镇定下来后开始查看各处来讯,看情况如何。
一大清早,虽说和傍晚没什么区别,但戎冬他们都来到了议事堂内。鴈鹰使忽的急报,快步冲了进来,着急道:“大人!不好了,鴈鹰使来报,西陵燃起了烽烟。”
不等姬轩辕消化这个消息,接着又有人来报:“集泷也燃起了烽烟!”
众人惊骇,姬轩辕稳住自己:“再探!”
今日的各个来报没有一个是好的,每一个都能把人心拨乱。
缙云本在屋中好好休息,他很认真遵守着和巫炤的约定,结果看着外面通报的人来来往往,等他们路过时,他拉住开口问了问发生何事。
见其面色惨然,语气悲恸,缙云就知道大事不好。
“西陵、集泷等地都燃起了烽火,都出事了!”
“什么!”
西陵两个字深深触动着缙云每一根神经,他不敢想象巫炤得知此事会怎么样。
他迅速赶去议事堂,到达外面的时候脚步却不禁慢了下来,他很想告诉自己,不会出事的,嫘祖、鹰部、巫之堂的半数人都在西陵,西陵那么强大,怎么会出事呢?
面对什么难关,会闯过去的。
还未进去就能听见里面的争吵,戎冬的心情很是焦躁,许多地方都遭袭,兵力根本不够,到底该怎么营救。
集泷内聚集的人最多,离郾川、郝洺也很近,集泷遭难,旁边的也逃不掉,而西陵战力最强,应该撑得时间最久。
选择?!选择?!不管选择什么都要放弃一些,怎么选都是人命,都是错。每个人的内心都饱受折磨,但是不能拖下去,越拖他们只怕连选择的机会都没。
屋内的一名战士慌不择言:“缙云大人......不能去找缙云大人吗......”
戎冬暴怒挥动自己粗壮有力的手臂:“滚!缙云那身体......你让他去送命啊?!”
缙云阖了阖眼走了进去,语气坚定:“我会出战。”
姬轩辕凝视着缙云一眼:“巫炤说过,你不能再去战场了。”
“现在还顾得上这些么。”假使他不出战,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巫炤不在西陵,他本就该帮巫炤做些什么。
乱羽山之中——
司危心神不定时不时朝着西陵的方向看去,结果望见那红色的烽烟冉冉升起,她即刻惊呼大喊:“巫炤!你们快看西陵的方向!”
刷刷刷众人的眼睛都顺着望去,燃起的赤色烟雾于空中飘忽不定,真像一张张招魂幡,慑人夺魄。
巫炤心沉入水,当机立断:“西陵......魔族,快回城增援。”
乱羽山游荡的零散的魔物都被除得差不多,剩下的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危害,被救下的人也先他们一步被送去安全的地方。
见着西陵遇险,他们哪有什么心思在此地逗留,恨不得下一刻就回到家。
晚上一刻,自己的亲人就死去越多,乱羽山的惨状他们历历在目,尸身千疮百孔,死状各异,村庄倒塌损毁得七七八八,化作一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提前抱头怕挨打。
第40章 第四十章
“快回西陵。”司危望着那直冲云霄的烽火带着哭腔大声喊着。
巫炤领着头施展着自己的术法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其余巫之堂的众人也紧随其后。
然而刚要离山,便感觉周围群山震动,乌压压的黑雾笼罩在他们的身侧,随之一声巨大的吼叫声,一个高大如小山的怪兽现出身形。
比起之前除去的那些下等魔,眼前的这只魔有着数个带着贪婪神色的眼睛,舌头由宽变窄延伸有数丈开外。
“速战速决。”
巫炤凛了凛心神,咬牙切齿道了一句就立即用出自己最厉害的招式。
他只有一个念头,除去它赶到西陵,什么都无法阻止他,就算现在缙云还在,他估计也不会理会。
不等怪物反应过来,巫炤就连续不断攻击过去,手中的骨笛声急促极了。
灵力激荡的残余力量使得山林震颤,在乱羽山的巫之堂所有人都露出悲愤之色,每一招都用尽自己的力量,再拖下去西陵会出事的。
没有哪一个西陵人会愿意见到这样的情景,尤其是他们巫之堂的人。
受着西陵人的供奉、尊重,他们有这个责任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就算战死就是死得其所。
不管到时候是什么结果,哪怕死在西陵,但能和大家一起战斗,尽了力那就不虚此生。
人力总有尽头,可是他们从不希望是现在。
巫炤不管不顾自己的情况,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处在战斗状态,灵力暴动在对付怪物的同时同样在折腾他的身体,甚至他激发出了自己的魂魄之力。
偷得这一世,真的足够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他们成功击倒那只大魔,巫炤愤怒得捏碎了对方的魔核后就急匆匆奔往西陵。
脚下生风,那个速度是他往日所不能及的,所有的潜力在这一刻尽数被激发。
行至半途时,巫炤忽的缓下脚步神色凄怆无比,方才忙着打斗不曾看见烽烟早已由赤转青,青烟代表情况有所好转。
司危不解巫炤其意,问道:“烽烟青了,巫炤,西陵的情况是不是没那么糟糕。”
巫炤紧攥双拳,青筋迸起,他悲恸不已道:“是嫘祖,是嫘祖呀。”西陵附近同样燃起了许多道烽烟,那些个方向所在是什么地方,巫炤岂会不清楚 。
嫘祖和他一同长大,他已经明白嫘祖的选择了。
“集泷三邑也遭了难,嫘祖他肯定看见了,青烟......根本不是情况变好。”怀曦亦是忍着心中刀割的痛楚解释道。
司危惊而掩面:“为什么?为什么?”
“其他人我不管,我不管他们听不听嫘祖的话,反正这次我不听,我们回去。”怀曦眼神冷到极点扫视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巫炤的身上。
巫炤惨然一笑:“怀曦,我也是一样,这次真的不会听嫘祖的话了。”
此战也许会丧了命,但是巫炤不想巫之堂的一切因着他们的死亡而失传,巫炤眨眼下了决定:“侯翟,我和怀曦已经做好选择,你是我的近侍,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侯翟办事一向稳重,如果让他传续下巫之堂,巫炤放心。
“侯翟,我以鬼师的身份命令你,你前去有熊,等事情了后,聚集起活着的西陵人,将巫之堂传下去。”
侯翟大惊,可鬼师之名,不能不从,他施了一礼后忍着拒绝的心思颔了颔首。
不过点头工夫,他的眼眶湿红一片,这次可能真的是永别。
没有什么时间再拖下去,在仓促中定下的决定,也容不得有反悔的机会。侯翟只能目送着他们远去,他的眼神落寞非常,眼前所有的色彩都不见,整个天地黑白分明。
西陵城外的青草、野花依旧在轻轻摇曳着,不远处却是火光冲天,烽烟缭绕,尽是肃杀之气。
嫘祖在城中奋力杀敌,忽的身边还活着的巫之堂中人开口道:“鬼师大人回来了!”
“什么?!巫炤!”
几乎已经战至力竭的嫘祖捂着胸口转身看向那紧闭着的城门,她与巫炤之间就隔着这个宽大的石门。
不,不能让巫炤做傻事,这注定是个死局。
“巫炤,我以西陵族长的身份命令你,带着其他人离开。”一向清亮的声音此刻是沙哑的,皆是生离死别的痛苦。
话音刚落,巫炤他们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嫘祖瞪大双眸痛骂着:“巫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从来都不会同她顶嘴的巫炤此刻坚定之极:“嫘祖,只有这次我不会依你,西陵不会有临阵逃脱的鬼师,大家也不愿意离去,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你......”嫘祖气得想将巫炤一拳打趴在地,然而她如何不能理解巫炤的心思,“既然来了,那随我冲阵。”
源源不断的魔物奔袭城门,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本就染血的衣衫更是殷红似天边晚霞。
巫炤蹙紧眉头:“城中怎会这么多魔,一定有通道。”
“不关闭通道,再怎么拼杀也是徒劳,怀曦你们陪着嫘祖,我一个人去找寻城中的人魔两域入口。”
虽不知西陵城内的通道是怎么形成的,但是原理应该是差不多的。
巫炤轻车熟路在高处飞跃,俯身查看城中情形,热闹的西陵城现在真是人间炼狱,尸体遍横,灌成血海。
一下子他寻到了疑似两域入口的地方,正是离巫之堂很近的一处,他看准着便运转灵力搅乱通道,结果竟然失败了!其中夹杂着无数道力量,形成了极为稳定的通道,凭他现在十不存一的灵力根本关闭不了。
他能感觉到其中一股力量正是来自城中种植的半魂莲,恍惚间他凄然大笑,后悔自责漫遍全身。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拼一把试着破开,或许还有转圜之机,既然那些力量十分稳定,那他就破坏其中一股力量,形成不了平衡后,通道自然就破开了。
城门口司危边哭着边挥着武器厮杀着,血与泪混合着流淌到土地之中,激战之中平整的砖石变成了残砖碎瓦,草木碎屑飞扬。
怀曦时不时要看护着身边的人,尤其是嫘祖和司危。
城中的人经过比他们更长时间的战斗,早早透支了浑身的力量,动作也变得迟缓。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熟悉的面孔成了灰败之色。
“不要、不要!啊!”
悲愤、痛楚化作更强的力量,司危他们更是不要命的去拼杀。
“嫘祖!小心!”
血色的眼眸前迷迷糊糊看见了嫘祖身后有一怪物偷袭,司危疯了似的奔了过去挥动武器帮嫘祖挡下,她灵力化成的链条穿透了魔物的身躯,同时她的身体也被那只魔尖锐的手爪刺入。
鲜血奔涌而出,腥甜、温热。
“嫘、祖。”司危反复阖了阖眼,好像有些开心又是不舍得倒了下去,她活了这么大,终于也保护了一次嫘祖和大家。
怀曦愤怒嘶吼着:“司危!!”一瞬间,周身的魔物尽数被动荡的灵力灭成齑粉。
不过一时没注意,司危就......就......从进入城门的那一刻,不就应该知道这个结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