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舞。再如跟吕云一样持双剑,开创二天一流刀法的宫本武藏,也是有名的书法家。而许多帝王将相,也因为慷慨激昂,胸怀金戈之气,都是书法家,比如李世民,比如岳飞。白东修是习剑之人,如何不懂这其中的奥妙?看墙上这手字的笔力,知道应该是位武林高手。加上,“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这一句,正正道中白东修的满腹心事,故而留意起来。
自镇江越往南下,风景人物开始变得细致秀丽起来,真是和北方的苍凉开阔完全不同。到达苏州,小桥流水,吴侬软语,一派物宝天华的景象。白东修想如此繁锦之地,或许优雅而细腻的云儿喜欢,一直想跟云儿择一地隐居,远离朝庭和殿下,跳出黑纱烛笼的阴影,也许,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一想,没有泡菜,云儿他吃不惯,还是需得朝鲜之地才行。
白东修边想着边进城,在阊门大街上随意找了一家名为“吴趋客栈”的投宿。寄了马儿给小二牵去□□马槽饲喂,上楼梳洗了一下,复下楼问掌柜,这姑苏城内可有一家姓身的大户人家?
掌柜是位五十开外,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男人,目光自算盘上移开,说:“申?肯定很多,不知客官要问哪一家?”
白东修想自己的汉语还不是很好,这身姓又特别,就账台上讨了纸墨,写了一个“身”字,指着,这个“身”。掌柜不可置信地直摇头,真有这姓?从没听说过。
白东修很失望,再一想,想起熊先生提到的桃花,又问:“可有人家住在桃花盛开的地方?”
“梦庄?就在桃花坞里。”
“梦庄?主人姓甚?”
“倒不清楚。那庄子里人很少和人来往。”
白东修赶紧请教怎么去桃花坞。掌柜说,近着呢,这儿走过去,不到二枝香功夫就到。
白东修道了谢出来,那苏州城本就小,白东修又是习武之人,心里急,走得飞快。穿过两、三条小巷,一拐出去,居然已到城外,一条小河围绕着一大片空旷之地,地上遍植一株株的桃花树。虽然没到开花季节,桃花树树枝婆娑蔓延,像一个个正在翩跹起舞的仙女,倒也煞是好看。白东修穿过这好大一片的桃花树林,有一座青板桥,过桥,是一座石牌牌坊,上书“无限天地”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写着:
来来去去只为情不尽;
反反复复却因缘难断。
穿过石牌牌坊,一幢大宅耸立眼前,黛瓦粉墙,青砖门楣上斗大的“梦里不知”四个大字,俨然镇江渡口那阙词一模一样的笔迹。白东修再没文化,一看,也不由点头,觉得找对地方了,正待上去叩门求见,背后传来“依依呀呀”的声音。白东修回头一看,却是一只小船摇到青板桥桥堍的石阶边,停下,船上走下一位姑娘。
第 40 章
40
这姑娘穿着淡青色的衣裙,身材适中,长着一张鹅蛋脸,两条细细弯弯的眉,一双带笑的眼睛,面相温和可亲。左手挽一只竹篮子,里面装了一些竹筒,跟摇船的老伯笑着道别,边往梦庄大门边上的角门走进去。看见站在大门前的白东修,不由放慢脚步,侧过脸来,打量着白东修。
白东修连忙上去,施了一礼:“恕在下冒昧,请问小姐,可是庄里人?”
姑娘笑笑:嗯。
“在下白东修,由朝鲜而来,想拜见一下贵庄主,……身公子?不知可否劳烦小姐通报一下?”
“我家少主不在。”姑娘没有迟疑地回答。
白东修听见,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心,又是失望。欣喜的是,好像找对了,她没有否认少主是身公子。担心的是,这个身公子是不是就是“丫丫无限”天地主人的那个白衣少年?失望的是又扑了一个空。姑娘看了看白东修失望的神情,说:“我家少主应该就快回来了,就这几天吧。”
“那我过两天再来登门拜访。请问小姐如何称呼?”
姑娘笑笑说:“叫我醉梦。”
“醉梦小姐,在下目前住在阊门吴趋客栈,如果贵少主提前回来,可否通一个信儿?实在有点急事。”白东修拿出拜帖,恭敬地递给醉梦。
醉梦接过拜帖,点头答应。白东修告辞离去,转身走不了几步,醉梦追上来,自篮子里拿出一枝竹筒塞给白东修,说:“大老远前来,没有请白老爷进庄吃杯茶,很是失礼。这是我们苏州城有名的馥真酒,请白老爷品尝品尝,以酒代茶。”
白东修好意外,这庄上的人真客气,道了谢,收下酒,顺原路回客栈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掌柜在昏暗的柜台后面,看见白东修进门,问:“白大人可曾找到梦庄?访着朋友?”一见白东修手里的竹筒,不待白东修回答,又说:“夷?喝酒去了?”
白东修摇摇头,“承蒙指点,梦庄倒是找到了,朋友并不在家。”将竹筒放在柜台上,“他们庄上的一位小姐送的,掌柜怎么知道是酒?”
“这馥真酒在我们苏州城里太出名,只供堂食,并不外卖,见白大人拿了一枝,以为店家特别关照白大人。”
这么稀罕?白东修拿起竹筒仔细一瞧,见竹筒上面用稻草扎着荷叶,下方有削平的一小块,上面刻着四个篆体小字,仔细分辨地读出:“小巷深处?”
掌柜馋涎欲滴:“小巷深处的馥真酒,只此一家。”
白东修见状,说不如和你一起饮了它。掌柜大喜,吩咐小二拿酒杯碗筷并一碟花生、一碟豆腐干和一碟酱肉过来。
白东修扯断稻草,去掉荷叶,里面是竹子做的塞子,拉开塞子,香飘四溢,端的是一筒好酒。倒在杯中,但见酒体透明,挂杯留壁,吃在口里,醇稠如蜜,微带竹的清香。白东修亦是赞不绝口,只可惜云儿不在身边,没法让他试试这等好酒。大凡恋爱中的人都知道,看见好玩的事物,好吃的东西,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要给心上人看,或着,试。白东修和掌柜三下两下就把酒喝光了。
第二朝,白东修房间里醒来,窗户望出去,白茫茫一片,一夜大雪,将天地都换上了银装。白东修思忖,身公子不在,眼下无法回到过去见云儿,大雪天气,也没个去处,昨天的酒倒是好酒。
白东修不免想做失恋的人不该做的第一桩事,喝闷酒,向酒里找云儿去。问掌柜讨了小巷深处的地址,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找过去。这雪下得可真大,铺天盖地的,一团团,只管往白东修身上卷上来。
小巷深处真的在小巷深处,小门进去,是个天井,天井正对,一列关着的红色雕花排门。白东修站在门口廊上,边跺脚,边拍打身上的雪。抖掉了雪,推开排门,跨进去,是一个大厅,四面环窗,大方块的青砖地,十来张方台子围着官帽椅。整个厅空空荡荡,只一个客人,两个小二围在那客人身边,殷勤伺候着。
青砖地上放着一个半圆大缸,大缸里放满烧得通红的碳。那客人低着头,只管伸手向大缸边上烘手。那手又细又白又小……
白东修的目光自这位客人的手移上他的形貌,白色锦袄,身背单剑,不由大喜过望:“身……身公子!”
第 41 章
41
身公子向身边小二吩咐:“我等的人来了,烫好的酒端上来吧。”
说罢,才转过脸对白东修点点头:“不错,懂寻到这里来了。”
在这么一个满天飞雪的寒冷天气,在这么一个遥远的异国它乡的小巷深处的餐馆里,在这么一个根本只凭一时兴起的念头才找来的地方,居然就找到了苦苦找寻的关键人物,在隔了那么久的时间,走了那么远的路!白东修激动得什么都忘记,别说行礼,快步走到身公子身边:“云,云儿,云儿他怎么样了?”
“你先坐下,吃了这顿酒。”
“我要去找云儿,马上。”白东修要找吕云的心,连一分钟也不肯等。“到这儿已经担搁了不少时间。”
白东修心里对身公子居然产生了一丝埋怨,也许前面两回都是身公子突然出现,毫不费力,这回找吕云找了那么久,还跑这么远,兜了这么一个大圈。白东修没有玩过什么轩辕剑、金庸群侠传之类的游戏,对找不到线索、卡在那儿几日几夜的痛苦还大惊小怪,他不知道那个“丫丫无限”天地的主人曾经饱受此苦,电脑都砸掉几部了,现在也不过小虐了他一把。而且,其实一路上,都留给他足够的线索了,从熊先生的提醒到醉梦的馥真酒。
身公子本就身形娇小,披着这么厚的锦袄,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伸着纤细的手烤着火,听到白东修有些抱怨的口气,慢悠悠地说:“这么冷的天,我不在被窝里,还要出来见你!”
这时候小二端了酒菜上来,摆放齐整,又退了出去。台上,白白红红青青绿绿的菜馔,铺了一桌子。
身公子扭转身,在红泥小炉上拎起紫砂酒壶,斟了两杯酒,酒冒着热气。
“你不是有很多话要问吗?”
“云儿他是不是好?为什么不见我?”
“一个一个问题来。”
“云儿他是不是好?”
“这个问题不答了,反正你也快又见回他了。”
白东修心痛起吕云来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听到又快见回他,心里一宽,坐了下来。
“这炒虾仁你要乘热吃,天气冷,冻了就不好吃。”身公子用白色的瓷匙拨了两勺,布在白东修面前的小碗里。虾仁晶莹透明,只只小指甲那么均匀大小。“你知道吗,虾仁不是越大越好吃的。”
白东修喝了一口酒,依然是昨天那满口溢香的好酒,不过今天白东修的心思不在酒上,也没心思吃东西,更别说虾仁是大是小的问题了,继续问:“云儿他为什么不见我?”
“这不是又要问你自己么?”
“啊?!”白东修心想,自己又笨,身公子脾气又不好,不肯好好指点他,来来去去,不是就是没有办法和吕云有一个好结局来?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云儿来找我,说要远走它乡,当时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死念。是杨础立受了一点伤后,不知道跟云儿说了什么话,加上我的无情话,致使云儿才改变主意。”
身公子不言不语,只是仔细听着,又替白东修倒了一杯酒。
“第二趟回去,已经收回了伤云儿心的刺耳说话,云儿依然没有很积极地回应我的表白,问题出在杨础立身上,不知道杨础立向云儿说了什么,我问过杨础立,他不肯回答,云儿更不会告诉我。两个人的对话,如果双方都不肯说,根本没有办法得知真相了。”
身公子似乎有点满意白东修的思路:“也算动过脑子了。”
“杨础立的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伤并不那么重可杨础立我们面前却显得很严重的样子。我也不相信是云儿动的手,地上有云儿手下的双截棍,还有刀剑。云儿永远不肯说的,也没有办法知道真实的情况。”
身公子嗤笑道:“真不容易,经过这么久,你总算知道了一点点吕云的姓格。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蒙公子再赐后悔药,我要回到杨础立受伤之前,因为杨础立受伤这件事没有办法弄清楚真相,干脆跳过它,回到云儿来找我,向我表示要远走高飞时就好,我会跟他一起走。”
身公子闻言却不掏药丸出来,放下酒杯,转向那缸碳炉,拿起铁叉,拨了拨里面的碳。低着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苏州?”
因为你变态啊~~!!!!白东修心里火多大呢,又不好发作,只得说:“望公子赐教。”
“你对吕云,通过这两次的回去找吕云,也算心诚意真,‘丫丫无限’天地为你一片真情感动,现在除了‘后悔药’,还可以给你用‘无限丸’。”
“无限丸?”
“‘后悔药’是让你回到过去某一个点,修正,重新发展。‘无限丸’是不知道你将会停在哪一个点,过去,现在,或者,将来,没有任何限制,谁也不清楚。你和吕云什么时候,在哪里,或者怎样重逢,以及重逢后有什么际遇、走向什么结局,也是你的命运你自己去开创。”
身公子说着,掏出软皮小袋,倒出两粒药,一粒白色,一粒黄色。
白东修终于又见到软皮小袋,激动得心一阵狂跳。
但是,‘后悔药’和‘无限丸’,挑选哪一粒呢?
42
N-3 之假若再回到从前,命运是不是从此改写?
42
“你真的要杀我吗?”
白东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萨摩家的院子里的木头坐槢上。面前摆着矮脚小几,小几上放着粗釉的玉壶春瓶,自己手里捏着同样粗釉制成的酒杯。眼前的景物,从精细的、白色陶瓷酒盅里彤红清醇的馥真酒换成粗釉酒杯里白色浑浊的米酒,白东修有一刹那的迷茫。
最为令他迷茫的,是那劈头劈脸过来的熟悉的声音,那思之欲狂、天籁一般的声音。
云!云啊~!
看剧的人们,可不要奇怪,为什么在吕云向白东修责问这么重要的一句话的时候,白东修有点痴痴呆呆,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真的头脑中的电波短路了,他才刚穿越回来啊~!一个刚刚大梦初醒的人,就被提了衣襟,扔进战场一样,怎么会反应得过来呢?
‘后悔药’和‘无限丸’,白东修当然会挑旬后悔药’,因为可以确定哪里可以再见到吕云。至于‘无限丸’,虽说它也许会带来一个全新的经历,但在哪里重遇到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