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认错的。”骨头肯定道。
月光虽然没那么亮,可仍旧足以让季子禾看出来这里的空荡。没有寺庙,没有树木,甚至地上连根杂草都没有,仿佛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一座荒寺。
裸露的土地上闪过微弱的光芒,仔细一看,原来是地面上覆着一层薄冰,在反射着月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季子禾喃喃道。
可惜,没有人能够告诉他。
红莲上的冰霜终于融化光了,代价是季子禾拉了好几天的肚子。虽然骨头说红莲还活着,但是红莲依旧是枯的,也不曾回应过季子禾半分。
骨头说,荷花三娘子伤的太重了,就算捡回一条小命,也要好好修养,若是没有机缘要等个几百年才会养好。他强烈建议,莲花就要养水里,应该赶紧找个有水的地,把红莲给扔进去,比如外边那条臭水沟就不错。
季子禾拒绝了他的提议,并打算日后寻到了风水宝地再说。
时间就在季子禾有条不紊的备考中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院试的日子。这天,季子禾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却发现宁采臣比他还要起的早。这位临时家长简直比季子禾这个即将上考场的考生还要紧张,脸上挂着俩黑眼圈,竟是失眠到天明。
第20章 考试了
“大表哥,你没事吧。”季子禾吸溜一口白粥,又咬了一口包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宁采臣。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又不是我考试,赶紧吃你的饭。”宁采臣机械的咀嚼着嘴里的包子,只觉得寡然无味。天知道,他自己考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又不是他要考试,为什么反而是他睡不好吃不下,对面那小子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哦。”
早饭是罗风准备的,说实话,罗风真的是个很贤惠的人,季子禾真的找不到理由讨厌他,只可惜他的主人不靠谱。
罗风还老早为季子禾准备考篮,院试非常严格,考生进场除了考篮什么都不能带,考篮中只能放些吃食与笔墨,其余都是由贡院提供。
吃过饭,季子禾就带着考篮被宁采臣带着去了县城。他今天并没有看见张于旦,因为昨天晚上张于旦又去参加了一个什么宴会,大半夜才回来,现在还在睡着呢。
到了贡院,门口人山人海,用千军万马行独木桥来形容此刻的场景一点也不为过。几千号人就争那二十几个秀才的名额,难度系数可想而知。招远县是一个人口大县,本来参加科举的人就多,再加上每次院试都要有一大堆人名落孙山,经年累月之后,来参加院试的人就更多了。
相比后世的高考生来说,显然秀才的含金量更大。虽然与县试府试同为童试,但只有过了院试,成为了秀才,才算是有了功名,正式进入士大夫阶层。说院试是文人进入仕途的门槛也不为过,它的试题难度比县试和府试大,朝廷给每个地方的秀才名额也都不多,成功为科举考试刷下了一大批学子。
院试的检查十分的严格,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几乎没有放过任何地方,就连季子禾头上的丱发也被扒拉了个遍。
这么严格的检查,还真的查出了几个带夹带的家伙。朝廷对科场作弊现象一直都是零容忍的态度,发现作弊的人,直接用大枷子夹着,拉到贡院门口示众三个月。不仅丢尽了颜面,还取消了科举的资格,甚至挨板子充军。
尽管如此严打,可光宗耀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总有人经受不住诱惑去铤而走险,总想着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事实上,可能会有漏网之鱼,但大部分的作弊者都只能起到一个反面教材的作用。
为了院试的检查,季子禾连骨头都没带上。前一晚上他一提不能带骨头上考场的时候,骨头差点就翻脸,好说歹说才将鬼给安抚住。但事实上,今天早上骨头还挺高兴的,直到季子禾临走之前嘱咐他,要是他敢将干红莲给扔了他就把骨头给煮了。
骨头:……(╯‵□′)╯︵┻━┻
尽管进入贡院时因为搜身点名等事被搞得很紧张,可等坐进考棚之后,季子禾还是在第一时间平复下来心情。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季子禾这么适应良好,还有些人心态直接就崩了。试卷发下来时,脑袋一片空白,提起笔手抖抖抖,还没开始写,试卷上就被滴上了墨迹,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考砸的。管你文采好坏,只要卷面有污渍,就直接被踢出了一等,就是这么严格。
平时积累,考试不慌。季子禾先打了个腹稿,接着写了草稿,然后花费大量时间修改润色,等到满意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其腾抄到正式的试卷上。虽然是草稿,但就连季子禾也没有马虎,毕竟草稿也是和正式的卷子一起上交的。
院试一共分为两场,等到了第二场的时候,季子禾刚把草稿写完,突然被告知考试暂停,卷子被收回,所有的考生都被赶出了考场重新接受检查。听官方解释,有人向上头举报本次考场有作弊之人,因此才要重新检查。
这次检查比之前更为严格,之前是差点扒衣服,这次是真的把衣服给扒光了。尽管很多人都觉得有辱斯文,可再有异议也没人真敢大声说出来,若是被学政大人听到,给加个扰乱考场的罪名怎么办。
再说这次检查,一旦招远县查出舞弊者,那身为县令的鲁公肯定少不了担责获罪。但巡抚大人显然不想追究县令责任的,将这个重新检查的任务交给了县令,让他务必要查清真相。
鲁县令接到任命时,差点哭出来,只是不知道是被巡抚大人的信任感动的,还是因为了自己差点获罪而后怕。不管因为什么,鲁县令对于这次检查那不是一般的重视,不仅专门调兵来检查,而且全程亲自监控,管你什么歪门邪道都得现形。
这种高压的检查下,还真找到了作弊者。作弊者的作弊方式也不是很高明,也没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衣服鞋子中缝着夹带还有微刻小书。至于为什么这么小儿科的作弊没有被检查出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有内应啦。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季子禾并不关心,那都是县令应该CAO心的事情。季子禾唯一关心的就是,这院试还考不考,是否需要延期或者重考。
在众多考生的焦急等待中,学政大人终于出面,宣布考试继续。考生重新进入考场,卷子发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考题被更换了,只是可惜了他们之前打好的草稿。
季子禾的发挥依旧稳如老狗,完全没有受到多次检查的影响,摸着试卷片刻便提笔开始写草稿,对比其他人迟迟进入不了状态的情况,这小孩心态好的简直让人嫉妒。以至于在季子禾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部分考生和监考中都小小出了次名。
虽然考试的时候很在状态,但交完卷子走出考场的时候,季子禾的脚步还是有些发飘。贡院门口人很多,有考生,但大部分还是来等着接考生的。
人挤人,车挤车,唧唧喳喳的小声谈话声充斥着耳朵,在平日里季子禾并不会觉得这种声音有多吵闹,可在此刻,他却觉得烦透了。
季子禾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用眼睛四处张望,寻找宁采臣的影子。可是宁采臣没找到,他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衣男人似乎只是路过一般,并没有在贡院门口停留。季子禾立马就来了精神,拔腿追了上去,伸手去拉他的衣服,“骨头,你怎么在这儿?”
唉,居然摸到了,怎么回事?
男人停下了脚步,上身微侧,季子禾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眼睛。那眼睛里空空荡荡,瞳孔漆黑,就像一个黑洞,没有半点光亮,甚至映不出季子禾的身影。季子禾的心神一下子就被摄入了其中,瞬间忘却了一切,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第21章 案首
“表弟,站这里发什么呆呢,我刚叫你半天了你怎么都不回我一声?”宁采臣一巴掌拍到了季子禾背上,成功将他给拍回了神。
“额,大表哥,骨头呢?”季子禾打了一个激灵,看着面前宁采臣有些发懵,再看周围,哪里还有骨头的影子。
“骨头?什么骨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知道今天罗风为了庆祝你考完试,特意炖了你最喜欢的排骨。想想都有些饿了,走,咱们赶紧回去,晚了排骨都要炖烂了。”
季子禾不死心的往打量着周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身影,有些失魂落魄的跟着宁采臣回到了寺里。
“恭喜你考完试了,今天我可是很乖的哦,你看这花,我都没有扔!”季子禾一打开门,一鬼就迎面而来,手里举着一枝干枯的红莲。
“骨头,你还在啊!”季子禾有些惊喜道。
“我当然在啦,我能去哪。”骨头说着将干花扔进了季子禾的怀里,“呐,这花我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了。”
骨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虚的不行。这花的花瓣那么多,小禾子应该不会发现少了两片吧。
这也不能怪他啊,荷花三娘子修行了那么多年,就算受了重伤,也仍然是灵植啊。小禾子不让他扔,非要让他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干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观众啊。
骨头本来没想对莲花动手,可谁让她一直冒灵气勾引他的,气的他拽掉了她的一片花瓣,想着扔了有些浪费,就吃掉了,味道还不错,然后顺手又揪了一片。还好骨头自制力超群,即时制止了自己的罪恶之爪,不然的话,这花早秃了。
季子禾又没数过干莲花有多少花瓣,只是扫了一样,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将荷花给放到了桌子上。着实让暗中观察的骨头松了一口气,还好荷花三娘子现在不会开口说话。
“骨头,你今天离开过寺里吗?”季子禾直言道。
“没啊,外边太阳那么大,你又不在身边,我能去哪?”小禾子没发现问题,骨头说起话来,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骨头的话倒是让季子禾有了猜测,他今天在贡院门口看到的那人头戴白玉冠,而骨头一直都是披散着长发。那人身穿白衣,衣服料子摸起来很不一般,其上还有淡淡的金色纹路;再看骨头,虽然也是白衣服,却破破烂烂,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再者,虽然长相一样,但那人浑身清冷,仿佛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就好像是九天上的谪仙,可望而不可及;再看正趴在他身上闻来闻去的傻骨头,完全就是村里的二狗子,太接地气了。
综上所述,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说不定是他考试考晕了,出现幻觉了呢,季子禾猜测着。
“骨头,你在闻什么呢?”推开在自己身上乱闻的骨头狗狗。
“你身上什么味道,真难闻,难不成你今天掉茅坑里了嘛?”骨头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道。
难闻你还趴我身上闻,什么癖好!
“你才掉茅坑了呢,我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就算有,那也只能是墨香!”季子禾拉起衣服闻了闻。
“墨哪里香了,墨都是臭的,再说了,你这也不是墨臭味。”
“那能有什么味道?”
“反正是个很讨厌的味道,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人?”
季子禾想了想,犹豫道,“说起奇怪的人,我今天考完试后,在贡院门口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本来以为那是你,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搞得我还以为你要离开了。结果回来之后发现你还在寺里,所以我才问你你今天是不是离开过。”
“别开玩笑了,我这么英俊,怎么可能会有人和我长的一样好看,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对了,也有可能是什么妖物变的也说不定,你身上的味道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
“是嘛。”季子禾将信将疑,他明明亲手抓住过那人的衣角,真的是假的吗?
不管真假如何,反正季子禾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了,随着院试名次的公布,这件事就彻底被他抛在了脑后。
“中了,中了,哈哈哈哈,看到没有,这院试的案首是我表弟!”挤在人堆里看红案的宁采臣笑的癫狂,随手在身边拉了几个人就开始叫道。
“恭喜,恭喜。”
“令表弟真是一表人才啊!”
他这么一嗓子,许多人立马心思活络了起来,都开始恭维道。
季子禾低头看着脚尖,偷偷往旁边挪了几步,却被宁采臣眼疾手快的给拽了回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宁采臣就已经与本次院试考过的几位新出炉的秀才交上了朋友,甚至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然后拉着季子禾,几个人就一起去喝酒庆祝去了。
季子禾实在佩服宁采臣的交际手段,席间几个人谈话,季子禾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插嘴。当然,其他人肯定不会冷落小案首的,故意找话题和他搭话,季子禾脸皮薄,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长着这么大头回成为焦点,还真有些招架不住,闹出了些笑话。
这怎么行,表弟以后可是要当官的人,怎么能不善交际呢?不行,得练。宁采臣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立刻决定以后自己参加各种文人聚会的时候都要把季子禾给带上,多练练,还有救。
本次院试共取秀才二十六人,人数不多,一个县几年也就出这二十几人。本县的县令对院试一直很重视,按照以往的惯例,在红案公布之后,还专门设宴款待他们。
为了这次宴会,宁采臣还特意为季子禾买了身新衣服。好歹他也是院试的案首,怎么穿的太寒酸,那会被其他人笑话的。可一想到季子禾那还没来得及调—教的交际能力,宁采臣又不放心了。将季子禾送到县令的府邸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