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急促的鼓点猛然变得疯狂又震耳,咚咚咚咚像是要撞破心脏一般狂野地撞在耳膜上,心跳的剧烈轰鸣声几乎要将墨麒整个人淹没。
他茫然地瞪大了双眼,然后本能地站起身来——被椅子绊了一下,跌跌撞撞——踉跄着后退,一路退到床沿边,被床沿硬邦邦地撞到了膝盖窝,一屁股坐在床上。
宫九几乎要笑了。
这个只是被舔了一下唇角,就惊得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整个儿蹦起来,一路退到床边,被床沿撞得一屁股坐下的人,当真是那个沉稳的墨道长?
墨麒?
墨道仙?
这会不会——这也有点——这也太可爱了吧!
宫九的心一下就软了。他想着,自己毕竟会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总该给道长留一点喘息的空间,于是就只是对着还眼神惊惶的墨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端起汤碗就走了。
墨麒:“……”
九公子这最后一个眼神什么意思?墨麒心虚地用余光看了一下屏风后,被塞的满满当当的浴桶。……应该没有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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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之所以能在回京之后,还威震着西夏的李元昊,令西夏狼不敢越尺半寸,确实是因为他超乎常人的将帅才能。
墨麒甚至还没有思考好,该怎么处理堆放在浴桶里的那些烫手山芋,庞统的捷报就已经传回了宫里,信中除了随意说了一句“北仲王已经没了”以外,剩下的就是一堆类似于“顺便帮忙带三坛宫里窖的醪糟烧,还有我屋里的烤薯,还有……”之类鸡毛蒜皮的话,很显然,讨伐北仲王这件事儿在庞统眼里,可能还没有一颗烤薯重要。
因为确实从北仲王宫殿里收到了他图谋造反的信件和证据,北仲王众已经被就地格杀了。那些被北仲王派去巴山寻找宝藏图的各路高手,早晚会得知北仲王已经伏诛这一消息,到时候定然会作鸟兽散,也不会再兴起什么旁的风浪了。
众人赶到北仲王宫殿的时候,庞统正拉着李寻欢搓手——就是他握着李寻欢的手,帮李寻欢搓冰凉的手指取暖。
王怜花站得离这两人老远,正围着一架红衣大炮打转,眼中流露出几分想要偷炮的神色。
唐远道抱着熊猫崽震惊:“这……这宫殿,怎么毁成这样了?”
几乎除了主殿,剩下的地方都已经只剩碎砖烂瓦,还有几个深深的、巨大的土坑。
王怜花道:“你们不是说,宝藏口就在这正殿里么?”
“那也不至于毁成这样……这万一陛下想要修缮了重建呢?”唐怀天倒抽气。
庞统哼笑了一声:“不可能。这宫殿下面有一个这么复杂的地宫藏着,单是这一点,陛下就不会想修缮这宫殿做自己的行宫了。”
毕竟万一有什么叛党在这地宫里藏着,或者被人从外面挖了地道钻进地宫里埋伏着,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那就糟了。
“既然不会重建,那与其把这宫殿放在这儿闲置着,再派人手来看管,免得让人雀占鸠巢……还不如直接毁了。”庞统站起身,意气风发地指了指次殿的那几个坑,“看见没?这整个宫殿,占地将近一百亩,五个炮,没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红衣大炮,有些感叹,又有些惆怅地道:“若是这宝贝早些出现,当初和西夏,和辽国征战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艰辛了。”
他并没有惆怅多久,很快又龇牙笑了起来:“现在出现也不晚,只要这宝贝的制造图纸和火.药秘方不泄露出去,大宋未来百年之内都不必担心战事了!”
“想打仗?行啊!把这寒鸟拉出去,对着河对岸,对着山轰一炮,看对面的人还敢不敢再叫着想战!”
庞统乐完,也没有忘记正事儿,挥挥手,和李寻欢一块儿带着众人进了正殿。
“按照你们推测的,对比图上和这北仲王宫殿的位置,这门确实就在他的寝宫里面,而且就在他床前。”庞统边说,边踹开了北仲王床前,遮在地上的一块儿地毡。
地毡下藏着的是一扇门,庞统和李寻欢合力将门拉开,露出黑洞洞的地道。
熊猫崽第一个兴奋起来,一爪摁在唐远道脸上,第一次动作迅速,从他怀里一跃而下,骨碌骨碌就团成一团毛球,滚进了地道里。
唐远道和唐门弟子们齐齐惨叫了一声,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入,显然是担心崽崽出什么危险,生怕自己赶不及帮忙。
王怜花提溜着又开始沉着脸的阿飞跟在唐门弟子后跳了下去,随后是庞统和李寻欢。
刻意留到最后,想要和宫九分开行动的墨麒看着戳在他身边,就是不走的宫九:“……”
他屈服了,跟在李寻欢身后走进地宫。
地宫的路很黑,毕竟是修建在地下。唐门的人走了一半,留了一半。走了一半的是跟在熊猫崽后面想把崽崽追回来的,留的一半是留下来准备挖地洞,直接带众人下三层去取宝的。
唐元和负责带领留下帮忙挖地洞的弟子,举起机关弩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这么大的地宫,站在门口打几个洞就下去了,会不会太简单?那这么大的地宫岂不是白建了。”
带着火.药的弩.箭应声而出,轰地扎到地面上,没扎进去,咯噔咯噔滚了开来。
唐元和:“——后退!”
“轰——”
火药炸了开来。
半晌之后,众人终于从爆.炸的余威中反应过来
唐门弟子们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元和师兄,几天不见,你这乌鸦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唐门三师姐郁闷地蹲了下来,拿出小铲子试了试:“……还真是炸不开,咱们带的火药少了。庞将军那种火药又太过了。这种结构,要炸不大容易炸开,而且就算是炸开了,也很容易会引起地面坍塌。咱们真的得走迷宫了。”
乌鸦嘴唐元和闭上了嘴。
前头走的唐远道、唐怀天他们有熊猫崽带着,估计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们这些没熊猫崽引路的,就有点倒霉了,只能靠自己辨识地图。
好在来北地之前,唐元和对照着藏宝图分解了迷宫,分别重画了三层迷宫的图,临走前还多画了几份,现在人手发一份,只要不是特别路痴的,对着图走也没什么问题。
这么长、这么大规模的地宫,走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关键是里头黑魆魆、身边又都是认识的人,走起来自然就不那么无聊了。
仗着黑,某些有小心思的人,还能趁机动动手脚。
譬如说……宫九。
墨麒木然地拿开宫九又偷摸摸蹭到自己腰上的爪子,前面几步远就是庞统和李寻欢,他骂又骂不得,说也不好意思说不出口,只能拿眼神瞪宫九。
可惜九公子的脸皮比墙还坚固,只装作地宫里黑,瞧不见墨麒的瞪眼,贼欠的手左捞一把右摸一把,把只能躲避的墨麒折腾得够呛。
宫九就仗着现在前头走着人呢!浪出花儿地搞小动作。
过个拐弯口,趁着和前面的人恰好看不见的时候伸爪子摸一把,反正墨麒也不敢出声,可了劲儿地欺负也没事!宫九满脑子污糟思想地边想边手欠。
关键是,被宫九这么手欠地捣捣戳戳,又老是在腰腹这块敏感又要命的部位……
墨麒避让着避让着,也开始呼吸发烫了,躲到最后都开始有些发恼。
墨麒带着几分着恼地咬牙:不躲了,若是再来,我就……!
宫九的爪子不负众望地在墨麒结实地腹肌上摁了一把。
才在心里发了狠话的墨麒:“…………”
他忍不住了。
庞统和李寻欢恰好拐过前面的拐弯口,墨麒也不跟上去了,反手一把拉住宫九的手腕。
强行抓着宫九,把他拽进了另一处黑魆魆的死胡同里。
宫九眼神发亮,被墨麒攥着的手腕像被钢铁箍住了一般挣脱不得,攥得他有些发疼,反倒是撩拨了他满脑的……某些思想。
另一只还自由的手忍不住就伸了出去,顺着墨麒的腰绕到后面,还没往下探,就又被墨麒反手死死攥住了手腕。
庞统和李寻欢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宫九向前探了探身子,扬起脸,说话时带出的呼吸恰好喷洒在墨麒的下巴:“你拽着我做什么呢?”
墨麒的眼中闪过一丝赤红,被宫九这无耻的质问气得不清:“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什么呀。”宫九语调哀怨,但举止可半点也不哀怨。
他仰着脸,轻轻舔了一下墨麒的下巴。
墨麒快要爆炸了——被宫九撩得爆炸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滚烫的,他几乎怀疑这个时候把自己扔进岩浆里,都能和那些滚烫的岩浆直接融为一体:“住手。别动!”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
“住手?”宫九笑了一下,湿热的呼吸这次又游离到了他颈边:“我手没动啊,你不是还抓着呢吗?”
墨麒眼里简直要蹿出火。
黑暗的地宫里没有一丝光线。墨麒看不见宫九的样子,却完全能想象到宫九此时的神情。
一定是像一只偷了油还装作无辜、窃喜着的雪狐,眼底满是让人想要把它抓到手里,狠狠揉弄一番的狡黠。
眼底的赤色在黑暗中渐渐浓郁,暴虐的内力再次蠢蠢欲动,在指尖闪过一串电花。
宫九手腕被电花过了一下,顿时本能地将手往回一抽,没能抽走,反倒被墨麒握得更紧了些。
“什么——怎么——”宫九分明看见了在噼啪作响的电花。
墨麒笑了一下,带着几分暴君一般的凶意,宫九看得分明,因为有小串的电花照亮了墨麒的面庞,还有他那双赤红色的眼睛。
墨麒拽着宫九的手,放到自己的腹上:“你不是很想摸么?”
宫九被电的哆嗦,手掌发麻,哪里能感觉到什么腹肌,只有一串串的稍稍刺痛、多是酥麻的电流正随着墨麒注入他手腕的内力,在他身上过着:“你、怎么、怎么回事——”
墨麒没有说话,他拽起了宫九的手腕,将他两只手扣在墙上,举过宫九的头顶,随后倾下身咬住宫九还在失神嘟哝着怎么回事的唇。
墨麒咬了咬宫九的下唇,又松开牙齿,伸舌舔了舔宫九唇上被他咬出的伤口,舔地宫九开始发颤,原本就结巴的话现在已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全部淹没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宫九瞪大了眼睛,看着墨麒赤红的眼睛,唇瓣被又咬又舔的,时而暴虐时而温柔,搞得他的脑袋一阵发懵:怎么回事?
冤大头怎么——这闪电还有这眼睛怎么回事?
不对啊,难道把人摁着亲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现在是我被道长摁着亲呢??
宫九原本都快沉沦的理智瞬间窜出来了,敲响了警钟。
宫九开始挣扎,不过没什么用,早在满里那会儿他就已经没法推得动墨麒的双手了,更别提现在内功已经大成的墨麒。
除了发出几声“呜呜”的、有些可怜兮兮的抗议声,顺便像只小猫似的没什么力气地挣动,根本没给墨麒造成任何困扰。
墨麒是依旧吻得不知休止,简直像是要把宫九吞下去似的,兴致勃勃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是在进食的野兽。可宫九快要窒息了——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窒息,而是他快要被吻得忘记呼吸了。
他整个人都快被吻得站不住了,墨麒强行灌注入他体内、在他经络中循环的内力都带着电似的,刺麻得他四肢百骸都软的不行,可他和墨麒到现在也就手是握在一块儿的、嘴是吻在一块儿的,剩下其他地方,他再怎么挣扎都碰不到墨麒半分——墨麒俯下身吻他的时候,就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让他没机会挨蹭上来。
过分了——太过分了——宫九在被吻得混沌一片的大脑里混乱的想。
墨麒怎么能这么霸道?这么霸道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才对!
宫九发着抖,那强大的内力已经在他经脉中霸道地、不可阻挡地强行循环了四个周天,现下甚至分出了一抹笼住了他的丹田。
丹田被人绝对掌控着的弱势感,原本应该让宫九发怒的,可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什么变成了拖着宫九四肢发软、顺着墙壁向下滑倒的泥沼,让他站不住脚。
在宫九快要被吻得真的晕过去的时候,墨麒总算是放过了他。
墨麒分开了两人紧挨在一起的唇瓣,向后退了一步,手依旧扣着宫九的手腕,神色莫测地看着茫然喘息、眼角有几分湿润的红意的宫九。
宫九急急深呼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的喘息,瞪向墨麒:“你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墨麒也挺想问自己这个问题的。
虽说他现在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但早已经习惯于克制所有混乱的情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靠着走火入魔修习提升内力的墨麒,本不该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
如果他想,这点混乱暴走的内力,早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的丹田里了。
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就放纵自己去亲吻宫九的,如果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走,这次亲吻,本应该发生在一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活了下来,于是有了资格站在宫九面前,和他慢慢叙一叙过往,再表白自己的心迹,最后再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发生这次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吻。
可是。
可是今天九公子这么过分。
——应该给他一点教训。
墨麒眯着眼睛,暴虐的、莫测的神色在他的面孔上闪过,看的宫九心里突然有点惴惴。
宫九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