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不过还是要怪白晴明吧,如果他可以多召唤一些实力强大心智坚定的妖怪,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劳累的来画符了。古老咒语成功的几率太小了,加上黑白晴明融合没多久,身体内的法力不太稳定,符咒的效果和时间也非常有限,真是苦恼。
“又是野口先生吗?”
“是的呢!这个月都第十次了,他说如果您再不见他,他就在门口定居下来,整日骚扰您。再这样下去,小白大人已经快忍不住要动手了。”
“真是伤脑筋,野口先生也太执着了。”
“是那个来请求复活自己妻子的男人吗?”大天狗问,晴明对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办法呢。又不像妖怪,不能打不能骂,而且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后,人们常常来看热闹,连驱赶也非常困难。
这家伙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真是好奇啊。
“是的。”童女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严肃的说,“但是这次不太一样呢!他似乎有别的事情来求助。”
“终于不是复活自己的妻子了,”晴明庆幸,如果再被这样缠下去,自己都快使用非常时期的手段了,“有说过是什么吗?”
“他说一定要和您当面说,貌似非常严重的样子。大人决定见他了吗?”
“请他进来吧。”晴明叹气,就算是骗局也罢,这件事情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恐怕非常麻烦。
童女带着男人来到晴明面前。那男人穿着朴素,面容憔悴,是个很普通的村民。但身上却有鬼气缠绕,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野口先生看起来并没有听从我的劝告。”
“不是不明白,而是没办法呢。”野口志康笑着摇头,“如果是春子的话,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怎么样也会奋不顾身吧。”
“既然如此,野口先生又做了些什么呢?”
野口志康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恢复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我拜托了一位三流的阴阳师。”
“三流的阴阳师吗?”晴明若有所思,“请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吧。”
“之前的事情大人您也知道,我的妻子春子在宇治川上失足落水而死。在请求您多次后,您依然拒绝了我,我终于绝望了,但是恰好在我从京都返回奈良的时候遇见了一位阴阳师。看到他我不知道为何内心又燃起了希望,我向他诉说了我的遭遇,他感到异常同情,并说要帮助我。只是,只是……”野口志康的精神在一瞬间崩溃,他跪着哭了起来,“只是出现在宇治川上的女子,并不是我的妻子啊!”
晴明让童男扶他起来,耐心的等待他平静下来。野口志康擦拭眼泪,用绝望的语气说道,“宇治川上死去的男人越来越多,那夜被阴阳师召唤出来的东西,是水鬼女妖!而这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啊!”
“我也听过传言,之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也是我的过错。”晴明皱眉,如果是宇治川的话,出现的妖怪应该是她了,虽然不知道那名阴阳师在召唤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事情变得更加难办了。
“这并不是您的错,您是对的,都是因为我啊,才还得那么多的无辜男人死去,所以我这次前来一是为请您降伏这妖怪,二是,”野口又跪了下来,“也请您能查明春子死亡的真正原因。”
晴明一愣,倒是不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我已经找到了春子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那凄惨的样子,明显是被人虐杀而死,而且……而且……受尽屈辱。”野口志康恨恨道。
晴明点头,虽然说的隐晦,但他大致也能明白,“请先带我去你家中吧。”
“那就劳烦大人了。”
第6章
出门时京都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的。晴明与式神们坐在牛车里,野口志康在前赶路。他们要在中午前赶到奈良,野口的母亲为他们做了午饭,是宇治的吃食和茶叶。
“虽然是宇治人却在奈良置办了房子啊,好奇怪,那野口先生为什么不在奈良做事呢?”神乐疑惑。
“那是春子的房子。她是奈良人,我随她搬到奈良的,母亲虽然……”野口志康停顿,“现在说这些也无益,这边的房子是要卖掉的,母亲不太愿意再住下去了。”
“那真是可惜了,但是回宇治也是不错的选择,老人总是眷恋家乡的。”
“是的。”
神乐感受到野口并没有说话的欲望便停止了对话。到达奈良的雨下的更加厉害,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野口的家在山上,牛车已经不能再向前了。晴明从上面下来,撑起纸伞为大天狗遮雨。大天狗往旁边走想要远离晴明,但被他搂住了腰。
“再靠近些,不然淋到了雨。原本就受伤了,再生病了可不好。”
大天狗不答话,却也没有拒绝。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人触碰,但在晴明不经意间搂住他时他并没有很排斥的感觉。是由于黑晴明的缘故吗?大天狗看着他的侧脸想,到他和黑晴明除了外貌没有一点相同点,就算内心存在些恶劣的小性子,但本质上还是那个温和善良的晴明。
在和他相处的这些天里,大天狗很少再去想黑晴明,也从不把他与黑晴明相比较。他是完全将两人看做不同的人来平等对待,没有像原来一样的不甘心,却也没了期待。连一点他的影子也不曾留下,就这样完全的,彻底的消失了。
“如果是你这样的人,我想我明白原因了。”
“嗯?”
晴明转头询问,雨声敲滴伞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混杂着林间妖怪的叫声,晴明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大天狗轻笑,被风吹来的水滴从他脸上划过,滴落晴明撑伞的手上,温热。在朦胧山雨中,晴明觉得自己似乎被他迷惑了。那样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在虚无缥缈里抓住了一只燕子。
“晴明大人也太过偏心了!”
白藏主打断了晴明的思路,将他在幻像中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他看了眼在神乐怀里愤愤不满的小狐狸,又看了看假装不在意的大天狗,道,“是有些偏心了。”
大天狗和白藏主都愣住了,晴明拍了拍他的背部示意他快点走,大天狗被他弄得乱了心神倒确实加快了脚步。山路曲折,雨水顺着蜿蜒小路而下,他们走的很艰难,野口略带歉意的回头望,晴明点头示意无碍。
大约走了半刻钟才抵达,晴明有些喘气。他打量着这林间小屋,倒是干净整洁。
“请进吧。待雨停了之后我们再去宇治川。”
“是志康回来了吗?”年迈女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看到到晴明一干人等后退后两步,但见野口皱眉,又上前来,“是志康带来的客人啊,饭菜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劳烦了。”
众人坐在榻榻米上观雨吃茶,榻榻米是新换的,光滑细腻。晴明注意到家中很多东西都是新的,便疑惑,“野口先生成婚几年?”
“约莫是三年多。”
“整四年了。”端来吃食的百合子纠正他,说话时面色不愉。百合子是野口母亲的名字,她穿着深紫色和服,把发髻盘的高,看起来有六十岁上下,是个很有精神的女人。
“这样么。”
晴明一副了然模样,野口欲问,但被母亲抢先一步,“大人是京都的阴阳师吧,可不要弄巧成拙。上一个小子,叫三岛的那家伙的下场您恐怕还不知道。”
“晴明大人可是京都最厉害的阴阳师!”白藏主跳出神乐的怀中,竖起了尾巴,但还没威风起来就给神乐拖回去搂着了。
“小狗不要说话。”神乐捏住了它的嘴,白藏主呜呜几声,挣扎了起来,但又不敢使力,怕伤到这柔弱的小姑娘,便郁闷的软了身子乖乖躺在她怀里。神乐摸摸它的小脑袋,给他顺毛,“乖乖哦。”
“知道了知道了。”
晴明没有管他们,他再次打量百合子,问,“三岛怎么了?”
“死了。”百合子露出怪异的笑,“都传是自杀,那晚我也去看了,和大家说的都不是,三岛表情扭曲,那七窍流血的模样,死的凄惨可怖。死去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怕是恶鬼缠身,被折磨自死。”
“母亲!”
野口打断了她,百合子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但又很快的恢复平常。她端着碗筷离开,雨停了。
“野口先生知道这事?”
“知道。”
“您应该提前告诉我。”
“非常抱歉,请您谅解,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他们都……”野口的话没有说完,晴明神色虽然和平时一样温和有礼,但野口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快。
“既然我愿意帮助你,就请不要再隐瞒了。”
“我明白了。”野口恭敬的回答。
“有春子的遗物吗?”
“有。”野口从怀中拿出用布包好的木簪,递给晴明,“这是我当初送给她的,原想等攒够钱后为她打一副银簪,却到她死去也没能够实现。春子被河水冲上岸时手中还紧紧的握住这发簪,都快嵌入肉中去了,明明是平时那般怕疼的一个人,恐怕死时异常痛苦。若让我找出那罪人,定当让他后悔莫及!”
野口湿了眼角,他与春子相爱这些年,平日里也不曾有什么仇人。虽然她无所出,但却勤劳善良,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把春子凌.辱至死后还故意摆出她落水而死的样子。
那样好的一个姑娘,才二十岁啊,这般年华,本应该在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享受最美好舒适的生活,可偏偏她痛苦的离去,孤独躺在了冰冷的坟墓中。
“怨气极重,”晴明将木簪还给了野口,“这就足够了,带好它我们出发去宇治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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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亮出来了,是满月。划过枝头的鸟雀安静的等待,今日是妖怪们的狂欢。人们大多都早早回家,繁华的宇治街上的店铺也全部关门了。牛车缓缓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得让野口有些紧张。
“静心。”
晴明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像有魔力似的,倒真是让他平静下来了,甚至连偶尔有小妖怪从他面前飞过他也不觉得恐慌和害怕,胆量似乎就这样增长了。
“晴明大人到了。”
晴明撩起帘子下牛车,野口递给他一盏灯笼,他非常自然的牵起了大天狗的手前行。大天狗挣扎了下,晴明回头看他一眼,他就不动了。这乖巧模样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情景。带着酒气的漂亮妖怪,明明有着稚嫩的脸,衣裳也破烂不堪却给人一种稳重的样子,还不觉得突兀。
虽有黑晴明的影响,但从第一眼见他就心下欢喜,这该是让人所说的……一见钟情?晴明有些不确定,但他要将大天狗留在自己身边的欲望却很强烈。
“就是这里了。”
野口停住了步伐,他们站在宇治桥的正中间,晴明观察了四周,妖气越来越重了。迷雾突来,野口打了个颤,他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了,全是白雾,寒气逼人。
“言灵守!”
透明的结界把他们保护在里面,与白雾断绝,晴明面色沉重,与大天狗对视一眼,两人都相约而同道,“宇治桥姬。”
“宇治桥姬?”神乐疑惑。
“是的。”白藏主在她怀中闷闷的说,“就是西边神社里供奉着的女神。她和离宫八幡神是恋人关系,八幡神每夜顺著淀川、濑田川、宇治川前来见桥姬,翌朝黎明时离去,然而,八幡神也并非夜夜都来,而桥姬却只能坐镇桥畔,夜夜翘首盼望八幡神前来。但八幡神再也没有来过,苦等恋人的到来始终没有结果的女神从期望变成了绝望,最后幽怨的化作的妖怪,试图将过路的男人都杀死掉。”
“这十几年倒是没有再出来过,似乎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但现在又被召唤出来了,想必很气恼吧。”
“我倒是知道这个传说,但不知晓她竟化作了作恶的妖怪。”野口有些惊奇。
“这在妖怪中流传已久了,不过你们人类当然不知晓了。”白藏主的表情带着一点骄傲,但随之又苦恼起来,“神明变成了邪恶的妖怪,但依旧是神明啊,晴明大人,这下子就很难办了。”
“总是要想出办法解决的,就算没有那位阴阳师,她也总有醒的那一天,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晴明安抚它。
“说的也是。”
第7章
是水声,有女子在挣扎着哭泣。这样熟悉的声音啊,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啊!竟然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了。
莫名的晕眩感渐渐退去,野口志康扶着墙站起来。眼前是庄严的宇治桥姬神社,他有些疑惑的环顾四周,人们都安静的跪拜着。他从来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便准备从神社内悄悄离开,但在快要踏出去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于是下意识的回望,那被供奉着的宇治桥姬在一瞬间变成春子的模样,她惊恐的瞪着眼睛,像似要对野口求助。但在下一秒就又恢复了那副庄重温和的桥姬女神模样。
野口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那神像几眼,却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方才出现的景象完全是一场幻觉,但内心总是有些不安,于是决心转身去拜一拜宇治桥姬,为母亲与春子祈福。
“请求您能保佑春子与家母平安健康。”
野口说的虔诚,但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神社内点燃的蜡烛被风吹动着,昏暗的光线下影子摇动,显得如同恶鬼妖怪般可怖。野口跪在蒲团上,感受不到风,但觉得寒冷,这里真是异常怪异。最后他落荒而逃似的出了神社,在宇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