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水气中男人的金发也变得朦胧起来,眼睛微微瞇起,透着慵懒,览上沾了几颗水珠, 这让他的脸颊棱角不像平时那么锋利了。
我临时没剎住脚,向前栽了一跟头,他噗啧笑了。
师兄。还没过年呢,不用急着给我磕头。
谁给你磕头了,磕头你也得担得起才行啊
我抓住门把,为了捋清思维,环视了一圈浴室。
这浴室可真够大的,顶得上我平时用的小书房了,里面的装潢就不必说了,整个一个金碧辉煌。洗手台上放的那些盥洗用的摆设在灯下亮得晃眼,让人怀疑是不是纯金的,浴红的边角也是金色的,里面堆满了泡沫,乔泡在泡沫里,肩膀稍微露在外面,锁骨在水中若隐若现。
这画面太香艳,我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视了。
空间飘浮着香气,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浓郁却又不失雅致,我深吸了口气,随即被呛到了,对面传来他的笑声,像是看到了多好笑的事。
我气不打一处来,为了确定这不是在作梦,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啪啪啪三下后。
他皱起了眉,说你在梦里打不够,还要继续打啊。
我没理,改为捏他的脸,都说外国人的皮肤粗糙,也不尽然嘛,乔的皮肤就超级好,毛孔也不粗大,肌肉还挺紧致的,再摆出这么个造型来,明显就是想诱惑我。
乔瓦尼,你怎么来了在确定真的是他后,我吼道。
他伸手捂住耳朵,一副受惊的模样,说来找你啊,刚才看你睡得香,就想说先洗个澡吧。
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开车过来的啊,放心,是司机开的车,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这家伙什么时候连调侃都说得这么溜了我握起拳头,准备他要是再和我嬉皮笑脸耍花腔,就给他一拳头。
他还算聪明,没继续挑战我的底线,正色说是豆豆打电话给我的,说你不舒服,我就赶过来了。
啊,原来是那个小叛徒
我想起被拿走的磁卡和手机,原来是豆豆通风报信的啊。
老婆可以揍,儿子可不舍得,我悻悻地瞪了乔一眼,转身要出去,他在后面慢悠怒地说我过来之后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师兄,你可真闷骚。
我的脸红了,吼道谁跟踪你了我带儿子来吃饭不行啊
行啊,还顺便点我点过的酒,还用望远镜偷窥我,先声明啊,我没有外遇,那女人是创意设计师,我请她帮忙做设计的。
创意设计师呵呵,他这借口也挺有创意的。
原本想反驳回去,但眼前晃过他和那女人在跑车上谈笑风生的画面,我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掉头就走。
手腕被攥住了,我转过头,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帮我搓下背。
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他这副颐指气使的少爷派头从来就没变过,有本事让那女人给搓背啊,找我干嘛
要不是怕被误会我是在嫉妒,我把吐槽忍住了,甩开他的手出去。
快到门口时,他突然说对不起。
声音不大,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他又说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一瞬间,我以为我的酒还没醒。
和乔从认识到在一起,前前后后也有八、九年了,这些年里他向我道歉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而且基本上都是被我强制道歉的,像现在这样主动低头绝对是第一次。
我转头看他,他的眼神避开了,伸手抹了把脸,以此来掩饰尴尬。
这举动像极了那些喜欢刷存在感又喜欢闹别扭的中二生,我感觉好笑,原本的气恼也没那么重了,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讽刺他几句,他又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被家族驱逐出去了,她是个行为放荡的女人,但是对孩子来说,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是母亲。
乔从来没对我讲过他以前的事,他是混黑道的,身分敏感,所以我也从不多问,没想到他会在这种状况下提到自己的母亲。
那天,我父亲把我叫到他们面前,问我选择谁,她很殷切地看着我,那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知道她希望我跟她走,但我拒绝了,我选择了父亲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我,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不出来,茫然地摇头,他自嘲地笑了。
她是个热情又冲动的女人,相信爱可以抵得过一切,我的选择让她很失望,她认为我被父亲训练得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感情,为了家业但地位,选择放弃她,其实不是的,不管我怎么爱她,都没办法选择她。因为如果我跟她离开的话,只怕我们连院子都出不去,父亲不会允许背叛自己的人存在,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我听得呆住了。我自小生活在官僚家庭里,身分关系,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威严多于慈爱,我尊重他,却无法亲密接触,但即便如此,我们家也属于那种普通人的家庭,乔像是和我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我不理解,也无法接受那样的父子关系。
我有点明白乔那天大发雷霆的原因了,问那后来呢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她的尸体,她和她的情人被对头暗杀了,十多年没见,她还是那么美 但永远都没办法响应我了,我-怒之下,带着手下把杀她的那帮人都干掉了,那是我第一次擅自做决定,父亲居然没有发怒,反而称赞我干得好,大概是觉得我可以独当一面了吧,他还特意举办酒会,当着大家的面称赞我的能力和胆量,那晚我喝了很多酒,藏去酒窖里一边喝一边哭,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初我选的是她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乔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他的眼眶红了,很狼狈地把眼神瞥去一边,我想安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措辞了半天,最后说出来的是――
抱歉,那天我不该开那种无聊的玩笑。
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忘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听你那么说,我突然间想了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域情,大概是我把豆豆和当年的自己重迭了吧。
他说完,突然抓抓自己的头发,自嘲道这件事就像刺一直扎在我心上,我原本是打算带进坟墓,死都不说的。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
我能不说吗你看你这几天对我的态度,家也不回,打你电话你不接,跟我冷战,我要是不解释的话,你他妈的说不定就真的带着儿子走了
我的家在这里,我能带豆豆去哪儿啊,就算去国外,以他的势力,想找到我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独自躲在酒窖里哭这种事一点不像乔的作风,我想他心里一定很爱他妈妈,正因为爱,才更无法原谅自己,虽然明知道他当时的选择是别无选择。
想到他把最难堪的一面剖白出来,我感动中又有些心疼,但表面上还是斥道不许说脏话
他低着头,嘴里嘟囔了一大串意大利文。我仗着在意大利住了几年,多少明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