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只见那个孩子翻着双死鱼眼,扣了扣鼻子,并将扣出的一大坨黄棕色脓液塞入了嘴中,津津有味地嚼了嚼。
渝州一下就被恶心到了,默默地退开三步。
就在这时,门又开了,另一个孩子滚了进来。他看见渝州的身影,便糯叽叽地叫了一声“棉花糖”,扑到渝州怀里。
渝州这才发现,这房子不是别人的,正是棉花糖的宅邸。
“嘘嘘。”嘘嘘又傻兮兮地笑了两声,像是在跟棉花糖打招呼。
棉花糖发现了屋中这个不速之客。他立刻就咧开大嘴,露出里面四排尖锐的牙齿,警告般朝着那个外来者低吼。
渝州艰难地稳住身子,往棉花糖嘴里塞了块口香糖:“好了,现在外面太危险了,让他留一会儿,太阳下去了就走。”
“棉花糖。”棉花糖看起来还是不乐意,但也没执意要赶人走。
很快。
随着两声惨叫,地动停止,太阳再次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这一次地动,比上回快了将近5成的时间。
渝州甩了甩被晃晕的脑袋,极度后悔来时没带上晕车贴。
“下次一定要把衣服扔了,多带点药。”渝州嘟囔了一句。他没有急着去找乔纳德,虽然乔纳德是任务对象,可现在,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
乍看之下,乔纳德的危机来自与两个方面,一是食物匮乏,二是这莫名其妙的地震。
但事实上,更令人脊椎发寒的是乔纳德本身展露出来的奇怪之处。
其一,他想要被拯救的心并不是那么坚定。其二则是他古怪的谎言。
安与“安”的区别,犹如平底锅与弹夹,考试卷与电脑,长眼睛的人都不会认错。
更何况渝州曾主动表现过对安的关注。那么乔纳德为什么要撒这样一个注定能被识破的谎言?
除了乔纳德,这里的环境也很诡异,按地动的频率,最多一个月,这里就要成为一座死城。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怪事从几时开始的,持续了多久。没有双性交配,岛上的人口又是怎么来的。
安是怎么死的,从刚才秦文雅的收手来看,她似乎对幼崽保有有比较大的善意。那么是穆欣杀了他吗?“安”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说话,他说的没时间了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渝州头疼之际,一个小拇指戳了戳他的肚子。
“嘘嘘--”
渝州侧头一看,是那个吃鼻屎的家伙。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渝州手中的口香糖。
“想吃这个?”渝州摇了摇手上的口香糖。
“嘘嘘。”
“棉花糖。”
两个大脑袋同时凑了上来。
“诶。”渝州轻轻推开那两个脑袋,退后了一步,“只有乖孩子才能吃糖。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你们谁回答的好,我就给谁。”
“棉花糖。”
“嘘嘘。”
两人都皆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看不出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那好,你们会说话吗?”
“棉花糖。”
“嘘嘘。”
“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吗?”
“棉花糖。”
“嘘嘘。”
“你们能听懂乔纳德的话吗?就是那个瘦瘦高高的。”
“棉花糖。”
“嘘嘘。”
一样的回答,一样的痴愚的眼神,好似世间万物皆不入心。
“好吧。我明白了。”渝州了叹口气,将口香糖的包装袋撕开。
“棉花糖。”
“嘘嘘。”
得到了渝州的同意,两个流着涎水的孩子立刻蜂拥而上,相互挤着对方,凑在渝州身边抢着吃糖。
“慢点,那个嘘嘘,你别咬我手。”
虽然两者的长相在人类眼中堪称恐怖,但看着他们争抢一块口香糖的样子,渝州心中的诡谲之感却慢慢消失了,暖茸的温馨填充了胸腔。
他蹲在地上,脑袋靠着手臂,哑然失笑:“人果然是一种容易被外表迷惑的动物。”
“你说你们,一个叫我棉花糖,一个叫我嘘嘘。真是搞不懂,我和这两玩意有什么相似之处。
倒是吹风机,确实有几分贴切,刘国郁这人的性格忽冷忽热,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
可如果吹风机指代的是性格方面的特色,那么棉花糖应该也是吧,可这个名词和我的性格完全沾不上边啊…
至于嘘嘘…吁吁…徐徐…栩栩,没有前言后语,也说不清是哪个xuxu。”
渝州自言自语了一会了,又转回了正题:“你们知道乔纳德是从哪来的吗,海上?是安救了他?”
“你们能回答我吗?”
在渝州殷切的眼神中,消灭完口香糖的两个大脑袋难得停下相互间的推搡,回以了同样殷切的目光。
“还要?”渝州无奈,他确实还有瓶装的,但这些孩子吃口香糖从来不往外吐渣,都直接下咽,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棉花糖。”棉花糖在渝州的胳膊上讨好般地蹭了蹭。
嘘嘘站在一旁对棉花糖撇了撇嘴,丝乎非常看不起对方为五斗米折腰的态度。然而他口中的涎水已经出卖了他。
“你们两个,怎么跟乔纳德一个德行,就知道吃。”
渝州投降道,在两人贪婪的眼神中,他从空白卡中掏出一整瓶柠檬味的益达,正准备分食,突然一个绝佳的主意出现在了脑海中。
第70章 拯救乔纳德(十五)
第三日,神秘小岛上,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商人,商人的交换方式很简单,只要同意在后脑勺上画个数字,就可以得到一块口香糖。
于是奇特的事件发生了,从前不到饭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居然挤满了小家伙。人群的中心,站着一个清瘦的人,他拿着画笔,给每一个孩子后脑勺写上编号,同时用手机给他们拍了照片。
“你居然还随身带着画具?”刘国郁站在渝州身边,不可思议道。昨日他找到渝州后,就听渝州说了一个想法。
给每个孩子编一个号,少了谁,少了几个,究竟是不是地震后少的,一目了然。
刘国郁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有了今日的糖果换数字的把戏。
“小时候就开始画了,这是我的个人爱好。”渝州不欲多谈,他在一个歪脖子的脑壳上写了一个大大的28,然后冲着刘国郁道:“给糖。”
刘国郁默不作声地发了糖,所有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了2个小时,渝州共收获别称211个,其中有蓝色,柯南,含笑这样还算与他搭得上关系的,也有孜然,夜风,瓜这类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刘国郁也一样。
“比昨日少了两个,“安”是其中之一。”渝州一一记录,顺带一说,嘘嘘就是1号,被渝州抓来当小白鼠,棉花糖是2号,写字时他差点没哭出来。
第四日,风平浪静,既没有地动,也没有人被杀害,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日子,除了乔纳德。
他似乎被“安”的死亡刺激到了,一个人蹲在房中闷声不响地哭了足足12个小时,谁来都不听劝,而这番举动的后果就是饭量大增,他一边哭一边吃光了渝州的所有罐头,包圆了刘国郁的所有肉干,连牛素珍买的三罐临近保质期的牛肉酱也给全舔光了,可把牛素珍心疼得捶胸顿足。
然而乔纳德依然没有吃饱。渝州的第一个罐头,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基因中某个嗜食的密码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别管他了,就是惯的。”牛素珍还在心疼自己的牛肉酱:“前几天就吃那么点,也没见他有什么事。”
乔纳德听到这话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边抹泪,一边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我会忍耐的。”
渝州给乔纳德递了一壶水擦脸:“你也知道,我们是船只事故流落到这个岛上的,身边的食物就那么点,无论你忍不忍耐,吃完了就是真的没有了。如果,你想要吃饱,想要吃好,就不要隐瞒,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我没有隐瞒,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乔纳德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刘国郁:“没有骗人?”
“没有,我为什么要骗人。我,我,我也想离开。”说这句话时,乔纳德结巴了三次。
“那安呢?”渝州没有拆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什么谎称那个古怪的家伙是安。还有,他最后看上去很痛苦,还让我们救他,你是不是折磨他了?”
“我,我没有。”乔纳德听见安的名字哭的更凶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
渝州搓了搓疲惫的面颊,真是奇了怪了,真货死时无知无觉,假货死了却伤心欲绝,这是什么道理。
牛素珍对乔纳德的死活一点兴趣也没有:“行了,我看这家伙也问不出个东南西北了,小李,小刘,我觉得你俩还是先去找找刘领导吧,他已经2天没见着人了。你们知道的,那个变态杀人狂还在外面,我怕刘领导有危险。”
她只想儿子能读上一个好的高中,至于别人,她可管不着。
“待会儿我去找找吧。”渝州应到,虽然他知道刘建民怕是永远消失了。
第五日,第六日,渝州和刘国郁几乎走访了所有的屋子,无论是有人的还是没人的。然而,一无所获,房内空空如也,没有地道,没有暗门,没有任何通往外界的路。随着调查的深入,两人也没有遭遇任何危机,无论是从暗处飞驰而出的毒镖,还是从门框上倒掉下来的女鬼。
这似乎就是一座再平凡不过的孤岛,它带着嘲讽的笑容大大方方敞开衣襟,任由玩家恣意探索,似乎在传达一个信息:“找吧,随便找吧。能找出玄机算我输。”
唯一算得上变化的就是地动了,两天内一共发生了3次地动,少了5个孩子。那个“嘘嘘”就是其中之一。
棉花糖很开心,连走路时都是一步一摇的。而渝州却恰恰相反,乔纳德病了,病得很重,比他来时所见还要严重。
他开始咯血,头发如秋日的枯叶,一把一把掉落,脸颊凹陷如同两个深坑,很难想象,这变化居然是在两天内发生的。
“他看上去快不行了。”渝州道。时隔6日,他终于在乔纳德身上看到了将死之态。
刘国郁却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方法,不肯说出来?”
渝州抬头:“你把我当神吗?我知道的线索全告诉你了,你有想到怎么救他吗?”
刘国郁打量了渝州几遍,没有看出破绽,才冷冷道,“要是你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七日,海边
地动又发生了,5号,38号,73号,114号不见了。
渝州一个个清点人数,可奇怪的事却发生,206个孩子,少了4个,却还剩下203个。他再次细细查看,这才发现人群中多出了一个孩子--一个没有编号的孩子。
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何时出现,又将何时消失。
一阵凉风吹得渝州后颈发凉。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呆在屋子里,不吃不喝过了4天,所以没有标号。”刘国郁瞅着那个没有编号的孩子说道。
“不太可能。这些孩子欲望多于人欲,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节制这两个字。”渝州开着手机,将这个多出来的孩子与5号,38号,73号,114号一一比对。
然而没有一个对的上的。他比所有人都大了整整一号,浑身肿胀得就像个带着腿的气球。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国郁一拳锤在地面上。
渝州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4天没有进食?不,不会,这些孩子浑浑噩噩,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食欲。莫非是新生儿,虽然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繁殖的,但这些孩子总归不能凭空出现。
渝州撇了眼没有数字的那个。不,也不会,这孩子个头不小,按乔纳德所言,他应该不是幼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渝州好似有了一丝灵感,就像邮轮鸣着汽笛,破开迷雾,终得见远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要再向穆欣确认,一切谜题就都解开了。
然而,这个发现并没有让渝州欣喜若狂,他反而忧心忡忡起来,若真如他猜想的那样,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安全副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他手中的刀,掌中的剑,来制衡刘国郁。
如果没法在刘国郁的注视下偷偷离开,那想要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守口如瓶,祈祷刘国郁不要发现真相,直至乔纳德死亡的那一刻。
因此,副本进展至此,他已经输了。
就在此时--
“小李,小刘!”远处突然传来了牛素珍的高呼声,“不好了,乔纳德不行了。”
“什么!”刘国郁一下蹿起了身,他顾不上渝州,奔向了乔纳德的屋子。
乔纳德确实快要不行。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枯槁的脸上两颊深陷,嘴中还不停地说着模糊的呓语。
“怎么会恶化的这么快!”刘国郁守在他身边,发疯般地将空白卡的东西全倾倒了出来,埋头寻找有没有漏下的肉食。
“这可怎么办,刘领导没找到,穆欣那个贱人也没找到,现在这个姓乔的也要死了。”牛素珍在一旁哭丧,即便刘建民已经失踪4天了,可这个家庭主妇依然固执地认为那位可以帮他儿子飞黄腾达的刘领导还活着。
渝州斜靠着门框,雨又开始下了,空气中泛起淡淡的腥味。
他还有办法吗?他问自己。如果趁刘国郁不注意,偷偷将乔纳德带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