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无能而离开的。
她走的时候指着父亲的鼻子说“你不像个男人,不,你就不是个男人。”
父亲的脊梁骨断了。
再也没接回来。
富田熊志自问,他能做的轻松干净,不拖别人下水吗。
不知道,但他不愿意放弃。
世上有千百种无奈,但唯独没有一种还没动手就先自解兵器认输的无可奈何。
总要亮亮招子,试试的。
就当他年轻气盛吧。
他不想夹着尾巴逃走。
“我还想试试,父亲。”
一青京莲照常换上了制服在店里工作。
他遇到了一位熟人,宫川一哉。
照面之后,宫川一哉手里的汤匙掉到了杯子里,溅出几滴汤。
“你、你”
“您要点什么”
“哦哦。”
宫川一哉连忙报上菜名。
京莲把着当成过眼云烟,脑子都没过,完全忘记了还有宫川一哉,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呆在位置上老实不动的宫川一哉特别显眼。
在一青京莲问他要有什么要帮助的时候。
他说“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欺负富田熊志。”
一切来源于三年级开学时的一场误会。
那是半个月以前,一青京莲还没来的时候。
“这场误会有三个人。”
“花井将也,富田熊志,还有一个女生,谷川茜,花井将也的前女友。”
“你可能不记得她,谷川茜和坐你前排那个经常涂指甲油的女生熟悉,他们经常一起玩。”
“半个月以前,谷川茜当时坐在富田熊志前面,花井将也去找她,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掀翻了富田熊志的画册。”
“飞出的画纸落了一地,有男生捡到了。”
“他大喊熊志你居然画裸体。”
“他下一句才是真正的误会开端,男生说这个女生和谷川茜好像。”
“所谓的相似,就是两人都有一头披肩长发。”
“那张图明明是在描绘最近很出名的一个动漫人物,画册被打翻的时候,人物卡就掉到了地上,可是除了我以外,居然没有人看见它。”
“少年最看重自尊,这种难以澄清又暧昧不明的话”
“从那以后,花井将也就盯上了富田熊志。”
“富田他,不该受这种折磨。”
宫川一哉推开椅子,土下座朝一青京莲叩首,“拜托了,请你拉他一把。”
“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奋起反抗加载在身上的不公。”
“我知道像我这样助纣为虐的人不配谈公义这两个字,但是、但是,拜托了。”
富田熊志接到一条短信。
来自宫川一哉,他说一青京莲愿意帮他。
“他很厉害。”
富田熊志删了短信。
他昨天在家里练了一夜的擒拿格斗,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是不妨碍他出招。
然而。
富田熊志再一次倒下。
花井将也不说,加茂优树是校篮球队的,身体素质很厉害,还有风间智大,一个沉默的、强大的作恶者。
他摸着手机。
给宫川一哉发了短信,“为什么帮我。”
宫川一哉
“黑板上的画,是我画的。”
“我很无耻且懦弱,我确实作下了这份恶行。”
“我不敢祈求受害者的原谅。”
富田熊志找到了一青京莲,两人放学后沉默地走在河提边的小路。
“我不会教人。”一青京莲开口,“我只会伤害的手段。”
富田熊志回到“等会你尽情的攻击了,我学会了防守,就能找到出手的机会。”
一青京莲把书包扔在青草堆里,望着夕阳沉浮波光粼粼的水面,“就这里。”
第61章 第四次穿越
富田熊志放下书包,朝一青京莲深深鞠躬。
“谢谢。”
他知道这两个字太浅薄。
傍晚的残阳像是熟透的榴花,漫天遍野开了一地,连挺直尖俏的野草也顶了一点残红。
这种浓厚的色调像是铺了一层有一层的油画,厚重而模糊。
各色的光碎成像素,碎成斑斑点点,在空中浮游。
这片混沌里,有两个身影不曾停歇,从沐光至夜色侵袭,一直一直,都不曾停下。
富田熊志又一次被打倒,他又一次站起来。
对面的一青京莲似乎并不对这种机械而繁复的劳动厌烦,他从头到尾精准的像个机器。
富田熊志再一次倒下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酸软地像个泡肿发酸的面条。
他头扣在地上,顶着泥土脊背用力要把自己拱起来,却看见眼前伸出一只手,和那天被饭盒袭击时伸出的手一样,是一青京莲。
富田熊志拉住他,接着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麻烦了,我还能坚持住。”
“再来。”
夜色深了。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的两人在路灯下分别。
富田熊志迟疑,“为什么要帮我。”
一青京莲强大,是天生的聚光之地。
和他们这种暗淡灰色的边缘地带毫无关系。
正如光暗不能交融一般。
他想不明白。
一青京莲挤空了牛奶盒,伸手扔到远处的垃圾桶里。
“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看到宫川一哉伏跪在地把头压下去的时候,心脏这个部位窜过了电流般迅疾的悸动,快的像是虚妄。
原来心脏这种器官也存储着感情,完完整整避过了大脑,直白的告诉身体,他在难过。
不用分析,不用整理。
一览无余。
一青京莲假设他是宫川一哉,会在何种情况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剖开自己的卑微与怯懦,向另一个人请求一个近乎微渺的可能。
他得不到答案。
他只觉得难过。
而且他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难过。
没有理解答案的富田熊志看着一青京莲消失在昏暗中。
一青京莲回了店长那里,店长问他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京莲想了想,“名为打架的格斗训练。”
京莲想了想,“名为打架的格斗训练。”
店长听明白了,但又生了一层疑惑,“训练谁”
“班里的被霸凌者。”
店长一句老生常淡,“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京莲接了下一句话,“但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富田熊志这些天接连不断的训练,身体素质和技巧突飞猛进,对抗花井将也三人时也不再一味的占据下风。
花井将也看在眼里,心里惊疑不定,如果说最初是气自己没了面子,那后来就是心声恶意,习惯性欺凌而已。
他成了巴普洛夫的狗,看见弱小就想狂啸。
一青京莲在座位里掏到一个信封,拆开一看,是一叠日元,里面倒下一张纸条,横平竖直的写了“谢谢”。
他看富田熊志,富田熊志疑惑地回望。
随后他又看向角落,那里花井将也正用手拍着宫川一哉的脑袋,把他拽出了教室。
他跟了上去。
花井将也路上问宫川一哉钱去哪里了。
宫川一哉支支吾吾说他取了钱,可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
“不小心掉了。”
“不知道,我没注意,我真的不清楚,原谅我,我下次一定把钱拿过来。”
花井将也不耐烦,“下次下次再让你糊弄我”
他把宫川一哉往地上一甩,接着就踩到宫川一哉的肚子上,“你当我没长脑子啊,你看富田熊志厉害了,心气也跟着长了”
宫川一哉蜷缩着身子,闷声闷气连连道“不敢。”
一青京莲把身后鬼鬼祟祟的富田熊志拽了出来,原来富田熊志看见这几个人出了教室,自己也跟了出来。
京莲把信封塞给富田熊志,说“宫川一哉的答谢。”
为什么答谢,感谢京莲把富田熊志拉出了泥潭。
京莲指指拐角,让富田熊志自己解决。
富田熊志攥紧信封,皱皱巴巴的像个老人面。
他冲进去把所有的人撞开,挡在宫川一哉身前伸手,“起来。”
宫川一哉捂着嘴角借力爬了起来,畏畏缩缩地不敢看花井将也。
花井将也鼓掌,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说你胆子怎么大了。”
“真是厉害。”
他带着加茂优树和风间智大往外走,越过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们走着瞧。”
富田熊志谨防着着三个人,直到离开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准备对宫川一哉道谢,然而对方也正有此意,两声道谢叠在一起,整齐的像是一人说话。
“哈哈哈哈哈”
他们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外面的空无一人,一青京莲早已离开了。
花井将也遭受了奇耻大辱。
原本被欺凌的对象反抗,原本的跟班倒戈相向,更别说班级里还来了一个打不过的硬茬子,这段日子,花井将也一步步向深渊跌下。
他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别人传来的短讯。
“网上看到。”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正式富田熊志和一青京莲在河边对打的场景。
花井将也这次真的生气了。
他狠狠骂了一句,转头狞声道,“走,找人去。”
富田熊志下课的时候被拦截住,花井那伙人把他推推搡搡的拥到巷角里,最里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一头银白色短发,右耳带了银质耳扣,见富田熊志来了,他丢掉烟,脚尖碾在烟头上。
这个陌生人对花井将也说,“这就是你说的,十分厉害的人”
富田熊志看见他扯开了嘴角,嘲讽意味十足,“花井,你可真让人高看。”
原本在校园里横行霸道的花井此时恭敬地向这个陌生人弯腰道歉,是富田从没见过的谦卑温顺模样,富田熊志曾经耳闻过二年级末期的时候,帝光的一个不良统合了附近所有的学校。
是传闻中名至实归的混混老大。
“抱歉,灰崎。”
花井说以他的能力没法控制那个十分厉害的人,但是,他一转折继续说道,这个人和富田熊志的关系很好。
花井起身,富田熊志看到对方脸上满溢出来的恶意,“让富田熊志给对方打电话好了,他一定会来的。”
周围响起低低的笑意,恶意纵横。
富田攥紧了拳朝灰崎发挥去,但对方速度极快,瞬间从他视网膜中消失随后腹部传来剧痛,富田捂着肚子听到头顶那道嚣张的声音道“有点意思,再来。”
富田熊志起身扑去,这两个人在方寸之间左右挪移,富田熊志以往自豪的强壮身躯此刻成了他的致命缺点,他太慢了,慢到无法反应,笨拙地像头熊被老道的猎人肆意捉摸。
他喘着粗气,挥出的拳头向发肿了的面团,猛地撞上墙壁之后手背擦出道道血痕。
后背被狠狠一踹,他三两步撞到墙上,像个爬墙的蜥蜴。
围了一圈的小混混们此时发出哄笑,蚊团一般乱哄哄。
富田熊志倒下了,脑袋顶着地面也爬不起来,花井从他书包里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那里开始搜电话,没有一青京莲的名字。
看起来两人没有交换电话号码,其他的社交软件也没有关联。
花井将也翻完了全部短信,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拿到。
他扫了富田熊志一眼,开始瞄准短信备份和垃圾箱,他不相信两人一点联系都没有。
他找到了一天短信。
froxxxxxxx电话号码
一青京莲愿意帮你。
他们厉害。
花井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号码他认得,是宫川一哉的。
厉害啊,花井将也简直想给宫川一哉鼓掌。
他憋着气用自己的手机给宫川一哉打了电话,语气和从前一样,报了地名和要的烟名。
他撂下狠话,“过来,别指望富田熊志帮你一辈子。”
还在家里的宫川一哉匆匆穿上外套就跑了出去,带着在便利店谎报年龄加上百般欺骗才弄来的青少年违禁品,来到了花井将也报的地点。
他拐了弯进去,手里捧得东西落了一地。
巷子里,数双狼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星子跃上深蓝色的绒面,闪闪发光。
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满地的飘零。
店里空闲下来,只有电视上的异国语言响起。
“纪录片欺凌事件。”
英语旁白开头说道“全国各地,欺凌事件的发生持续上升”
一青京莲扔完垃圾,看到店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纪录片,他瞟了一眼内容说“我以为以你的年龄不会看这个。”
店长回答“京莲不是遇到校园暴力事件了吗,所以我想看看。”
“有用吗”
店长摇摇头,“不知道,前几年有新闻说全国已经建立了校园暴力监督制度,加大了对校园暴力的监察和防治,以求有效减少霸凌。”
“不过。”
“最近又出了一则新闻,福岛居民为躲避核泄漏移居他地,其中一位转移到横滨的小学生从二年级开始接受言语霸凌、人格贬低,五年级时被勒索给了近 150万日元。”
店长说“我知道用具体事例看待大局很狭隘,可是看到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如何不让人质疑呢。”
他张了张口,想把下面的话这个社会没有变的更好,它一直都是如此这种总结告诉一青京莲,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想,中年人的暮气无论如何不该传到少年人身上。
少年的火光不该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