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镜要掉不掉的半挂在脸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上班族青年慌乱地四处转头,看到穿着怪异的苍白怪物之后猛地扑倒跟前,“有人抢”
苍白怪物稍稍一侧身轻巧地越过了青年,继续往前走。
“劫”
剩下的半个“劫”字在青年的口里转了几转,没说出口。
因焦躁生出汗还没干,青年目瞪口呆看着没事人一样走过去的“英雄”。
似乎终于领悟到自己这身打扮多么不适合在人群中行走,苍白怪物一拐转进了狭小的巷道。
巷道里轻悄悄的,安静到连苍白怪物的脚步声都没有,两侧的水泥墙高高竖起,太阳勉强向这里投入一束阳光,细细长长的一截光河落到地上,驱散了不少冷意。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学生证,小巷里稀薄的阳光打在上面。
长泽菖蒲。
上一次离开神通区的脑无工厂之后,苍白怪物发现了一张黏在脚底的卡片,他想了想,应该是路过工厂边角里小山般堆叠的垃圾废物时不小心粘上的。
这是一张学生证。
一个人的身份证明。
一个脑无大脑皮层外露的怪物的身份证明。
学生证上写着姓名,班级,年龄,最上方一行是某市立初中的名字,还有一张方寸大小的照片。
杂乱浓密的头发堆在额前,挡住了双眼,只露出鼻子和下颚,照相的师傅也是粗心,随随便便抬手放过了这张明显不合格的照片。
长泽菖蒲,学生证的主人。
他顺着学生证上的信息找到了学校,说自己在路边捡到这张卡,想要送还原主。
接待他的老师看到学生证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认出来,“好像是的,非常感谢,我一定帮您转交给学生。”
给不了了。
苍白怪物问“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老师又一愣,“他似乎和家里发生了一点矛盾,最近没来上课。”
有些不好意思的抿抿头发,“上次和学生父母打电话询问这件事,也说的语意不详,真是抱歉了。”
苍白怪物出了教室办公室,走到三年b班,因着下课班级里的学生打打闹闹,在教室里你追我赶,他们一群群的飞萤一般掠过教室后排最角落的桌子,刮起的风卷动了桌面上的一层薄灰,又无声落下。
飞萤们走了之后,角落重归安静。
他出了学校,按着学校里保存的学生家庭住址找到了长泽菖蒲的家,一栋栋居民房高高耸立,彼此之间的空地狭窄的可怕,阳光也难以落足,最下层的建筑因为常年不见光,湿冷的苔藓簇拥着蔓延开,如同杂乱的老人斑落在墙壁和地面,丑陋而可怕。
在这个拥挤的建筑群里,苍白怪物找到了那个狭小的能容下一只蚂蚁的屋子,长泽菖蒲的家,他的母亲、父亲还有他的三人之家。
他敲了敲门,一个黑色乱发的女人不耐烦的开了们,依靠在门边,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干嘛。”
被浓雾荼毒了很久的烟嗓,一把糙石子沙沙摩擦。
女人的嘴唇上有半边口红褪了色,娇浓与苍白并存。
“我找长泽菖蒲。”
话音刚落,女人甩出一句“不知道”就要关门。
女人用了狠劲,但门一动不动。
她一抬头看到一只细长苍白的手卡在门边,属于那不受欢迎的客人。
她轻挑眉,不屑的轻哼“你是不是找事”
“长泽裕人”
“有人踢门你管不管死了没”
“你才死了”
应着女人的话,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男人走出来,他身上套着一件泛黄的白衬衫,拖鞋一下一下打在地上,散漫邋遢。
手臂很粗,左臂上的猛龙刺青被增生的脂肪挤变了形,但这也不妨碍长泽裕人长成一个身形高大粗胖的强壮男人。
他皱着眉,小山样的影子投到地上。
“我找长泽菖蒲。”
苍白怪物重复了一遍。
男人“他不在家。”
“去哪儿了”
“出去了。”
“出去哪儿了”
“不知道”男人被问烦了,猛地甩上门。
女人尖细的嗓音从门后传来,抱怨男人踩到自己,随后是“啪”的一个巴掌声。
男人说“再吵就打死你。”
这是长泽菖蒲的家。
临走时女人尖锐的叫声和物体碎裂的清脆声绕成一团,支撑一个细密而阴沉的网,笼罩在这个屋子的上方,时刻挥洒着黑色的阴霾和冷郁。
老师的话萦绕在耳边。
“他有朋友吗”
“没有。”
“喜欢的人呢”
“有喜欢的,但没有喜欢他的。”
长泽菖蒲是一道细长的灰色影子,游走在屋檐下的黑色阴影中,在同学们交叠的影子中寻找夹缝生存,在角落里获得一席之地。
他是一道青烟,消失在虚空中而无人察觉。
时政。
星河对研究人员c说“投放下一个复制体。”
“是。”
一道光束如同流星一样斜穿过半个广阔蔚蓝的天空。
在无人察觉中静静落地,蓬乱的光雾有序重组,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形若隐若现,他微弯的脊梁像上了弦的弓一样绷着,苍白细致的皮肤下蕴藏着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投放正常。”
“信息没有遗失。”
粗粗看去,这和星河平日的形象并不一样。
这次却是个短发,乱蓬蓬的黑发肆意翘起,额前的碎发搭在鼻梁上,留出一小片线条锋利干净的下颚。
复制体在原地停了一会,抬头远望,似乎在辨认方向。
辨认好了方向,复制体离开了这片被扰乱了寂静的狂野,风呜呜的低身刮过地面,踩在杂草上人已消失了踪影。
复制体屈了身体,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跳跃奔跑,另一个复制体的坐标离他有些远,如果要在日落前到达,需要加快速度。
夕阳拖了长长的余晖,融开的浅色真朱墨红涂满了天地,复制体挟着落幕的霞光达到了拥挤的建筑堆,敲开那间被阴霾和冷郁所笼罩的小屋。
手臂上纹着青龙的高胖男人不耐烦的推门,看到门口低头的少年。
刚看到那头乱糟糟的黑发,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手指,“进来。”
屋里狭窄的可怕,女人半边脸红肿,手指红印清清楚楚,她抱膝躲在墙角呜咽。
对于少年这些日子去了哪儿,见了谁,和谁一起生活,过了什么日子,他们一概不问,一概不理。
屋子正中央摆的电视机上正放送低俗节目,男人握住啤酒瓶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复制体从地面上一堆一堆的垃圾杂物中分辨长泽菖蒲的东西在哪儿。
他拎起一个书包,翻了翻,在书包的隐秘夹缝里,找到一本带锁的黑皮日记本。
复制体拿着日记本顺着梯子爬上床,亏得他脚步轻,生了锈的铁架床才没声响。
复制体摩挲了黑皮日记的封面,因着历日长久,边边角角破损的厉害,扣在正面的带子也开始掉渣。
他没有朋友。
没有喜欢他的人。
父母不在乎他。
他的身份也要被人顶替。
复制体安静地看着封皮,挑断了带子,这个被珍藏的日记本在他面前摊开。
我是“无个性”。
在这个超人社会八成人有“个性”的世道,我从普通人成了不普通人。
“无个性”似乎也进一步延伸,成了查无此人。
长泽菖蒲是个普通又不普通的人。
他不是有钱人家也不是什么名门子弟,但像他这样的人,似乎也不常见,比如没有多少人会是无个性,也没有多少人有一对当混混的老爸老妈。
是啦,他是糟糕的不常见,这样形容才对。
这样不常见的他有一个很普通的梦想,是这个社会里,很多人都有的,他有的话,也不该是过分的梦想,他想成为英雄。
很想很想。
想到会在睡觉的时候咬着被子哭,不让抽噎声流出来。
他想成为英雄。
想拯救自己。
把自己从这个令人窒息的泥沼里拔出去。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父亲的皮带抽断了,等到那些从幼儿园开始恶意攻击他“无个性”的人也兴致缺缺,也没有等到。
他活成了一道影子,在人们的视线之外生存。
他是一道影子,班里谈起“英雄”的时候,他偶然说了两句,却瞧见有人轻轻捂嘴,笑道“菖蒲的话,是不是想太多了”
“个性强大的成为英雄。”
“没有个性的也要找准位置。”
“各得其所。”
“是不是”
“是。”
这就是个性吧,把人化成分裂的两边,一边的人沐浴阳光,一边的人独享黑暗。
他在最繁盛的年纪,生成了一截枯死的枝。
风一吹,便成了一把纷纷扬扬的细沙消散天地。
我想成为欧尔麦特一样的英雄,想成为最微小的萤光,一撮即将熄灭的火焰也好,只要不在黑暗中窒息。但我知道,梦想永远是梦想,遥不可及才是他的本性。
我不想恨谁,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到了,不知道如何难过才好。
苍白怪物回了捡到学生证的工厂,紫色皮肤脑皮层外露的脑无泡在圆柱容器里,绿色液体中浮起一串串的泡沫,莹绿色的光芒透过玻璃层投到外面,荡出一室翠绿波澜。
苍白怪物轻点玻璃展柜,里面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大脑,不知道哪一个是长泽菖蒲。
工厂里的音响突然想起,afo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你啊,在这里做什么”
“看看脑无。”
afo笑道“这可是我的得意作品。”
“泡在圆柱容器里的,是最杰出之作。”
“我想想似乎是一个初中生,虽然年纪很小,但意志格外坚定。”
“他说想成为一个像欧尔麦特一样强大的英雄。”
“现在他是了。”
“只不过是强大,而不是英雄。”
第37章 第三次穿越
参观完了脑无工厂,苍白怪物溜达溜达回了地下酒吧。
死柄木弔问他去哪儿了。
苍白怪物说随便溜溜,他似是而非地吐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交付身体和心灵的,全部灭亡了。”
死柄木弔哼了一声,为无意义而嘲笑。
新的一天。
苍白怪物继续和酱艾利斗智斗勇。
新投放的复制体取代了长泽菖蒲的身份。
他从铁架床上翻了下去,轻轻落地,越过呼呼大睡的男人,走向洗手间。
女人正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试裙子,左摇右晃,红色的吊带长裙像徐徐展开的玫瑰。
长泽菖蒲敲了敲门,“洗漱。”
女人挑起细长的眉眼,轻飘飘甩了他一下,抱着裙子出了洗手间,从桌子上拿起小巧的女士手提包,施施然出了门。
长泽菖蒲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地冲打陶瓷洗手盆上,溅起一圈圈水花,他接过水粗鲁地擦了擦脸,把前面的碎发捋上去,一张常年不见日光、冰冷忧郁的脸。
苍白怪物前来拜访女人和男人的时候,截取了两人的面部骨骼图像传递给了时政。
在分析两人的结构之后,调整了星河的信息制作出的身体和面容。
这个国家每年都有很多人失踪或者自杀。
而人与人之间的隔离,常常让这些消息被层层掩盖。
选择长泽菖蒲,便是看中了他被人忽视的境遇。
没有人关心他失踪,自然也不会有人关心他回归。
在接触到死柄木弔和afo代表的黑暗社会之后,他也需要体会一下英雄社会。
或者,这两个背景不同的身份同时存在会带给他更多利益。
长泽菖蒲放下碎发,发梢上沾了水,在眼底留下一片片细细的透明划痕。
他拎起书包,跨过依旧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三年级b班对于长泽菖蒲地回归没什么反应。
老师看到这个空荡荡的角落被人填满,露出一个笑容“长泽回来了,和父母的关系处理好了吗”
“嗯。”
“长泽已经这么大了,要体谅父母的辛苦,不要让他们生气或者担心啊。”
“嗯。”
他回到那个积了一层薄灰的课桌,意外的干净,空荡荡的干净,没有碎纸头,没有青春期少年写在桌子上的天马行空的呓语。
他胡乱擦了擦桌子把书包塞了进去,藏在夹缝里的日记本撞到铁板时“咚”地发出微弱声响。
三年b班的同学们趁着老师不在的课间,施展了个性和同学打闹。
一个五指变得细长庞大的少年追逐着另一个,“我要考上雄英,这次模拟考我势在必得。”
“得了吧你,今年的偏差值高达79,你去做梦还要快一点。”
“让你我小看我”
“实话实说而已,我们这所普通的市立初中,也就爆豪胜己才能通过考试吧。”
“绿谷出久的成绩也不错吧,和爆豪胜己一样遥遥领先。”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我说的是雄英雄英无个性的绿谷出久怎么考得上。”
“说的对,差点都忘记了。”
枕着手臂的长泽菖蒲把这一切听在耳里,即将举行的雄英模拟考要求奇高,初来时听花里胡哨介绍过这所全国闻名的学校,现在又从学生的口里听到了他的崇高地位,如果以这所学校为的话,更好接触这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