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眼前的座次不仅代表了各人在梁山的地位,还与基本工资和年终奖金挂钩,哪个人不图着往上爬,反倒往下跳的?
燕青小声道:“卢员外,咱不坐了吧?出来的时辰不久了,不如咱们先回去?”
卢俊义一脸不耐烦地将他的手一甩:“你这小子懂个什么?我到梁山之前,便打听过,这个所谓的西门大官人无名无德,是花银买得这梁山上的头把交椅,他花银子买得,我如何买不得?他凭什么打我辱我?”
我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
燕青生怕我再叫人动手,死扯着卢俊义就往门外走,卢俊义还是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将手一挥:“好了,接着开会吧。”
话音没落,突然听到李逵在外面大声哭喊道:“安道全在哪儿?你快点过来啊,你快点救救我娘啊!”
众人出门一看,只见李逵背着个混身血淋淋的老太太跑过来,早已哭得没了人样儿。
安道全赶快跑过去把老太太从他肩膀上接过来,送到屋子里头救治,李逵抱着脑袋叫了一声:“我身后有虎!”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晕过去了。
转眼又听到山下有人大喊:“众头领,山下有老虎,一共四只,是追着李逵头领上山来的!”
二郎气得眉头一竖:“哪里来的畜牲,敢往梁山上来撒野?待我会会它去!”提了武器就往山下跑,我也跟着他跑出去!
众人到山下一看,只见四只成年老虎被众人围成一圈?,一群当兵的拿着刀枪拼刺它们。
其中三只已然够威猛了,领头的那个更加厉害,它好象会武功一样,刀枪到了面前它轻易就能闪开,爪子一抬尾巴一甩,横行扫倒一片人,明明身形庞大无比,偏偏又轻盈得很,几百兵马竟是拦不住它。
宋江大声叫道:“花荣,快用神弓来射。”
我冲上去一把按住花荣的手:“花将军,且慢!”回头冲着那头老虎喊道:“憨憨,是你吗?”
那只大虎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我和二郎,立时停住身形,将头一低,趴在地上给我们两个行了个大礼,身后那三只老虎学着他的样子也伏在地上行礼。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一时也忘了上前去擒住它们。
我和二郎快步跑过去,憨憨抬起头来仰天发出一声虎啸,声音中是无限的欣喜。
我说:“二郎,我明白了,李逵穿的是我的衣服,所以才招着憨憨一路跟着他到了梁山。”
二郎皱眉:“这下可坏了,憨憨伤了李逵老娘的性命,我们可如何交待?”
二郎将手一抬就要冲着憨憨的头顶打,憨憨抬头看着他,满脸都是敬畏和依恋,二郎的手在空中顿住,又一把甩下来,咬着牙直跺脚。
我拉了二郎:“往开点想,说不定李逵他娘可以脱险呢!”
身后突然几声大笑,是宋江的声音。
“铁牛啊,你哭个什么?当初不是你也要认那个人为头领?如今他养虎为患?,害了你家老娘的性命你才知道怨他?这也太晚了吧?”
李逵刚被救醒,被几个人抬着迷糊着一张黑脸抱着头放声大哭。
吴用摇着扇子冷笑:“李逵首领,现在你也可以看清有些人的为人了吧?平素里与你搭肩称友,互道兄弟,暗地里却纵养猛虎害你娘亲!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宋江直眼看着我:“西门头领,你纵虎伤人,此事该是如何决断?你可说句话啊!”
我抿住嘴唇没有开口,二郎低头看了看憨憨,暗地里捏了捏我的手,道:“来人,将那几只猛虎缚上。”
憨憨一听见他开口就怂,任由那几个兵士上前将它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的,一声不吱,动也不动。
其它三只猛虎看它这样,也乖乖地教人给缚了。
我不敢回头看它们,哑着声音道:“将它们几个先给关押起来……”
张顺上前一步:“西门头领,这事儿不对啊?之前不是你说的要给咱梁山立规矩的吗?此时你纵虎伤人,哪儿能是一句先押起来就算了?杀人者,该是先偿命吧?”
我冷笑一声:“杀人者偿命,这可是你说的,那之前有人杀了安神医的枕边之人,又该以何论罪啊?”
张顺脸色一青,立马低头不开口了。
吴用嗓子一提:“好一个梁山头领啊,平素里假仁假义也便罢了,你养的猛虎伤了李逵娘亲性命,不说给李逵兄弟主持公道。反倒先护猛虎?难不成在人心里,这畜牲的性命倒是比李逵兄弟娘亲的性命更重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吴用又冲众人道:“咱们现在可是亲眼看见了。
西门庆,号称梁山上头号大哥,坐的可是咱们梁山上的头把交椅。
在他心里,一只恶虎竟然比咱的人命还要重要,这般歹毒,尔等可都心中有数吧!”
宋江上前一步:“吴军师何出此言?大官人敢坐咱梁山上头把交椅,哪儿会做出这轻人命,重恶虎的事情来?此时,他定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亲手斩了这恶虎为李逵兄弟出气的是不是?你且稍安勿躁嘛。”
两个人一唱一和地给我上眼药。
他们身后也有不少人说道:“是啊,大头领,这恶虎伤人,你哪儿能保它?当场手刃了才好。”
“是啊,大头领,我们平日里皆赞你公道仁义,不会因为这虎是你养的,你就故意包庇嘛。”
“在咱们梁山,总不会人命还不如虎命吧?那大头领也太不拿咱兄弟们当回事儿了!”
转眼议论声越来越大,二郎低头看我:“庆儿,民愤难平,你若下不去手,不如我来动手吧。”
我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不行啊,二郎,憨憨它救过你的命!我们怎么忍心伤他?”
二郎的眉头也是拧得紧紧的,咬着牙直叹气。
花荣突然上前一步:“大官人是个斯文人,干不得这等粗活,不如就由我代他杀这猛虎。”
话一说完,他抬起袖弩就对准了憨憨。
我吓得一把上前拦住他:“花将军手下留情,我非是包庇,是……是我觉得憨憨它真不会做这种事情。”
花荣皱眉看我,压低声音道:“西门庆,你傻了是不是?适才你在堂上打了卢俊义,号称要立规矩,此时自己又先坏了规矩,还让兄弟们如何看你?我此时代你杀了这猛虎,可是在帮你。”
我眼眶发热:“花荣,你别杀憨憨,它是我儿子。”
“它是你爹都不成,为了咱梁山的规矩,你就得割爱!”
我死死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许他伤害憨憨。
宋江还在带着众人逼我。
燕青看这形势不对,扯着卢俊义要走,卢俊义偏是不走,指着我道:“我且要看看这个号称最懂规矩的大头领,哪何断今日这桩案子,我也要亲眼看看在他心里到底是兄弟们重,还是他养的那头畜牲重!”
他身后的张顺等人也在大声叫嚣着让我亲手杀虎以示正义。
二郎咬牙想了一瞬,上前一把将我扯过来抱在怀里,对花荣道:“花将军,还是你来动手吧。”
我的头被他紧紧按在胸口,拼命挣扎着喊:“二郎,不行,不能让他们杀憨憨!憨憨是咱儿子,你不能眼看着别人杀咱儿子啊!”
二郎死死地抱着我,小声道:“庆儿,我也舍不得杀它,可是为了梁山的规矩,憨憨它们非死不可,你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看……”
我抱着二郎的腰,转眼泪如雨下。
天知道憨憨为了过来找我们吃了多少苦,他是从李逵那件衣服上找到的线索,这才千辛万苦地追来……
是我害了它,是我害了它啊!
第178章 贼心不死
耳听着花荣的袖弩已经绷上了弦,?突然听到人群外面又传来一声大喊:“几位头领,老太太醒了,她有话要说!”
但见安道全快步跑过来,?身后有几个小兵用担架抬着李逵他娘。
李逵直扑过去,一把拉着她娘的手:“娘,?你醒了?你没事儿吧?”
李逵她娘闭着眼睛道:“儿啊,莫叫人伤那猛虎,?是它们,?是它们救了娘亲啊……”
李逵怔住:“啊?”
我和二郎也怔住了。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道:“儿啊,?若是娘晚醒过来一会儿,你是不是要把娘的救命恩人也给杀了?你真是糊涂啊!”
李逵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娘,俺没想杀谁,俺再也不杀谁了,?只要你好过来,?儿子……儿子往后天天吃斋念佛。”
老太太依着他的肩膀坐起来,闭着眼睛道:“老太太我眼盲看不得众人面,?适才听说那猛虎是哪位头领养的?”
我拉着二郎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姨,?我叫西门庆,?这位是武二郎,那只老虎是我们养的,?对不住阿姨,让它吓着您了。”
老太太摇头道:“原来你就是西门庆啊?我儿提起过你,说他要回来看我,你还给他银子,?还将你的衣服送与他穿。
这一回路过山上,我说我口渴了,让我儿子下山打水给我喝,这个傻小子过了半天还不回来。
我往前找了几步,未想就惊动了狼群,几十只狼啊,它们扑上来就咬!登时咬得我是筋开骨裂。
老太太我原想着这把老骨头可是今日要折在这里了?未想我将死未死之际,只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虎啸,将那狼群惊跑,救下老太太我一条命啊!”
身后人群一片哗然。
李逵道:“娘,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咋不早说?”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哭道:“铁牛啊!你就是身上杀业太重,所以老天才叫娘今日受了这般大难。
亏是你临走时将这位西门头领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这才引得神虎前来相救。
你娘我才算是落得一条命在啊,你这辈子都要感人家的大恩,可记得了?”
李逵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拜:“西门大哥,二郎哥!你们养的老虎救了俺娘一命,俺得谢你,从今往后,俺铁牛这命就是你们的了,你二位是俺大哥,是俺亲大哥!”
李逵拿着脑袋照着地上砰砰地就磕了过去。
就听身后有人拍手道:“啊,老虎会救人啊,那还捆着它们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放开嘛。”
回头只见宋太公快乐地跑过去,一刀将憨憨身上的绳子给挑开了。
憨憨身子一抖,“嗖”的一声扑过来,一把将宋江和吴用扑倒在地,张开大嘴就要往他们两个脖子上咬。
二郎叫道:“憨憨不得放肆!”
憨憨那一口到底是没有落下,但是按着他们两个人的爪子也没有松开。
宋太公头上顶着铁锅抱着肩膀看着他们两个,一脸好好玩的表情。
我小声说:“宋小宝,按在老虎爪子下头的那可是你儿子!你还笑?”
宋小宝冷笑:“我倒瞅着你那个老虎儿子比我儿子还更象人呢,吃了他活该。”
“果然不是亲爹!”
宋小宝摇着脑袋笑得屁颠屁颠的。
二郎道:“憨憨,放开两位首领!”
憨憨乖乖地将那两个人给放了,众人一起上前将宋江和吴用从地上扶起来。
我将手一抬:“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各位看到了,有的事情表面上所看到的和事实出入甚远。
若是之前大家一时性急,杀了这几只猛虎是小,叫外人以为我们这些梁山人善恶不分,可要被江湖中人耻笑了,往后但请各位凡事三思而行,莫看表面。”
众人一起施礼:“是,大头领,我等受教了。”
卢俊义带着燕青拐着腿就往山下走,嘴里咕哝着:“之前是他宋公明跟我说的,这个西门庆除了有钱之外啥本事也没有,就是个活脱脱的无赖。
此时看来人家可是有降龙伏虎的能耐哩?俺是被他们给赚了,还丢了这么大一回人,真真气杀我也。”
燕青跟在他身后劝道:“主人,这件事情外人不会知道的,您莫当回事,咱们还是赶快回家吧,走了这些时日,怕是夫人也着急了。”
晚上,我和二郎手拉着手出来散步,憨憨一家四口在身后跟着,花荣凑过来总想摸憨憨的脑袋,憨憨对着他就呲牙。
我回头说:“花荣,别老逗我儿子,他记着你的仇哩。”
花荣说:“前几日我还说你跟二爷没儿子,结果这一转眼,你们连儿子带儿媳,连孙子都有了,子孙满堂啊。”
二郎笑了笑:“咱儿子还真能耐,我随口说了一句,到底是找到梁山来了。”
我说:“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是畜牲爹吗?这会儿也肯认他了?”
二郎捏了捏我的鼻子:“反正你是畜牲娘。”
花荣说:“二位,把你儿子借我遛几天吧?我看它也可爱得很。”
憨憨一声低吼,冲着花荣就要递爪子,它是听不惯那个“遛”字。
我叫他:“憨憨,对你花叔客气点,当心他射你,他射的可快呢。”
花荣冲我瞪眼:“西门庆,什么叫我射得快?你又耍坏呢?”
我一翻白眼:“说你射箭呢,你在想啥呢?”
花荣指着我说:“二爷,管管你家婆娘那张嘴,他可真是太坏了。”
二郎揽着我的肩膀呵呵真笑。
正说话间,却见前面快步走过去一个人,我开口叫道:“哥,你也出来遛弯呢?”
柴进回过头来还没说话,只听身后又传来一声招呼:“爹,二叔,花将军,你们也在呢?柴大官人,你别走那么快啊,这汤您拿着。”
柴进扯着脸皮笑了笑:“大侄女,我吃过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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