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作祟?可有的救?”
“你儿媳的确病得不一般。”瓶儿斟酌须臾,谨慎说明道:“其实是鬼怪吸走了她的精气,加上可能受惊过度,乱了心神,导致神志不清,才患上了这‘疯病’。只不过我道行不够,暂时尚不能得知作恶的究竟是鬼还是妖,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其实,像刘氏这种程度的精气丢失,必然和鬼妖一类交合过。
君不见有些人类男子一旦和女鬼、女妖欢好的次数多了,身体便会愈发虚弱,逐渐大病,乃至于丧命。
刘氏便是类似于这种情况。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些男子是收美色迷惑自愿为之,而刘氏却极有可能是被迫的。
然而不过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刘氏到底是给妖物玷污了不知多少次身子。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这种遭遇都是一生的噩梦。
事情一旦传出去了,就算瓶儿除去了为恶的鬼怪,刘氏也可能没法子继续活命。
瓶儿不确定丁翁是否在意儿媳身上的污点,犹豫了又犹豫,出于女人的同情心,她选择隐瞒了丁翁。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丁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激动的拍打着桌面,显而易见是恨极了作恶的东西。
而因为丁翁拍桌的动作,他错开了身体,挡在他身后的一抹阳光趁此斜照了进来,刚刚好落在刘氏身上被子的一角。
柳青玉就在此刻觉察到了床上的奇怪反光,凑过去仔细一看,其实是一根淡黄色的毛发。
如此大的一个发现,让柳青玉觉得自己距离看清元凶的真面目又近了一大步,他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了红毛,惊喜道:“瞧我发现了什么,一根不是人类的毛发!瓶儿姐姐,你快瞅瞅是哪种动物所有。”
瓶儿拿过来嗅了嗅,可惜此毛粘在被子上已许久,味道早就淡去了,她根本无法从味道上判别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毛发。
一法不通,瓶儿马上从毛发的粗细长度和颜色上分辨。
黄鼬、狐狸、猫、狗……
对比之下,居然不少许动物符合手中毛发的特点,瓶儿满心无奈。“符合条件的范围过大,我无法分辨。好在可以肯定的是,此事绝非鬼类所为,而是妖物。”
说话之际,瓶儿继续发散思维推测。
她记得生前曾经听过路的商人提起过,清州一带曾经出现过犬女干妇人之事,莫非犯下此恶行的是狗?
解决不了谜团,柳青玉抓心挠肺的,全身上下不舒服极了。
他眼珠子一转,问丁翁说:“那丁翁你们就住在这里,家里出事之后,平日里可曾见过什么陌生的猫狗狐狸没有?”
丁翁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为了方便照看酒馆生意,我的住处靠近前屋酒馆,而儿媳的厢房和我的隔了一段距离。倒是我孙子豆儿就住在儿媳隔壁,他或许可能见过。”
柳青玉的目光落在了豆儿脸上,“豆儿?”
豆儿颇为胆小,低头看着脚尖不敢说话。
柳青玉第二回 唤他名字,沉默的豆儿偷偷抬头瞅见了柳青玉脸上友好的笑容,才开口小声说:“前天夜里我被噩梦吓醒,听到母亲房间里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心里担心就偷偷扒着门缝看了一眼,见着一只像是大狗的影子飞快从窗口蹿了出去。”
豆儿年纪固然还小,却也知道一些东西不能告诉外人。所以,他并未说,那天他还瞧见了他娘什么都没穿躺在床上。
瓶儿心道:难道真的是狗?
狗一样大的影子?
这个形容的意思不就是,豆儿也没能看清是什么东西捣鬼吗?
仿佛有一千根羽毛挠着自己的心脏,柳青玉难受得要命。
谁都没有再说话,房中一下子静得针落可闻。
丁翁瞅瞅沉默的柳青玉,而后又瞧瞧沉默的瓶儿,突然拉着孙子跪在了二人面前,一面磕头一面恳求道:“求小郎君和仙姑铲除背后作怪的妖物,救我儿媳一命!”
柳青玉见到他磕头的样子就感觉自己的头也跟着疼了,忙不迭弯身搀扶老人起身。“丁翁快快请起!我们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帮你到底,你委实不必行如此大礼。”
“嗯,小郎君所言不错。”由于这一个意外状况,瓶儿连忙终止走神,点了点头,又偏头凝视柳青玉问道:“那么,郎君是想跟我留在此处守株待兔,还是先送你归家,我傍晚再过来一趟?”
回去还是留下?耳朵刚听到这个问题,柳青玉心中瞬间有了选择。但是柳青玉并未说话,只是用星星眼瞅着瓶儿,笑得要多甜有多甜。其选择不言而喻。
“行,我明白了。那我问一问姥姥的意思,她老人家若准许了,便如你所愿。如若不然,那就只能叫郎君失望了。”
一语言毕竟,瓶儿微微一笑转身出门,迷惑了丁家石榴树枝头的一只麻雀,遣其带信去兰若寺给姥姥。
许是姥姥获知柳青玉他们谈成了生意,心情甚好,居然出乎柳青玉意料的同意了这件事。
柳青玉感动得泪眼汪汪,早早在丁翁家里吃过饭,和瓶儿悄悄藏在了刘氏屋子里。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姥姥悄悄的来了,只是躲在暗处不出来而已。倘若瓶儿对付得当,柳青玉没危险,她便继续隐藏,反之则现身保护二人。
第12章
古代普通人家夜晚没有多少娱乐,一般就寝得很早。
丁翁一家习惯戊时休息,夜间他们按部就班熄灯上床。一切看起来和寻常时候无异,而丁翁睡在孙子的屋里,眼睛根本没闭上,侧着耳朵倾听房外的动静。
万籁俱寂,距离亥时还有三刻钟,隔壁刘氏的房间里忽然响起“吱呀”的声响。
用隐身术加掩息术躲在暗处的瓶儿跟柳青玉均没动,因为开门的不是旁人,而是刘氏她自个儿。
柳青玉观察到刘氏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同他大学室友梦游一个样子,转念一想便猜测到刘氏的心智被妖物蛊惑住了。
开了门,刘氏又像梦游一样转身躺到了床上。
瓶儿给柳青玉递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作恶的妖很快要来了。
果不其然,仅仅过去须臾,三道黑影便从开着的门口飞快蹿进了刘氏屋子里,动作娴熟利落,恍若已经做过了许多次。
刘氏屋子里燃放着一盏油灯,是她开门之前自己点上的。黑影甫一进屋,柳青玉当即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并非瓶儿暗中推测的犬类,而是狐狸。
三头皆是杂毛狐狸,皮毛看起来脏兮兮的,唯独看似领头的那一只尾巴尖处多了一簇淡淡的黄,跟另外两只有所区别。
白日里柳青玉发现的那一根淡黄毛发,约莫就是此狐尾巴尖遗落的。
此时,领头狐狸举高俩前爪朝上伸直身体,做成了一个人站立的姿势,然后狐身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穿着灰衣的男人。
然而有些畜生,即便披上了人类的皮子,穿上了人类的衣裳,其本性终究还是畜生。
化成男人的狐狸走到了刘氏的床边,开始旁若无人地解衣裳。
当他一身遮挡物脱尽,其后臀垂落的狐狸尾巴登时映在了柳青玉与瓶儿目中。
瓶儿挑了挑眉毛,心中暗道: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是连化形成人都没能化形完全的小妖,仗着身为狐狸的灵敏以及一点儿蛊惑之术就祸害良家妇人。
解完了自己的,男狐妖就去解刘氏的。
他一边往刘氏腰间伸手,一边吩咐两只狐妖仆从道:“我办事时间不短,你们可去酒窖里取酒饮用。”
狐妖的世界其实和人类世界差不多,有富狐妖,也有穷狐妖,是贫是富权看你个人混得如何。三只杂毛狐狸属于后面的一种情况,穷得响叮当。平日里所有的吃喝花用,全部是溜进人类家中偷拿来的。
“不问自取”对于他们来说,就和人吃饭喝水一样寻常,非但没有心理负担,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眼下,俩狐妖仆从便理所当然地把丁翁的酒看成了自个儿的了。听闻主人所言,二妖仆立即用人类的语言欢欢喜喜应了诺。
柳青玉心里鄙视又愤怒,偷人家维持生计的酒,还睡人家的儿媳,这样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三只杂毛狐狸的战斗力不强,除开蛊惑妇人之术还能看,甚至可以说很弱。但瓶儿却不能小看他们身为狐族的狡猾和逃窜的能力。
一旦让三狐妖分开了,就有可能出现漏网之鱼。
所以,为了将之一网打尽,在俩狐仆从出门之前出手擒拿是瓶儿最好的选择。
当身为仆从的两只妖狐做出了转身的动作,她立刻抓住了时机动手,闪身拦在了门前,盯准狐狸的脖子,非常快的伸手抓过去。
三只狐妖显然想不到房中还藏着一个女鬼,目睹了瓶儿的突然出现明显一愣。
就因为这小小的愣怔,狐仆从反应不及时,双双被瓶儿掐着脖子,抓到了手中。
床前准备在刘氏身上发泄淫欲的那一只,立刻看清了瓶儿的意图,自知不敌瓶儿,刹那间变作狐形,用出了最快的奔跑速度冲向窗口逃跑。
而窗边恰恰是柳青玉的藏身之处。
由于瓶儿拦住了门口的去路,男狐心里清楚往门口那边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再加上,瓶儿分别施了掩息术和隐身术在柳青玉身上,男狐妖看不到也嗅不到柳青玉的存在,是以下意识地就朝着窗户位置飞蹿了过来。
眼看着男狐妖就要从身旁逃脱,此时此刻,柳青玉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男狐妖达成目的。
电光火石之间,柳青玉做出了决定。
他目光像一头盯上了猎物的野狼,紧紧锁定男狐妖,等对方蹿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刹那,快速抬腿一脚踩在了狐狸的后背。
狐狸吱吱怒叫,扭身试图挣脱,挣得柳青玉身体左右倾摇。
面对此种境况,柳青玉下意识举起手中小斧砍向狐狸的尾巴。
之后“咚”的一声闷响,斧子应声砸落到地面,一截染血的狐狸尾巴脱离男狐妖的身躯横躺在了地上。
断尾之痛,痛入骨髓。
男狐妖愤怒得想杀人,口中发出似婴儿哭声的惨叫,挣扎得愈发的用力。
这时候,一条蛇游走了过来,蛇身一圈一圈的缠绕上男狐妖的身体,把他勒得紧紧的,一动不能动。
柳青玉见状赶忙后退开来,眨眼再一看,哪里有什么蛇,明明是一条普通的绳索。
瓶儿提着两只杂毛狐狸脚步轻盈地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男狐妖,笑盈盈地夸赞了一句柳青玉。“小郎君做得真不错!”
她和姥姥的教育理念不同,觉得世上的恶人、妖精鬼怪多,柳青玉就更要出外多多长见识,受磨炼,而不是被当成柔弱的花儿藏在家里。
不然,等孩子成年出门了,也还是会受到女妖精和女鬼的蒙蔽,被恶人欺骗伤害。
但是姥姥她兴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孩子,又碰到过柳青玉受过恶人拐卖,因而内心担忧太过了,非要将柳青玉藏在兰若寺方可放心。
而瓶儿不知道的是,今日她带柳青玉下山后,听她说过自己想法的聂小倩跟姥姥谈了半个时辰。
一场谈话结束,姥姥已然被聂小倩点醒。
她意识到自己从前的想法有错,是以收到了瓶儿问是否允许柳青玉留在丁家除妖的信件,她破天荒地准许了。
只是柳青玉头一遭在外过夜,还要面对妖物,姥姥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下了山在背后默默看护。
柳青玉低头看了一看自己的脚下的狐狸断尾,继而抬头注视手中的小斧,脸上缓缓绽放开一抹笑容。“斧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明儿个可以交还给豆儿了。”
斧子是晚饭之前豆儿悄悄找到柳青玉给他的,为的是请求柳青玉用这把斧子替刘氏报仇。
如今,小斧斩断了恶狐的尾巴,柳青玉也算是不负豆儿所托。
突然,瓶儿有些懊恼的声音飘进了柳青玉耳朵里。“哎呀!居然不小心让血弄脏了郎君的鞋子和衣裳下摆,不知道明日姥姥见到了是否会责怪。”
柳青玉瞅了两眼,感觉问题不大。“几滴血而已,不妨事的。我脱下来洗一洗,晾在外头风一吹,明日早晨就干了,保管干干净净的回到家里。”
听到了柳青玉他们的对话,隐藏暗处的姥姥心中冷哼一声,离去之际脑海中默默地想着,等柳青玉明儿个一回家就给他增加读书时间。
姥姥离开丁翁家的后脚,刘氏屋内响起了男狐含恨带怒的声音,顿时破坏了柳青玉跟瓶儿的好心情。
“你身为鬼类,与人类根本不是一条道的,管我们妖类的事情做什么!”
瓶儿不禁冷笑一声,“你是恶妖,除你有功德,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男狐不忿地说:“我不过是和妇人交合,又不杀人吃人为祸一方,怎就成了你口中的恶妖?我不服气!”
柳青玉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嗤笑道:“你强迫人于你做那档子事,还跟盗贼一样偷用人家的东西,这些难道还不算作恶吗?”
男狐死鸭子嘴硬,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弄死人!自然不算!”
柳青玉简直要气笑了,“你敢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害死过人?你活了应该有许多年了吧,强迫过的妇人有多少可还记得?在刘氏之前的那些妇人,被你糟蹋尽了精气之后,当真还能活命?这些人,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柳青玉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质问,问得男狐哑口无言。
他一路从北方向南走过来,停在何处,就在那处地方寻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