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以卵击石!
起初还有人愿顶上,可随着前线战事越发吃紧,而死在主阵中的两樽杀神手下的尸首却一个比一个来得死状凄惨……
好似未过多久,哪怕冒顿再如何厉声喝骂,也无人敢去了。
凡人的血肉之躯,又如何与战神的钢筋铁骨为敌!
终于将单于近卫给清了个干净的项羽与吕布,几是同时转过身,朝目标疾步走来。
他们力战近一个时辰,虽是战得酣畅淋漓,无比过瘾,却也是前所未有的疲累。
然楚军亲眼看着大王深陷敌阵之中,哪怕无需主帅催促,也早已急疯了,不顾一切地朝匈奴军发起进攻。
在阵内有不知疲惫、无人可与之匹敌的煞星横冲直闯,阵外又有源源不断的凶悍楚军……
匈奴军渐渐被杀得散去,哪怕仍有对单于忠心耿耿者负隅顽抗,但到底只在少数。
冒顿数次踯躅,以致错失良机,这时自知跑无可跑,索『性』不走了。
他原地傲然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二员身形高大、战得是如出一辙的狰狞血泞的楚将朝他行来时,仅是冷笑。
非他无能,而是时不与他,才逢此绝路!
项羽始终沉默。
他显还留有些许余力,较吕布早半步近到冒顿身前,眼也不眨地抄起霸王枪,就欲刺其心窝!
吕布刚那会儿是战得全神投入,猛然歇下,双腿顿如灌了铅般沉重。
他已是将最后那一丝力气挤出来用了,也仍落后了半步之遥,况且还需挥动画戟?
他着实想不明白,这憨子缘何这般得天独厚,生得神力不说,战上多时,竟还能走得一派轻松!
然腹诽归腹诽,当他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一周,却又得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肥肉似张耳那回飞了时,他大感着急,想也不想地大喊了句:“那人头留予我!”
他情急下的这一喊,声音极大,响彻匈奴军已大多举械投降、楚兵收纳俘虏的战场。
众将士无不面『露』错愕,不解地看向突发此言的吕大将军。
且不说吕大将军缘何要救下这作恶多端的匈奴单于……单是这当众向陛下提这堪称无理要求的做派,就着实叫人代其捏上一把冷汗!
然而更叫众人瞠目结舌的是,素来威仪深重、说一不二的陛下,当真依言停下了!
被爱将这一吼,脑子一直处于狂暴的混沌状态的项羽倏然理智归位。
他毫不犹豫地收了霸王枪,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再看爱将气势汹汹、却动作迟缓地‘冲’上前来,几下打翻冒顿单于。
再抽出龙渊剑利索一割,终将物『色』好的那份给西楚霸王的聘礼,心满意足地弄到了手。
第102章
单于冒顿一死, 本还负隅顽抗的匈奴军军心瞬溃,纷纷举械投降。
一直因陛下与吕将军那出人意料的孤身深入敌阵的举动、而始终提心吊胆的章邯,这会儿也终于能吐出一口气来, 稳住心神,清点人数了。
追随单于的这支匈奴雄师,自是极为骁勇, 僵持不下的这小半月里,章邯与钟离眜军不可避免地伤亡惨重。
整整三十万大军,如今仅剩下十六万人。
冒顿麾下那近四十万骑兵, 死伤自是更加严重, 仅得近九万降兵。
言语不通,却见楚兵们凶神恶煞,目带仇恨, 匈奴军中一阵不安的『骚』动, 窃窃私语着。
他们骨子里到底有着不驯的狼『性』, 纵此刻身为俘虏,但在中原人前耀烧杀劫掠、武扬威惯了的他们岂会真心归降?
楚兵怒气冲天地瞪他们, 他们亦纷纷面『露』凶狠。
吕布在霸王枪出前惊天一喝, 顺利抢下心心念念的聘礼, 想着婆娘马上就能娶来,心情正爽利着。
哪怕见此情景,他只一挑眉,倒也不怒, 仅睨了睨身旁面无表情的项憨子:“陛下若他日还想攻克月氏、流沙等族,这波降卒可就杀不得。”
项羽神『色』威严,双目却已悄然放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被这话忽唤回了神, 他微一阖眼,缓缓颔首。
自吕布入楚以来,曾因残杀降敌的严酷手段、为世人所惧的项羽,就彻底绝了此类行径。
匈奴降卒不驯,但在范增等谋臣手里,比起杀戮,可还有更多叫人有苦难言的手段。
见项憨子这回空前沉得住气,身上毫无怒意,吕布不免觉得稀奇。
他才盯着项羽瞅了片刻,便被项羽给察觉了。
项羽眼也不眨地伸出一手来,紧紧攥住他的,根本不等诧异地瞪大眼的吕布反应过来,就一边将人拽着走,一边气定神闲地撂下话来:“明日班师回京……余下事宜,由尔等处置。”
章 邯一脸茫然:“……喏。”
他话音刚落,楚帝便微微颔首,于众目睽睽之下,将爱将给生拉硬拽走了。
吕布本能地使劲儿甩了两甩,自是不敌这憨子一身蛮力。
只他转念一想,横竖将要成亲,这婆娘虽生得高大、脾气凶悍了些……到底是个待他好的,索『性』由其亲昵去。
于是二人一脸若无其事地弃了马不骑,以紧紧牵着手的古怪姿势,一路走入了楚营大帐中,入了本归章邯与钟离眜坐用的主账。
甫一坐下,项羽即下令道:“传大夫来。”
亲兵领命而去,吕布也不问,小心翼翼地先将聘礼放到一边,才盘腿坐好。
心里却不住纳罕:自己这回至多擦破点油皮,莫不是这憨子在他错眼时受了不得了的严重伤势——
他还琢磨着,一道阴影忽从上头落下,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吕布愕然抬眼,那憨子已如一座大山般朝他压了下来!
“作甚,作甚!”
吕布下意识地慌喊道,却未躲开。
而项羽面沉如水,二话不说地伸手就要扒他战袍!
吕布虎目圆凳,满心的不可思议。
这聘礼还未正经给出去,亲也未成,怎这平日老爱讲究、又恶又憨的婆娘却恨嫁至这境地,仍在军旅帐中就要投怀送抱,还亲自上手扒老子衣裳……
项羽浑然不觉爱将正瞎想什么,他靠着一身不讲道理的蛮力,眼也不眨地将那被敌血染红的战袍给撕开了,『露』出底下一身白皙皮肤所裹覆的漂亮肌肉。
他垂下眼眸,朝记忆中那处看去。
果不其然,就在劲瘦紧扎的腰腹左侧,有遭兵刃所创的一道偌大豁口。
一头雾水的吕布顺着他关切的目光瞟了眼,见不过是一道早已停止流血的浅划痕,嘴角不由一抽。
原来项憨子火急火燎的扒他衣裳,不过是为了这茬!
吕布悻悻地撇了撇嘴。
这会儿的滋味……他也说不出究竟是庆幸居多,还是失望居多。
大夫很快赶至。
他战战兢兢地提着木箱入了帐,却见吕将军神『色』傲然地赤着上身,与皱着眉头的陛下面对面地坐着,膝头亲昵相抵,然气势却凌厉似对峙。
闻听他来到,项羽方移开落在吕布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划伤的目光,淡淡道:“先为奉先疗伤。”
大夫自是不敢迟疑,连忙上前,为陛下这因悍勇多智而声名远扬的爱将治疗。
吕布惯了被伺候的,这会儿懒洋洋地往毡子上一躺,就舒展了四肢。
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闭目养神,由大夫拿着『药』膏和绑带朝身上招呼。
项羽始终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在他眼中,爱将身上虽是新伤叠旧疤、却半点不显狰狞,反倒似是猛虎身上皮『毛』的斑斓条纹。
既因威武强悍而摄人,又不失惊心动魄的美。
吕布连战数百人,挂彩自免不了。
但他武艺高强,且对敌经验比项羽还远来得丰富,虽落得一身伤,却都只在表浅,根本未伤着底下筋骨。
真要他说来,还是初谏这死脑袋的憨子时,落得伤筋断骨的那次倒霉!
等大夫在陛下亲自监督下、心惊肉跳地为吕大将军疗完伤了,项羽才神『色』漠然地将战袍解下,『露』出一具极雄壮健美、上头亦遍布着旧伤疤与新创口的身躯来。
与躺得舒服随意,除必要时翻个身外,根本不带挪动的吕布不同,项羽连受治疗时亦端坐着,腰杆笔挺,面容冷峻如一樽石像。
大夫屏息为其疗伤时,吕布则微眯着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派端庄凛然的项羽。
——这憨子憨归憨,在外人跟前,却远比貂蝉那狡猾的小娘皮还会装模作样!
就这威严深重、自持守礼、不苟言笑的俊模俊样,他都险当那日按着自己笨拙地啃个不停、刚又三番四次猴急地要抢他聘礼做嫁妆的是旁人了!
吕布如此想着,莫名感到几分得意,不由无声发笑。
项羽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捕捉到那抹笑意时,不由稍稍前倾。
而吕布这会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待翻到项羽身前,就骨碌一下坐了起来。
神光精炯的虎眸,一下对上项羽幽深的重瞳。
二员绝世猛将坐得如此之近,虽是默然无语地对视着,但那身由疆场上杀伐多年、饮血无数所凝练出的磅礴气势却不会就此隐没。
可怜一直抖着手,先为吕布、后为项羽疗伤的那大夫被二人不相上下的气势压得心跳如擂鼓,一身冷汗,好几回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漫长时光,他一等告退获允,即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趋出。
面对亲卫们同情的目光,他才觉重返人间,无声地擦了擦额上一层薄汗。
他哪知晓,自己刚一出帐,那股子在他眼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就一下散了。
项羽平静开口道:“奉先……缘何一直这般望着朕?”
吕布一挑眉,理直气壮道:“布见将讨的夫人生得好,怎就不能多瞧几眼了?”
对爱将这既直白又透着亲昵劲儿的话,项羽显是有些始料未及。
他微微睁大了眼,愣在当场。
吕布抢回话势,干脆一鼓作气,伸臂将那单于的脑袋一捞。
想着这脑袋虽意义非同一般,但到底是团血肉模糊的死肉,便由它继续被布包着,莫『露』出相来煞风景了。
只是事到临头,刚还下定决心的他,莫名又有些局促起来。
……许是头回高娶之故?
这么一想,正因那股莫名冒出的紧张之意而感到口干舌燥的吕布,才稍稍释然。
如此想来,倒确实如此。
上辈子他虽有妻有妾,但无不是低娶低纳。加上她们『性』子温顺,他又谈不上有多喜爱重视,随意拿些唾手可得的便宜物件糊弄糊弄便是。
哪似这回的项憨子,不仅出身高贵,如今又是天底下至为位高权重之人。
最不得了的是,这一身蛮力竟还比他更大!
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吕布再暗中提了口气。
他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都不曾高攀过,更没正经八百地提过亲,还早没了能为他主持婚事的高堂。
他哪晓得具体章程当如何办?
想着按这憨子的『性』子,八成……也不会计较便是了。
虽可之后问问便宜韩兄,但连他也不晓得,心里为何这般着急,根本不愿等那十天半月。
遂直接将这由他亲手割下、再拿布包得严实的冒顿脑袋双手郑重捧着,转放在了项羽下意识朝上摊开的双手手心上。
项羽低着头,看了看那还温热的布包。
又抬起眼,看了看眸光熠熠、却透着任谁都能一眼瞧出的紧张与期待劲儿的心上人。
吕布哪里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思已全写在了眼里、摆在了脸上,连这天底下的头号大憨子都能一眼看穿。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目光游移了下,双手暗握成拳,攥得紧紧的,面『色』却极正经:“布这聘礼已下……你可愿意?”
面对的这场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求亲‘仪式’,项羽面『色』沉静,实质上胸腔中心脏狂跳,丝毫不亚于吕布此刻的紧张。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浑身紧绷、等他答复的吕布,似在沉『吟』。
吕布亦不催促,只定定回望。
在他眼里,这世间至为英武绝伦的雄主的眉间霜雪,就此徐徐化了开来。
将他身影投映其中的眸底波光粼粼,像是春日最早绽开的一朵桃花落入湖心、悠悠『荡』开涟漪,漾开那缕柔软的笑意。
半晌,神『色』恍然的吕布,才朦朦胧胧地听见项羽的回应。
——“今生得奉先相合,吾愿毕矣。”
第103章
在这场北伐之中, 楚军誓师出击,攻势凌厉,共歼匈奴军近三十万, 俘十万人马,缴得牛马羊等牲畜数不胜数。
且诛尽单于冒顿血脉,俨然大获全胜。
甚至当真如吕布先前打算的那般, 赶在凛冬来临前,掐着晚秋的尾巴,就踏上凯旋之路了。
楚军将始终如附骨之疽般不断滋扰边境、祸害边民的匈奴军, 予以毁灭『性』打击的喜讯很快传回楚地, 叫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欣喜万分。
大军陆续班师回朝的途中,每至一处, 皆有百姓自发前来相迎, 怀抱家中食物以犒劳这战无不胜的铁军。
楚军将士感动之余, 自不愿受,只是推辞盛情之间, 总免不了耽误一阵功夫。
成亲心切的项羽与吕布见此情景, 想着已至大楚境内, 索『性』撇下大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