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刘关张三兄弟相比较了。
酣战不过十数回后,吕布很快看穿他们那转灯儿间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常有互相干扰的生疏后,便毫不客气地揪住了这致命弱点,决定不再继续有他们拖延时间,要逐个进行击破。
最先被吕布看穿招数破绽,利落手起一挑,刺中脖颈滚倒在地生死不明的,是余下三人中实力最弱的纪灵。
只剩夏侯婴与靳强夹攻于他时,他也不得已,先瞅着一空隙,故意先冲着夏侯婴虚晃一矛,趁着夏侯婴朝后急闪时,却让矛锋霜雪一晃,转了势头,刺斜里直向势未及减的靳强。
“嗯?”吕布甚至还有余暇讥嘲了句:“朝哪儿看呢?”
靳强哪里躲闪得及?
还沾着樊哙与纪灵热血的矛尖当场贯穿了他的右眼,瞬间血流如注,失目的剧痛,更是常人所难忍。
他禁不住地捂目哀嚎,手中兵器也控制不住地脱了手。
四人眨眼已失三人,独留一个夏侯婴。
他自是独木难支,只堪堪再撑上两个回合,便被吕布随手抬矛一刺,一下就被扎透了护心的胸甲,直贯心房,连血都未留多少,很快便在几下抽搐后,绝了气息。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还在翻滚的靳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纪灵给割了脖子补了刀后,随意将血糊糊的脸一抹,听着耳边越发接近、姗姗来迟的脚步声,神情严峻。
他连杀四将所耗的时间,于樊哙等人自是漫长无比,但真实情况,却不过是一场仅用了数十息的功夫的速战,甚至都不够让其他卫兵闻讯赶来。
……人给杀光了,接下来该咋善后?
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吕布无措沉默。
原想着能将刘邦一下毙命,自然不必操心擦屁股的后续。
却不料那鼠辈脚底抹油溜得贼快,这会儿怕是早已回到汉军阵地了。
且他在刚那照面后,已是打草惊蛇,再没了杀人个出其不意的效果,要想对付刘邦,还得……设法继续留在楚营。
站在一地尸首中的吕布正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收拾残局、冲项羽解释时,刚不知跑哪儿去的乌骓已一边撒娇般“哕哕”叫着,一边四蹄“哒哒”小跑过来,讨好地舔着吕布被血胡得乱七八糟的脸,显是要帮他清洁。
乌骓何等灵性,方才肯听吕布之命、无视冲它腿砍来的兵器拼死前冲,自然也能感觉出吕布心疼它、不忍它受伤的一番爱护之情。
吕布一脸深沉地站着,由乌骓亲热地把自己的脸给舔干净后,忽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趁着卫兵还未露面,他果断一挥手,把乌骓赶跑,接着三步并作两步,一边往那半掩的侧门里钻,一边把溅了些血滴的外袍褪下,反着穿上。
当卫兵们赶来时,就只看到四员穿着汉兵衣服的高大汉子僵硬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一旁还大大方方地站着上一刻还无辜茫然、下一刻便不屑地冲他们高昂起头,吐了口唾沫的乌骓。
卫兵们哑然无言。
即使明知不可能,目睹这一幕的众人,脑海中还是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恐怖的猜测来。
——该不会是乌骓干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抛弃了那一百多骑从,还是让四大将步行,唯有刘邦骑行的安排,都是鸿门宴逃席时真实发生过的……纪信更是再后来的荥阳之战中做刘邦的替身,掩护对方逃跑,被项羽发现后杀了。
第13章
项羽身处宴中,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闷头喝酒。
楚王或是指桑骂槐,或是盛气凌人地冲他发号施令,他也连眼皮都不带掀的,只默然示意从者继续斟酒。
在他心里,先前那点对耍弄小手段的刘邦此人的厌恶,已然彻底被对不知死活的楚王的杀意所盖过了。
只是君主再无道,以臣身弑君,到底为天下难容的大逆。
项羽昨夜连夜与幕僚们议过,定下了‘架空、迁徙、再暗杀’的计划。
待这场宴毕,他将函谷关中数城全数把持,用不着楚王再指手画脚了,便可先尊其为义帝,自封霸王,代帝者分封行事。
以楚军现所具有的威慑力,加上此事撼动不了待封诸侯的利益的大前提,他要将这三桩事依次执行起来,应当不会遇上多大阻碍才是。
心不在焉地饮着酒、规划着宴后事宜的项羽,浑然未察在范增安排下的这桩‘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戏码;更未留神他最为信任的小叔项伯下场游走、奋力替刘邦格挡的身影;亦未注意楚王勃然大怒,强行喝止这出闹剧,将项庄撵出去的做派;还错过了刘邦与张良的眼神交汇,及前者借‘如厕’离席半天未归的可疑……
宴中有丝竹舞乐,觥筹交错,又隔着重重宫室,以至于外头由吕布一声爆喝而起的那场不小骚动,竟丝毫未传递进来。
被刘邦委以“候我至军中,乃辞行”这一重任的张良,手持酒樽,气定神闲地与人推杯换盏,令人浑然不察他与主公所做的盘算。
张良虽知由秦宫归汉军驻地,单走仍由汉兵驻守的小宫殿群,只需一炷香的功夫。
但他更清楚,途中易生变数,他这拖得时间越久,刘邦那边便更好做出别的安排,是以全力稳住席上。
就在这时,自宴启便紧闭的殿门忽地被人推开,匆忙闯入一人,高呼:“大事不好,下臣有要事需禀!”
这不速之客的闯入,顿让宴中丝竹舞乐戛然而止。
一直心神不宁的楚王,更是不假思索地当场站了起来,先声夺人道:“有何事矣?缘何如此慌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忽然入殿的吕布身上。
能认出吕布的,场中显然少之又少,却除韩信外,无一不是楚军高阶武将或心腹。
宴席之中,阶上有席者为数不多,其中楚王面东而坐,为最尊者的席位;项羽面向南坐,为次尊贵之席;范增等人与刘邦一致,面向北坐,为再次一等的位次;张良面西,为最末等的席位。
包括韩信这执戟郎在内的随者,这无资格列席,只随侍在旁。
韩信看着忽然出现、一身污糟的吕布,不由捏了捏袖中刚为错过宴席的对方偷偷藏起的肉食,掩下眼底的震惊不解。
项羽喝得半醉,视线并不清晰,只因忽然停止的乐声而多了几分警觉,顺势将目光投向突兀立于场中的吕布,却出现了一丝重影。
他拧着眉,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低声询道:“来者何人?”
韩信听得清楚,出列回道:“回将军,为吕郎中。”
“奉先?”项羽迟钝地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吕布一直未在席上:“奉先何时出去的?”
项伯轻咳一声,怒瞪又闹出幺蛾来的子吕布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将军爱马缺人看护,我便自作主张,吩咐吕郎中去了。”
项羽皱了皱眉,虽只是半醒,还是表示了极不认同的态度:“岂可驱使壮士行马夫之事?”
几人私语间,吕布亦未答楚王的话,只犹豫地看向项羽。
这一微小迟滞,顿时惹怒了本就恨极了项羽专权的楚王——好哇,身为楚兵,却只肯项羽这所谓诸侯上将军的话,却公然对堂堂楚王视而不见!
楚王身边近臣及时挺身而出,趾高气昂地问道:“君上有问,何不答话?”
张良默不作声地放下酒樽,凝眉看去。
这身形高大的楚兵纵使一身狼狈,衣服也不知为何乱七八糟地反着穿,却是器宇不凡,称得上白皙的面上……更是干净得出奇。
张良心中忽生疑窦。
只是不等他细思,吕布已抬起头来,再度踯躅道:“此秘事攸关甚大,宴中人多眼杂……”
楚王看他手无寸铁,也未生疑,闻言不耐烦道:“那便允你近前几分!”
吕布先瑟瑟地瞟了项羽一眼,到楚王心头火气、几要再度开口催促了,才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
吕布昂首挺胸,刚朝着楚王所在方位迈开第三步,仍有近十丈之遥时,项羽终于动了动上身,稍换了个姿势。
他不过是因坐久了发酸,微挪了下,但以余光瞥到他这小动作的吕布,却倏然暴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名孤身入殿、打断宴席的楚兵忽夺了身边乐者的古琴,毫不犹豫地将古琴往地上一砸!
方才为减轻殿中人的戒心,吕布自不好携带任何兵器入内,索性就地取材。
那颇有份量的琴身到他手里后,简直轻若无物,接着他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拽着一半参差不齐、碎裂残缺的琴身冲上前去,气势汹汹地直取楚王熊心!
且不说吕布是有心算无心,哪怕是起了疑心的张良,在他受楚王之令上前的那一刻,就已然无力阻止。
殿中唯一有能力阻止吕布的,非项羽莫属。
只是项羽先前一直思忖着宴后架空楚王之事,此时则是半醉之身,哪会想到吕布会骤然发难,直接要了楚王的命!
吕布目标明确,且充分吸取方才叫刘邦逃走的教训——下手前绝不废话,先杀了再说。他几个箭步跨上前,而楚王周边随从只瞪大了眼,压根儿来不及护驾,他已眼都不眨地拿着破碎琴身,以那凹凸不齐、充满锋锐碎木的一侧冲着楚王的脑袋重重砸去!
由楠木所制的琴身在乐伶手底,是件能弹奏出悦耳乐曲的乐器;到了一身巨力的吕布手里,就是件不折不扣的杀器了。
当他使出八成力气,冲楚王看呆了的脑袋砸下,只是简单一记,虽不至于直接将整颗脑袋砸得平扁,也足够当场叫人面目血肉模糊。
楚王眨个眼的功夫,就落得头骨碎裂,就此一命呜呼的凄惨下场。
宴中众人齐抽一口冷气。
——好狠暴的手段,好强猛的力气!
“你!!!”
离楚王最近的那位官员几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尖叫着后退数步:“愣着作甚,还不速速拿下这刺客!”
离得稍远些的楚王随从,则恢复得更快一些,怒不可遏地拔出腰间长剑,向吕布扑来!
然而这时的吕布,可不再是刚刚那寸铁也无、需借琴来行凶的落魄样了。
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官员他没去理睬,却很是稀罕被对方丢下的长剑,当场弯腰拾了。
十八般兵器,他虽都能使得出来,但若论最精的,当属长剑与弓箭。
终于拿到了最擅使的兵器,吕布也彻底找回了当初在疆场上东西冲杀、如入无人之地的轻松自如。
他大笑两声:“来得正好,省得你爷爷我还得亲自挨个去逮!”
下一刻即拔剑出鞘,面对团团围裹上来的楚王随从,眼也不眨地迎了上去。
吕布以一敌百,酣畅淋漓地血战时,楚军却先是一脸茫然,再是目瞪口呆。
公然弑君者,可是他们的袍泽,将军的执戟郎……
按常理而言,他们身为楚军,必当将刺杀楚王之人格杀勿论。
可楚王待项将军素来恶劣,君臣关系不和,他们随将军征战多年,也为此愤愤不平。
实在不知这究竟是真正的刺客,还是项将军忍无可忍了,私下对吕布所下的命令?
事关他们究竟该配合王随,将这刺客拿下,还是该帮吕布的忙……最后做决定的,自是项羽。
而瞧着面无表情,实则一脸迷茫的项羽,也搞不清楚了。
他们还迷茫间,吕布却是杀得兴起,以一当百,士气却是越战越盛。
一柄在那臣子身上只是华丽装饰的宝剑,在他手里,则成了刃人无数的利器。
——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殿杀了楚王的决定,虽是他临时所想,却也是眼下最合适的抉择。
他虽在计谋上一窍不通,却是一等一的灵机应变。
楚王一日不去,项羽便要始终受那偏心刘邦那地痞流氓的臭毛孩儿的制掣,保不准还得在刘邦那吃不少亏,那他还需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遇着二军光明正大交锋的时机?
方才,他盯着那四具身着寻常兵卒服饰的汉将一阵后,便下定了‘杀楚王、嫁祸刘邦’的决心。
不管是刻意被刘邦调开值守的西侧门,还是为装作普通兵士的汉军将领,以及莫名逃席,不翼而飞的刘邦……在他眼里都是彻彻底底的落人口实,正好往上头多泼几桶脏水。
他虽不记得项羽究竟容忍楚王至何时,但最后既成了楚汉争锋、自封西楚霸王的局面,这破楚王必然已被项羽给磨刀霍霍了。
臣弑君,为天下之大不容,之后前去讨伐,也掌握了大义的旗帜。
曾亲眼见过杀了刘辫那倒霉蛋儿皇帝的董卓,最后是如何不得民心,被一群打着除暴安良的旗号的诸侯给冠冕堂皇地瓜分了战果、却还顺利糊弄住了老百姓的……吕布,自是不会第二次掉进同一个坑里的。
与其事后叫刘邦占了便宜,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来个一步到位,把弑君的帽子扣到逃之夭夭的对方头上,让人有嘴也难辩。
吕布不知疲倦地不住手起剑落,眼都不眨地就在楚兵们还在犹豫不决时,速杀了大吵大闹的两名楚王近臣、六十名王随。
刚还欢歌曼舞的殿中,已是血流成河、尸身堆砌。
刚还敢将吕布团团围住的王随与刘邦所留下的骑从,此时已被他这天降煞神般的凌厉神威给吓破了胆,纷纷推搡着,却只敢手持兵器,不敢上前。
吕布浑身浴血,却浑不在意,只大步向前,以剑抵在他刻意留下的、楚王近臣中品阶看似最高、此时颤抖最剧的那人的下巴上,沉声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