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物证,侥幸逃命的修士便是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如此他要护着魏婴,便也成了奸邪。就算他有本事能与魏婴全身而退,名誉也便全毁了。
魏妟不愿!是他们的罪,他们不推脱。可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凭什么认?
金光善见他不说话,自觉仿佛占了先机,待修士的证词说完,适时作为首领出面,“魏公子,温氏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仙门百家好不容易将其诛杀,为此牺牲巨大。如今令弟离经叛道,与温氏余孽为伍,若今日我仙门百家毫无作为,叫当初在射日之征中牺牲的同伴们情何以堪?”
啧,连死人都拿出来说事了!
魏妟冷嗤,“离经叛道?离哪本经,判何方道?”
金光善不悦,“魏公子这是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不欲何为!我魏家虽非名门,却也自有家规训诫。倘或阿婴当真成了邪魔,不必诸位出手,我自会替魏家除了这个祸害。但……”
魏妟目光扫视四周,“不是什么人都能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的!便是要给他定罪,总不能只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是非黑白,我们今日便论个明白!”
众人皆愣,这是什么意思?
但听魏妟转向门口,“进来吧!”
话音落,熙熙攘攘数十人鱼贯而入,为首者自是魏婴与阿祯,其后自是温家众人。不论老少,便是连温宁虽还未醒,却也在温情的搀扶下来了。无一人缺席。蓝湛护在一边,进了殿,才走到蓝氏弟子这边,对蓝涣颔首为礼。
“忘机,这是?”
蓝湛微微摇头,蓝涣自是明白,非是他不想说,而是说来话长,此等情景之下,不方便细谈。
场内,魏妟看着那些之前还做着证词的修士,指着温宁说:“你们说阿婴将温宁制成凶尸,用他大开杀戒。说的可是他吗?”
此时温宁的情况可不大好,昏迷着,脸色苍白,若非是温情阿祯左右夹持,那是站都站不起的。如此脆弱,且看他样貌,并无任何凶尸之像,这怎么看也不像是……
在场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那些修士愣愣道:“是……是!”
魏妟一嗤,又指着其后跟来的老少男女,“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温氏余孽?”
“是!”
温宁之事先且不提。便是这些温氏余孽如今的状况,那一身的伤也叫人无法忽视。
魏妟拉过温氏众人,将他们的伤口展现出来,“鞭打,炮烙,棍棒……将这些十八般酷刑用在这群老弱身上,便是你们所谓的正道?救了他们的便是邪魔?”
“温情温宁姐弟,想来你们中间有些人认识,有同辈的,当年在姑苏听学,还曾做过同窗吧?他们性情如何?
你们不会不知温情一脉习的是医道,只救人,不害人。温氏其罪不可饶恕,但在温氏猖狂期间,你们之中可有人见温情温宁做出过祸害他人之事?你们被温氏为难,可有他们的手笔在?”
“没有!”魏妟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但没有!温宁性情良善,更曾多番助人。你们之中是否有人受过他恩惠,我不得而知。但岐山教化司温晁多番刁难阿婴之时,是温宁暗中相助。
莲花坞被毁,江澄被抓。阿婴潜入温氏监察寮,是温宁帮他救出了江澄,带出了已故江宗主夫妇的尸体。他与阿婴有恩,试问,阿婴今日报恩,有何不对?”
“再有!你们且好好看看你们口中这些温氏余孽,你们所谓的余孽便是这群老弱吗?”
魏妟转向蓝涣,“泽芜君,不夜天大战之前,我曾在不净世问过你一句话,待得大战结束,温氏伏诛,温氏门下一众如何处置。彼时,泽芜君说会与赤峰尊协商。后来,泽芜君给我带了一句话,言,自是该留的留,该杀的杀!可对?”
蓝涣颔首,“是!”
“那么敢问泽芜君与赤峰尊,这场中所谓的温氏余孽,年过六十者七人,年不过十岁者三人,年岁居中者三十五人。这三十五人中,妇人十七,青壮男子十八。
除温情温宁,无一入道者,且与温氏中,从未居任何职位,更不曾参与过温氏任何杀戮。自出生至今,一直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们是该杀,还是该留?若他们都该杀,敢问,可还有不该杀者?若他们该留,那么将他们抓来,极尽侮辱打骂之能事,又怎么算?”
蓝涣一时哑言,拱手行了一礼,“曦臣惭愧!”
他答不出来。当日他确实与赤峰尊提过此事,只是之后种种,他到底没有做到位。他有愧。
魏妟冷冷一笑,“阿婴救温情温宁,乃因还昔日之恩,此为义!救温氏老弱,乃因心怀怜悯,此为仁。若他此等仁义之举都可被说成是奸邪,那么敢问诸位,倘或你们为阿婴,是打算不仁不义吗?”
仙门百家之中也并非全是金光善姚宗主之辈,之前只说是温氏余孽,众人对温氏已深恶痛疾,自是没有半分好感。而此时瞧见这群人,尤其是他们身上的伤口惨状,再要如先前一般义正言辞,似乎总有些心虚。
“这……这……可他们毕竟姓温,是温家人!”
魏妟看向说话之人,好巧,又是姚宗主。
“姓温又如何?温家人又如何?温情的父亲,当年是因温若寒而死。温若寒收养温情温宁,也只是利用而已。他们与温若寒本就非是同类。
再说,虽姓温,但于温氏而言,他们不过旁系中的旁系。便是普通人家论亲属,也只论五服。帝王株连,也只九族。你们莫不是想把天下姓温的全算进来?”
姚宗主皱眉,“这……”
“姚宗主是觉得既是温家人,便都该死?若是如此,那么姚宗主可要好好回去查查自家的族谱了!”
姚宗主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闻当年薛重亥为祸之时,身边有一得力助手,正是姓姚。似乎与姚宗主的先祖有些亲缘关系?”
姚宗主脸色数变,“胡说八道!他与先祖不过同宗,早就血脉稀薄了!”
“哦!原来竟是同宗啊!如今这些温家人也不过同宗而已。可要按姚宗主的意思,你先祖也是该杀的。那么敢问一句,当年令先祖是如何逃过一劫,又如何延续了姚家一门。而今日的姚宗主又算不算是奸邪余孽?既是要诛奸邪,扬正道。是不是该先把姚宗主这个余孽给诛了再说?”
“你……你……你……”
姚宗主气得嘴角都歪了,你了半天,竟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魏妟轻蔑扫了一眼,便不再管他,而是转头问温氏众人,“你们说说,自打被抓过来,金氏是怎么对你们的,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自从被抓来,便被严刑拷打。每次受刑,他们都会问,问我们知不知道阴铁的下落。还问,我们知不知道薛洋的下落!”
阴铁二字,可谓激起千层浪。
“阴铁!”
原来金氏并非单纯折辱温氏余孽,而是想刑讯逼供!阴铁,金氏要阴铁做什么!
无数双眼睛看向金光善,金光善面色一变,但他虽然为人不正,但能坐稳金氏家主的位子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是无能草包之辈。只一瞬,他便镇定了下来。
“我确实让人去问过他们这些话。大家都知道,不夜天大战后,三块阴铁已经当众销毁。但,阴铁何止三块!我询问薛洋,是因为薛洋曾为温氏效力,温氏手握三块阴铁,薛洋可说居功至伟。他许是第四块阴铁的知情人。
阴铁之害,诸位有目共睹。我既为仙督,怎能让此等邪物存世。若有一日,有人借助这唯一存世的一块阴铁卷土重来,岂不又是一大祸害?我怎忍见薛重亥、温若寒之流再现人间?”
金光善站起来,直视魏妟,“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今日金某便不能不当众问一句,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可是阴铁?他可是与薛洋勾结,得到了这第四块阴铁?”
魏婴蹙眉,欲要上前,被魏妟一个眼神逼退了回去。
魏妟看着金光善,嘴角含笑,他心底怒气越重,面上笑意便越深。
好一个金光善,不过一番话就将局势又倒转了过来。阴虎符,阴铁,不论名字还是作用都如此相似,叫人不得不生疑。将阴铁抛出,不论魏妟此前有多舌灿莲花,这会儿也都会落了下风。
然而,金光善到底小瞧了他!
魏妟一嗤:“便是阴铁,又当如何!”
便是阴铁,又当如何!
简单一句话,仅仅八个字,却是带着轻蔑与不屑,这是对场中众人赤、裸、裸的挑衅!
巨石投河,殿内再次沸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继续!放心放心,金光善的盒饭已经蒸上了。随时准备发放!
孕期需要多休息,加更不是天天有,只能偶尔。所以,这几天可能应该都木有加更了。
下一章大概只能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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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阴铁,居然真的是阴铁!”
“果然我们猜的一点都没错。有这般能耐,能制凶尸傀儡,威力巨大,除了阴铁,还有什么?呵,偏还自己取个名字叫什么阴虎符!”
“没想到魏无羡当真同薛洋勾结,得了此等邪物!他莫不是想做第二个温若寒?”
“想他魏无羡也是世家弟子,怎地做出这种事!”
“什么世家弟子,但看他所作所为,能与薛洋这种仙门败类同流合污,借阴铁制出凶尸傀儡这等手段,哪点像世家弟子,快莫辱了世家弟子这几个字!”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大,却也不小,一字字,一句句钻入魏婴耳中,他双拳紧握,骨骼作响,怒目而视,“阴虎符确实是我用阴铁炼化,这点不假,我认!可说我与薛洋同流合污,行祸害之能事,我不认!”
“众人皆知薛洋是如今唯一知道最后一块阴铁下落的人。你若不是与他同流合污,怎么得到的阴铁?”
更有与常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仙门,双眼赤红,“说!薛洋在哪?杀了常氏满门!你这是想护着他吗?”
魏婴嘴角一弯,冷嗤:“当日常氏被灭,还是我与蓝湛抓了薛洋,将其送往不净世。大家都知道,薛洋是在不净世逃走的。这个问题不应该问问赤峰尊与敛芳尊吗?试问,当时不净世严防死守,我一个客居,有什么能耐在重重把守之下与薛洋勾结,放跑他?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我!”
聂明玦敛眉,转头看向金光瑶,他可还记得,当日不净世大乱,薛洋逃脱,同时,金光瑶杀了他的统领。当真只是统领辱及其母吗?或者说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层原因是统领看到他放走薛洋,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金光瑶心底颤了一下,“当日不净世被温氏围攻,我并未见到薛洋,亦不知他是何时逃脱的。或是有人趁乱救走了他也不一定。”
虽没指名魏婴,可这“有人”“趁乱”两个词却不得不让人往魏婴身上想。
魏婴大恼。
金光善出面,瞄了金光瑶一眼,这一眼极有深意,若非是今日被当众挑明,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在不净世做过这一出呢。
金光瑶心抖了抖,他知道金光善对他生疑了,不免暗自发苦。当日他确实与薛洋有过和谈,但今时今日,便是连他,也不知薛洋在何处。
金光善收回目光,就算金光瑶当真做了什么,也得私下再问,更何况现在薛洋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阴铁!
遂言道:“如今薛洋踪迹全无,不论当日真相如何,都已无法对证。但这第四块阴铁是实物,做不得假。魏无羡,你既然承认了这等邪物在你手中,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待吗?”
不愧是金光善,倒是能时刻抓着重点不放。
薛洋之事论不明白,可阴铁是实证。阴铁在谁手中,谁的嫌疑也就最大。更何况,便是没与薛洋勾结,不论这阴铁是怎么从薛洋手中得到的,拥有此等邪物的人,自然都是一大祸害。
魏妟呵呵笑了起来,将暴怒的魏婴拉至身后,眼神示意阿祯看着他,面向仙门百家拍手:“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却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怒气。
“邪物?交待?”魏妟冷哼,“你们口口声声称阴铁为邪物,唤阿婴为奸邪,让他给你们个交待!凭什么?”
他上前一步,直视蓝涣,“当日不夜天大战,乃赤峰尊与泽芜君主导。赤峰尊先行潜入不夜天城,带人一路围攻而上的是泽芜君,可对?”
蓝涣点头,“是!”
“阿婴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
“是!”
“可惜到得大殿之外,你们便遭遇了傀儡四面包围绞杀!泽芜君,众人皆知你人品,出口之言,绝无作假。但请你实话说一句,以当时情景,若无阿婴,战局会如何?”
蓝涣一怔,缓缓凝眉,“温氏傀儡极其厉害,且乃不死之身,杀之不尽。若无魏婴……若不是他,我方恐九成会是全军覆没之局。”
“那阿婴解此困局,助你们脱险,凭的是何物,用的是何术?”
“凭的是阴虎符,用的是鬼道!乃以夷制夷之术。”
得到满意的答案,魏妟重新看向众人,“你们之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