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克不甘,但梵向一锋芒毕露之时,他不得不退避三舍。他动用起自己的力量,将这世界里的外来者全部踢了出去。
包括所有还活着的玩家,以及非要挤进来横插一脚当NPC的梵向一。
那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只听“当啷”一声,那枚红宝石扳指掉在了地上。
这也是道具之一,如果傅言一直戴着,是不会在跨越世界的时候掉下来的。它会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傅言、或者梵向一把它脱下来了。
安静回归了这个世界的,这里的空间也随之稳定。教堂里的墙壁、灯火和彩绘玻璃纷纷贴了回去,恢复原状。
短短一个呼吸间,管家伯尼卡的身影突然出现:“阁下,克里斯蒂娜已被重新封印。”
在出神的苏亚克回过神来,“嗯”了一声。
管家捡起地上的家主扳指,递给苏亚克:“您……感觉如何?”
苏亚克接过扳指,重新拧在手杖顶端:“还不错。”
管家笑了笑:“我以为您会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是有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愉悦。尤其是刚刚那半小时。”苏亚克举起手杖,透过光看那美丽透彻的红宝石,“他变了,变得很鲜活,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血液在汩汩流动,他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但他又依旧很聪明,他看穿了我,并且敢借此赌一把。他疯狂又大胆的时候,看起来像是狂妄的烈火,又像鲜活的烈日。”
管家道:“听起来您依旧很喜欢这样的他。”
“是啊……他很有意思,不是吗?我真正觉得他有意思了,思考他的一切,让我觉得愉悦。这种愉悦甚至和过去面对他的时候不一样,我以前觉得他睿智、强大、美得惊心动魄,现在我只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苏亚克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唇,碧色双眸轻轻闪动,“噢,对了,或许我还得到了他的初吻。”
管家毫不怀疑他的说法,只是笑道:“怪不得刚才有人暴跳如雷。”
“他过去霸占着那朵高岭之花,空占着最佳观赏位却不懂欣赏,实在太浪费了。”苏亚克挑眉,“现在的傅言和过去不一样,傅言不会对那头野蛮的凶兽唯命是从,也不为他管理任何事。我的腕表还被带走了,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管家道:“您或许可以先和傅言先生成为朋友。如果他已知真正的您,您在他面前应该也会很轻松。”
“确实。”苏亚克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就等他……想见我的时候。”
***
傅言这次从游戏世界里出来,依旧没在中转站里好好站着,而是被梵向一直接抱回了家里,放到床上。
他从上次回收魂魄开始,就能清醒着度过影响期了。但就像上次一样,这个过程还是造成了他的身体不适,比如晕眩、耳鸣、体温身高和头疼。
“感觉如何?”梵向一单手支在傅言脑袋旁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又上来了,我去找点药……”
傅言一把抓住他的手:“别了。上次就没事,非要吃药,难道我以后每次回来都要吃药?扛过去试试,下次可能就习惯了。”
梵向一道:“那来点冰袋?”
傅言应了:“这个可以。”
梵向一当场消失又很快出现,毛巾裹着冰袋放在傅言的额头。傅言舒坦地感叹了一声,闭着眼躺在床上,原本摁着太阳穴的手也放了下去。梵向一看着他的手,手指上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傅言注意到没。
反正临走的时候,梵向一眼疾手快把那个扳指扯下来扔了。
“你在看什么?”傅言虽然一直安静地闭着眼,但还是能感觉到梵向一的存在。他一睁眼,就对上了梵向一的视线。直愣愣的,带着点探究,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言挑眉:“……怎么,还在意我被啃的那口?”
他故意用了开玩笑的语气,但梵向一却盯着他:“你不在意?”
“在意能有什么用?能时光倒流吗?”傅言对此倒是很淡定,“我当时站住就很艰难了,被他偷袭也不能怪我吧。”
“不是怪你。”梵向一的视线转开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很快又转过来看着傅言的眼睛,“我有个问题,可以问吗?”
“问就问,你搞这个前置问题,难道我说不能你就不问?”傅言被难受的感觉搞得有点不耐烦,再次闭眼道,“你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直接点。”
“行,那我问了。”梵向一略微倾身,手撑在床边,缓缓道,“这是不是你的初吻?”
傅言唰地再次睁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这是不是你的初吻?”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梵向一和傅言都双双陷入沉默,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跟静止画面似的。
也不知过了几秒,傅言噗嗤一笑。
“笑什么?”梵向一本来问完就觉得尴尬死了,心里后悔得不行,身体僵着不知道要干嘛。傅言一笑,梵向一就有点恼羞成怒,半眯眼盯着他:“怎么,想蒙混过去?”
“跟你有什么好蒙混的。”傅言感觉这个问题简直来得太妙了,又妙又尴尬那种,最终导致他觉得好笑,好笑到头痛好像都减轻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傅言感觉逗逗这个傲娇傻大个,十分有助于缓解自己的不适,于是开始跟他东拉西扯,“这关你什么事?”
“你……”梵向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总之就是一冲动,一秃噜嘴就问出来了。但要他嘴上认输,是决计不能的,于是他轻嗤一声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的初吻是不是给了那种鬼玩意儿。”
傅言猜到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
梵向一看他不说话,皱眉道:“怎么,还真是?”
“这不得是你的责任?”傅言故意板起脸,说道,“我带你去了,我当时动不了,可你就坐在后面几步之外生看着?”
“艹,我哪知道他会忽然这么干?!”梵向一觉得自己冤死了,但他确实也气恼自己没能预判苏亚克的行为,“他要是攻击你,你身上立马会弹出足以击穿他的力量。可他又不是……”
“怎么,这种袭击不算袭击?”傅言心里琢磨着对方默默给自己加的“护盾”,嘴上却啧了一声,“这事和你的疏忽没关系吗?你不打算负责了是吗?”
“这他妈怎么负责?!”梵向一根本没去想“这该不该我负责”,只是道,“你想要我道歉?还是抓那个家伙来揍一顿?”
“我只要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傅言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在意这是不是我的初吻?”
“我不能在意吗?”
“别给我用反问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比你还莫名其妙!”
梵向一喊出这两句话后,气势好像一下就泄了下去。他的眼睛转开了两秒,随后又转回来,带着明显的恼火道:“我的朋友被狗啃了一口,我不能问问吗!”
傅言道:“别人被狗咬了,你是问‘你怎么样’,还是问‘这是你第一次被狗咬吗’?”
“操,那我就是在意不行吗?!”话说到这份上,梵向一心里的火也憋不住了。他本来就烦得不行,目睹苏亚克碰了傅言的唇,就跟引线点燃了一样。现在引线早已烧到了火药的部分,都是梵向一强行忍着,引而不发。可傅言这么反复撩火,梵向一彻底忍不住,炸了。
“他就这么碰你,你不在意?这么个玩意这样袭击你,你不在意?总说第一次有特别意义,你这莫名其妙就贡献给他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但凡傅言现在强大、健康一些,梵向一都想上手训他一顿。可现在的傅言不仅是人类,还是个正在发烧的人类,梵向一真是打也打不得、抓也不敢大力,只能无能狂怒。
他又道:“还是说,你其实觉得第一次给他也不错,所以……?!”
傅言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往下拽。第一下还没拽动这个硬汉,傅言用力往下一扥,还瞪了他一眼,梵向一就莫名地顺着他的力道被拉了下去。
幸亏这个又冒火又蒙住的男人还记得撑住自己,不然他肯定要整个压到傅言的小身板上去了。但梵向一没空追究这件事,只是盯着傅言道:“又干什么?!”
“就是觉得你说的话越来越没溜。”傅言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这么关注我的初吻,关注我的情史,我就真觉得你暗恋我了。”
梵向一震惊,脑子都空白了一瞬:“说什么暗恋……!”
“不暗恋我,总追着问这事干什么?我确定是不是之后,能时间倒流吗?不就只能给我心里添堵吗?”傅言盯着他道,“还有,你的眼睛老在我的手指、手表和嘴巴上打转,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把扳指撸下去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扔就扔了!那什么破玩意,难道你还看重它?”梵向一说着话,又把他的手表拆了,“早知道就连这东西也不让你留,还给他脸了!”
傅言没力气挣扎,也懒得挣扎,随他拆了。只是在梵向一要砸了那块表之前,傅言幽幽道:“我连那东西有什么作用都不知道,合着就白白忍耐着戴了两天啊……”
梵向一动作一僵,忍着一口气把手表拍在桌上,好歹没拍碎。
傅言看他这跟大狗原地转圈似的又气又急,觉得逗他是有点过分了,但又忍不住嘴贱最后撩一把:“还说不是暗恋我,这不就生怕一个道具是别人给我的定情信物,恨不得碾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张口闭口‘暗恋’来‘暗恋’去的了?!”梵向一被他说得燥死了,心底那股邪火发不出去压不下来的,支在床头居高临下俯视他,“老问老问,是你暗恋我才对吧!”
傅言听他居然学会了“师夷长技以制夷”,心里那点赌性也被勾起来了:“行,那就来验,谁怂谁暗恋,敢不敢?”
梵向一也是气火蒙心,想都不想地应了:“怕你了?验什么你只管说!”
傅言就道:“你敢亲我吗?”
“……什么玩意儿?”梵向一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似的,眉头一皱,“亲你?”
“是啊,你不是介意我是不是初吻吗?”傅言张口就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当这个是初吻,可以了吧?反正你不暗恋我,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他妈拿这个打赌?!”梵向一瞪着他道,“这是能拿来打赌的吗!”
“朋友之间亲一下怎么了?会掉块肉?”傅言可见多了这种“直男小把戏”,游戏里多得是,根本没在怕的。而且梵向一越不乐意,傅言就越想为难他,也不知道是骨子里的什么东西在作祟。
“本来也有类似的礼仪,还就是苏亚克那个时代的。脸贴脸,亲一下,根本不算什么。”傅言盯着他,冷笑,“所以你还是不敢,是吧?你怕一旦亲了,就……?!”
梵向一摁住他的手,骤然俯身,吻了他一下。
准确来说是嘴唇撞嘴唇,撞得牙齿疼。
“!!!”傅言僵住了,他是拱火的赌鬼,但他没想到梵向一真敢就这么来一下!
“你他妈真是疯了!”梵向一亲完也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居然真这么干了。他唰地一下直起身,转身就往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几近夺门而出。他连瞬移都忘了,可见面无表情之下,全是慌乱。
傅言愣愣地目送他离去,在床上出神了好一会儿,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额头上的冰袋毛巾不冰了,滑下来了,他才猛然回神。
刚才发生了什么,仿佛一下就想不起来了。傅言只记得那一瞬间,梵向一的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好似铁链般稳稳地扣住他,叫他难以挣扎。
逗人逗出了大事故,傅言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要命的是,傅言仔细回想了自己的反应后发现,如果说苏亚克的亲吻令傅言毛骨悚然,那梵向一这一下带来的除了震惊,似乎没有更多的反感。
傅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疼得直跳。
“操啊……”
***
另一头,梵向一出了傅言的房间,才想起自己好像不一定要靠双脚移动。
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径直回到了他所统领的深渊宫殿之中。
他的暴戾威压比往日更甚,黑烟和其他鬼怪都自觉地退避三舍,不敢上来触他眉头。飞罗在大殿门口附近远远望见他,一看不妙,作势要溜,直接被梵向一的力量薅了过去。
“呃,老大……”飞罗小心翼翼问道,“有事?”
梵向一冷冷道:“我问你,你会亲你朋友吗?”
“朋友?谁?哪个算我的朋友?”飞罗一脸茫然,但看梵向一面色不善,硬着头皮回道,“好吧,那假设我有朋友哈,我不会亲他啊。我干嘛闲着没事亲别人,我有病?”
“开玩笑。”梵向一道,“顺便验证友情。”
“那去喝酒干架不更能增进友情?”飞罗回道,“更不可能亲了!”
梵向一道:“那万一亲上了呢?”
飞罗:“yue!”
梵向一一把扔飞他,然后进了宫殿,“砰!”地一声砸上门。
可他没马上走到更深处去,而是在大殿里怔神好一会儿,那个冲动之下的吻——或者说唇撞唇——以及飞罗的言论,在他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滚动。
尽管只是一瞬,梵向一却能想起那一刻的所有细节。甚至是傅言的气息,微高的体温,睁大的眼睛,有些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