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些自毁前程的蠢事,他都能听到自家好友冷嘲热讽的评论。
非常清楚余小鱼口中那个没有点明的偶像是谁,宗珩勾唇:“不用紧张,既然我已经选了鹿可当老板,自然会相信他的眼光。”
落子无悔,他也同样相信自己的判断。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男神亲口说出的肯定与支持,鹿可关上房门吸了口气,重新端起谈判时的严肃架势。
长桌左侧,则坐着稍显圆润的“Tiger”老橘,他个头极高,身材又壮,五官却偏偏和善无害,总是笑眯眯的,纵使本名叫做肖虎,也没有半点虎的凶相。
“合同我已经找熟悉的朋友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将文件推给鹿可,“但我很好奇的是,老板怎么会选我?还要的这么急?”
“早一天把人凑齐就早一天磨合,”工工整整地签字盖章,鹿可抬起头,认真直视着对方解释,“在游戏水平类似的情况下,我还是更愿意选择与队伍相性更好的成员签约。”
“这半年我看过很多关于你的直播和回放,心态稳,顺风逆风都是一样的发挥,正好可以给这个整体风格偏激进的队伍兜兜底。”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金发少年掏出一个U盘交给威廉,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份穿插着视频的文件。
红字标注重点,精确到几分几秒的分析,其态度之认真,简直像一场场小型的比赛复盘。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脸生面嫩的少年真能说出几个像样的理由,原本只是被签约金吸引的老橘,心底莫名生出几分触动。
好歹和电竞圈沾了个边,若说他从始至终都没动过打职业的心思,那绝对是在骗人。
但就像网上有些人常说的那样,年少的梦想终会被时间磨灭,冠军只有一个,比起“职业选手”这碗要天赋又要努力青春饭,当个游戏区的“技术主播”显然要容易许多。
“那就这么定了,”收好合同,又接过那个装满资料的U盘,老橘甩开脑中复杂的思绪,笑哈哈地起身,“我先去熟悉熟悉宿舍环境。”
“去吧去吧。”用眼神示意威廉带对方上楼去挑房间,鹿可摆摆手,直到房门关好才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桌上。
余小鱼,林木,郝齐……接下来的几天,他还有三家要跑。
虽说交给威廉也是一样,可他总觉得亲自去谈会更有诚意。
秉承着群力群策有难同当的原则,鹿可便在餐桌上把这事儿说了一说。
“我觉得让威廉和陈哥去就行了,”趁着时间还早蹭了顿午饭,与鹿可最熟的余小鱼第一个开口,“你那张脸,反而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性格自来熟的老橘紧跟着接话:“就是就是,今天过来签合同的时候,我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不瞒你们说,当初陪宗珩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感觉,”想起直播间里粉丝的称呼,陈明俊有学有样,“但就凭鹿崽放心让我当教练,他就比PW那群人有眼光。”
“停停停,着重强调一遍,本人已经成年了好吗?”发觉这一群人里确实是他年龄最小,鹿可只得调转矛头,给自己拉了个靠山,“如果我没记错,宗哥十八岁也打比赛了。”
突然被cue的宗珩:“没错。”
余小鱼:“可人家看起来沉稳。”
陈明俊:“话少。”
老橘:“也没有一笑就露馅的小酒窝。”
无话可说的鹿可:……
说好年龄最小的都是团宠呢?怎么到了他这儿,“忙内”兼老板反倒成团欺了?
而就在鹿可几人别墅聚餐的两天后,HPL官方也正式开启了转会窗口。
除开一早因为和宗珩解约而闹上热搜的PW,华国其他两支种子队伍EDR和YE,都没有什么太伤筋动骨的人员变化。
至于目前在大众眼中还是自由人的宗珩,虽然各家粉丝纷纷留言催着赶快把人挖来,可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圈内知名俱乐部的官博,一个都没表态。
“爷说什么来着?23岁,该退下来了。”
“一时还有点心酸。”
“不会吧不会吧?K神这是要退役了吗?”
“我看应该是被退役才对。”
没有靠谱的消息来源,网友们众说纷纭,只能先靠着经验乱猜,与此同时,AU战队成员集体挂牌也成了转会窗口一道乍眼的“风景线”。
“打包贱卖?AU这个二代的玩物终于凉了?”
“年年吊车尾,谁来都得亏。”
“新买家是谁?可千万别又是个哄男朋友开心的脑C。”
暂时还没打算将未成型的战队信息公布出去,鹿可开小号翻了翻评论,偷偷举报了几个故意拉踩宗珩引战的营销号。
许是因为懒得爬楼梯,陈明俊和老橘最后都选了三层入住,窝在公共休息区的沙发上写写画画,金发少年手里握着根削好的彩铅,不自觉便用它抵住了下巴。
怎么修改都不满意,少年蹬掉拖鞋,整个儿仰躺在沙发上,举着画瞧了又瞧。
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这是什么?”
条件反射地循声望去,忘了自己还躺在沙发上的鹿可向后一仰头,正巧撞上了自家男神的腿。
微妙。
这种高度差的仰视简直微妙极了。
要是换成个女孩,他现在肯定要被甩巴掌叫流氓了。
不动声色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几下,金发少年一个鲤鱼打挺坐直,飞速把画递到男人眼前:“天顶月,Zenith Moon,据说它每年最大最圆最亮最高的月亮,在它的光辉下,世间万物甚至会失去影子。”
“从这个方面来讲,我倒觉得它比太阳更能代表光明。”
——头上有明月,脚下无暗影。
同样在每年公众号营销号各种搞噱头的推送中看到过类似的言论,宗珩垂眸瞧向那轮简单勾勒出的、刚刚跃出海面的满月,愈发觉得对方有种自然而然的、刻在骨子里的仪式感和浪漫。
伸手接过那副画,他若有所思:“所以,这就是你想给战队起的名字?”
“算是吧,但我目前还没画好队徽,”因为身高和男人差了一些,鹿可干脆站在沙发上凑近对方、用笔圈出几个字母,“ZOO,小鱼、老橘、我姓鹿、K神你又爱养猫,首发阵容里有四个和动物有关的队员,这个缩写简直不能更贴。”
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的队伍里,永远不会有那些需藏在暗处的事。
坦坦荡荡,最高最亮。
“最后那句还是别当口号了,”听到少年认真念叨的后八个字,宗珩没忍住笑,“有点像小学生。”
低沉笑意近在咫尺,素来对喜欢的声音极其敏感,金发少年脊背一麻,过了电般,耳廓也一下子烧了起来。
想躲又舍不得,他像只慌慌张张的鹿,先抬手捏捏耳朵,又垂臂碰了碰兜里的手机。
……真好听。
要是能偷偷录下来该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余小鱼:请停止你的痴汉行为。
鹿可:……哦。
日常比心,啾。
第13章
不想赢还打什么比赛?
有贼心没贼胆,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鹿可最终只是溜回房间,挑了场男神的直播回放听了几遍。
专业素质过硬,威廉动作极快,隔天就手续齐全地把余小鱼、林木带了回来。
抛开早就来踩过点的余小鱼不提,林木倒是和众人印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高高瘦瘦,沉默寡言,见到宗珩也只是点了点头。
大致了解过其中内情,鹿可借口陪余小鱼挑宿舍把人带走,识趣地把空间单独留给了林木和宗珩。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最少不会这么快,”抬手替对方倒了半杯温水,宗珩放缓语调,“坐。”
没接水也没应声,林木坐在宗珩对面的沙发上,过了许久才开口:“PW今年输了。”
就在他离队的这一年,葬送了三连胜的不败神话。
尽管林木很清楚,自己对PW来说并没有“左右胜负”那么重要,但作为队伍里最后的老人,他确实不该在最艰难的时候抛下昔日队长。
所以在听说宗珩也加入了这支名不见经传的新队时,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签约。
“PW会输,是高层教练队员所有人的问题,”提起曾经的老东家,宗珩的表情毫无波澜,“一群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在华夏区太顺风顺水,合该被全球赛搓搓锐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信心是好事,太眼高于顶,就难免要栽栽跟头、吃吃教训。
“但有了这次经验,明年的PW只会更强,”双手无意识捏紧面前的杯子,林木垂着头道,“赛场上瞬息万变,要是你真输给他们,网上的舆论……”
怕是会让对方连退役都退不安生。
素来不在意媒体口中谁强谁弱的争论,宗珩挑眉:“只是这样?”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犀利,偌大的客厅再次陷入了安静。
眼神一肃,深知对方性格的宗珩熟练端出前队长的架势:“抬头,说话。”
“……我不甘心,”嗓音带着沙哑,如同在说什么羞于启齿的话,林木一字一顿,“我还想再赢一次。”
既已尝过胜利的滋味,谁又能真正舍得那个万众瞩目的领奖台?
一年前他违约接受欧洲战队的橄榄枝,是为了给病重的奶奶凑住院费,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林木确实问心无愧。
而如今,在唯一的亲人离世四个月后,他更不能让自己仅剩的梦想留下遗憾。
“想赢就好,不想赢还打什么比赛?”语调轻快,宗珩点头附和一句,仿佛刚刚逼着对方坦白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慢悠悠从沙发上起身,他拍拍对方肩膀:“行了,我的环节到这里正式结束,上楼选房间吧,以后再想谈心,就去找那个最爱笑的小孩。”
正在和威廉说话的鹿·爱笑·可:“阿嚏。”
“……郝齐那边好像把我当成了骗子,要不您让宗先生去联系他一下?”立刻暂停工作汇报,威廉担忧蹙眉,“小少爷感冒了?都说了最近会降温,开了空调也要多穿一点。”
“停停停停,一个喷嚏而已,我看你和陈哥真应该住个对门,”明白对方是关心自己,鹿可摆摆手,哭笑不得,“郝齐的事我去和宗哥说,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啊,以后叫我鹿总或老板就行了,少爷什么的,听着真的好羞耻……”
明明住在家里时还没觉得,独居久了,他反而有些不适应起来。
更何况鹿总这个称呼,一听就很有成熟男性的气质。
考虑到相关资料得凑够一队才能交到联盟去,再加上队徽队服宣传文案之类的也要等人齐了才能定,饶是外面飘着小雪,鹿可也成功说动了宗珩去YF俱乐部名下的青训营。
“居然肯在这种天气出门,看来咱们鹿崽确实有办法治你。”不放心这两人在雪天开车,陈明俊日常揽下司机的活儿,还顺带揶揄了好友一句。
旁人他不知道,可宗珩,想让对方在冬夏出门,少不得要三请四催。
将车停到别墅门口,陈明俊偏头看向窗外:“鹿崽呢,怎么还没出来?”
“抱歉抱歉。”
俗话说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陈明俊话音刚落,只随意套了件羽绒服的金发少年便推门走了出来。
空中飘着小雪,他却连条围巾都没戴,甚至还敞着羽绒服领口附近的拉链。
果断选择和男神一起坐在后排,鹿可顺手关上车门:“全员到齐,现在可以出发了。”
知道少年是走到一半才匆匆折回去了四楼,宗珩随口道:“拿什么去了?”
左手揣在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鹿可眨眨眼,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伸手。”
眼型圆润,瞳仁又清亮得仿佛能映出人影,明知接下来很可能会是些极幼稚的把戏,宗珩却还是配合地,摊开右手放在对方身前。
“当当当当,”献宝似的把手中攥着的小号暖贴放进对方手心,金发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之前握手就感觉宗哥你体温好低,临出门时就想到了这个。”
“最小号,握在手里绝对不会被发现。”
颜色粉嫩的包装上明晃晃写着“一手掌握的小可爱”,正如鹿可所说,这最小号的暖手贴最多只有宗珩半个巴掌大,的确是个适合随时握着的尺寸。
突然觉得自己这司机当得有点凄惨,陈明俊没忍住问:“那我的呢?”
完全没想到这茬儿的鹿可:……
刚刚上楼找东西的时候有点着急,他现在说下次一定还来得及吗?
“什么你的?没有你的,”本该偏凉的包装已经被少年用体温暖热,宗珩收拢掌心,替对方解了围,“多大的人了,还馋人家小孩的东西。”
陈明俊:???
有粉丝哄着就是了不起哦,有本事你把手里攥着的那个让出来。
一小时后,《英雄集结》青训基地,鹿可终于见到了那位直接把威廉当骗子拉黑的郝齐。
头上顶着大片挑染出来的小红毛,他看到鹿可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头发在哪染的”。
“天生的,”万万没想到双方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鹿可后退一步,强行把话题扯回正轨,“我是ZOO俱乐部的老板,之前应该有人找你谈过。”
狐疑地瞧了眼少年比自己还嫩的脸蛋,郝齐扑哧一乐:“你?老板?”
这比先前那个戴眼镜的威廉还像骗子。
——行吧,他果然不该让威廉先联系郝齐本人。
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会被对方质疑,鹿可也没废话,回手拉开办公室的门:“你看。”
稍显空旷的走廊里,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正在低声和YF的教练说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