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门，含着烟站在阳台上。
楼下有一对父女在放烟花。
城里已经明令禁止春节放烟花，但女孩死缠着父亲，还是从家里拿了些手举的呲花出来，她想放，但不敢拿着点，在旁边眼巴巴盯着父亲点着后，蹦蹦跳跳抬起胳膊接过，兴奋地在空中画着圈。
齐晗突然想起来，去年为了放烟花，他父亲开车带着一家人到郊外去。
他推着林怡的轮椅，齐宸跟在齐父身后，每次点火都积极得很，但是一点着，哪怕引线还有很长，他也会立刻蹿到自己身后，探出身子等烟花。
广袤的高空骤然就绽放出绚烂的烟火，又落成一夜幕的流星雨划过天际，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照出了灿烂又幸福的笑靥。
恍若经年隔世。
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怎么就物是人非了呢。
齐晗抬起左手，狠狠地揉了下脸，烟雾缭绕中那双总是淡漠冰冷的眼睛，露出了一丝迷茫。
-
诺重敲了敲门，“齐晗。”
没回应。
他又敲了下，声音高了高：“齐晗。”
还是没回应。
这孩子不会大过年的不在家，或者这么早就睡了吧。
诺重蹙眉，然后果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刚踏进门一步，怔住了。
屋内一片漆黑，窗外微弱的灯光勉强映出了站在阳台上的男孩子，背影嵌在夜色里，右手垂在身侧，指尖缝里的香烟闪着点点星火。
齐晗感到身后有动静，反应迟钝地缓慢转过身，直直对上了诺重的双眼。
两个人隔着六七米的距离，相顾无言。
诺重突然笑了，明明屋内无光，那双眼却像是融入了万千星辰般璀璨，瞬间就盖过了人间万家灯火。
他扬起唇角：“齐晗，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我写完拉！不甜！我把！脑子！给你们！
——来自一个没有脑子的笨蛋作者的豪言壮语。
【本来是想说把头给你们，但万一出了点儿差错，我没办法做一个没头的笨蛋作者orz......
第31章
齐晗喉咙动了动。
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个人开始戳他的泪腺, 精准无比地狠狠戳在了最脆弱的那个地方，眼眶没忍住，湿了。
诺重放下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 什么话也没说, 向他张开了双臂。
齐晗拉开阳台的门，那短短几米像是走了一遍人生路一样漫长，他扑到诺重怀里，先是呜咽了几声, 终于哭了出来。
-
多久没哭过了。
齐晗自己也不知道。父亲去世前，家庭圆满没什么可哭的，父亲去世后, 他要扛起整个家，他不能哭。
但是此刻诺重的出现, 就好像给了他一个理由，理所应当的让他去发泄，不哭都对不起这个人和这个时机似的。
齐晗哭得晕乎乎的，连怎么被诺重半搂半抱移到沙发上都不知道。
等他意识回来, 就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倚在诺重身上, 烟味糊了两人一身。
而诺重正眯着眼, 在研究茶几上放着的烟。
“哥？”齐晗张了张干涩的嘴唇, 声音沙哑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连忙住嘴了。
诺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从自己拎来的一个大袋子里取出一个保温碗拿给齐晗，“茶树菇老鸭汤, 我家厨师做的，先喝点，然后陪哥哥吃个年夜饭。”
齐晗这才注意到那大袋子里装了一堆东西，也不知道诺重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拎上来的。
他乖乖抿了几口，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上来，为什么大过年的诺重会跑来自己家，还有家钥匙。
“你......”齐晗犹豫了一下，“不回家过年吗？”
诺重耸肩，“我爸妈玩去了，我家也没人，那三层大别墅住得人怪孤单的，就来找你了。哦对，之前问齐宸要了你家家钥匙，你不会报警把我抓走吧？”
诺重笑着看他，弯起的眉眼灵动地跳跃着，温柔似水。
齐晗也扬了扬嘴角，抬手擦干眼角的泪。
“给哥哥点一根，”诺重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指尖，姿势颇为得道，修长白皙的手指配着那张脸，诱人得很。
齐晗迟疑了一下。
他知道诺重喜酒，却从来不抽烟。
“怎么？”诺重挑眉，“我们齐晗小朋友就可以随便抽，不让哥哥也尝尝？”
“让......让，”齐晗听着诺重一口一个哥哥，耳朵有点烧得烫，赶紧给他点上。
诺重是真没抽过烟，齐晗这又是国烟，比爆珠劲大得很，他一口吸下去，顿时那烟味充斥在了整个喉咙间，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齐晗没忍住笑了下，然后赶紧拍着诺重的背，对于给他点烟这件事后悔死了。
诺重表情有些痛苦，好不容易把气顺了烟味咽下去后才抬起脸。
齐晗呼吸一滞。
诺重那双桃花眼本就微弯，弧度显出暧昧的味道，咳了些泪出来湿漉漉的，更是引人犯罪。
齐晗觉得自己快遭不住了，某个器官突然就起了反应，赶紧起身，留下一句“哥我给你倒水”逃也似跑去了厨房。
他灌了几大口冷水，终于费劲压下内心的躁动后，又缓了缓才烧壶热水给诺重端了出去。
“哥......”齐晗看着诺重喝水的侧颜，长长的睫毛还有些湿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你还是别抽烟了。”
“好，”诺重道。
齐晗有些惊异，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还未细想，就听诺重又道：“那你呢？”
诺重侧过脸，似笑非笑望着齐晗：“我们齐晗比我还小，他可以不抽烟了吗？”
齐晗这才懂了，诺重这人刚才非要试着抽烟，不止是为了让自己破涕为笑，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想劝自己戒烟。
见齐晗表情有些迟疑，诺重又道，“不逼你，试着戒，可以吗？”
齐晗闷闷道：“好。”
“吃饭，”诺重站起身，“快快快，年夜饭，我饿了。”
-
齐晗之前泡面随便凑合了下，本来想说自己吃过了，谁知看到诺重把菜品一道一道摆上桌时，他肚子还是不争气咕噜了一声。
诺重是真的饿了，他爹妈跑去玩，公司扔下一堆事儿留给自己处理，从昨天下午忙到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吃饭，终于弄好后，去医院看了眼诺歌，给他床头柜的花换了捧新的，回家拿了厨师刚做好的饭就赶来齐晗这儿。
诺重跟家主人一样，大大方方招呼齐晗快吃。
齐晗中午也没吃饭，两人风卷残云处理完一桌吃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都有些不可置信。
“完了，”诺重边优雅地擦着嘴边道，“两天没健身了，今天还吃这么多，你的队长要率先退出NG男神团了。”
“怎么会，”齐晗还在只剩骨头的烤鱼里扒拉着肉吃，“队长你身材这么好。”
“嗯？”诺重轻笑，“你怎么知道我身材好。”
齐晗找寻鱼肉的手一顿，带着鼻音道，“我猜的。”
“挺准，”诺重把自己盘子里的一大块鱼肉夹给齐晗，“吃完饭做什么？你看春晚吗？”
齐晗认真叼起鱼肉，摇头。
“那......”诺重想了想，“还好我带Switch了。”
“？”齐晗眼睁睁看着他从另一个中等袋子里掏出这套设备，然后见他把设备放在茶几上，又从小袋子掏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塞得鼓鼓囊囊很是变形的红包。
“喏，”诺重把那玩意儿递给齐晗，“新年快乐，来自队长的压岁钱。”
齐晗瞪大了眼。
就是很普通的压岁红包，样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齐晗觉得诺重给那里塞了不下三十张毛爷爷。
齐晗赶紧摇头，“不，不用，诺队，这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诺重不满道，“才四千，二零二零年，我就把两个数字加起来了，本来我是打算给两万二的。这红包太不能装了，现在刚好。”
齐晗：“......”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在诺重的注视中，两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了承担着与自身年龄不相符的重量的小可怜红包。
诺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
两人收拾完桌子，又坐回了沙发。
“想玩什么？”诺重问道。
“不知道，我没玩过游戏机，你定。”
诺重把游戏机连上电视，翻了翻目录，突然一笑，“分手厨房玩不玩？”
齐晗一惊：“啊？什......什么厨房？”
诺重一字一顿重复道，“分手厨房。”
齐晗愣那儿了，下意识脱口而出：“都还没在一起怎么就要分手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
诺重眼睛深了深，尾音拖长勾出暧昧的味道：“——我们齐神，想和谁在一起？”
齐晗话一出口自己就先傻了，恨不得咬掉舌头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怎么说了个这话出来。
就算觊觎自己家队长，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这么直白说出来吧。
诺重见齐晗迟迟没反应，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把小朋友的脸抬到自己面前，语气不再轻佻，而是异常的温柔与专注：“想和谁在一起？想......和哥哥吗？”
齐晗耳朵都快滴出血来，就那么凝视着诺重上扬的桃花眼，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这是不是表白的好时机，队长他是在逼我表白吗，队长他也是这么想的吗他会喜欢我吗，大过年的他只来找我了啊。
然而这些想法刚起，却又被他死死摁回了肚子——队长那么讨厌别人给他组cp他不是弯的了吧，他当面和Rain闹腾转头就让白昕修控评，万一自己表白出口了诺重却是直男，以后会怎么看自己，自己还能在NG呆下去吗。
答案大概是不能。
而且自己......自己一个众叛亲离还得养活一家人还打假赛还脾气差的人，怎么配得上那么光芒万丈的诺重啊。
齐晗啪得打掉下巴上的手，故意不耐烦道：“我就是随便一说哥你想什么呢，大好时间不用来打游戏谈什么恋爱。”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齐晗眼神飘忽了一下，虽然心底不断告诉自己诺重就是这个臭德行，对任何人都能展示出恰到好处不超标的调情，自己不过是他“愿意示好”人海中的一员，但是每每接收到诺重这样的讯号时，依旧会控制不住地想歪一点点。
只想歪一点点，就足以他耗费大半的精力再把自己强行扭转回来。
“大好时间不用来打游戏......”诺重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好像先前逼问齐晗那个动作也是故意的撩人，撩完就翻篇似的。
果然是这样，齐晗心道，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有一丝失望。
诺重递给他一个游戏机，“这话放在任何一个你这年龄的小朋友身上，准要被老师家长挨个教育。不过作为职业选手，我还挺满意的。——来，不荒废时间了，打游戏打游戏。”
-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款是很考验配合的一个游戏，一旦一方出了错，另一方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所以不管情侣还是好友一起玩的时候，都极容易吵架。
——但显然这样的问题是不会存在于两个电竞大佬身上的。
齐晗第一次接触，刚开始出现了几次失误后，找到诀窍就再没出错过。
诺重之前和诺歌还有另一个朋友经常会玩，自然一个失误都没。
半个小时过去，这两人看着全三星通关的记录，相视无奈一笑。
“不打了，”诺重瘫在沙发上，“齐神啊齐神，你怎么这么会玩游戏。”
他看了时间，十一点二十，“困了，睡觉。”
齐晗也有些困了，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后突然一个激灵。
卧槽。
睡觉？
睡......睡觉？？
虽然林怡和齐宸都不在家，但是他们的房子齐晗不会进，而齐父的房间也被改成了齐宸的书房......
——这他妈让诺重睡哪儿？？？
诺重见齐晗表情阴晴不定的，歪头看他，诧异道：“怎么了？”
齐晗咽了口口水：“......哥，你真要睡我家啊？”
“？”诺重一脸怪异：“不会吧齐神，和哥哥过了年就要把人赶走，我没开车，这大晚上的，大家都回家了我也打不到车，你这么狠心要我留宿街头啊？”
然后他挑起眼尾：“而且，人家三陪，陪吃陪玩陪住，我自带前两样儿都陪过了，好歹住也一并解决了不是吗？”
又......又来了！！
齐晗一狠心：“哥，那你和我睡吗？一张床。”
他等着诺重拒绝后赶紧说那他睡自己的床自己睡沙发，都准备这么开口了，谁知诺重突然幽幽道：“不然呢？大年三十你要我独守空房？”
齐晗：“？！”
-
齐晗怕是第一个在自己床上睡得没外人自在的主儿了。
他刚才翻箱倒柜没找出另一床被子，正悲哀间，换上自己睡衣的诺重打着哈欠走过来，倚在柜子边上，眼睛半睁着看他，声音因为迷糊而有些黏黏的：“我说齐神，你就这么嫌弃你家队长，哪次出去比赛不是咱两一间，盖一床被子就行了，怎么那么多讲究。”
“......好，好的，”齐晗耳朵一红，把东西再塞回柜子，满脑子都是诺重穿自己睡衣的样子，直起身子，砰一下撞到柜门上。
诺重：“......”
他伸手，拽着齐晗上了床。
齐晗睡外面，他僵着身子听耳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打游戏时的困意越听越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的齐晗以为诺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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