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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 第21节

作者:洛禊鸣鸾 字数:21138 更新:2022-01-06 16:15:44

    “在那个房间,你最先担忧的人肯定不是她,跟我还不说实话”康明宇生起闷气,重新回到客厅,在汤恩面前急促的踱步,本来伪装出的安详被咆哮取代,汤恩直拿一双迷惑的眼向他怔望。

    蔡仲更加焦急,他想把自己心里得想法表达出来,但苦于没有思路,因为他其实并不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譬如高考论文的题目叫论银河系与人类文明,可他既不懂天文也不懂人文,思路像宇宙里漂浮的行星,用破烂的渔网能兜住才怪。

    康明宇便加紧攻势,言辞凿凿。

    “我敢打赌,你现在就在隋愿的病房附近,最多不超过二十米。”

    蔡仲抬眼望向身边的9病室,蓝色的房门紧闭着,里面只有一个人仍在沉睡中的一无所知的人。他睡着的样子更招人喜欢,不再是荒原里孤独的狈,而是葬在满是野花的山岗上的羊驼。

    他开始心虚了,脸涨得通红。

    “我当然更应该守着隋愿,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经过。”

    康明宇叹了口气,“好啦,我明白,全部ok。我马上就到,顺便叫上法海去陪你,你可以安心的缩在寄身壳里,等时间来审判别人的过错。反正你没有错就行了。”

    蔡仲还想解释,康明宇已经挂断电话,不满的把手机抛到茶几上,激烈的响声瞬间炸了汤恩的客厅。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遇到点波折。”他感觉到汤恩压抑着愠色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离,耸耸肩说道,“多谢招待。虽然这不是我的作风,但我得九十度深鞠躬向你表示歉意,要不你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今天本来还有句话要对你说的,关于上次误会你的事,对不起。我”他唇齿微顿,“我不该怀疑你,就算你觉得完全没必要跟我解释。其实你应该很你想对解释清楚,不过我觉得吧,那家伙是只狐狸,他不一定和你同处在一个迷宫里。算了,我已经打扰你太久了。我还是快点丢盔卸甲的逃跑,好让你开心一点。”

    他靠近过去,捧着汤恩的头在他眉心处蜻蜓点水般印上自己的唇。

    “我爱上你了。”

    汤恩想开口说话,却又被他堵住了嘴深情的拥吻。

    “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记住就好了。”他站起身大步离开,手臂在头顶挥攉,“再见,”又俏皮的回身眨眨眼,学着灰太狼的凄惨口气说“我还会回来的”

    “砰”的一声,他随手关上房门,把爱情寄存在银行,每天摄入一点它的利息,想想也挺美味的。

    汤恩忍俊不禁,待他走后才爆发出一阵朗朗大笑。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斜倚着门框,眼睛落在手腕处,含笑掐算时间。

    没一会儿康明宇就回来了。

    “忘拿东西了吧”汤恩得意的扬手,手中攥着康明宇的手机。

    “有时候你对我也挺好的。”康明宇笑了。

    “我还可以更好。”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去哪,我送你。”

    “行,中心医院。”

    汤恩反手关上门,和他一同下楼。

    汽车行驶在路上,汤恩试图了解康明宇未说完的那些过程。

    他先问道“你朋友又住院了”

    康明宇谐趣说“为啥要说又,这次不一样,是我朋友的朋友和女朋友住院了。”

    汤恩付诸一笑,“他的家族要在医院常住啊。”

    康明宇侧目而视,“你这是幸灾乐祸吧。”

    “没有。”

    康明宇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身体如八爪鱼似的缠绕上去。

    “松手,会被摄像头拍到。”

    康明宇一脸邪魅的坏笑,“怕什么,反正我也不是司机。”

    “你就不能有点团队意识”

    “原来我们是一伙的,我今天才知道。”

    “是嘛,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汤恩亦庄亦谐的打趣。康明宇笑倒在副驾驶上。

    生活就是这样,慷慨的聚散,莫名的离欢。可能上一秒还处心积虑,下一秒就得偿所愿。

    对待无法掌控的势态只有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去闪躲,就定直站在原地,让对的人不至于不敢靠近,让错的人懂得绕道而行。这也是一种学问。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被神明安排的复杂聚会

    汤恩根据康明宇的指示,把车开到小区里。他在车里等康明宇打电话,透过车窗能看到他的后腰靠在车上,脑袋垂得很低,一只手cha在口袋里。

    之后他拉开车门,窝在柔软的座椅上伸懒腰。

    “等法海下来一起去。”他似想到什么,突然警惕的退后,“你不打表吧。”

    汤恩无奈的摇摇头,付诸一笑。

    不到三分钟功夫,一道蓝光从楼道里飞出,后面跟着个牛仔。

    康明宇趴在车窗上几乎看呆。

    法熙文臂弯里夹着nai灰色的外套,疾行如风,从楼梯下来时画面很像牛仔骑着他那暴戾恣睢的马狂奔而来,毫无违和感。

    他们经过圆形花坛,雏菊盛开的夏日将近,白昼与黄花相辉映,美轮美奂。牛仔的脚步略微停顿。

    法熙文打开车门正欲迈腿,忽见前视镜里有汤恩的半张脸,吓得叫出声来。

    “你你”他看到康明宇迷惑的脸庞他正把尾巴翘到天上,以为法熙文只是因为他追到了汤恩珂莱欧才惊骇万分。法熙文哽凝着咽下已经堵住脖子的话,他不是一个好的告密者,因为他懂得看场合。

    牛仔随后赶来,推促法海给他留一席之地。

    康明宇指着牛仔问法熙文“你们俩也认识了”

    法熙文干笑两声,一巴掌狠狠落在背上,“呵呵。怎么样,路遇西部电影牛仔一枚,可拍照围观,闲聊收费,谢绝还价。”

    搂住他的腰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满眼宠溺。转而对康明宇平和的说“他闹别扭。”

    康明宇立刻眉开眼笑,“我懂了。”

    汤恩再次上路,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真当自己是不打表的出租车司机。

    康明宇小心的打量着他,有时是用余光,有时只装作不经意的扫视,但努力不遗漏他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

    车内气氛没有看似的和平,四个男人在不到五平方米的空间里组成了朋友、暗恋、明恋以及三角恋,此中煎熬可想而知。

    汤恩对的视若无睹不像装出来的,两眼掉进法熙文怀里,好似被某种潜力吸附了。

    康明宇闭上眼,努力把大脑格式化掉。车子缓缓驶进病房楼。

    隋愿已经醒了,蔡仲进去看他。他和樱子的情况差不多,眼神空洞,万籁俱寂。

    蔡仲推门走进去时,他的目光向门口转动,随后闭上眼,似在沉思。

    面对隋愿时,蔡仲更显得平和,这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对待心存隔阂的女孩,他总是局促不安的。

    “回忆起来了”他走到隋愿身边,仍旧保持警觉的距离。

    隋愿得脸上逐渐现出微笑,仿佛沐浴晨光是世间最大的快乐,他被阳光照亮,吸取煜的ji,ng华。

    “我想你解释一下”蔡仲低声呢喃,不知何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像被遗忘在旧城区颓败雕像,看尽人潮拥退,石头做的嘴却说不出话。

    隋愿仍紧闭双眼,只是笑容略显僵硬。蔡仲呆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走开了。

    他认为隋愿可能需要时间来安抚自己,他愿意把空间还给迷途的人,使他能独自思索,抵御萧条的生活。

    在那之后,他从门上小窗里窥视里面的动静,发现隋愿执拗的闭着眼,像天文学家认真体会日晕一般。

    他在走廊里闲逛,宁愿做个出世的闲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嘴里轻哼最近流行的歌曲。突然又顿足长立,脑袋乱成一团。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樱子的病房前,那些离开的警察在这里留下许多东西,一个装有笔记本和宝珠笔的文件夹,还有两名驻守的木人桩。

    樱子的家人乘坐赶往a市的飞机,估计他们心急如焚,恨不得坐个跳伞直接空投到医院里。

    一夜之间,樱子的事在蔡仲的直系亲属之间流传开来,诸多版本莫衷一是。

    唉,他们全都知道了,还给当局者施加压力,一言一行中不言自明。

    那门口的两根警察对他点头,更加挺直腰板把手臂在身后紧绷。蔡仲回以牵强的微笑,又折转到走廊里继续他的纠结之路。

    他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康明宇,连带、汤恩和法熙文一行人。

    面对他们抿着唇庄严的模样,蔡仲非常尴尬,他替世人深道委屈。

    记得儿时,他参加樱子爷爷的葬礼,夙年六岁。悲戚的场面和一张张沉重悲痛的脸让他窘迫不堪。他并不认识死去的老人,他们不是朋友也不经常一起吃饭,可他仍然被迫来到黑暗遮蔽的荒凉处,表现出沉痛的哀悼,多么虚伪。

    他能感同身受,也带入康明宇等人潜意识里的心境。这些人甚至没和樱子相处过,而汤恩和连隋愿的名字都叫不出。

    他们为何表现的如此悲伤,仅仅因为道德规定人在遇到伤怀之处时一定要不苟言笑。想到这里,他替每个人都感到难堪,整个人更是懦弱的不知所措。

    他带大家去病房里探望樱子,明知樱子骄傲的个xi,ng,定然不希望和新朋友在病房里聚会。可他如今六神无主啊,早就失去了开拓新出口的能力。

    被遗落的两名警察还是老样子,点头、站军姿、目不斜视,像不需要感情的机器。

    他们大可以躲得远远的,坦然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态度。但这两人呢,偏偏要委屈自己,心里冷眼相待,脸上却沉痛凄惨。这难道是人类自虐的通病吗

    蔡仲烦闷躁怒,仿佛带了有色眼镜,看谁都一肚子不满,觉得人人都虚伪,也包括自己。比别人更怯懦,比任何灵魂都最虚伪。

    樱子已经醒来一个时辰了,她身边流水式的经过了许多人。一开始是小护士、住院部主任、查房的值班主任和主治医生,然后有警察,男女混杂,目的就是尽可能的让她开口叙述案件的整个过程,觊觎她悲惨的命运。

    后来蔡仲也进来过一次,一样未果而返。他已经不抱任何希了,再过两个小时,樱子的家人就会出现,他们把一切杂乱的人xi,ng有条不紊的c,ao办起来,弄得服服帖帖的。

    这大概就是理xi,ng的魅力吧。可他却没有这种魅力。

    康明宇率先走进去,灰色的格调没有一丝生息,连白色墙壁也不能辉映日光。帷幕紧贴在窗台上,把房间严密的封闭起来,宗圆樱子平躺着,呆望头顶的天花板。

    对解决这类问题没有经验,他更不像法熙文那样拥有一本正经的正义感,所以,他侧靠在离门最近的墙壁,把眼投向门上的小窗。

    法熙文走到床前,被她脸上死寂的灰白惊愕。这还是那个温婉大方的日本小姐吗感觉完全变了个人。

    康明宇走到她身边蹲下,汤恩跟在他身后一米以外的地方,注意力完全不在樱子身上。

    康明宇的视线与她的脸平齐,宗圆樱子感到紧凑的视线向她逼近,下意识转过头瞪他,却看到了另一张脸。

    她霎时暴怒,抽出身下的枕头用力砸下去,撕心裂肺的吼叫“滚出去,滚滚”

    枕头越过康明宇的脑袋直接砸在汤恩脸上,蔡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合不拢嘴。好在有康明宇飞身扑救,替汤恩挡下接踵而至的各种暗器。

    桌上的水杯、药罐甚至存有大量热水的暖瓶,皆由她一一抛举,滚烫的热水在地面炸开,康明宇的胳膊登时红了一片。

    汤恩沉下脸,气息y云密布,戾怒萦绕在他头顶,连目光也危险的眯成一条缝。

    康明宇连推带扯的把人全弄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靠着门板口气喘吁吁,手心在胸口处按压,安抚自己受惊的心脏。

    “太凶残了,你确定她的神经状态很低落我怎么觉得她有点躁狂啊”他无辜的向蔡仲发问。

    蔡仲无法解答。“我我也不知道,他就见到你的时候反应特别大,可能你靠的太近了吧。”

    康明宇举起通红的胳膊放在嘴边吁吁的吹气,皮肤胀痛难耐,皮下组织都烫熟了。

    “医药费谁给报销一下”他茫然四顾,可怜巴巴的向蔡仲张望,这下彻底激怒了法熙文。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

    蔡仲低下头,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生活还没有沉重到经不起任何玩笑,康明宇用自己的整个人生来告慰他,悲伤是用来嘲笑的,所有悲伤都源于某个人曾做过的愚蠢的抉择,所以理应被人嘲笑。

    如果能拥有一个诙谐揶揄的灵魂,无论是对待自己的悲惨还是别人的闵凶大概,解嘲是一种生活方式,让灵魂上的气质不必随经久岁月的变迁被冲刷磨灭。

    蔡仲笑了,牵强的,但这是他在痛苦煎熬的边缘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不报销。”

    康明宇哈哈大笑,好像刚才被烫的热水狗不是他似的。

    警察被喧哗声惊动,原来去吃早餐的大部队鱼贯归来,他们堵在隋愿的病房门口,蔡仲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为首的警官答应让他先跟嫌疑人交流,但不准其他人进入,康明宇一行只能在外面等候。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我是你的狗,你的摆渡狗

    隋愿始终镇静自若,他看到警察在隐秘的四周布阵,却仍平静的高墙上吟琴。此情此景,历史上诸多著名。

    蔡仲反手关上门,他多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失控的疯子,拎起床上的人暴打一顿。理xi,ng的束缚只有那些时刻掌管大局潮涌的人才深为受用,旁人则皆嗤笑他们不敢直面自己的愤怒。

    大多数已成定局的中心人物都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韧xi,ng,周围的人替他提心吊胆,对方却视若罔闻的异常安逸。直叫人有气没处爆发,憋的胸口疼。

    他努力整理凌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显得轻松些。

    “大家都在等你解释。”他张开嘴,推波助澜而来,把一切舆论和不利因素替隋愿挡在门外。他的希冀,期盼能等到两人敞开心扉畅谈欢笑的那一天。

    隋愿给他的第一印象如是一堵高墙,坚固的堡垒驻守他彭勃的心脏。等他逐渐靠近,发现堡垒里面还有个透明的墙,在他心上包裹一层,让人既不能看透,也莫要妄想碰触。

    直到此刻,他才忽然研究出这座哥特式城堡所在的地理位置;它身处南冥,是传说中的南墙。

    敢死队一批一批的往这墙上冲,拿脑袋瓜去撞,撞完就好似达到了目的,各各扭转身子回了头。最后只剩下蔡仲还站在南墙边,如寺庙里早读的钟磬,到点儿就撞,锲而不舍,不屈不挠,全用在南墙身上。

    隋愿已经恢复了,护士给他量过体温,输液管的针头离开他左手的皮肤,再也不会回来。他又变回从前那个y郁放荡的少年,脸上熠熠着不可一世的狂傲。

    “只有你,”他扯开嘴角嘲讽着,不屑于礼貌的对视,所以眺望窗外晨光的云霞。他冷冷的说,“警察从不听解释。”

    一股怒流从蔡仲的丹田涌到喉咙,再次被他良好的教养逼退回去。“好,说的对,”他也回以冷笑,习惯xi,ng的舔舔下唇,内心实则万马奔腾。“看来你对现在的情形比我了解的透彻,那你就跟我解释吧,只有我这白痴还在等。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他锋眉直竖,心灵的窗口里着火了,整个形体燃烧熊熊烈焰。火苗贪婪的吸取他仅剩无多的理智,尤其看到隋愿放任自流的模样他耸耸肩,朝蔡仲诡异的微笑,“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蔡仲气急,破口大吼“你非要破罐子破摔警察就在外面,如果你不把真相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宗圆世家不是好惹的,他们会弄死你”

    隋愿从没见过蔡仲发火,此刻却惊异的发现,他和凡人一样,居然也有疯狂的一面。他还以为这人是个现实版的唐僧,无论别人是要上了他还是吃了他,他都软弱的闭着眼。

    他仰天大笑,到尾声苍凉尽致。“哈哈哈,太可笑了蔡仲,是不是从来没人说过,你很蠢蠢的离谱像个不谙世事的白痴你的朋友们呢他们怎么不告诉你真相他们太不诚实了,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你”

    他始终猖狂的冷笑,像死刑台上仍不悔改的杀人犯,用冷漠和蔑视道尽人世的不公。

    “你下流”

    钟鸣鼎食之家唯一漏掉的教化肯定是对待小人的态度。蔡仲的父母没有教他如何骂人,所以他骂人的模样极其可笑。

    隋愿笑着摇摇头,“对,我就是下流。”

    “好,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想在监狱里终余年,我成全你。”蔡仲背过身,不再逗留的朝门口走去。身后稽荡的笑声戛然而止,在他的手将近门板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句轻幽。

    “蔡仲,我如果说我没有想要上她,这种念头在我见过她后从没出现过,你信吗”

    蔡仲停顿了身上的动作,缓缓垂下手臂。“我信不信还重要吗警察就在外面,就这样吧。等樱子的家人到了,你就有机会换个嘲笑的对象。或许我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我像一条忠诚的狗蹲在你面前,对那些威胁到你的人乱吠,扭头就对你低三下四的期盼怜爱,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你鞠躬尽瘁。我知道,在你眼里的我就是这种影像,狗是多么奇怪的动物,他可以饿死在你家里,却不能允许自己有半点背叛。我就是蠢,是个入不得世的白痴,70年代的书呆子,脑子不灵光。我该死的迷恋救世主,梦想给浪子脚下铺上石子路,让他去找值得逗留的栖息之所。我以为自己是你的摆渡人,棨戟遥临,就站在岸边等人过度。我可以拮据,不靠家人,像边城桃花源里的守船人。但现在我更像守船人的狗。管他呢既然作事要有始有终,渡你去最近的刑场我也能做到。你愿意等死,那就随你的便樱子的父亲是日本领事馆大使,爷爷是传统的合服世家,舅舅是指挥官,外祖父是武士道的传人。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你就继续装死吧,保持你好高骛远的态度,我不会再管你了”他一口气说完,脸憋得通红,却发现自己握着门把手的五指不停颤抖,腿也不能动弹。

    这些话流进隋愿心里,绵长而幽远,但根本抓不住重点。就像你读过一本书,记不得它优美的措辞和恰如其分的段落,只记得激起冲突的成分。

    “我其实不在意这些。”

    整件事的过程,他自己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像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时被救援到病房里,梦里的画面总诱惑着他去回忆,但断断续续,接不出流畅的影片。

    蔡仲以为他又在冷漠的嘲笑自己,他冲过去,情难自控,只想破坏掉眼前所有的东西才解恨。可他可悲的做不到啊,他是个无法宣泄自身情绪的人,像苛刻的笼中兽,在马戏团以温和的杂耍取乐别人,躲避道德与世俗时不时就张扬五抓的鞭笞,坐在地上滑稽的抓耳挠腮。

    他定在隋愿面前很久,目光四处游离,就是找不到宣泄口。最后,他居然可笑的掀开隋愿得被子,将它粗暴的扔在地上。

    他松垮的蓝白条纹病服黏在白色床单上,动作如风刮过,让他感到一阵扶摇而上的凉气,不禁笔直了四肢,眉头紧皱。

    “你怎么就不明白,你以为这是在颁奖台上领奖吗”他痛恨自己还没忘记这件事,在愤怒累计到无法承受时奔涌而出。他咬了咬牙,继续痛批,“你以为你的作为很光荣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在乎别人在你身上贴标签,但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得忍受自己认识一个弓虽女干犯樱子呢她有什么错她也要为你的罪行买单你可以一意孤行,反正谁也无法左右你的决定,但你把自己葬送掉了你替爱你的人考虑过吗”

    隋愿的脸渐渐从他灼热的目光里挣脱出来,他垂目盯着自己的腿,这倒不是出于无地自容。

    他痛恨蔡仲的每一句话,蔡仲说“弓虽女干犯”,他说“樱子要为他的罪行买单”。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选择指责隋愿。他一面认为自己的关心被无情的糟蹋,一面又记恨他曾抄袭他的论文。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变过,隋愿这两个字仍旧是遭人唾弃的垃圾,仿佛他当初的关照都只是出于同情,对垃圾回收再利用的公益事业做贡献。他口里说些大道理,说要做个摆渡人,可他不了解他,甚至从没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同等对待。

    他绝不会因为蔡仲的慷慨其词而内疚,真正感到惭愧的应该是说出这些话的人。他虚伪、卑鄙、装出济世救人的模样,他荒诞、愚蠢、把人生书写成一篇笑话。

    隋愿对着自己冷笑,问自己傻逼,你是从哪里看出他对你很好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在他心里存有一席之地,你真看得起自己

    蔡仲感觉到自己很失礼,踉跄着退后一步,深深吐气。他看到隋愿万念俱灰般把头深埋在胸口,两腿蜷缩支起,手臂垫在膝盖上。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他不愿承认,看到隋愿如此孱弱痛苦,他竟觉得满足。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隋愿,他误以为自己已经打破他心上那堵透明的墙,向他心房深处探出友善的手。

    “如果”他已经不会用言语来表达心意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你,或许你还可以娶她,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帮你跟她父亲提亲”他说到这略微停顿,隋愿突然抬头发出一串惨笑。

    “哈哈哈,你对每个弓虽女干犯都这么仁慈”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单纯了,如果他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找不到他既有好看的皮囊又不无风趣,他配的上最美的娼妇而不需要纯洁的少女。爱是可笑的,人们说结婚后爱情就变为亲情和爱,但他不这么认为。

    爱情就是爱情,是无可取代的。可他又不配谈爱情。

    爱情是神圣而不可亵渎,最懂这一道理的却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而是那几经辗转的娼妇。因为她们遇到的人总是新的,有许多情话没说,许多故事没讲,感情也不会过期。

    此刻,他以弓虽女干犯自居,仿佛这个标签已经无法褪去。他的笑容更加得意而狰狞,和所有粗鄙的小人一样,充满对平凡人的蔑视。

    蔡仲被堵的无话可说,脸色逐渐由红变白。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这跟品行没关系,你太可笑。”

    “好,”蔡仲咬紧牙关,“我进来本就是个笑话,我就是来被你嘲讽的。你是个垃圾”

    当所有人都说氯化钠有毒,蔡仲不信,他也不去做研究,就伸个脑袋到封闭的充满氯化钠气体的屋子里,直到晕过去为止。

    等他亲身体验到氯化钠有毒,别人再如何改良已经没有用处。如同此刻对隋愿的愤恨,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再见,隋愿

    他嚯的打开门,门外三名刑警都被吓了一跳。他与那几人对视的瞬间,他看到其中一名较为稳重的中年警察身侧挂着一串铁钩。

    有个念头在脑中闪现,他冲过去夺走警察腰间的手铐,转身就走。

    回到那个房间,他冲过去粗暴的拖起隋愿,冰凉的手铐划过他的脸,在空中摆动。

    “你被捕了”。

    “你没权利执行警察的职责。”隋愿并不反抗,连语气也显得平淡,仿佛只是告诉他,你不能左手拿筷子。

    蔡仲继而揶揄的反驳,“可我有权势啊,古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隋愿发自内心的笑了。“哈哈,我还以为你很讨厌用权势掩盖自己的无能。”

    蔡仲坚决否认,“不,我有时候也可以很猥琐。”

    说完,隋愿便不再笑了。

    他看向敞开的病房门,好几个正装的刑警不经意般看着他,没有表情。

    他缓缓抬起手臂,对头顶愤怒的目光回以微笑,慢慢将双手靠拢,送到他面前。像世人情愿被铐上爱情的羁绊一样,满怀慰藉。

    “如你所愿。”

    冰凉的触觉挂上他的手腕上紧紧相连,他竟觉得生命如此轻松。

    他穿着病服跟在蔡仲身后,走到警察身边时,蔡仲拉过他的手将他推出去。

    人潮涌退,刑警拥搡着隋愿走进狭窄的楼道,康明宇和其他人贴墙而立,目送他悲惨的离开。

    他始终忘我的狂笑,像个疯子。声音在空旷里狰狂,喷薄在四壁,仿佛要把世界崩塌。

    蔡仲摔合房门,向壁抱头蹲在地上,把通红的眼藏在衣襟里,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

    疼痛纠缠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里更痛;他甚至毫不在意自己是个被好友了未婚妻的男人,他对此简直谈不上后知后觉。

    马克吐温说,这是一个习惯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懂得告别。

    他痛恨自己,为何不去安慰隋愿而是狠狠给他一个大耳刮子。他像个看到巴黎圣母院里的囚徒在广场上被围观的路人,囚徒口渴难耐,他明明有水,却端过去泼到那囚徒脸上。

    他痛恨自己卑鄙无耻,和所有平凡人一样龌龊鄙陋。他背离了自己的初衷,背叛了灵魂和人xi,ng。以前他只是个懦弱而善良的人,现在彻底成了苟延残喘的死狗。

    他感到自责,听门外渐进消失的笑声;脑海中全是那凄惨的画面,占据整个身体,甚至渗透进血液。

    “怎么,你哭了”康明宇一进来险些把蔡仲拍扁在门后,蔡仲擦一把眼泪,“没有。”

    康明宇抿起嘴巴,眉头紧锁,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哦是嘛。你不哭,那一定就是手刃凶手,太激动了。”

    蔡仲的伪装已经太过明显,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他偏要拆穿。

    可能有人认为他是哗众取宠,但康明宇付诸一笑,从不辩解。

    他只是单纯的讨厌伪装罢了。人若不能坦诚的对待朋友,那不是品行问题,而是在心灵的深处没把对方当朋友。

    现在的人认为朋友就是你认识的人的代名词,套上古人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瞬间高尚了许多。殊不知已是陈腔滥调。

    如果你剖开一千个人的胸口,把他们的心脏拿出来研究,你就会发现,这一千个人里有一千零一颗心都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还有人多个心脏那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他从不屑于拆穿毫不相干的人的伪装,反而恨不得那些可笑的虚伪能给他的生活多加点笑料。

    然而,因为是朋友,所以虚伪和隔阂都绝不能容忍。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蔡仲又要哭了,认真的模样不容置疑。

    康明宇古怪的挑动脸部肌rou,把眼睛瞪大却把眉毛上挑,嘴抿成鼓眼鱼,面颊夸张的挤在一起,似乎只有这种愁眉不展的表情才足以消化朋友给予的指责。

    而后他脑袋一歪,无所谓的说“没关系,我大多时候都很讨厌,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他如是解嘲,蔡仲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法熙文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被他冷漠的略过,径直走了出去。

    法熙文深深叹息,大概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这种感觉。

    康明宇在墙上狠狠踹一脚,整个房间都在他强制镇压的怒火下颤动。发泄过后,他平静了许多。

    “汤恩,帮忙送法熙文去学校行吗”他习惯迁怒,却对汤恩保持礼貌,理xi,ng在他身上完美诠释,使得灵魂熠熠生辉。

    汤恩点头离开。

    他该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既专注又幽默,正直与偏见并存。

    “你不去”法熙文问道。

    康明宇牵强的扯出微笑,余光瞥向走去楼道尽头的蔡仲。“这次我来断后,你们放心撤退吧。”

    “难得我们的逃兵归队了。”法熙文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情感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怕,一有空我就通篇改文,改错字,改句式,改章节字数。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汤恩往事

    法熙文走后,康明宇才想起他还有个结盟的战友在身边。靠在走廊深处的墙壁上,一条腿做身体的支点,另一条腿登在墙上。烟圈从嘴里吐出来,指间烟灰脱落。

    “看到林黛玉了没”

    先是一愣,明白他在说蔡仲后解颐斜指,“喏,去人民的茶前饭后之所了。”

    康明宇耸耸肩,想问他要根烟又苦于难以启齿,目光无神的落在脚边。

    把烟头在脚下捻灭,重新点燃一根。

    “想不想趁机跟我谈谈”

    康明宇点燃他给的烟,眯起眼睛,“又来我们有什么可谈的。”

    “你感兴趣的话题,谈汤恩啊,谈gay的诞生什么的。”

    “这是黄鼠狼给ji拜年,没安好心啊。”

    嗤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感谢你。”

    康明宇回忆着,“我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帮过你,有那种机会我居然没捅你一刀”

    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说得挺有道理的。”他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念兹在兹的品味着某种令人雀跃的味道。然后,他笑说道“法熙文不错,人物形象和众神皆醒很配。而且,你和攻其不备也很配。”

    康明宇猛的一阵肝颤,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谁”

    含笑说“夜月怀远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康明宇几乎吓掉下巴。“卧槽,那”他想到和汤恩,想到对小夜月有求不应甚至有点毫无尊严的照无悔,脑袋里灵光乍现。“照无悔该不会就是汤恩吧。”

    为他鼓掌,“你真聪明。”

    康明宇猛吸两口烟,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汤恩知道吗”

    “当然”

    康明宇瞪大眼睛,听他接着说“不知道。”

    康明宇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忽悠一瞬又掉下去了。这大喘气,差点吓死老子了

    “现在能谈谈了我可是好心,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就给汤恩收尸吧。”

    “什么意思”

    向左侧跨一步,靠坐在蓝色长椅上,康明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认识汤恩的时候,他就躺在我身后,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车祸,冲击波堪比冬季的六级大风,我一回头,他就躺在血泊里,撞他的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在机场听飞机起飞一样。然后,”他又点燃一支烟,康明宇仿佛身临其境,仿佛就站在不远处亲眼目睹这车祸现场。尽管的叙述干瘪无力,他却凭想象充实了汤恩躺在地上时的无助。

    “那车调头就跑,就像有预谋的谋杀。”

    他低沉的瞳孔像海里的漩涡,完全将康明宇吸了进去。

    “汤恩的车都撞破了,满地玻璃碎片。后来肇事者的车又在不远处停下了。我看到汤恩在地上抽搐,嘴里开始吐血。我这辈子唯一没有遗漏的一次正义感就用在他身上了。”

    “后来,救护车来了,我把他送上去,他忽然睁开眼,拉住我的手喊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我猜他可能开车在追谁,结果和另一辆车撞上了。从当时肇事车冲过来的角度来看,那车绝对是不偏不倚,拿汤恩当目的地。后来汤恩的家人也来了,我在医院一直陪着他。”

    听到这里,康明宇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么有爱心还陪了他一夜”

    眯起眼睛微笑,“你嫉妒了”

    康明宇冷冷的怼回去“专心当个旁白。”

    笑着解释说“他从救护车下来,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打麻醉。除了挣扎就是拉着我不准我走,他的家人还以为我是肇事者,更堵住我不让我离开。我也没办法,就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在那等着他醒过来。”

    “肇事车主找到了吗”

    “没有,对方应该也是厉害人物,路上的监控一律没有保存记录,案发之后就被黑掉了。汤恩在车祸里受了很大打击,有一阵子住在ji,ng神科,他也不为我辩解,他的家人就认定我跟凶手有关似的,对我横眉竖眼,就苦于找不到证据揍我一顿。我早打消了做好人的念头了。以后若是再碰到这种事,就算有人被压成rou饼我两眼一闭看都不会看的。”

    “我看汤恩现在很好啊,除了xi,ng格不够活泼,嘴巴倒比王熙凤还毒。”

    “哈哈,你真会比喻。”他笑得前仰后合,忽而突然瞪一道野兽的目光对上康明宇的眼,“他受的打击太突然,你能想象吗有一种打击可以让一个攻,直接变成受。”

    康明宇茫然的摇摇头,“没懂。”

    “就是怎么跟你说呢”他苦思冥想,“我不太善于表达医学上的术语。要是你跟他上过床,应该就懂了。”

    “所以你也是跟他上了床才懂的”

    两人四目相对,皆发出狂傲的笑声。

    “攻其不备,你又多心了,我知道是因为这三年来,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喜欢汤恩。只是他失去了男人的本xi,ng,作为gay,你比我懂。”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渗透蔓延开来,康明宇试着做许多假设,有意避开那个他曾经有所预感的可能xi,ng,但这会让他离真相愈来愈远。

    “所以是xi,ng功能,对吧。”他坦然说出不愿启齿的词汇,耸耸肩,默认了。

    他继续说“汤恩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汤爵,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汤恩的母亲是巴黎歌剧院到中国演出的女学生,和他父亲相爱后就再也没回去。汤恩提起自己的母亲总会很怅惘。不过他母亲死的很早,在他七岁时就去世了。男人是不会拒绝女人的,尤其有钱的男人,更不会拒绝欲拒还迎的女人。他父亲娶了个南方的小女子,如四月西湖水,柔美多姿。不过嘛他爷爷只认一个媳妇,在家里处处打压新媳妇,从前新媳妇百依百顺,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一个儿子,有了汤家的龙脉。越是有钱的人,在传承这方面越是刻板,她就想着母凭子贵。她丈夫也很疼她。汤恩从不找她们母子的麻烦,他甚至搬出主家。但他爷爷还是不喜欢汤爵,甚至更讨厌。”

    “被你说的,我忽然觉得汤爵最有可能谋杀汤恩。”

    说“我也这么认为,但法律只认证据,没有证据的悬天案件时间久了就无人问津了。”

    “还记得我被打的事吧。”

    “当然,我永世不忘。”

    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真看得起我。”

    康明宇付诸一笑,认真的洗耳恭听。

    他说“我不知道汤恩怎么会在那附近,但他绝不是一个人在车里。在我去作证的前一个小时,汤爵打电话给我,他说只要我供出是汤恩指使那些人找我的麻烦,他给我一笔钱,足让我以梦为马,走遍天下。反之,他有把握让我从a市的音乐界消失。”

    “看来你的诚实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认真的否决,“不,是我的乖张给自己惹来了麻烦。汤爵确实有证据能证明汤恩就是花钱叫人给我罪受的人。我有时真的不明白,他的脑袋像是被驴踢过,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跟我说,非要让别人有机可乘。”

    “所以你帮了他。”

    “也不算是,汤恩的家族那么有本事,想从吹毛求疵中把汤恩搬倒是不可能的。汤爵我们见过三次,他的xi,ng格最显著的层面就是暴躁,我看他估计是没办法短时间内让汤恩无法翻身,故意找人撒气的。”

    “他后来还有威胁过你吗”

    “你说汤爵唉,对付汤恩他没本事,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已经打算离开a市了,正好换个环境,艺术需要在世界上游走,才能体味人生百态不是。”

    “呦”康明宇吹起口哨,“不错嘛,我开始对你刮目相看了。”

    “不过我有点犹豫。”他沉吟一声,转而说道,“不提这些,我们继续谈汤恩。”

    “你觉得他弟弟要想方设法给他致命一击”

    “短时间内必有动作。我和汤恩最后一次见面,他很憔悴。说真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好,他什么都跟我说,包括他家里的事。他拿特制的情侣外套给我穿,好在我没有真的穿上啊,要知道披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就像偷窃别人的爱一样,感觉很不好。后来我才知道,他出车祸前真的是在追人,游戏里的一个朋友,他以为我是他游戏里的徒弟,据说他那徒弟不好意思见他,所以没去聚会,他从门外看到我,认定我就是那个人,在医院里都不肯昏过去,就怕我跑了。结果我还被当成凶手,从来没想过这种戏剧化的一幕会发生在我身上,得知真相后我真是笑破肚皮。”

    康明宇极为专注的听他的叙述,虽然大多都是的个人感想,可但凡有能够了解汤恩的机会,他连标点符号也不肯错过。

    “就是那次见面,我们坦诚了误会,他也就不再畏缩。他跟我说,他爷爷病了,留下两笔遗产,公司股份和别墅,抛去过继到自己儿子名下的企业,他老人家只剩下这些,他立了医嘱,在律师和全家人面前把东西留给了汤恩我。你能想象这是亲爷爷吗”讥诮的说,“他可能老糊涂了,汤恩在那个家里本就窘困,他爸爸知道,三年前的车祸让他不能为汤家传后,他的另一个儿子就尤为重要了。这就是挑起战争的前奏。”

    “那汤恩呢他怎么想的。”康明宇紧张极了,生怕自己理不清局势,无法帮助他。“他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向后靠,仰头在空中吐一串烟花,“这你得问他了,我可不关心他的死活。强者和仁慈永远不能并驾齐驱,只有废物才把善良当自己唯一的品质。”

    康明宇并未指责他的y毒,至少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听了的叙述,他用理xi,ng的思维构架出汤恩的世界。

    他从小没有母亲,后妈表面孱弱,背地里却趾高气昂。他从小生活在虚伪的双重世界里,看着真相却无法宣之于口。换做别的孩子,非得ji,ng神分裂不可。

    康明宇好心疼他,恨不得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托庇于自己的爱,替他抵御世界的虚浮。

    缄默的消化了汤恩的过去,像是完成了任务,拍拍屁股就有人。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玲玲

    康明宇走进公用卫生间,里面寂静无声,每个洁白的简易门都平整的关闭。

    “蔡仲”他轻唤一声,悄悄靠近狭窄的走廊,心想,“那小子该不会耍我的吧,要么就是我们聊天太入迷,忘了看住蔡团子。”

    正匪夷所思,突然听到一阵冲水声,他猛的打开面前的门,蔡仲面壁而立,缩在角落里。

    康明宇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面颊上泪痕已干,粘稠的糊在肌肤上,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紧,表情也紧,嘴唇也紧,像被白人严重打压过的奴隶。

    “怎么,激动的不能自已了”康明宇粗鲁的拖他出来,他先后挣扎过两次,一次用手臂企图挥来他,另一次紧缩着身体朝他低吼“要你管”

    他也就剩下这么点力气了。能把永远活蹦乱跳、热情永驻的蔡仲打击成这样,康明宇只服隋愿。

    虽然心中既不甘又垂怜,他还是温柔了语气。

    “行了,我送你回去。你到家里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个好时节。”

    他也不说话,只是靠在厕所水箱上不动。

    康明宇又提议,“要不我们再去看看樱子,她一个女孩子孤单的等待家人,多可怜。”

    康明宇就想着,只要他肯出来,直接拖出去把他往出租车上一扔了事。在厕所里他哪敢有所动作,人家进来还以为他们要干啥龌龊事呢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蔡仲这人最是心善,哪怕潦倒至只剩一条裤子,他都能选择条裤腿捐给流浪汉。

    康明宇就大肆抒发感慨,把他所见的樱子的ji,ng神状态用天花乱坠的词藻描绘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蔡仲忽然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康明宇当时就呆住了。

    他的泪像滚滚长江,灌进康明宇的脖子,连带脾胃心脏全被淹没了。泪水像强酸,腐蚀他的身体,把坚硬的外壳破坏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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