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为什么会这么巧?自己今天早上才出来逛街,这些事就在今天发生了,简直像被人精心设计过一样。
但这个想法只在他心里冒了个头,就被他否定了。
倘若时光倒退回去一百年,想害他命的人倒是有的。可现在他只是个无财无势的普通人,值得谁动用这么大的手笔对付他呢?
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看来今天出门之前真应该翻翻黄历,看看是否写有“不宜出行”。
黑衣骑手把道路恢复了原状,仍旧折了回来,半跪在盛锐面前,抬头看他。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盛锐一时想不出能说些什么。
骑手抬手按了一下腕部,盛锐面前浮现出一张身份证件。
照片上的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那张脸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兼具了青年的英俊与少年的柔美。
盛锐见过这张照片。昨天那个叫祁寒的军官打电话联系他时,显示的头像就是这张脸。
“……你是祁寒?”
骑手点点头,掀起头盔面罩。
盛锐看见一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瞳仁是罕见而纯净的碧绿色,比照片上更加动人。清莹透彻,像水光流转的湖。
这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如同一只冷峻而沉默的狼犬。
那沉默里隐隐有种温柔的意味。那样的眼神,仿佛在对他说——你是我找了很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花卷卷的火箭炮!感谢途径此世头头德拉波切的地雷!抱起来转圈圈~~~~
那个,再说明一遍哈,祁寒是受是受是受~~我的文里一般武力值强的那个是受,因为我喜欢压倒强受的赶脚
☆、第 5 章
甬道里那一场追逐平息下来的时候,薛垣仍然留在办公室里,处理完了报告单的事宜。
冬眠舱泄露,发生在盛锐的冬眠期限到来前夕。
城市安保系统故障,发生在盛锐身份信息被激活的当天。
两件事连在一起,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在意。
假设这些都是针对那个叫盛锐的人而来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盛锐来自于一个世纪之前。再怎样强烈的杀意,也不至于跨越百年的时光。
那么问题大概不出在盛锐本身,而是他身上附加的某些东西。
那会是些什么?
结束了工作正准备走,两个值晚班的同事用餐回来,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抽烟聊天。
薛垣对偷听别人说话没兴趣,然而猝不及防的,自己的名字跳进了耳朵里。
一个人说“你看见邮件了吗?薛垣居然被列到总督秘书候选人里了。”
另一个不屑“切,还不是靠他爸和总督的私交。凭他自己,有那个能力么?”
薛垣站住了。
耳朵太灵真是没什么好处,总会听到许多不想听到的东西。
那两个人平时就跟他龃龉,现在出去,未免大家都没意思。不如到旁边的茶水间回避一下,找个时机偷偷溜走好了。
这么思量着,外面的话音又挟着一阵烟气飘了进来。
“他要是真被选上去,不就跟祁寒一样了吗?”
“怎么,你觉得那样好?”另一个人冷哼,“祁寒本来做技术官,明明前途无量,偏偏要去当总督的狗。”
“呵呵。”
“再说了,我倒巴不得薛垣被选上去。”语气变得阴恻恻的,带了几分冷意,“他那种人,也就在底层混一混还行。要是进了高层……哼哼。”
“不过,有他爸给他当后台呢。”
“切,他爸?”不屑的意味更加重了几分,“他爸只不过是挂了个闲职罢了,要不是跟总督关系好,谁会理他。”
“就是,他爸连儿子都管不好。你看他们家兄弟两个,一个是表演欲过剩的二x,一个是三脚踹不出屁的窝囊废。”
“再加上他们那个没用的老爸,一家三父子,全都是loser”
“哈哈哈哈哈!”
薛垣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昏暗之中,冰蓝色的眸子慢慢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外面的两个人靠在走廊的墙上,正说得高兴,忽然见一道白衣人影慢慢悠悠晃了出来。耀目的金发,让整个空间为之一亮。
薛垣身上永远不会缺乏色彩。像正午阳光下一幅印象派的画,光与色张扬地鲜明,刺得人眼睛发痛。
“这……你……”大吃一惊的两个人僵立在那里,手足无措。
“继续说啊。”似笑非笑的狐狸眼,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晶光,“我听你们聊天聊得热闹,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了?”
无视那两人的慌张尴尬,薛垣不疾不徐拢起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条干练的马尾。
空调吹出的风里,凝滞着暴风雨来临前的躁动不安。
“别……别乱来!”那两个人踉跄着倒退到室内,抄起了两把椅子“这、这里是办公区,不是你打架的地方!”
关于薛垣,有两件事是最出名的。
第一,是他出众的容貌。
第二,是他打架的功夫。
据说他还是学生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被一帮混混打劫。
后来,那条街的治安变得特别好,远近的混混都不敢再来了。
“北极狐”的外号就是那个时候流传开的,因为他喜欢穿白色,又喜欢一出手端一窝。
而他开打之前有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就是束起头发。因为他有一句口头禅发型不能乱。
总督皱着眉,看着眼前劫后馀生一样的办公室。
薛垣倒背双手站得规规矩矩,不说话,也不抬头。
打架事件惊动了附近的巡逻小队,连总督也闻讯而至。
薛垣明白,这是总督在保护他。
人事总监叶白藏一向与薛父不睦。如果叶白藏先接手此事,处分结果可能会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
薛垣满心懊悔。
想必在此刻总督的心里,他已经上了“烂泥扶不上墙”的黑名单。
能不能晋升,他不在乎。可他害怕看到总督流露出的失望。这位待他比父亲更像父亲的长辈,或许是如今唯一仍对他抱有期待的人了。
“你啊你啊,叫我说什么好。”总督发出一声叹息,“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了,你怎么总也改不掉这个暴脾气?在办公室殴打同事,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殴打,是打架。”薛垣小声嗫嚅,“他们也动手了。”
“我不管他们有没有动手!”总督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他们两个被揍成那样,你连根头发也没掉,你说说,这不叫殴打叫什么?!”
“……”薛垣低了头,不语。
“空有这么好的条件,全被这么冲动的性子给毁了。”总督狠狠戳一下他的脑门,“所以我才经常提醒你,要多学一学祁寒的沉稳!”
听见祁寒的名字,薛垣眼神一黯,咬着下唇。
他和祁寒同届,是朋友也是竞争对手。在那所有着“太空西点”之称的严苛军校里,他们两人是十年之内仅见的满分毕业生。不单是技术高手,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也都是一流。
如今离开学校多年,祁寒担任了总督的私人助理,薛垣却始终不思进取,甘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底层技术官。
其中的原因,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幼稚浅薄。可那个原因偏偏就是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次一次把他推离原本的轨道。到了最后,连他自己也深信不疑自己生而如此,注定只能过放纵天性的生活。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际,从日复一日的平凡与嬉笑中偶然抽离,他才会回忆起少年时代的自己。
也曾有过凌云的初心,也曾有过对于未来的种种想望。
——现在的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所希冀的自由吗?
注意到他渐渐有些失神的表情,总督终于和缓了脸色,知道这一番话已在对方心里激起了涟漪。
“这一次受处分是跑不了的,你给我好好记住教训。”
总督来回踱了几步,“谁都有过心高气盛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有年轻过吗?如果你自己足够强大,那些试图羞辱你的人只会自取其辱,根本不需要你出手还击。
你记住等你修炼到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手的时候,才算是迈出了变强的第一步。”
入夜的太空城,有灯红酒绿的喧闹,也有阒无人声的冷清。
怀着满心躁郁,薛垣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医疗所的门前。
透过玻璃幕,一袭白大褂的女郎坐在灯下,读着一本书。
安娜。
每当心绪难安,他就会来到这里。只要看一看她,就仿佛得到了来自母亲的抚慰。
推开门,他倚在墙边。
“安娜,现在有空么?陪我说说话吧。”
女郎抬眸一笑,“那我去煮两杯咖啡。”
“不用。”他走过去,躺在诊疗床上,对她诉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安娜的手掌柔柔地抚摩着他的金发,“怎么会。你只是做了你这个年纪会做的事。”
安,女在宀中。
篆体的安字,“宀”侧面的两笔一通到底,筑成一间小屋;里面的“女”字,形如一个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