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紧张?看着海塞亚蹙眉的模样,卡夏忍不住微笑。
当然啊……是传说中的恶魔公爵耶……海塞亚不由得咕哝。
就算周遭的人都已经肯定他是恶魔公爵最小的儿子,他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踏实,觉得恶魔公爵是和自己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一个市井小民有一天突然被告知自己是皇亲国戚一样像是在做梦。
有时候他还会想,这会不会只是卡夏造出来的梦境而已……
不用紧张,那是你的亲生父母,而且公爵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你不必担心。
卡夏抱住他,顺势地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那亲吻虽然不是唇舌交缠,只是很温柔的、带给他力量的拥抱与亲吻,让他的紧张也逐渐平息下来。
卡夏会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他不用担心。
在遇见卡夏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情感有如此丰沛,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如此温暖,卡夏是第一个让他有这种感觉的人。
当飞空艇降落之后,海塞亚从窗户已经看见许多人在等待着自己,原本因为卡夏的安抚冷静下来的他,又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又加快起来,当年就算因为包庇私放卡夏而被押上法庭审判时,他也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
而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见,那个有着和自己相同紫黑色头发的男人,髪色感觉像是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光芒,还有他身侧那个有着闪亮金发的女性,朝飞空艇这里殷殷期盼的望着,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有种直觉告诉他,那对中年夫妇……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仿佛看出他的紧张,卡夏握了握他的手,像是要传递力量给他一样,让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卡夏。
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或许就像夏里尔大哥说的,他们的相遇是种必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将他们繋在一起,但如果没有对方,或许他们的一切命运都会不同。
如果当年他的养母没有私自偷抱走他,十年前他就无法向卡夏伸出援手,而卡夏或许就会因此而被捉回,不会被前任总管米利恩遇上,也不会再度回到普瑞赛斯,让他知道自己的双亲依然健在。
海塞亚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养母是否受了某个不知名人士什么样的指示,才会将他窃带离开而前往普瑞赛斯呢?
只是这一切的答案大概都随着她的逝世而石沉大海了吧?因为她到临终前始终没有向他坦承一切,或许她有什么真相想对他说,只是已经没机会。
站在机舱口,海塞亚深深地吸口气做好准备,才缓缓的走下飞机,朝那对等待已久的男女走去,随着脚步接近,他们的面庞越来越清晰,海塞亚内心的震撼也越大。
他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卡夏会那样认定他的身分,因为自己和那男人……他的亲生父亲真的太像了,差别只在于他们的气质和瞳色的不同而已。
在离他们只剩几步之遥时,他突然的顿下脚步,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该说什么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些都在他脑海中乱哄哄地混乱成一团。
那个……见他们一直盯着自己,海塞亚觉得自己好像该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他是第一次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感觉。
只是他这些踟蹰并未有多长的时间,那位一直等待着的女性,就已经按捺不住,眼眶含泪难掩激动地跑过来紧紧拥抱住他,让他楞了一楞。
淡淡的香味,柔软温和的气息,就像是母亲的怀抱,虽然他对她充满陌生感,但这怀抱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一种啊,这位女性确实是自己亲生的母亲吶……的感觉……海塞亚在她怀中有些恍惚的想着。
或许,那是自遥远的母体内,还有诞生下来那时候,自己在她的怀中,属于婴儿时的记忆吧?
海塞亚……我的、海塞亚……她喊着自己的名字,就像是早已经念过千百回一样,充满思念的,每一声都渗透到他胸中,让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妈……妈?
很奇妙的,当这两个字喊出来时,海塞亚此时才真正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他越过母亲的肩膀,看着静静伫立在前方看着他的男人,虽然不若拥抱着他的亲生母亲这么激动,但眼中也同样流露着快要满溢的……思念。
他回家了。
番外 海色晴空
天色刚亮,窗外就传来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活泼且充满生命力,听来极为悦耳,米白色大床上的白色蛹状物动了动,钻出一颗黑忽忽的脑袋,奋力睁开眼缝瞄了一眼从窗帘缝隙慢慢透进的光线,又缩回棉被中继续睡着。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两声规律的叩、叩叩,不大也不小声的传来,没等床上的人回应,外面那敲门的人便径自打开房门走进来,然后走到落地窗边,唰地几声拉开那些窗帘,大量的明亮光线瞬间照亮了原本黑暗的房间,让那些古典华美的梁柱装饰与家俱看起来闪闪发亮的,就连地毯也像在闪烁一般。
海塞亚少爷,您该起床了。
床上的白蛹动了一下,那颗脑袋露出来往窗边的男人看一眼,接着又不动了,让男人看得好笑。
男人走到床边,拉出白色的一角,两三下就把白蛹……不,应该说是棉被卷给剥除,露出原本包裹在那其中、睡衣凌乱的黑发青年。
仔细观察,还能看见黑发青年散落在白底金丝花纹床被之间的黑发,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紫水晶般的光芒。
从温暖的蚕丝被中给挖出来的青年,睁开眼看向站在床边的那个高大男人,旋即因为那刺眼的阳光而呻吟了一声,又紧闭双眼抓过松软的大枕头将脑袋盖住,稚气的举动让男人看了不由得轻笑。
男人动作迅速而俐落地拿走青年遮盖用的大枕,逼得青年不得不睁开一条眼缝,瞪着站在床畔的男人。
青年以前其实没有赖床的习惯,规律的上班生活也没有让他赖床的时间,不过自从被认回这个家之后,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偷懒耍赖举动,但也只有面对男人时才会这样,男人知道这是他在对自己撒娇的方式,因为他们还找不到时机向公爵夫妇坦承他们两人的恋情,所以平常在公爵与公爵夫人面前,他们也不可能出现卿卿我我的举动。
从离开普瑞赛斯到这里之后,都已经过了半年,但他们之间却凝滞不前,除了之前那次在普瑞赛斯海边的擦枪走火,之后就只有一些比较亲昵的搂搂抱抱,也没再更进一步,这让青年很不满足,但又不能对此大为抗议,只能闷在心中,总觉得自己迟早会患卡夏不足症候群。
这半年来,他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又平稳……每天睡得这么舒服应该是算平稳没错,而规律也是真的很规律,一早被男人从床上挖起来,早餐之后是一连串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公爵的接班训练吧?
早上以体能防身训练为主,也顺便让他学习该如何正确地使用公爵继承者才拥有的特殊能力,中午午餐休憩过后,下午则是各种关于公爵一族的知识与产业学习了解……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家产表时几乎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凭他的记忆力,虽然可以迅速的记完那些如果用纸张迭起,可能可以堆满他整个房间的资料量,但真要他全部消化下去还是挺费工夫,这些日子以来重新学习的这些东西,让他明白为什么夏里尔大哥贵为蜘蛛公爵,却老是上演落跑戏码,要坐稳七公爵的位置……真的要有非人的能耐。
他相信每个公爵都是有这能力……只是长期下来也太过枯燥乏味,他对于他的父亲、现任恶魔公爵瓦拉修尔能够如此平常心的处理这些事务,致上无比的敬意。
只是他还很年轻,他也一直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实在不想就这样被庞大的接班工作给压垮……大家都以为他不知道吗?他那对甜蜜恩爱的亲生父母根本是想提早退休去过悠闲生活。
他也不讨厌这对到了这年纪才知道其存在的父母,虽然还是有点陌生、虽然他们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嘘寒问暖,也让他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不过他已经不是会赖在父母怀中撒娇耍赖的年纪,没办法立刻和他们变得亲密,对于这点他也感到非常抱歉。
而那个犹如亲生母亲般疼爱自己的伊洁……无论当年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偷带走自己,让自己在普瑞赛斯那样的都市长大,甚至在临终前也未曾告诉自己关于他真正的身世,这些他都不在乎,起码她对自己那些年的温柔是曾经存在的,无论那是真是假。
一个人看一件事若只从悲观负面去看待,那么所感受到的一切也会是悲观的,他宁愿正面一些,去记得伊洁妈妈的好。
他也知道对于自己这个太过豁达的想法,父亲与母亲都还很难以接受,毕竟他们是尝到失去孩子二十多年痛楚的父母,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所承受的疼痛,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轻易一笔勾销的。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伊洁妈妈为什么要带走他,从她费尽心力的抚养自己长大来看,可以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对狄蒙斯一族不利,也不是想将他卖掉,应该是有什么理由存在,只是……这个理由也已经随着她的消逝灰飞烟灭了。
还不想起床吗?
站在床边的男人用宠溺的表情看着他,眼中有着浓浓的温柔眷恋,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