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我蠢到了连自己认主没有都认识不到吗”
“恭喜你终于认识到这个事实啊。”因珀修嘴一如既往地毒。
被吐槽的银白小鸟消失了，然后银发神明出现在房间中，力量还没有恢复的祂宛如一个虚幻修长的影子，站在窗边。
窗帘被拉开，银白的身影汇入银白的月光中，祂远远眺望，在多如繁星的灵魂之光中找到二号，确定他正在赶回，才回过头。
“当初我以复活为代价，要求他信仰我，他拒绝了，宁可死亡。”撒说，“我比你了解他，公正，就像是他不愿意认我为主人一样，他同样会拒绝成为我的主人。”
“在神明面前，不觉得卑微，定下契约，依然锁不住他不羁的灵魂，渴望力量，却知道自己真正的追求”撒笑起来，笑容得意且骄傲，“我的神恩骑士，就是这样一个自由的雇佣兵。”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款冬菊 7
“你回来啦二号”
银白小鸟窝在床上，对站在门口的二号说。
二号面无表情看着祂看着他们。
又当保镖又当老妈子的雇佣兵在离开之前，才将房间里收拾干净，然而此刻回来，这个房间竟然有重归垃圾场的趋势。
只见玄关处，一个空空的巧克力饼干盒倒在地上，视线再一路往前，依次是油腻的鸡骨头，瘪瘪的番茄酱小包，接着是还冒着热气的半碗方便面，火腿肠外表包裹的塑料薄膜，水果核二号应该庆幸房间里这几只还保持着丁点的卫生意识，这些垃圾目前只分布在地板上，没有被直接丢到被窝里。
“撒”
被直接喊出名字的银白小鸟惊得浑身羽毛炸开，变成了一个蓬松的毛球。
祂想也不想就辩解到“不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因珀修承认说，他并没有在意二号打量的目光，慢条斯理吃完薯条舔干净手指，“哥哥，你那个语气是怎么回事侍奉你不应该是这个凡人的义务吗”
“你兄弟”二号问。
“是我最大的弟弟，”撒说，“叫他因珀修。”
“iartia”二号重复。
黑发黑眼的雇佣兵和黑发金眼的神明隔着数米视线交锋，双方都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毫无好感，这样的对峙维持短短数秒，二号用平的像是死水的语调恭敬说“伟大的公正啊，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因珀修的眉梢跳了一下。
二号拉长语调说“在一个小团体中，面对所有人都不愿意做的工作，是不是应该由这个团体中所有成员来轮流打扫呢”
因珀修沉默两秒，笑起来“理当如此。”
“所以”二号立刻说。
“所以，”公正打断二号的话，“撒，该你打扫卫生了。”
围观一人一神交战的撒“等等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并非这个团体的成员，而是你邀请的客人，”不愧为公正之神，因珀修的逻辑十分严密，“主人不应该让客人操心卫生问题，而团体中的另外两位成员，二号先生已经完成了他的打扫份额，莉莉小姐正处于免除义务劳动的年龄阶段，撒，只剩下你了。”
“二号”
在撒发怒之前，二号已经关上房门，走进盥洗室。
绝大多数快捷酒店等同于约炮酒店，特别是这种大床双人间，各种布置都十分露骨，比如说盥洗室。它的门是磨砂玻璃的，并且正对着床，当二号打开灯在里面洗掉化妆和汗水时，他的身影整个被映在磨砂玻璃门上。
男孩模样的神明和银鸟模样的神明都注视着影子。
片刻后，因珀修的目光落在此刻才悄悄溜进房间的黑龙枪上。
黑龙枪计算着他主人消气的时刻，自己偷偷跑回来，没想到会在房间里遇到公正。
如果说它和唱诗鸟是因为算是同类而互相针对，那么它和公正之神就是很多年的老对头了，因为公正的骑士总叫它一撬一个准。
黑龙枪很想表示自己并非有意针对公正之神，但谁叫这位神明手下的骑士力量最为强大，品行最为高洁，黑龙枪最喜欢为正义而战的骑士了，无论是身躯还是灵魂，吃起来都格外有嚼劲，而它从来也不是能控制住口腹之欲的神器，曾经有一年，它连续从公正之神那里引诱走了三名骑士，吃得心满意足，接着被公正神殿列为必须讨伐的异端。
如果它不是神器而是魔器，当年公正可能会亲自出手消灭它。
至于现在公正很虚弱，黑龙枪更虚弱。
不是冲突的好时机，黑龙枪判断，于是它蹲在墙角，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根普通的手杖。
因珀修盯着它盯了良久。
半晌后，他拍了拍手，一房间的垃圾都让阴影位面吞进去，然后他回过头，低声叮嘱撒。
“要小心。”
“我会注意黑龙枪的。”撒说。
“我要你小心二号，”因珀修严肃说，“他身上有什么不对，但那种感觉太微弱了，我说不上来。”
原本想说别担心的撒和他对视，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祂答应说。
因珀修的一双眼睛弯了弯，因为用五岁男孩的形象行走人间，他这个孩子气的笑容格外可爱真挚。
“我的兄弟，我们无法承受再失去你。”
这句难得的真情表白让撒瞪大眼睛，因珀修揉了揉祂的毛，放柔了声音。
“别让我们再听到你死去的消息啊。”
二号从盥洗间里出来，发现公正之神已经离开了房间。
莉莉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而撒盘着小小的身体，卧在窗沿。
窗户被打开了，拂晓带着湿气的凉风涌入房间，撒没有发现自己的羽毛被风吹乱，祂一脸严肃，在出神思考。
没有伪装的二号走到祂身后，将玻璃窗关上。
“神明是不会感冒的哦”
“如果人类出了问题，神明是会生病的，”撒随口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二号于是也出神了。
关于撒并非一开始就是神明这一点，其实在这只鸟的一些话语中并非没有破绽，只是二号从未往那方面想过。比如说这句话，祂习惯性说神明会因为人类生病，而不是说“我”会因为人类生病，又比如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黑龙枪替他找回的记忆里，撒曾经对黑龙枪说和它身为同类是一件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撒想要隐瞒他，却没有费心隐瞒。
或许是因为这只鸟对他没多少戒备的缘故。
不过说实话，撒到底是不是神明，或者是不是一个正版神明，和二号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并非是撒的信徒，而是被撒雇佣的雇佣兵。
一个信徒可能会因为这个真相而崩溃，雇佣兵却不会因为老板的真实身份暴露而叛变反正有人付钱就是了，管是给谁干活。
在他们这里，雇佣费用早已结算，反正接下来都是二号的干活时间。
挺好的，二号想，他喜欢和撒相处。
神明也好，神器也好，只要是撒，就没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撒似乎也回神了，二号听到祂说“要天亮了啊。”
东边的天空泛起了天青，刹那，玫瑰紫被一只无形的画笔涂抹上，接着是浅红，橙红。絮一般灰色的云染了白边，又被无数光的利剑穿刺而过。
旭日喷薄而出，照亮了宛如鳞片整齐排列的无数绿屋顶。
二号附和说“天亮了。”
绿水城狂欢节，迎来第二天。
深兰集团现任董事长，肯特汤普森将在今天下午三点，到达绿水城机场。
海狸湾大酒店里，昆警探也在同一时刻迎来了天明。
他在满身疼痛中醒来，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一块冰上，通过对冻僵的感受，他很快回忆起来昨晚自己遭受到怎样的毒打，又是怎样被这些人用冰块和冷水强迫清醒。
威尔伯以及他的同伙把昆当做窥探情报的人，当然，作为一个几小时前才收取了威尔伯的贿赂的人，昆竟然追查他们追到了海狸湾大酒店，这非常值得警惕。
昆猜测威尔伯可能把自己当成假意接受金钱，实际上想打倒他们的人了。以昆过去的表现来说，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大。
晕晕沉沉的昆根本算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的终端机以及其他便携定位装置都被威尔伯的下属搜走了，浑身上下只剩下湿透了的衬衫和内裤，双手双脚被很专业地捆绑，完全用不上半分力气。他觉得周围已经安静很久了，威尔伯可能要去上班执行他的抓捕二号计划，还要伪装昆的失踪，防止昆的同伴起疑哦，他的徒弟和老伙计都不是什么沉着冷静的人，希望他们发现不对后别先冲动
“现在还有精力担心别人吗，昆。”
他听到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布艺沙发被挤压后发出的噗噗声，是威尔伯进来坐在了沙发上。昆勉强睁大了他肿胀的眼睛，看到穿着灰西装，一脸精英模样的威尔伯坐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地板上的他。
“令人感动的情谊，”威尔伯说，“看上去用你威胁他们会是个好主意。”
“恐恐怕不可能，”昆呻吟地说，“他们是真正嫉恶如仇的那种人。”
“就像你”威尔伯冷笑。
不，我才不是，昆冷静地在心中反驳。
他只是一个懦夫罢了，他曾经以为自己不在意失去一切，只要能维护公平和正义，然而，当他面临真正的抉择时，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伟大。
只是只是
“其实我应该一早就发现你想当内奸了，只是我叔叔告诉我，你在上个案子里犯了大错，勉强抹平，还是差点被停职，我才同意其他人的先接触接触你的计划。结果呢，警探先生你果然不出我意料，东大陆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进入老虎的巢穴，怎么可能猎到真正的老虎，勇敢进入老虎巢穴的昆警探现在有什么感想能和我说说么”
昆没出声，看上去就像是休克了。
威尔伯啧了一声，起来踢了昆一脚，依然没能唤醒昆，只能败兴地离开房间。
这回房间里是真的只剩下昆一个人了，假装休克的他用了点时间重新积攒力气，才睁开眼睛，用手肘支撑自己靠在墙上。
但是一抬头，他就看到一个意料外的人。
仿佛是一切噩运起始的黑发男孩就坐在威尔伯刚才坐着的沙发上，像是在沉思。
昆下意识屏住呼吸。
注意到他的动作，男孩瞥了他一眼。
“关于你在上个案子里被勉强抹平的大错，”因珀修慢吞吞说，“给我讲一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发糖，无法自拔
、第44章 款冬菊 8
昆经手的上个案件，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案。
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出租公寓内吵架，无论是房东还是其他租客都听到从年轻情侣房间里传出的哐哐当当声。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此房东和其他租客并没有去干预。结果，等到无线连接人体内置生命检测仪的终端机因为检测到女孩心跳停止，发出急救消息给最近医院，医院派来的救护车抵达了公寓楼下，其他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的胸口插了一把水果刀，没能被抢救回来。
而不久前还和她吵架的男朋友不在出租房中，他很快被确定为第一嫌疑人，公安效率很高地在案发两个小时内找到了他。
找到了女孩男朋友的尸体。
根据监控视频来看，是男孩在逃跑过程中遇见巡警，尽管巡警并不知道眼前的男孩是个杀人嫌疑犯，但男孩做贼心虚地转身就跑，巡警认为他行迹可疑，连忙追上去，于是男孩慌不择路，跑进了悬浮车的半空车道里，被一辆来不及刹车的悬浮车撞飞出去。
这是意外，悬浮车司机不会为此承担太多责任，他最后只赔了一比钱。
结果，距离一切完结没超过一星期，悬浮车司机也死了。
他付完赔款后回家，路上心情不好，见到一只流浪狗就上前欺负，结果死于狂犬病。
法医并没有在司机身上找到流浪狗咬的伤口，但司机欺负流浪狗有监控视频和路人可证实，尽管有疑点，这个案件被定性为意外。
案件发展到这个阶段，昆都没有和案件接触过。
他注意到这个案件，是因为听到邻居家一个孩子在后院大哭，说因为最近街区在彻查流浪狗，他偷偷养在外面的泰迪被带走了。
于是上班时，昆和同事打听几句关于流浪狗的事情，得知是因为有人患上狂犬病，而患病人的名字有点耳熟，昆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份结案报告中看到过。
当时昆正处于手上没有案件的空闲时期，十分无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把案件报告调取出来。
案件报告中的描述十分准确干净，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案件相关人接二连三意外亡故，直觉不对的昆在下班后，来到司机家附近徘徊。
事实证明，一个工龄二十年的老警探的直觉，可能是最接近事情真相。
昆找到了能推翻案件结论的线索，同时意识到，有能力造成这种意外的人，绝不是他单枪匹马可以对付的。
于是昆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上级警督，由他负责，很快秘密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
调查小组都抽调自各个部门的闲置且有能力的人员，各个是公安署的精英，他们很快就查到更多的线索，然后噩梦开始了。
所有线索，所有和线索有关的证人或线人，只要他们查到哪个人身上，哪个人就会在三天内死去，死因一开始似乎是各种意外，到最后直接变成了杀手灭口，监控视频被删除，寻找到的证物被毁掉整个调查组的人在短短半个月里查了二十次内奸，到了最后，没查出内奸，但所有人都崩溃了。
他们觉得自己像是进行点名的刽子手，如果他们不往下追查的话，很多无辜的人一定不会死。
这种想法是明显的政治不正确，但当时调查组中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这么想，到了后面，有些人甚至发现了线索也不表明，生怕再次牵连到哪一个无辜的人。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这都是组长昆的重大失误。无法承受这种损失的公安署叫停了调查组，调查组内的所有成员都暂时停职，接受审查。公安署的高层们庆幸这个案件是秘密调查，而很多被牵连到的人在世人眼中只是因为意外故去，他们无需对公众提交案件结果，但昆却对于这种情况不寒而栗。
他是距离幕后凶手最近的一个，因此能察觉到对方的算计。
几乎所有被害人都是意外亡故，案件没有一丝半毫被公众及媒体察觉，没有公众压力在前，公安署便能很容易地向幕后凶手妥协。
反正公安署高层要的只是表面上的和谐社会，而幕后凶手则已经给出了众多替死鬼，大家都把事情当做意外，就可以这样握着对方的手微笑了。
那么
冤死的灵魂应该去往何方被害人伤痛欲绝的亲人就该这样被永久隐瞒没有人知道真面目的幕后凶手就能如此逍遥法外，继续作恶
昆感觉自己正面对着那个经典的命题他控制着一辆火车，而在下个分岔口，一条岔路上捆着五个人，另一条上面也捆着五个人。
继续调查可能会牵连更多的人，不调查就辜负了已死去的人，并留下会继续犯案的真正凶手。而和这个凶手勾结在一起的，可能是公安署领导，政府要员，财团，议员
整个统治阶级的上层。
世界上可有公正世界上可无公正
过去的昆会回答，公正在他心中，而驾驶着火车的这个昆最终选择，辜负死去的人。他和其他人一样向凶手妥协，屈辱地祈祷凶手的刀刃不要再指向任何人。
这样的他，和公安署的高层，又有什么不同
有不同的，他的一切权限和能力，还要依靠公安署的赐予，没有公安署的高新技术及仪器，他什么也做不到，所以他只是一个傀儡，被很多人掌握在手中。
“你有想过继续调查吗”听完昆的讲述，因珀修问，“独自的，一个人的，不寻求其他人帮助的那种。”
“还能怎么调查我甚至连打开资料的权限都没有了。”昆说。
警探先生被迫缩成小小一团，他还没能挣脱身上的绳索和手铐，高大的身躯看上去单薄到可怜。说出这个秘密和心里话时，他因为羞愧而浑身颤抖，但将一切倾述给神秘男孩后，昆发现自己竟然轻松了不少。
所以，他已经脆弱到依靠这样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未成年人了吗
昆更加愧疚难当。
因珀修倒是没有在意昆的情绪，他仔细倾听完昆的告罪，遵从告解仪式的规矩，为昆提出建议，“只是没有权限而已啊。”
这不同寻常的建议让昆勉力抬起头。
“在监控视频被发明之前，犯罪者与探究真相者的斗争就已经持续了数万年，在分析仪器被发明之前，犯罪者的敌人们就已经逼迫绝大多数犯罪者成了路过街道的耗子。你手脚完好，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身体健康，却表现得像是没有枪就打不倒犯人，没有扫描仪就看不到线索，没有助听器就听不到嫌疑人的低语这个年代的优秀警探就只有这种素质，实在太让我失望。”
因珀修的手比成“八”字型，撑着下巴，一脸严肃。
“难怪撒瑟要那样称赞二号，那个雇佣兵在这个年代的确出色。”
二号的名字引起昆的注意。
“原来你是二号的同伴”昆惊讶说。
警探小小地释怀了，毕竟在追捕二号的一路上，昆已经见识过幽灵视频、活人变鸟，还有列车上种种无法解释的痕迹，再来一个能几秒将他催眠的小男孩不稀奇，真的不稀奇。
他又想起很多法律条例，想起他曾经对一个被冤屈的人说，一定能还他清白，想起昨天晚上威尔伯一伙人交谈的话语。
昆“叫他快跑。”
因珀修“什么”
“那个二号，叫他快跑他没法和威尔伯背后的人对抗的，但是雇佣兵有很多小手段”昆像是一条毛毛虫，通过收缩伸张身躯向前挪动，挪动到因珀修的脚边。他抬起头，激动得口齿不清，“隐姓埋名，跑到天涯海角一定不要，一定不要被威尔伯抓到”
昆用头撞向因珀修，就像是一只大狗不停供着主人，他大声催促“你也快跑一起跑啊年纪这么小，千万别被抓到”
因珀修按住昆的头，强迫对方抬起下巴，直视他。
他说“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他又重复了一次，笑容绽放，眼眸如黄金一般耀耀生辉，“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一股滚烫热流通过因珀修的指尖，贯入昆的身躯。警探大声呻吟着，在地上挣扎，没有发现捆住他的手铐和绳索竟然因为他的用力拉扯而断裂扭曲，因为毒打而产生的淤青淤紫和伤口，也在飞快地愈合和消除。
足有半个小时，昆才感觉到身体中的热流渐渐平息。
他喘着气站起，看着被自己掰开的坚固手铐，又看着只有他一个人的客房。就像之前男孩是如何来到这个房间一样，因珀修安静地消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疑惑的昆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以为是威尔伯回来的他将其他事情放下，首先考虑劫持人质的问题。
房门打开，躲在门后的昆手肘一收，用自己的臂弯压迫进入房间人的脖子。
结果他听到一声女性的低呼。
“警探”
他的新人徒弟泪流满面。
老伙计也在一边，这两人找到昆都是一脸惊喜，而昆完全懵住，傻傻地松开手，看着他们。
“你真的在这里啊昆”老伙计上前和他拥抱，“收到奇怪的消息说你被人抓住，关在这里，我一开始还不信呢”
“前辈差点信威尔伯说的你发现线索独自去调查了。”新人拿给昆衣服，同时打小报告，“要不是我提醒他不对，前辈还打算趁着警探不在，在狂欢节上找个美女放松一下。”
“你们”
昆警探觉得自己眼眶湿热。
“哇哦，昆你这是什么表情丑死了”
“应该是大难不死，喜极而泣”
他的老伙计和新人徒弟像是在表演脱口秀，说出各种捧逗笑话，昆感觉到他们的关心，眼角泪水还没有流下，嘴角就盛开了笑意。
“金丝雀号案，我有真正凶手的线索了。”他说自己的同伴说。
“说这种话才像是你。”老伙计大笑起来。
“警探，您说吧，”新人双手握拳，“怎么查”
昆沉吟片刻，命令“目前一切关键的中间点，是肯特汤普森。”
狂欢节第二天，下午三点零八分。
绿水城机场，一台刚刚到达的飞机缓缓停在跑道上，连接起廊桥。
飞机门打开了，无数旅客从飞机中涌出，穿着酒红色西装的肯提汤普森带着他的随行人员，一起出现在飞机门内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公正有很多骑士是这么堕落的
日复一日的苦修中养成极高的道德洁癖不得已面对两难情况，做出选择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骑士们都产生了巨大心理压力自暴自弃堕落。
、第45章 款冬菊 9
“通讯组检测无异常，各个摄像头连接完好。”
“侦查组报告，机场周围狙击点已确认完毕，并无发现可疑人员。”
“火力一组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火力二组同上。”
“救援组已做好疏散准备，无异常，。”
无数交流化为电磁波，在数百个终端机中来回传播，带着植入式耳机的保镖歪着头倾听完毕，对肯特汤普森说“您可以往前走了。”
深兰集团刚上任半个月的董事长听到他的话，两条腿颤抖得像是在跳霹雳舞，面色则苍白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幽灵，冷汗沁入肯特汤普森的鬓发，没过多久就让他一头不久前刚染出来的璀璨金发湿漉漉地紧贴头皮。
他身上所有的特征都表明着他完全不想离开这架飞机，然而在黑西装保镖们的包围下，肯特汤普森依然不情不愿地被人从门内挤到门外，狼狈得旁观者想笑。
踏上廊桥后，肯特汤普森牙齿打颤，回头对他临时的保镖们说“你们答应好了的”
“汤普森先生是为世界作出杰出贡献的优秀企业家，”黑西装保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我们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肯特汤普森咬牙看着这位黑西装保镖，几秒后，他狠狠转过头，大步往前走去。
“请注意您的步伐，不要冲动，”黑西装保镖跟上他，“不要脱离保护人员。”
肯特汤普森冷哼了一声，脚步却一下子放慢了下来。
这一群人就这样安静又不引人注目地下了廊桥，他们就像平常人一样去取了托运行李，分作几批，乘坐电梯走到机场大门处。肯特汤普森飞快跳动的心脏这个时候稍稍恢复了正常节奏，他拿着自己的公文包，站在保镖后面，低头看终端机上的时间。
“分公司前来迎接的人呢”他没好气地说，“还没有到”
“我们请您公司的人回去了，”黑西装保镖说，“接下来的行程及用车我们会安排。”
这个回答立刻又让肯特汤普森憋了一肚子气，但他毕竟是一个算计自己兄弟性命并成功了的货色，忍耐力高出人类平均水平不少。因此他并未作出什么行动，而是坐上了黑西装保镖安排的高级防弹悬浮车。
黑西装保镖坐在他身边，一关上车门就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踩下油门，向上拉起操纵杆，同时另一只手转动方向盘。
悬浮车腾空而起，留下两道蔚蓝色的喷气焰尾划出圆润的弧线，随后又有数量悬浮车启动，有些紧跟在肯特汤普森所在的悬浮车车后，有些进入其他的悬浮车道，汇入车流后就不见了踪影。
一副地图在黑西装保镖的墨镜上徐徐展开，上面标记了其他人所在的地点和前进方向，以及被侦查组确认为可疑的人员。从肯特汤普森走下飞机到现在为止，侦查组一共发现了十八个可疑人员，其中有十六个已经被排除了可疑身份，还有两个所在的位置暂时不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情况尚可，但黑西装保镖却依然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二号会前来袭击，只有早晚区别，他们还知道二号身边没有多少同伴，也就是说，只要一次袭击，一次就可以，足够他们确认二号的位置，将他纳入恢恢天网中。
所以，二号一直未出现，反而让他们焦躁，就像是睡觉被吵醒后，迟迟等不到掉下的第二只拖鞋。
焦躁化为压力，压力加大了焦躁，所以在侦查组突然传出小小混乱后，同时有好几个人紧张地出声询问。
这届新人不行，黑西装保镖想，听到侦查组平息了混乱，向他汇报。
“刚刚确认，阿道夫k在自家府邸中的书房遇袭身亡。”
通讯频道中突然安静下来，虽然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没有人想到，第一个死去的竟然会是圣冠家族的大家长。
好几秒后，才有人小声问“是他吗”
是二号做的吗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一点。
“圣冠府邸还没有别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能听到来自侦查组那边的键盘敲打声，“但这个摄像头拍摄到了袭击人开的悬浮车嗯，车窗单向透光，看不清驾驶者紫色的悬浮车等等车牌没有被遮住”
只用了一秒，侦查组就查到了紫色悬浮车属于谁。
“套的空人头，但是车主住址在棕兔镇”
“这个时候南角黑帮来凑什么热闹”立刻有人崩溃地喊出来。
“圣冠家族的人好像也查到了”侦查组的人发现大批黑帮打手离开了圣冠府邸，“糟糕，他们似乎打算前往棕兔镇和南角黑帮大干一场嗯南角黑帮的人突然冒了出来他们在半路上袭击了圣冠家族的队伍”
今年来到绿水城的游客们有幸欣赏到真正的狂欢节。
在许多年之前，所谓的狂欢节实际上是控制绿水城的两个家族固定交战的日子，等到那两个家族联合后，固定的战争就成了固定的宴会时间，甚至邀请全城人一起狂欢。
如今，那两个家族已经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狂欢节被遗留下来。
按照东大陆人的说法，绿水城的狂欢节是个好日子，适合动刀动枪。
圣冠家族还是个比较年轻的黑帮家族，也就是说，并没有像其他历史悠久的黑帮一样，建立起无论在什么时期，都能确保家族正确运转下来的制度。其他黑帮一旦面临大家长被刺杀的情况，执行长会立刻成为代理大家长，负责统领组织。圣冠并非没有执行长，执行长也并非没有威信，但圣冠的执行长年轻易怒，尚不能理解所谓代理大家长的位置有什么意义，他上任后只下达过一个命令，就是向南角黑帮复仇。
圣冠的顾问正代表圣冠同深兰集团交涉，没来得及提出劝告。
南角黑帮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在圣冠攻击他们之前攻击圣冠，不仅是先发制人，同时也是一种宣告，证明刺杀圣冠家族大家长的事绝对和他们有关。
一场地下世界的战争就如此打响，绿水城中的其他势力甚至没有提前得到一点征兆。
“他们疯了吗”肯特汤普森双眼呆滞喃喃。
就在几秒前，他看到两辆在悬浮车行道上互相追逐，两辆车上的黑帮分子都挥舞着铁棍和锤子击打对方的车窗，没有人看路的后果就是这两辆悬浮车最后相继撞上车道的保护力场，化为两团绚丽的火花。
爆炸差点波及到肯特汤普森所在的这辆车，黑西装保镖低声对司机说了几句，肯特汤普森就看到司机按下驾驶台上的一个按钮，然后整个车身微微一颤。
坐在车中的他看不到，悬浮车两侧打开了小小的飞翼，飞翼上则固定着炮弹发射口。但其他悬浮车中的人能看到这辆从普通悬浮车突然变形成战车的狰狞家伙，在它喷出更强焰尾提速之前，早已纷纷避让。
“等等，”被超重感压在座位上，肯特汤普森死死抓住安全带，“这、这超速了吧”
“南角黑帮会选择在今天袭击圣冠恐怕不是巧合，”黑西装保镖说，“提前去安全地点，管不了那么多。”
“安全地点”
“就要到了。”
几辆悬浮车一起脱离了车流，甚至脱离了城市中被规定好的悬浮车行道，从打开的防护力场中鱼贯而出，畅通无阻地拔高海拔，进入普通悬浮车没有权限进入的高空行道。他们往下方看去，发现绿水城中好几处地方升起着火燃起的黑烟，警车和救护车则全城出动，维护秩序。而就在几分钟之前，绿水城政府将执行肯特汤普森护卫任务的救援组调走使用，让他们同样参与到维持秩序的行动中。
虽然救援组是一个大队中的标配，但失去救援组对目前的情况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黑西装保镖按捺下不祥的预感，将手脚发软的肯特汤普森扯出了悬浮车。
为了防止狙击，他们直接将车开进了安全地点内。
是一处学校，因为放假，里面原本没有半个人。
如今每一栋建筑都会安装保护系统，通常是某种维持排斥力场的装置，因全球政府儿童保护法案的要求，所有学校的保护系统都是最高级的，战争时期甚至能连续挡下三发导弹。为了减少能源消耗，平常学校不会将保护系统全力开启，但这所学校从昨天午夜开始就被执行任务的护卫大队接管，他们自然将保护系统开启到最大功率。
只见蓝色的光晕笼罩在整所学校上空，看到它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肯特汤普森大叫一声，手颤动地指向前方，连连后退。
“那是什么”
黑西装保镖向着肯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只还没有拳头大的银白色小鸟儿落在他们的悬浮车顶部。
“别紧张，汤普森先生，只是一只鸟而已。”
“白痴”肯特已经躲到其他人背后去，“这是那只能变成人的鸟”
“先生报告说那只能变成人的鸟有一架小飞机那么大”
“因为除了变成人，我也能变大变小啊。”车顶上，银白小鸟歪着头说。
有些混乱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下一刻，足有几十只枪口抬起，对准银白小鸟，要将祂打成一坨蜂窝。
银白小鸟对人类的武器根本不在意，祂视线追随着躲来躲去的肯特汤普森，说“我问一下，你是莉莉的叔父，对吗”
“我不认识什么莉莉”
“谎言，”能分辨真假的神明点点头，“看来你是。”
在所有人眼前，一片银辉闪烁，化为人形行走的撒从其中走出，伸手打了个响指。
啪
就像是天黑一样，整个学校突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好几人发出了被压抑的惊呼，试图去寻找身边的人。
好在这个黑暗并不像之前来自松塔城西财联宴会的报告一样，不止屏蔽掉视觉，还屏蔽掉声音，这次将领在学校中的黑暗只是吸取走所有光线而已。通过喊口号，站在学校大门内的这群人训练有素地聚成一个圈，将肯特汤普森保护在中间。这些人中有些试图打开车灯，有些想要使用终端机的手电筒，但这些灯的光只闪烁了一瞬，甚至不足人眼看到什么东西，就暗了下去。
在这些人束手无策之后，突然一点光芒自黑暗中闪现。
“只有魔法的光才能在这片黑暗里长存。”
一个随行人员这时候才被人搀扶着下车，照亮黑暗的光芒稳稳悬浮在他手心上。他穿着垂到脚面的黑袍，面容苍老，胸口别着一个羽毛笔形状的白银徽章。
“普特拉变鸟术，黑幕术你的确如报告中所说是个魔法师，但我并未在黑塔见过你，原来在黑塔之外还有魔法师的传承吗，”黑袍老人说，他盯着站在车顶一脸茫然的撒，向其他人挥手，“接下来是魔法师之间的战斗了，你们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款冬菊
听到黑袍老人这样说，其他人立刻就不打一声招呼地迅速撤离这里。
哪怕这可能是黑暗中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也不能阻止这些人的步伐，他们放弃了悬浮车，将装备卸下背在身上，在黑西装保镖的指挥下，向着学校里面跑去。
撒和黑袍老人一起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丝毫没有同伴情谊啊。”撒不由说。
“本来就不是同伴。”黑袍老人一边回答祂，一边从宽大的袖子中抽出一根银白色长棍。当然，撒自然能认出那不是普通长棍，无论是秘银打造的中空棍身，还是隐藏在棍子中的魔法宝石，都证明这根银白色长棍是在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魔杖，更何况撒的视线并不受黑幕术的干扰，所以祂清楚地看到黑袍老人佩戴在身上的一瓶瓶药水和一张张卷轴。
对于银白之鸟来说，这真是熟悉的姿态，同万年前准备战斗的魔法师一致。
“我只是被统治者邀请而来，应对在报告中可能是魔法师的你，若不是圣教廷不知为何拒绝了他们，恐怕你面临的就是完全克制魔法师的驱魔者了。”黑袍老人的另一只手已经扣在一份卷轴上，“但魔法师的对手只能是魔法师，你违反黑塔在1833年与当权者签订的避世条例，我作为黑塔之主，必须将你带回。”
“哇哦，”撒瞪大眼睛，“黑塔之主”
祂又仔细打量了几眼黑袍老人，不由疑惑，“意识之海已经达到了高环法师的水准，但是魔力不过相当于低环法师而已，现在不是大贤者也能自称塔主了吗”
“年轻人，你在质疑我作为魔法师的水平”黑塔之主巍巍颤颤用魔杖指向撒，“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获得魔法的传承，但真正的系统性魔法学习只有黑塔才有，我阅览过黑塔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一本魔法书籍，所有魔法记载在我脑中，尽管如今的玛那粒子强度不足够这些魔法被施展，但我熟悉魔法的一切，我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魔法师。”
“那个”撒有些可怜他，“你很有毅力，可是说实话，我出手对付一个低环法师只算欺负人，应该说我出手对付任何魔法师都是欺负人”
“你在瞧不起魔法师和黑塔吗”黑塔之主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看得撒生怕他胸腔里的东西立刻停止跳动，“狂妄之人，一战吧为了魔法的奥秘和荣耀”
黑塔之主手中的魔杖亮起来，一颗红宝石顺着秘银中空的通道滚出，随着黑塔之主手指划出的符号，向着撒飞来。像是不能承受陡然灌入其中的魔力，红宝石在飞行半途产生了裂纹，裂纹亮得像是岩浆，不到一秒，就仿若一张细密的蛛网，将整颗宝石覆盖。
下一刻，红宝石在半空中爆炸了。
爆炸的冲击波汇集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玛那粒子，七彩的光点明灭闪烁，将数百枚红宝石碎片点燃成一个个碗大的火球，向着撒砸来。
站在车顶的祂并没有闪避，看着数百枚火球一拥而上，瞬间将这一片区域化为火海。
下一刻，被高温引燃的悬浮车能量池也加入了爆炸的行列，这个爆炸启发了黑塔之主，他看准时机，用法师之手操纵又一台悬浮车，将它丢入火海中。
爆炸接二连三，火海中却毫无动静。
黑塔之主疑惑地皱起眉，他并没有小瞧同为魔法师的银发青年，在他已经施展过两轮魔法的现在，对方无论如何都应该施展过了一次魔法。但他既没有看到闪现会出现的传送门，也没有看到魔法屏障会有的特殊闪光，更别说使用其他法术来熄灭火焰。
难道银发青年就这样葬身大火中了吗
之前的狂言果然只是大话而已吧。
就在黑塔之主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火海中传出来。
“当年我停止冒险离开人间时，魔法师之间甚至开始流行将自己的头发染成银发，据说这样就能减免魔法的伤害。”撒挥开温柔舔舐祂的火舌，从火海中走出，“我必须说这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就像是佩戴银白羽毛能提高魔法成功率一样，毕竟你们不是我。”
“你施展火球术的方法很新颖，看来这一万多年里人间关于魔法的应用研究也有很大进展，如果有时间，希望能去你说的黑塔看一看。”撒这样说，将一团对祂恋恋不舍的火舌拿在手里，揉成一个火球。
在祂身后，燃烧的火海一秒熄灭。
火球在撒手里转变为青蓝色，又转变为灼眼的亮白，以火球为中心，高温甚至辐射到距离撒有二十多米远的黑塔之主身上。
好像不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样的危险事物，撒又往前走了一步。
祂笑着说“作为报酬，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魔法阳炎爆。”
学校大门处爆发出如原子弹爆炸一样的白光时，黑西装保镖带着肯特汤普森在通往地下安全站的走廊里，遭遇到了新的敌人。
新的敌人穿着制服和军靴，一双眼睛甚至能在这片由魔法形成的黑暗中闪闪发亮。
黑西装保镖停下脚步，不用他指挥，他身后的人也在看到发亮眼睛跟着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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