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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是天都第一刺客 第12节

作者:许温柔 字数:22475 更新:2022-01-06 22:20:11

    华金摇摇头“不吃了,中午吃得胃不舒服,我煮了粥,等会儿喝点就行了,你要是喝就自己去锅里盛吧。”

    风清月白,国泰民安,这么好的生活这么好的环境,不对酒当歌也就算了,偏喝个大米煮水有什么滋味还不喝着喝着就轻生了

    闵丘想施以言传身教,可再一想到华金有个抵触别人强硬灌输的毛病,他这会儿又没空,只好在心里嘀咕一声“难伺候”,咂咂嘴作罢。再回到电脑前,等了不多时,软软上线了。

    队伍蜜桃软软对不起啦,刚才家里断网。

    队员都表示理解理解,没办法的事,其中苏坡慢一改开打前的语气

    队伍苏坡慢软软现在好厉害啊,也没见你换什么装备,比以前更犀利了

    队伍蜜桃软软调皮还好啦。

    闵丘与有荣焉,痛快地又买了五张加速券,全队再次进入洪荒之地。这次没有了山洪泥石流、雪崩地震和断网之类的不可抗力,一切尽在软软的掌握之内,大家顺利通关。

    打完保卫战和修罗战场,家族在组织野外boss,没人挨个密聊,一看就知道局势安稳,打不起来。

    软软问“你现在有60左右的经验了吧今天应该就是打打boss,你自己去吧,我先下了。”

    闵丘一看时间“这才九点多,今天这么早下线”

    “中午喝了几杯啤酒,有点累了。”没有了对战状态时的激情,软软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等会儿要是打起架来你小心点儿,看经验不够就别复活。”

    闵丘“好。”

    两人相处的时间总让他觉得弹指一挥便消失无踪,短短一个多小时像是只刚问候了句“晚上好”。闵丘每天过得跟牛郎织女定时定点鹊桥相会一样,不太甘心就这样放她下线,在桌上到处看了看没话找话“软软,你那边的网现在稳定了吗是不是网卡有问题”

    女生怎么会分辨是网的毛病还是电脑的毛病告诉我你家在哪,我来帮你修

    还有什么换灯泡、通水管、磨菜刀、拉电闸,都可以虽然他也不会,但是他现学也行啊,闵丘不禁要为自己的神来之笔点赞

    软软打了个哈欠“网没事,刚才是家里人给我叫了外卖,我去开楼门了,随便说说的。”

    闵丘自责不已“你怎么不早说放这么久凉的都热了、热的都凉了。”

    “叫了一堆红油辣椒的东西,今天没胃口,吃不下。”软软照例在清理背包,大约是真的累了,没像平时一样小声嘟囔,只轻舒了一口气,“你不是也肚子疼吗宵夜喝点小粥吃点清淡的吧,我先下了。”

    闵丘“”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呢

    桌上放着他从冰箱里随手拿出来的饮料,他捏着瓶口转动了一下瓶身,把标签的那一面转动朝向了自己。

    这瓶子握在手里还没巴掌大,闵丘去超市是绝对不会买这种花花绿绿的包装的他这么大的块头,去拿这种小孩子的饮料总是会被人多看几眼,而他最不喜欢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这饮料肯定不是他买的。

    瓶身上贴着一张进口食品入关时附加的中文标签,品名那一行写道宝露露。

    喂喂喂,这家是黑店吧一瓶宝露露要十五块超市才八块啊

    闵丘“”

    和朋友出去玩,不知道几点,大概晚上吧。

    我今天也是,吃了超级辣的那种涮串,辣椒油闻一下都想打喷嚏。

    中午喝了几杯啤酒,有点累了。

    华金的房门半开着,笔记本电脑包敞着拉链,人和电脑都不在屋内,好在闵丘已经习惯了他轻手轻脚人间蒸发的行迹。

    隔着洗手间的一道磨砂玻璃门,里面传出的背景音乐有点像冰海阁地图,又有点像永夜谷。

    闵丘轻轻拉开桌上几个外卖包装袋,往里看了看他点餐的时候没什么心情,直接就着某次下单点了个“再来一单”,未曾留意里面都包含了些什么,这一细看才发现有几个半透明的包装盒内盛着喜庆红艳的小尖辣椒,正挤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

    家里人给我叫了外卖,我去开楼门了。

    叫了一堆红油辣椒的东西,今天没胃口,吃不下。

    宵夜喝点小粥吃点清淡的吧

    厨房的电饭锅发出一声矜持的“哔”,责问怎么还没人来吃它肚里的东西,顺便宣告它即将再次进入加热工作状态。

    闵丘在门口傻站了十分钟,终于等到里面一声“闵丘在门口傻站了十分钟,终于等到里面一声“哗啦”的冲水声,然而反锁着的门却迟迟未打开,只有清脆的鼠标“哒哒”,合着时有时无的音乐,断续传来。

    第42章

    一定是错觉。

    闵丘玩“飞仙”有一段日子了, 期间多次向金商大刀购买过玩家手工制作的各种药品和日常耗材, 交谈间对游戏内的各档次装备价格有了一定的了解,就他所知,仅“蜜桃软软”那个号上的两套装备和那只大兔子,合计价值就已超过百万元,再加上她衣橱里各种可分离和永久绑定的外装、基础属性的修炼等等, 这个号的价格至少在一百二十万元以上。

    华金绝对不可能负担这样的花销, 这个错觉简直太可笑了。

    闵丘兀自摇摇头, 自嘲般地控制面部肌肉牵动嘴角, 硬是咧嘴笑了笑。

    “咔嗒。”门把旋转, 磨砂门被拉开。

    “啊”华金抱着未完全合拢的电脑吓得直拍胸口“你干嘛啊, 大晚上的”

    他怀里笔记本电脑的边缘露出了一根鼠标线, 彩色的呼吸灯在电脑屏幕和底座形成的夹角里若隐若现。

    这

    虽说游戏类的硬件设备大多爱用呼吸灯这种浮夸的设计, 可这早已不是高端硬设的专利, 而且越是小厂家越喜欢用五颜六色吸引眼球,彩灯鼠标随处可见。

    嗯, 随处可见,就是这样。

    闵丘调整了下僵硬的表情“没什么,起来上个厕所,十点多了, 你不睡觉吗”

    华金“嗯, 这就睡了。”

    “哦,晚安。”闵丘点点头,错身让开门口处。

    那笔记本电脑的音量调得极轻, 但没设成静音,华金路过他身边时,闵丘还是耳尖地听到扬声器处传来了模仿机械运转的音乐声。

    闵丘实在忍不住了,这样的巧合,他不弄清楚岂能安心

    他转身喊道“华金啊。”

    华金“嗯”

    两人相距不足一米,和着机械运转声的那种音乐又响了一下。

    闵丘探手捞起逛荡在空中的鼠标线,稍稍用力一拉,拽出了一只侧键和滚轮闪烁着柔和呼吸灯的鼠标,他稳稳当当地一把接住。

    有线、无线模式可随意切换的鼠标大家早已司空见惯,彩灯也可能是小厂家的抄袭、模仿之举,能够自主编程的侧键在鼠标界亦不是什么新鲜配备,但是那双滚轮

    闵丘在这次搬家前配电脑的时候销售人员也向他推荐过,鼠标最中间的那个滚轮是和普通鼠标一样的功能,而无名指或小拇指之间的位置还有一个滚轮,是用来实时调节鼠标灵敏度的。

    在高灵敏度的状态下,无论连接数据线与否,鼠标可发挥最高16000di的5g激光引擎90的有效输入,从操作者发出指令,到鼠标内置处理器处理分析数据、向服务器上传,只需要1毫秒的时间,能最大程度上还原玩家的每分钟有效操作数;而在低灵敏度的状态下,鼠标启用内置计算机运算,可按照使用者的操作习惯修正指令也就是说哪怕你画了一个圆形不是那么圆,它也能帮你修圆。

    这样的实时调整,既能减少使用者在非对战状态下的操作、精力负担,又能满足高ea玩家的需求,深受电竞爱好者欢迎。

    当时闵丘听售货员拿着那一套键盘和鼠标滔滔不绝了半天,听得个一知半解,心想玩个游戏哪里需要这么多讲究于是只选了价格最贵而功能相对简单的那一款,想着这些钱匀到这几样功能上,那这鼠标的性能想必已是登峰造极。不过玩了这些天之后他才发现,“飞仙”游戏还有“微操”这么个说法,不同水平的操作人可以控制游戏角色发挥出天壤之别的实力,这也是“飞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长盛不衰,没有像其他免费游戏一开始烧钱就迅速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装备属性只是一个方面,可以推翻属性高墙再立新说的,则是人的双手。

    是以,在“飞仙”之中,除了流光溢彩的时装、酣畅淋漓的战斗、缱眷如画的风景引人入胜之外,将自己的游戏人物发挥出全部、甚至超过本身装备的实力,也是“飞仙”玩家梦寐以求的追逐。

    华金用的这款机械鼠标的售价至少两千元以上,没有游戏需求学生党是绝对不会买它来浏览网页、刷微博的。

    “你”闵丘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鼠标,视线在屋内来回逡巡,踟蹰道,“你刚才,是在里面玩游戏吗”

    洗手间内有个可移动的置物架,原本买来是打算放杂物的,二人搬来的时间不长,还没产生那么多没地方放的杂物,它在那暂时空置着,架个笔记本不成问题。

    闵丘在心慌意乱之中按捺不住地看向华金,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只玩一小会儿”华金目光闪躲,干脆低下了头,“我”

    闵丘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的那个错觉好像是真的。

    华金为什么要玩个女号对,他有点gay好吧,网游里男玩女号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家族也有几个,可是,华金哪来那么多钱

    “叮咚咚咚咚叮咚”

    门铃和敲门声同时响起,像是怕屋里的人听不到似的。

    华金拉了拉鼠标的连接线,示意闵丘放手,抱着电脑跑去开了门。

    “怎么样了打完了吗”对门那户的大伟站在门口,“没打完也没事,我正好刚忙完这两天接的活儿,过来串串门,能进来吗”

    闵丘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魂来,朝门口点了下头。他想问的话太多,不急于这一时,正好先将头绪理一理华金是那个人吗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可若不是一个人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巧

    “进来吧,”华金带着大伟进了卧室,“还差一点,本来说今天下午就给你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不急,我就是没事干,过来看看的。”大伟顺手把卧室的门一带。

    闵丘“”

    不管出于哪种考虑,这两个人怎么能到一个屋里去还关上门了

    他那天刚跟华金反复交代了要“避嫌”华金都忘了吗

    再说这家伙,干嘛大半夜的跑来十点多就算不睡觉,可也是别人洗漱准备休息的时间了吧穿着拖鞋背心跑到华金卧室里算什么

    对了他们俩刚才说什么东西打没打完

    卧室门虚掩着,闵丘贴着缝听着里面的声音。

    “我在这,可以吗”这是大伟的声音。

    华金小声道“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你想玩什么咱们就当互相帮助啦。”

    “要不改天吧,明天我再来我看你同学都要睡了,别打扰他休息。”大伟说道。

    华金“唔,我们小点声好了。”

    闵丘贴在门上“”

    大伟“啊这个这个要是没声音,多不来劲啊”

    华金“那我把门关上,关了门之后隔音很好的,声音大了外面也听不见。”

    闵丘“”造反了

    听着脚步声将近,他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华金你稀饭熟了,还喝不喝了”

    “啊,对,还有稀饭,你不说我都忘了。”华金想了想,“煮的也不多,倒了吧。”

    闵丘“倒了”

    华金“快睡觉了,不想喝了,省得等会儿胃里泛酸。”

    闵丘深吸一口气,朝屋里看了看,只能看到大伟坐在华金床沿上坐的正是他平时坐的那个位置

    “你要睡觉了现在你要睡觉”闵丘一再确认,“你现在要睡觉”

    华金“不是啊,等会儿睡。你呢”

    闵丘严肃地看了看华金,又瞧了瞧屋里“我要喝稀饭,帮我盛一碗”

    “啊”华金张张嘴,示意他,“你自己去盛一下呗哎哎哎”

    “不行,”闵丘手劲儿极大地揽着他的肩头一把将人推了出来,“我手折了,拿不住,你给我盛一下怎么了快去。”

    趁着华金无可奈何去拿碗盛饭的工夫,闵丘状似不经意地踱步进了房间。大伟笑着一挑眉“你那孩子送走了啊”

    闵丘“嗯。”这家伙没有一次让人看了心里痛快的,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金回来后把笔记本屏幕打开,画面中显示的游戏却不是“飞仙”,而是另一个英雄对战类的网游。

    闵丘看着那幅画面,内心一片迷茫,大脑宣布暂时罢工一刻钟,不予理清心情的服务。

    两人凑在一起后极不自觉,视闵丘为无物,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商量“这个怎么样那些直播视频里玩的套路你会吗”

    “呃,那就先玩个新的吧,这个最近比较火。”华金选择了一个英雄,等待读秒倒计时开局。

    闵丘端着一碗本该被倒掉的清粥站在两人背后默默地窥屏,只见华金和几个小兵模样的东西一起好端端地走着,不知何时暗处就会冒出一个人来,再过几秒那人则在一片塌陷的地面上变成掸落烟灰般的灰白色,电脑里会发出一个轻蔑不屑的女声,说“你的策略缺乏多样性”、“关于你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或是“我是一个武器,而你是一个布丁”,与此同时,大伟则会夸张地喝彩“哦哦哦66666”

    闵丘在心底无声地“嘁”了一声。

    如此不知所谓地重复了十几分钟后,华金小拇指搓动了下方的小滚轮,甩甩手“差不多了,过几分钟等对面投吧,这把结束就升了。”

    “好。”大伟一摸口袋,掏出钱包,“呐,350。”

    “300就行了,”华金抽出其中一张,“打这么长时间,你也没催我。”

    大伟合上钱包一侧身,推回他的手“别逗了,这还长某宝上找的说是专业代打,400块还至少要打一周,老牛逼了,不让催不让问的,最后也没打上去。”

    华金笑道“哪能啊,网上有靠谱的,你没找对人吧。”

    大伟“诶呀,说好的350,拿着拿着,你也花了不少功夫。”

    闵丘在背后看着二人把那50块钱推来推去,几个来回后,华金将手里的钱一折“好吧,那谢啦。”

    他“咕嘟咕嘟”地喝下凉透的粥润喉,待贵客一走大门一关,满腹心事地问道“你就在打这个刚才在厕所”

    “啊那时候开局了,我肚子疼又走不开,才带到厕所的。”华金一副羞于启齿的纠结模样,“那个,我光是疼,没”

    “我没问你拉没拉肚子,”闵丘的心情仍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我就问你刚才就是在玩这个”

    华金呆呆地看着他“啊是啊。”

    闵丘“”

    他的错觉,只是一个错觉。

    即便妖的寿命可以长得漫无止境,但对他们来说一天仍是一天,一年也是一年,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并不因为这些时间占寿命长度的比例比人类小而相应减少。

    尤其对于化成人形没几年的闵丘来说,恰恰与此相反,他在某些方面甚至只是一个刚刚获准独自出门的小学生,对于人类的世界有无限的憧憬。

    他才初长成,还懵懵懂懂,关于“爱情”的幻想只是一朵粉色的云,未曾勾勒出具体的形状,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想到,他和软软也许不止是游戏里相遇、大街上相遇这么简单,而是他们就住在隔壁,这比“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更加“灯火阑珊处”。

    与这样的足以载入史册的缘分相比,是不是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是不是长发飘飘的“小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真的是想太多。

    华金交叉着手指,仍在解释着“我、我没有玩很久我能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干什么,真的,这次不会玩起来就耽误上课了。大伟的那个号,我也就每天打一会儿,就上去了。天这么热,又不方便出去打工”

    闵丘心里的失落就着那一个小小的突破口迅速爆破,他忍不住一声厉喝“别说了”

    华金和大伟玩的这个游戏他从前也见别人玩过,只不过是打打小兵、箭塔之类的,画面粗糙幼稚、技能简单到前期一只手、后期用不了两只手就数得过来。这么个破游戏,一局打下来至少要个把小时,而按大伟付的价格,华金岂不是得打几百场

    一场按一个小时算,那不就是几天几夜

    闵丘满心感觉自己上当受骗,愤怒非常“你这几天就窝在屋里玩这个你跟我说你在看书你跟我说你补考没问题”

    闵丘喉腔、胸腔之类的共鸣体与身高成正比,火气一上来,声音把他自己的耳膜也震得嗡嗡作响,可此刻他显然顾不得这些,反倒像泄愤似的,吼得有一种绝望的痛快,抵过了心里无处言说的失落“我跟没跟你说过别跟他玩他教你什么好了还画图画个屁了我每天在这悄声悄气地怕打扰你复习,你倒好,关起门来玩游戏”

    闵丘在老家的时候不嚎叫挣扎一下没人理他的茬,而在外面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人说话,更不用说他平时轻声细语相待、唯恐打个喷嚏就吹走的华金了。

    那道单薄的身影当下便被他的气势镇得半晌没开口说话。

    闵丘犹不解气“你疯了吧你300你耽误多少时间”

    “没多少,我打很快的,”华金略显急切地开口解释道,“一般打完前十分钟对面就准备投降了”

    然而闵丘根本没想听他的回答,不客气地打断他,刻薄地说“你就差那点钱”

    华金默默地站着,半晌没接话,视线越落越低,从闵丘的脸上一直落到了地面。

    闵丘的火气飙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像是攀岩一般,再想向上则必须寻找一个踏板“你说啊”

    “不是缺钱”华金小声道,“我一个二十岁的人,想用碎片时间打点工赚钱,这有错吗大伟能去接单帮别人画画、做图,我能吗”

    一提起来“大伟”,闵丘的心头又窜起一股火那种“你身边的人非要和你讨厌的人交好”的烦躁感充斥在他胸口。

    “女生能去站展台、当礼宾,我能吗课少的专业能去当家教,我能吗那我能干什么去发传单,还是去当促销一去就是一天,回来最早也要晚上点了,”华金艰难而缓慢地说道,“一周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去,但是厂家还不一定需要只当一天班的。”

    闵丘“你知道不好打工还非打个什么劲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就完了”

    “我为什么非要老老实实呆着”华金缓缓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生硬地说,“帮别人打游戏就不是劳动所得了么我打大伟那个号一天几场,两个小时都不用,三天就晋级,我碍着谁了别人都能用一技之长赚钱,我为什么不能”

    闵丘气急败坏“还一技之长打那么个破游戏还叫一技之长”

    华金不跟他过招,他觉得教训起来没有一点儿着力点,不够解气,可等华金真的反驳他了,闵丘又不免急火攻心,未等对方开口便再吼道“你要钱我给你好好学习,不许再打听到没有”

    “闵丘”华金抬头看着他,后退了一步,再后退了一步,退进屋里一转身,反手把门关上了。

    闵丘也不管隔音门放不放他的声波进去,又追加了一句“你听到没有”

    他怒气未消地回房倒在床上,一心想睡觉,却忍不住地越想越烦既烦那个大伟没事找事,又烦华金阳奉阴违,尤其烦自己刚才失态不堪的表现,和平时相比简直就像人格分裂。

    几天或者几周之后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华金的三百块钱外快会花完,大伟那个号的级别会掉下来,而他在华金心里的形象却是一去不复返,从此之后支离破碎烂成一滩。

    华金就算不是蜜桃软软,那也是他的结契人,他一年多以来为了和华金拉近距离而迁就其衣食住行,好不容易关系好到能一起出来合住了,这时却因为个什么破游戏大吵一架他刚才是搭错了哪根弦吃错了什么药他在失望什么

    大门一关,这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往常无论他俩交流与否,也没有第三个人在,而那个大伟一来就占了他的位置,比他和华金更亲近,甚至两人还有他不知道的合计,这合计又恰是让华金玩游戏不务正业的,实在是有太多可以引爆他的导火索了,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根把他引爆的。

    不过有一点,关于华金说自己二十岁了凭什么不能打点零工赚钱这件事虽然闵丘刚才情急之中脱口而出说了“你没钱我给你”这种话,但是放到现实中他知道华金绝对不会白拿别人的钱。

    他们眼前还有七年之久的课业未完成,毕业之后最少也27岁了。

    27是个什么概念其他家庭的孩子逢年过节已经能大包小包地提着年货探望父母,而他们还在拿着自身难保的微薄补贴伸手跟家里要生活费。

    考入医学院之前,他们一个个都是班里的佼佼者,成绩名列前茅,眼看着左邻右舍从前成绩不如他们的同届同学提前几年毕了业,事业平步青云、收入年年增长,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家庭肯定会沉不住气,到那时候施什么压的都有学医的投资回报周期如此漫长,华金的母亲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闵丘暴躁地在床上用力翻了个身华金没错,都是他自己的错

    人家华金想提前攒点钱未雨绸缪,能撑一时是一时,哪怕少跟家里要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好,他到底是在嗷嗷嗷个什么劲儿啊

    闵丘抽出手机搜索了下那个游戏的代打业务,随便找了家掌柜在线的店铺询问“黄金5到白金5多少钱”

    掌柜回复“500元包补分。”

    闵丘没太看明白,问“要打多久,多少场”

    掌柜“平均70场,看大区和手气,不一定。一周左右吧。”

    闵丘“有没有那种连赢的多少钱”

    掌柜“你想找大神打100、200一局都有,直播上分,基本连赢。”

    这样一比,华金岂不是少收了太多钱了

    闵丘又问“胜率95,350元,三天,打吗”

    掌柜“做梦呢滚滚滚,皇冠还这么抠,别让我再看见你。”

    闵丘“”

    天一亮,闵丘搓了搓脸,整装待发推开了门。

    他想好了,他要跟华金好好谈谈,这么个赚外快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关键要制定合理的工作时间和价目表,拒绝过量工作,严格杜绝影响正常学习生活的沉迷游戏,以及列出明码标价,预防像大伟这种占小便宜的人再次出现,万一遇到赖账的,华金在家代打即可,由他去上门收钱。

    而华金却未能听到他的计划。

    华金不在房间,不在任何一间屋内他先走了。

    闵丘有点心虚,鬼使神差地溜进房内拉开衣柜门看了看华金的衣服不多,都是棉棉软软的,哪件和哪件都长得差不离,不太好判断他究竟是拿走了一部分,还是他一共就这么点衣服。

    他们俩不可能天天保持同步,之前偶尔也有先后出门的时候,但昨晚刚发生了争执,今天房间和餐桌的空荡就显得分外刺眼,仿佛在冷冷地嘲讽着闵丘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呵呵。闵丘嘴角一抽我三百年都活过来了,我差你这一顿你骗我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什么气

    这天的课是在普通教室上的,大概放了30多张桌子,全班一共60几个人,正好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几个富裕的空位。闵丘站在教室门口一眼就看到华金已经有坑了,在靠墙的角落里坐着,另外三面的坑里也各自有了萝卜。

    闵丘走到后门最后一排,拉开门口位置的凳子坐下。

    池远“去去去,这个座有人。”

    闵丘重重地把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我买了。”

    如果中间隔着的人不乱晃的话,从这个角度勉强可以看到华金小小的、像是虾米一样弓腰趴在桌上的侧影,不知是没吃饭没精神,还是昨晚的胃疼君也跟他一起起床上课来了。

    华金的头发洗过,没吹造型,也没抹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软趴趴地蹲在头上昨天美发师明明叮嘱他俩至少两天不能洗头的,估计是华金沾了水才想起来。

    以闵丘对他的了解,他头发没弄好心情也会随之不太好,趴在桌上多半是因为这个。

    总之,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闵丘倒放心了几分,当然,这也是出于对结契人的关注算了,守护个屁啊,他这一年多以来就没见任何一个人跟好脾气又热心的华金脸红脖子粗的吵架过,唯一一个就是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地吃完人家煮的粥就突然爆发,他怎么还有脸说担心华金玩游戏消沉抑郁怎么有脸说保护人家

    下午的课还是在这间教室上,大家多是放一本不太要紧的书在位置上占个座,而且都是自己班的,一般不存在谁把谁早晨占的座给换了这种事。闵丘在华金那个位置周遭踱步一圈,见没有一个忘了放书的,只得作罢。

    中午有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回一趟家完全够了,只是一来一回路上要遭不少阳光的热情问候,闵丘懒得跑这一趟,独自去食堂吃饭。

    医学院的食堂里,单独吃饭的人数不胜数,大家步履匆匆而来,戴着耳机夹着书,闷头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粮食,然后一抹嘴,大步流星地离去,不把时间浪费在多瞧任何事物一眼上,闵丘显然不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身旁没有了像火箭助推器一样小的华金跟着,他无人可以商量吃什么菜,站在队列里浑浑噩噩的,一点灵感都没有,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半份鱼香茄子、半份蘑菇炒肉。”

    他实在是提不起劲自己独立思考中午吃什么了,于是排到窗口面前时便抄袭道“半份鱼香茄子、半份蘑菇炒肉。”

    大师傅很不友好地白了他一眼“没有。”

    闵丘这才看到鱼香茄子是隔壁窗口的菜“那就这个、这个、这个,各一份吧。”

    窗口送了一碗看得到、但绝不会让你轻易喝到鸡蛋穗的汤,闵丘一手端汤一手端菜盘找了个位置,又发现自己忘了买饭。

    教学楼稍远一些的一波学生涌了进来,他不想再排一次队了,便在小卖部窗口买了个面包如果华金在的话,他们两个肯定在走到食堂来的路上就商量好吃什么菜、什么饭、要不要单独打两份能看得到也能喝得到鸡蛋穗的紫菜汤,他们可能会分头排队,也可能一个先去找干净的座位,互相提醒着,绝对不会忘了买什么。

    小卖部的面包大概是早晨供应的,放到中午上半截有点干了,朝下的部分还有种怪异的黏腻口感,果酱也是突兀的一大坨,分布极不均匀,闵丘抬手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人会知道他今天中午没就着菜吃上饭。

    饭后,他低头玩着手机在冷饮店柜台前等一杯鲜榨果汁只有这样看起来才没那么寂寞。

    远名扬在线,闵丘想到软软的话,顺手问道“大哥,你是自己来天都,还是和你那些朋友一起来”

    远名扬“自己。”

    闵丘“那你那些朋友呢他们不跟你一起来吗”

    远名扬“”

    远名扬“难道我离了他们过不了”

    闵丘如醍醐灌顶对啊就是这样谁离了谁过不了呵呵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他提前去了教学楼,想着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然后精神抖擞地听下午的课,过他一个人的精彩,不料进门却看到华金已经在教室里了,正和前桌的一名同学说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华金又笑了。

    闵丘感觉华金是在看自己,朝自己示好。

    他怎么说也是三百大岁,“知天命”的年纪都过了六遍,并不是一点小事就放在心上、成年累月都过不去坎儿的人,当即迎着那道友好的目光走了过去,不计前嫌地微微一笑“你俩说什么呢”

    华金抬头“哦,闵丘啊。我们没说什么啊。”

    说罢,那二人又对视一笑。

    闵丘“”

    还“闵丘”

    闵丘震惊了你闵丘震惊了你下半辈子都要跟我一起过你居然刚跟别人聊完,转头就跟我说“没说什么”

    第43章

    华金与那名同学小声说话大声笑, 相谈甚欢。其实说的内容也真的没什么, 不过就是无伤大雅地吐槽老师早晨播放的t里面的配图和食堂午餐的关系而已。

    只是华金那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与昨天和大伟探讨选什么英雄时的表情别无二致不止他们俩,事实上,华金和很多人都很聊得来,包括闵丘, 但绝不止是闵丘, 而且也不差一个闵丘。

    华金很会聊天, 又善于倾听, 还对许多年轻人感兴趣的领域都有所涉猎, 总能找到和别人的话题交集。

    闵丘像座沉默的大山一般在旁边坐了一会儿, 伺机了几回都没能不着痕迹地插上嘴, 不禁感觉自己像块无关剧情的背景板, 只好无声地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默默地仔细在心里数了数他和华金能聊的东西, 最多不过是课业、三餐和家务,实在无甚营养, 确实难以让人每天都提起兴趣聊聊聊,也不能怪华金遇见个新人就表现出更大的兴趣。

    过了几分钟,池远一脸戾气地来到教室,往闵丘旁边一坐“烦死了, 什么时候才能分学科换寝室啊”

    闵丘被他带进来的热浪掀得胳膊表面皮肤一阵聒噪, 无奈地望了他一眼“怎么了没听师兄说分科要换寝室啊,可能不会换吧。”

    “受不了我们屋那个傻逼了,我中午打了一会儿游戏, 他说我不考虑别人感受,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晚上玩的时候影响我睡觉了”池远拿了块纸板给自己呼啦啦地扇风,“一天到晚在那瞎逼逼,这已经不是睡不睡得着觉的问题了,我现在是看见他就烦,相看两厌懂吗一眼都不想看见他哪怕让我搬到10号楼去住也行。”

    1号楼是闵丘他们这一届的宿舍楼,离教学楼区最近,一排楼依次排开,10号楼是最远的那一栋,每天多走这么一两个来回的路程可不短。

    说起来,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重标准,好像和昨晚他对华金的指责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他仗着天赋异禀也整天关起门在屋里玩游戏这么一想,闵丘更是像中暑一般疲乏、心悸华金会不会也讨厌他了

    否则出于基本礼貌,三人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两人也不该聊得那么旁若无人吧

    完了,华金似乎曾说过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

    闵丘一抬头,见池远还在一脸怨愤地望着自己等待着安慰,他只好像居委会调解大妈一样了解了解情况“那个你玩的什么”

    “还能什么,联盟英雄呗。”池远烦闷道,“我都插耳机了,他还嫌我鼠标键盘声音吵着他,我的乖乖,笔记本键盘才多大动静啊鼠标我才能点几下啊为了跟他吵架,我本来能赢的一局还挂机了,又掉分,烦”

    池远说着,点开手机上一款聊天软件,是他玩的那个游戏的周边产品,相当于“仙仙”之于飞仙,能看到胜率、每局的历史数据和好友在线情况,也能与游戏好友聊天。

    闵丘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战绩“青铜啊25胜率你这个是不是低了点”

    池远毫无愧色“哦,这个,没办法啊,带妹子带的。妹子都不喜欢卡小兵补刀,就喜欢砍人,一级就团战,死了复活再战,想玩哪个英雄就玩哪个,想走哪路就走哪路,能高得了吗,所以我才特别生气,今天中午好不容易没碰上坑比队友,眼看着要赢一局,被那傻逼给我搅黄了。”

    闵丘自然是听不懂其中玄机的“你自己才25胜率,还能带妹子”

    “你不懂了吧妹子不一定需要你带她飞,只要你花时间陪她,她就觉得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了。”池远一脸阅历丰富地指点道,“能飞有能飞的陪法,不能飞有不能飞的陪法,不能飞我可以给她打辅助,让她杀人啊,当然要是能飞又能陪就最好了,一击必中,手到擒来。”

    闵丘被他唬住,感觉似乎涨了点知识,进而灵机一动,问“那你把级别弄高点,是不是更好带妹子”

    池远点头“是啊,可是问题是我上哪去把等级升上去呢”

    “我认识代打,”闵丘难得不嫌热,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交给我吧。”

    池远的那个手机软件上除了可以看自己的战绩外还可看玩家上传的游戏视频。闵丘研究了一下午,渐渐对这个游戏中的词汇、称呼也有了一点了解,他暗戳戳地在网上搜了下“青铜5”打到“黄金5”的价格,大方地给池远开了个价“200吧。”

    “200你说了算吗”池远当即掏钱点给他,“我不管了啊,我交给你了,打上不去我就去学校论坛发帖挂你哦。几天打上去”

    闵丘感觉他掏钱有点太痛快了,不过想想光是按“青铜”和“白金”两种金属的价格比例来说,这个收费应该不是问题“大概一两天”

    为了防止池远和华金接上头之后又找到共同语言而把他晾在一边,闵丘将池远的账号和密码拿一张小纸条写了下来,上完课兴冲冲地跑到华金面前,献宝似的“华小金,我给你接了个生意”

    华金的眼睛明显惊讶地睁大了一圈“什么生意”

    “就你那个代打啊。”闵丘把小纸条递过去,热情地推荐,“青铜5到黄金5,钱我都收好了,哎,这个得打多久”

    华金没伸手接,呆呆地站着。

    闵丘“”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立场把人家骂了一顿,今天人家不给面子也算正常。

    只是他的不配合让闵丘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他们俩昨天晚上那一页好像掀不过去了。

    “昨天晚上,”闵丘尴尬地抖了抖手里的纸条,轻吸一口气,“对不起啊,我为我说的话道歉。”

    华金只看着那张纸条,仍未说话。

    “是我说的不对。”尽管闵丘一再告诉自己大丈夫要知错就改,可面对道歉现场,在人前自己批判自己说过的话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也不是怎么赚钱的问题,是一种态度问题。”

    两人之间有嫌隙,不方便站得太近,为了不用太大的音量,又要让华金听得清楚,闵丘是真的在“低着头检讨”,姿态看起来十分低声下气“昨天我的想法太狭隘了,对不起,因为我没面临过这种反正,以后我会过过脑子再说话的。昨天的事,请你原谅。”

    这番话在道歉界的地位如何,闵丘不知道,但已是他能想到的最高配置了,在此之上,大概就只有挨他爹揍的时候抱头大喊“爸我错了别打了”可以超越这里可是法治社会,讲究人人平等,总不能真这样吧。

    好在华金终于有所动作,抽过了他手里的纸条看了看,又抬头看他“谁的号”

    那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柔和,眼神也是和昔日无二地温雅,嘴边还挂了一点冰释前嫌的笑意,又问道“是池远的吧”

    闵丘蓦地松了口气,心里像是空空荡荡,又像是填满了“宁静”,忽生一种“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感慨,但他现下来不及多想,还是先警惕地盯着华金,提防着他越过自己和池远接上头。

    闵丘讳莫如深地说“你别管,我是中介,你打就是了。”

    “好,中介。”华金把纸条折了起来,目光清澈地看向他,眼底含着一丝温暖的笑意,“那你多少钱接的单,分给我多少钱”

    闵丘当然不抽提成“200,都给你。”

    “200”华金听了,“噗”地一声没绷住,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儿,“你是黑中介啊。”

    闵丘是今日才入了中介的行当,对这个游戏的了解寥寥可数,不知华金的笑点究竟在何处,只这么一句报价竟能让他笑得眼泛泪花

    他急忙问“要少了吗”

    “不少不少,同学价。”华金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将往肩上一搭,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走吧,回家,打单子。”

    回家的路上,闵丘一路走在外侧,唯恐华金一不小心笑得从人行道上歪出去。他蹙眉问道“你又怎么了”

    华金摇摇登陆了游戏关联软件的手机,指着那个胜率,笑道“25可以的”

    闵丘对他的从业态度很是担忧,不得不严肃地提醒他敬业点儿“你看,人家要是能打好了,那还用得着找代打吗,对不对别笑了,说你呢,正常点儿喂,你不能老笑话人家啊,你倒是先说能不能扭转这个号的命运啊。”

    “能。”华金迎着顽强不肯下落的夕阳灿然一笑,“所有游戏,我只要上手了,都没问题。”

    在说那个“都”字时,他意气风发地一扬眉,眼睛一亮,像是发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暗号,让闵丘放宽心。

    不知道是余晖给他镀了层神圣金光的关系,还是因为吹了个大牛皮,闵丘怔怔地看着,感觉华金今天至少一米八。

    他的心底涌动着一种宽容的怜悯,不忍心立即戳破,于是小心地试探道“华金啊,你上次说本来不想学医的,你是不是想当电竞选手什么的,你妈才不同意的啊”

    华金皱起鼻子来“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傻。电竞选手都是游戏公司为了炒作他们的游戏包装出来的,就算有那个水平,我也不会把自己的黄金几年和任何一个游戏绑在一起。”

    行吧,好歹是深入学习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

    闵丘欣慰地又问“那按你的想法,将来想干什么”

    “反正不想当医生,能当医生的都是勇士,每天肩负着别人的健康,那样的担子太重了,我不行。我想做点小生意也好,开个小饭馆也好,踏踏实实地攒攒钱,早点在其他城市买套房子,带着我妈离开老家,离开那些人,平平常常地过日子人一旦离开从前的环境,那些极端的想法可能慢慢就没了,毕竟自己要是过得好,谁还愿意去想以前不开心的事儿”意识到旁边还有个闵丘,华金说完便低头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特别胸无大志让你见笑啦”

    胸无大志闵丘恨不得谢天谢地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们俩的意见终于在今天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统一

    早在结契之初,闵丘就暗搓搓地从卫星地图上搜索过华金老家那个犄角旮旯的小县城,那地方没山没水又不靠海,大片大片的空白处标注着“建设中”和“未开发”,不难想象近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内满街尘沙、到处施工的情景。谁不喜欢山清水秀可偏华金又表现得极为恋家,闵丘察言观色估摸着他毕业之后多半是不会留在沈城的,故而一想到他也要去为那小县城净化空气,就心如死灰。

    现在得知华金能这么想,闵丘简直像刮了五百万的彩票

    他激动地双手握住华金肩头,诚恳地说“我觉得这想法挺好,真的,最好了,世界第一好,宇宙第一好,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啊”华金被他攥得有点疼,晃得有点懵,“你逗我呢你不觉得我特别怂、离不开我妈、离不开家么”

    “谁说长大了就要离开家里人我还觉得那些翅膀硬了就长年累月不回家的人不孝呢”闵丘选择性地无视了他不怎么回家的大哥、二哥,站在大马路边上义正言辞地批判道,“身体发肤什么的我就不说了,就算是条狗,被人养20年也该养出感情来了吧更何况是你你妈一个人把你带大,除了你就没什么亲人了,你要是以后不在老家工作就不管你妈了,那还是人吗讲道理我觉得沈城就不错,将来就带你妈来沈城住,让你妈天天看得见你,这才没白养儿子啊”

    华金被他铿锵有力的道德演说和那句“养20年狗”说傻眼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眨眨眼道“沈城沈城就算啦,物价太贵。我觉得我可能会去某个小城市吧,房价不太高、空气比较好的地方。你呢”

    闵丘“我”

    这就是顺水推舟将二人将来绑在一起的天赐良机啊

    他亲热地一揽华金的小肩头“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个房价不高、空气比较好的小城市住,你挑好了,千万记得告诉我。”

    闵丘的天生纯妖体质能自行吸收天地灵气用于修炼,当然也能不断调养他体内的各个系统,使他的身体时刻处于最佳的状态。他就好比是一台精心保养的汽车,只要加入一丁点儿的汽油,他的发动机、涡轮、变速、传动等等,就能飞速运转。

    是以,中午没吃饱饭的闵丘沾了点儿碳水化合物就开始有点儿脑部供氧不足,血液全部配合消化系统的工作,都去胃部瓜分那点儿糖分了。

    从大一到现在,华金每一次兼职之前闵丘都要先去实地考察一番,在脑内出具安全等级评定和可行性报告,这次对于“新工种”的关注程度自然也不例外他躺在华金的床上感受着岁月静好,眯着眼呈现出与世无争的精神状态,放空般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小金子,你好了没啊”

    “马上就好,我要等个人。”华金不再藏头掖脚,大大方方地给笔记本电脑外接了酷炫的键盘和鼠标,灵巧的十指滴滴答答,发出了一长段话,在等待对方回复期间剥了个糖炒栗子,将完整的栗仁放在桌边,“给你剥了个,放这儿了啊,吃就自己来拿。”

    闵丘晚饭时吃得不少,可仍不想放弃糖炒栗子的那点儿甜头。他浑身上下其余处未动,只派遣了一只胳膊,伸手在桌边摸索探查了几下,捏起了桌面上那个小小的凸起丢进嘴里,边吃边不满地嫌弃道“你怎么买这么小的啊,下次买大的,我给你报销。”

    “迁西贡栗就是这么小的呀,大的是板栗,板栗就没这么甜啦,还不好剥皮,多吃几粒也一样嘛。”华金又剥了几颗放在桌边,敲了敲示意闵丘要吃就来拿,“池远的隐藏分太低了,我叫了个人和我一起排,比较保险。那人是我以前的同学,他现在专门从事游戏服务行业。”

    闵丘伸爪敛了一把栗仁,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越吃越感觉脑子完全不转弯,问道“游戏服务行业是什么”

    华金“呃,就是代打啦。”

    “你到底行不行啊”闵丘纡尊降贵地坐起身来视察他的工作,“一个单子怎么还得两个人打打完你是不是还得分一半钱给他”

    200块钱本来就不多,再分一半这个业余兼职的性价比可就太低了。

    华金在他起身的瞬间按了esc键关了对话页面“那倒不用,我们俩很熟。主要是这个时间正好赶上小学生放学,我怕排到全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队友,浪费时间,所以喊他跟我双排前面几场,打到后面反而不用他了。”

    果然是小学生才玩的游戏啊闵丘瞥了一眼那等待界面,暗自腹诽。

    他玩了一段时间的“飞仙”,习惯了高清唯美的画面、缤纷绚丽的战斗特效,此时再看华金玩的那个游戏,怎么看怎么看不起,猜测倘若能拉近视角的话,其中游戏人物的面容肯定是糊成一滩不堪入目的。

    过不多时,华金等的那位专业人士来了,两人共同进入了一局游戏。

    闵丘坐在旁边观战,用牙把栗子中间咬断,再把两边的栗仁剥出来吃,折腾来折腾去辛苦得很,而他每次抬眼时都看到华金在箭塔附近逛来逛去,一点战斗场面也没有,心觉无聊“你怎么不动啊”

    华金“在等补刀。兵打两下,塔打两下,我从左到右每个只打最后一下就行。”

    闵丘“那你旁边这个人怎么不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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