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这是什么吧。”
面前出现一张人流回执单，是苏清扬今天下午交上去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苏清扬提起的心微微落下了，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一些干裂的嘴唇。
“你不是看到了吗？”苏清扬看着回执单上自己的签名，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人流手术安排。”
“所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就自己安排了人流手术?”甘璟泽抓着人流回执单的手使满了劲，整个都在抖。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做还要和你报备吗？”苏清扬挥开甘璟泽挡在他面前的手。
“那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我也是他的爸爸!”
甘璟泽最受不了的就是苏清扬不管什么事都不会想到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苏清扬都只会自己解决。
“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他是在我的肚子里，是我的血肉。”苏清扬被甘璟泽一吼脾气也被挑上来了，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不过就是一根人形按摩棒，我们既没有在一起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唯一的用处就是贡献了一个精子。”
苏清扬越说越离谱，可是他却不想停下来，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快感——自虐的快感。
“甘璟泽你别总是把你自己的那套放在我身上，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也不想被你管。”
苏清扬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甘璟泽的一颗心上，把他伤害的体无完肤。
“你再说一遍!”甘璟泽狠狠抓住苏清扬的双肩，用足了劲:“你说啊！”
苏清扬被抓的疼了，又挣脱不开甘璟泽的桎梏。
“我就是说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了!你听清楚了吗？”
苏清扬发泄似地大喊出来，看着甘璟泽一点一点松开了握着他双肩的手。
“苏清扬……”甘璟泽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全部是灰暗的一片:“你有没有心啊！”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甘璟泽松开手任由那张回执单飘飘摇摇地掉落到地上。
“那你为什么又不做了？”
甘璟泽还期待着能听到苏清扬能说出让他不那么心碎的话。
“因为小亦需要造血干细胞，他出生之后的脐带血可以救小亦。”
不是因为你，甘璟泽你别傻了，你明知道他不会说出让你满意的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甘璟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成一团。
“很好，苏清扬你达到你的目的了，你真的是好样的。”
甘璟泽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天台门走去。
“天台冷，下去吧，以后照顾好自己。”
很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朋友间的日常寒暄，再也没有带着原来的那丝温暖。
他以为甘璟泽会一直在的，以为不管自己做什么，甘璟泽都是会原谅他的。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无形地伤害着他，他以为甘璟泽不会痛却不知道他比谁都更加难受。
“啊——”苏清扬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哭喊声从喉咙里发出。
“对不起……对不起……”
第039章 双面间谍①
徐霖在妇产科室找了苏清扬一圈都没有找到，又去苏亦的病房看了也没有瞧见他，还是问了一个护士才知道甘璟泽拉着苏清扬上了电梯。
市中心医院四楼是妇产科，三楼是儿科，再往上就只有内科和精神病科了，怎么想都不会是甘璟泽带着苏清扬去的地方，那就只有天台了。
果不其然，徐霖在天台找到了蹲在一众床单下的苏清扬。
走过去刚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了，就看到地上的一张白纸，捡起来一看徐霖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徐霖看着回执单上苏清扬的签名，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甘璟泽的？”
苏清扬抬起脸，露出一双哭的红红的眼睛。
猛的抬头，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徐霖的脸。
“嗯。”
“为什么要流掉？”
“因为没有时间照顾他。”
“那又为什么留下来了？仅仅是因为小亦需要脐带血吗？”
“不是的……不是的……”苏清扬跪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他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舍不得。”
徐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清扬，即使是在苏亦第一次发病被查出来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苏清扬。
“可是……我骗了他，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说留下他就是为了小亦。”
徐霖猛的怔住，低头看着已经没有在哭的苏清扬，心里五味夹杂。
“为什么要骗他，小亦也是他的孩子，他还是不知道的，是吗？”
徐霖不明白为什么在甘璟泽这样的追求下，苏清扬还是一个人独自一个人自己把自己蜷的死死的，不让人靠近不让人走近。就算受伤了，也还是夜晚一个人舔着伤口。
“他那么好，我怎么可以用孩子捆住他。”
苏清扬想起两个人同居的那一年，甘璟泽收到了多少的情书和巧克力，几乎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不会讨厌他。因为他是那么的闪耀，阳光，优秀，温和，帅气。放佛身上只有优点，让人看不到缺点。
而苏清扬却只是喜欢着另外一个人的普通人，他身上几乎全是甘璟泽没有的缺点，他怎么能安安心心和甘璟泽在一起呢？
再高傲的苏清扬，也会害怕自己是甘璟泽的累赘，害怕自己让甘璟泽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孩子。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要孩子呢？”徐霖从来没有想过在苏清扬心里，他自己是那么一个卑微的人:“他那么喜欢小亦，你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捆住了他呢？”
“他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的话，他怎么会每一天都和往日一样的对你这么好。”
徐霖本来是不喜欢甘璟泽的，因为他是自己追苏清扬路上的一个强敌，可是当他看见甘璟泽对苏清扬苏亦的态度时，他就明白自己永远不能超越甘璟泽，不能取代他在苏清扬在苏亦心中建立起来的地位。
“你这样对他，就是对他好了吗？就是为了他好吗？你只是在伤害自己也在伤害他！他是想当一个爸爸的，可是你又差点夺走了他当爸爸的机会。”
苏清扬麻木地听着徐霖的话，感觉自己心里空出了一块。
“可是我就是不想拖住他！”苏清扬说话轻的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清:“他每天下班了还要赶过来照顾苏亦逗他开心，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他一个星期瘦了那么多，你以为我看不见吗？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要照顾苏亦我还有那么多病人，我只能让他离我远远的。最好不要再掺和进这趟浑水中，最好不要再为我为了小亦劳累。”
“我就是……想要他能好好的啊，我不希望他会在出警的时候还惦记着这边，不希望他受伤……我就是喜欢他啊！”
苏清扬在和甘璟泽交往了一年又离开了四年之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不过就是一个胆小的人，害怕自己会让甘璟泽受到更多的伤害，所以只能把他推开。
徐霖叹了口气，扶起坐在地上又开始哭起来的苏清扬。
语气宠溺得不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哭呢？”
怀里的苏清扬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眼泪仿佛流不完似的。
“你不是他，你不能决定他的想法和做法。他喜欢你所以愿意挤出时间来照顾你们，这是他自己自愿的，不是你强迫的，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压在自己身上，最后又嫌弃起自己呢？”
以前一直以为苏清扬是一个很骄傲很自信的人，知道今天徐霖才知道他所有的冷漠和抗拒都是为了掩饰住那个脆弱的自己。
“你以为你推开他，他就会不再受伤，可是你不知道光是你推开他，就足够让他伤心了。”
苏清扬没有说话就靠在徐霖的怀里，他太需要一个拥抱了，不管是谁的，能让他感觉到一点温暖和安心就好。
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苏清扬的神经几乎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着的，不敢放松一下。
这会靠在徐霖的怀里，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知道两个人抱了多久，还是徐霖先开口了。
“时间不早了，去看看小亦吧，你可是旷工了好几个小时了啊。”
苏清扬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是也在这里旷工吗？不要只说我。”
“那也不看看是谁还在抱着我的？”
徐霖的话一说出口，苏清扬就马上松手了，后退了几步，脸上飘起一片红云。
“走吧，上面冷，小心你的身体还有孩子。”
*
徐霖看着走在前面的苏清扬的消瘦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
因为心里有一个始终放不下的人，所以愿意带着小亦再回来。所以在感受到自己的爱慕的时候，适时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害怕自己受伤吧？因为知道不能爱上自己，所以从最开始就没有给希望。
徐霖轻轻笑了笑，惹得走在前面的苏清扬回头看他。
对上苏清扬红成兔子眼的那双眼睛，徐霖催促他:“赶紧走，别磨蹭了。”
第040章 双面间谍②
自从和苏清扬在天台上吵过一次之后，甘璟泽就一直没有再去医院。
苏清扬给苏亦买了一顶猫耳帽，苏亦因为头发没有了而不高兴的小情绪马上就没有了。
“爸爸，警察叔叔为什么不来看我了呀？”苏亦好几天没有见到甘璟泽了，这会想念的紧。
苏清扬被苏亦一问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沉吟了片刻，才撒出了一个谎。
“甘叔叔最近要去外地出差，回来之后就会来看小亦。”
苏亦对于苏清扬的话没有半点疑问，高兴地拿起帽子戴在自己脑袋上，还冲着苏清扬摇了摇头。
一对猫耳在头顶上支着，雪白的针织帽子更加显得苏亦皮肤苍白，苏亦一双大眼睛笑的弯了起来，看过去倒是像不小心掉入人间的猫精灵。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雪白的身影嗖地冲上了苏亦的床，趁着苏清扬和苏亦都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钻进了苏亦的怀里。
“哈哈！”
苏亦看清了怀里的东西之后，激动的叫了出来。
雪白的小猫窝在苏亦怀里亲呢地伸出舌头舔着苏亦的脸蛋，直把苏亦舔的咯咯直笑。
随后徐霖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床上玩成一团的一人一猫露出宠溺的神色。
“你怎么会把哈哈带过来了？”苏清扬不知道徐霖是怎么打开他们家的门的，还没想明白徐霖就给出了答案。
“甘璟泽去带来的哈哈，说是你们都不回去住，猫在家没人照顾，就把猫给了我让我喂着。”徐霖说着伸出手，手心向上朝着苏清扬。
那是一枚钥匙，苏清扬家的备用钥匙。
“甘璟泽要我把钥匙还给你，还给你们带了一份早餐。”
是老汤街那家的包子和豆浆，甘璟泽从自己家里去那边几乎要绕过半个A市。
苏清扬捧着那份还温热的包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发愣了许久，才扯开袋子咬了一口。
还是以前的味道，一样的口感。
“他……还说了什么吗？”
苏清扬小口小口地咬着手里的肉包子，看着床上和猫玩的起劲的苏亦说道。
徐霖还以为苏清扬不会问，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
“谢谢你留下孩子。”
“……”苏清扬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嘴里的包子也没有了滋味，“啊……这样啊。”
“我觉得你们需要谈谈，清扬。”
徐霖今天早上见到甘璟泽的时候，他双颊都微微凹陷进去了，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也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当然知道他们需要好好谈谈，但是苏清扬害怕甘璟泽已经不要自己了。
“……我知道了。”苏清扬把只吃了一半的包子用袋子包好，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他最近什么都吃不下了，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硬撑着让自己吃个半饱。
徐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还说要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徐霖走到门口时顿住了脚步，“这个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嗯。”
*
这个周末，徐霖约甘璟泽出来，想和他见一面。
“西北街的咖啡馆，下午4点。”
甘璟泽到的时候，徐霖还没有来，抬手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三点半。
因为以前和苏清扬约会形成的习惯，甘璟泽每次都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半个小时，这会坐在靠窗的位置百般无聊地翻看着手机。
徐霖远远看到已经坐在那里的甘璟泽，还以为自己迟到了，打开手机才发现现在才不过三点四十左右，松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你倒是来的很早。”
“有什么话快说。”
徐霖一落座，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徐霖只是甘璟泽不愿意看到自己，便笑着托着下巴看着他。
“我想和你聊聊清扬。”
这两个字一出，徐霖就看见甘璟泽搅拌咖啡的手顿了顿。
“……我不想……”
甘璟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霖打断了，“你就听着就好了，我觉得有一些事情你有权利知道。”
甘璟泽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看着徐霖，他觉得还能有什么事是他还不知道的，光是这次的人流就足够让甘璟泽气愤了。
“你喜欢小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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