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知道,我是一个靠谱的正经人,值得你以不分手为前提和我交往。”
牛可清一怔。
如果说,上次当古伊弗宁对他说出“追求”二字时,他还摸不准对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实意,那么现在,对方似乎是用一种直白的方式告诉他:自己是认真的。
不过,纵使牛可清有被打动到,他对这种直男式追人法也是叹为观止,“这么多,我才懒得看……”
他不看,古医生就主动自我介绍:“本人今年三十三,未婚,性取向是牛可清。身高187,体重146。那什么......19.5。职业是三甲医院肛肠科医师。身体健康,离异家庭,父母经商,有一个弟弟。”
他像那种相亲节目上的嘉宾,热情地自我推销,恨不得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
牛可清粗略地瞥了几眼,发现每一份资料的内容都不一样,他随便抽了一张,上面是古医生对自己财产状况的说明。
他一板一眼地念出来:“年薪三十万+,有固定的理财和投资,无欠款,无不法收入。房产两套,一套自己买的,一套爷爷给的,暂用于收租。银行存款......这数字真的假的?”男人吸了口寒气继续念,“来自个人的存蓄和长辈的遗产。”
短短一段文字,闪耀着金钱的光辉,透露出殷实的家底,还隐含着“包租公”这一关键信息点。
看得牛可清有种即将嫁入豪门的感觉。
他想了想自己存折上的数字,顿时有点心塞,挫挫地说:“这是你的隐私,怎么给我看了?”
在他看起来是炫富行为,但在古医生自个儿看来,这却是一种表真心的方式,他甚至有点骄傲:“就是要给你看的,起码加点印象分。”
“可是这位‘正经人’,你有案底吧?”牛可清托着脑袋看他,这位古浪子在情场上祸害过不少人,劣迹累累。
古浪子讪讪地说,“我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他敲敲桌子,回击道:“况且,牛医生,别说得你以前是良民一样。你祸害过的人也不比我少,不然咱俩坏家伙凑合着一起过得了,免得再去祸害人。”
果真是第一次追人,他这嘴炮能把牛可清气得昏厥,“你说你这张嘴,怎么就不去当个律师呢?专门给坏人打辩护的那种。”
“我弟就是律师,”古伊弗宁怕牛可清揪住他的小尾巴不放,于是岔开话题,“自我介绍还没完呢,本人无不良嗜好,抽烟无烟瘾,喝酒不酗酒,喜欢极限运动......”
“好了好了,停停停!”牛可清打断他,“我又不是查户口的。”
古伊弗宁收起了那副浪荡模样,人模狗样地说:“牛医生,我希望你对我更好奇一些,了解得更多一些。”
“不是你说的吗?人与人之间得保持些距离,”牛可清耸耸肩,“因为距离能掩盖真实的自我,保持新鲜感。”
古伊弗宁故作叹气,“好记仇啊你,把我说过的那些浑话都记住了。”
牛可清得意地笑,笑得鼻梁上的眼镜都歪了,就像报复了以前欺负过自己的坏孩子。
“男人三十而立,”古伊弗宁对他说,“我三十多岁了,事业有成,感情世界却一片空白。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爱过一个人,可是现在,我想学习一下。”
他想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值得对方交付真心的人。
牛可清收起了笑,感觉心口有点热,但是某些隔阂依旧在,“其实我......”
他刚想说些什么,对方便把几本病历递给他,“还有这个。”
这不是谁的病历,是古医生自己的“病历”,里面那些凌乱的文字,全是他在失眠的夜晚写下来的,就像他凌乱的思绪,凌乱的心跳,全是写给牛可清看的。
“这一年里,我经常会失眠,又不想浪费那些空出来的睡眠时间,就全都拿来给你写东西,有点像情书。这种方式很老土,还是用病历本写的,你别嫌弃。”
牛可清一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文字,就像一本倾诉衷肠的日记。
他捏着病历本的一角,卷着卷着,卷成一个小翘,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许久,牛医生口是心非,小声道:“肉麻的东西我不看。”
哎,那股矫情的劲儿又要上来了。
“其实你也可以看一看,”
“不看。”
“......”
“那你收着,想看再看。”
牛可清脸有点烧,就不与他对视了,扯开话题:“吃饭吧,你的都快凉了,光这么盯着我看就能饱?”
古伊弗宁“嗯”了一声,夹了几片肉到牛可清的盘里,才边吃边问他:“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他不想显得自己管太多,又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我担心你原来的房子退租了,暂时找不到住的地方。”
牛可清:“我住朋友家。”
古医生的筷子一顿,抬头看他,“哪个朋友?”
还没等牛可清答话,后面就传来一把讨嫌的声音,“可清现在住我家哟~”
他们双双回头,就看见曲嘉文捧着个餐盘子,笑眯眯地走过来,在牛可清旁边坐下。
“可清跟我那么熟,当然是先住到我那儿去啊。”曲嘉文一字一句都踩在古医生的醋点上。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古伊弗宁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在牛医生援藏的这一年里,曲、古两位医生经常会在医院里碰见,两位猛男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曲嘉文是义气兄弟,为了给牛可清出一口恶气,他装了整整一年的“1”。
只要一见到古伊弗宁,他就猛讲自己和牛可清的同窗之谊、宝贵友情,施压来自于“情敌”的压迫感。
于是,哪怕到了现在,古伊弗宁还以为曲嘉文是个1,还是个随时会对牛可清下手的1。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连声音都气得颤抖,看着牛可清:“你跟他同居了?”
牛可清忙忙澄清:“你别用同居这个词,我只是跟嘉文比较熟,所以才暂时借住在他家。”
“那你现在......还有跟他互发片吗?”古伊弗宁卑微又温柔地“质问”,像一个目睹丈夫出轨却只能隐忍的悲苦妻子,非常隐忍!
牛可清:?
向来精明的古医生,一遇上牛医生的事情就容易栽坑里,在曲嘉文的洗脑下,他以为牛医生总给别人发黄片,还不给他发!
此刻,男人咬了咬下唇,努力压抑住自己体内的狂躁因子和恶魔灵魂,摁住牛可清的手腕,“别发了,你这样,很容易引起别的男人误会。”
他这副逼迫自己忍让的样子极其委屈,害得牛可清哭笑不得,还莫名生出几分愧疚来。
曲嘉文憋笑憋得脸色青紫。
牛可清只好解释:“我不知道曲嘉文跟你说了什么,但他......哎他就一捣蛋鬼,你别信他。”
古伊弗宁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刮了曲嘉文一记眼刀,被那拙劣的小伎俩气得头顶冒烟,“你耍我?!”
“耍你怎么了?你把我推草丛里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都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曲医生可真够小心眼的。”
“你那心眼大,咋就到现在都还话里带刺呢?”
他俩唇枪舌战,你不饶我我不饶你,嘴炮使劲吧啦吧啦,一股劲地输出小学鸡吵架语言。
曲嘉文用看智障的眼神把对方打量一遭,凑近牛可清,耳语道:“难道他看不出来我跟你是同一型号的?”
“你俩在说什么?”古伊弗宁努力压抑住暴怒的冲动,他是一位有苦不能言的糟糠之妻,凄凄惨惨戚戚。
曲嘉文嘚嘚瑟瑟地挑衅:“你管得着吗?”
古医生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讲话需要凑那么近吗?”
“这叫近呐?那我跟牛可清晚上还抱一块儿睡呢。”
“你——”
用来切肉排的刀子差点成为古医生激情杀人的凶器。
“你们够了啊,跟俩小孩似的,”牛可清看不过去了,用筷子敲敲碟边,发出严父一般的警告,“我知道你们之前可能有点误会,但是......”
结果那俩根本没消停,古伊弗宁疯狂嫉妒,别说是醋坛子,就是一个醋厂都给轰了。
他死死地瞪着曲嘉文,咬牙切齿地说:“曲医生,听说过一句话吗?天地之间,物各有主。”
“嚯,古医生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曲嘉文轻笑:“我们牛医生还没主呢!”
“那也轮不到你伸手。”
曲嘉文开始了报复性的胡编乱造:“跟你讲,我这个人特怕黑,晚上总喜欢钻到牛可清的被窝里睡,然后摸来摸去,摸去摸来......”
古伊弗宁一双蓝眸子发了狠,“姓曲的你再乱放屁我把你嘴给撕烂!”
曲嘉文长得阳光,任谁看了都像是个极具竞争力的情敌,要不是看在这是公众场合,古伊弗宁能当场掀了桌子跟他决一死战。
“够了!”牛医生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心累不已:“你俩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牛可清,你从他家搬出来,”古医生喊了全名,语气非常强硬,“我给你找房子,我给你付房租。”
牛可清以柔克刚,好言好语地哄他:“你不要多想,我和嘉文就是朋友,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所以关系一直比较好。”
古伊弗宁强行拉关系,“我也是你的大学同学。”
牛可清解释:“他以前是我的室友。”
古伊弗宁一急:“那我以前还是你的炮友呢!”
“............”
语不惊人死不休,古医生的话一蹦出来,立马有股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三人皆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古伊弗宁胆战心惊地瞄向牛可清,发现对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曲嘉文逮着机会拆他台:“看什么看,就知道盯着人看,眼睛都快长到我家可清身上了。”
“什么叫你家的?姓曲的,请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反正我认识牛可清比你久,我跟他比较亲!”
古伊弗宁不理他,虚伪地咳嗽两下,佯装真诚地建议牛可清:“如果你暂时找不到房子的话,其实,我家挺大的,还有好几个空房间,你不介意的话——”
曲嘉文硬插一嘴,“可清当然介意住你家,这不等于进虎穴嘛。”
古伊弗宁:“.…..”
他有朝一日肯定得宰了这孙子拿去喂狗。
“姓曲的,我觉得你是嫌命长。”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曲嘉文!”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这俩男人好歹三十多岁,幼稚得像两个三岁的小屁孩,莫名的好胜欲简直令人费解。
牛可清被吵得耳朵嗡嗡,捧起餐盘赶紧撤离战场,“你们慢慢吵吧,我吃饱了,先去工作......”
“牛医生!”
“可清!”
古伊弗宁和曲嘉文推搡着缠上去,一左一右地拉住牛可清的胳膊,把他弄得像个左拥右抱的昏君。
大型争宠现场。
第64章 失眠病历本
“我,对爱情一向是傲慢地抗阻,但这次却长久地作了爱情的俘虏。”
——《费德尔》
周六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虽然大,但下得很温柔,就像曼妙的少女在轻吻一方绣着红梅的丝帕。
房间里播着舒缓的音乐,牛可清慵散地窝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捧着一杯温热的阿华田在喝。
男人侧目,望向窗外漫天的白雪。
天色明明已经阴沉了几天,这一场大雪却姗姗来迟,像是上天蓄谋已久的一场惊艳,下得飘飘细舞,大而不狂。
欣赏了一会儿雪景,牛可清拿出了古伊弗宁给他的那叠病历本,随手翻开一页,静静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先是惊讶,然后是心颤。
字字句句,都是那个人在失眠夜写下来的,就像一场场悲喜交加的独白。
“亲爱的牛医生:
这是我失眠的第两百五十四个夜晚。
我睡不着,就总想借着一支笔来向你胡言乱语。
今天我路过小区门口新开的花店,看见玫瑰开得很盛,这种我从前那么不喜欢的花,现在看来,也挺漂亮的。
红得很纯粹,像血一样。
我想要买一束,想想,无人可送,最后就只买了一枝,送给了街边一个拉二胡卖艺的老奶奶。
她拉得实在是好,就是二胡声太悲戚了,听得我总能想起我们的过往。
不不不,我们的过往才不悲戚。
我和你度过的每分每秒都是美妙的,就连吵架的时光,相互厌恶的时光,我也觉得很宝贵。
有时我会想,如果有一个储存回忆的箱子多好,我就可以把它送给你,里面装的全是我们的回忆。
如果你以后真的找了别人,等你老后,偶然打开这箱子,里面的回忆就像片段一样流出来,逼着你想起我。
嗯,其实我觉得里面有一半不能过审,都太色.情了。
我又在乱讲话,像个疯子。
其实当疯子挺好的,在纸上疯言疯语是我一天中最不伤心的时刻。
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把我的疯言疯语都给你看,让你看看你害得我有多狼狈,多不知所云。
对不起,我又在责怪你。
最近天气很不好,潮湿阴冷,总觉得要下污浊的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