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把贺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击而散。
沈思远当即站起身,贺辰没反应过来,直接栽了下去,牵动到伤口,“哎哟”一声。
“……”沈思远满脸黑线。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找思远,难道是谈工作吗?刚刚思远说他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所以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恢复那个数据?国安局真是好烦噢。贺辰想,怪不得他爸爸不喜欢让他妈妈上班。
而沈思远也觉得奇怪,今天晚上怎么这么热闹,难不成是来找贺辰的?
监控屏上显示的是戴文光的半身像。
自己的监护人?沈思远赶紧开门“你好,戴局长。”
戴文光颔首,直截了当道“抱歉打扰你了,贺辰在这儿吗?梅普尔让我带他回去。”
“咦,戴叔?”
贺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戴文光看到他的造型后“……”
在熟人面前丢脸了的贺辰“……”
贺辰忙不迭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衣服。
戴文光走进来,说“梅普尔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里,我刚刚加完班,现在带你回去。”
“……”贺辰好不容易跑出来和沈思远待在一起,哪里愿意回去,但又不能以对付贺远征的方式来对付戴文光,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这时沈思远开口了“贺辰,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你现在回去就告诉徐先生,跟他认真谈一谈,让他看看你身上的伤,这不是小事。”
生怕露馅的贺辰倒吸一口凉气“!!!”
戴文光“?”
沈思远毫无所觉,又道“贺辰你……”
“啊,戴叔我们走吧!”贺辰做贼心虚地抬高声音,把沈思远的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沈思远失笑,说“别忘了把你衣服带走。”
“好、好的!”贺辰赶紧答道。
闹腾的二皇子终于还是回了皇宫。
徐林枫站在门口等他,贺辰一下车就扑了过去把他抱住,撒娇道“妈妈我想死你啦!”
“胡说八道什么呢。”徐林枫哭笑不得地推开他,对戴文光道了谢。
“这有什么谢的,差不多也顺路。倒是辰辰的伤,你多留意下。”戴文光没下车,和徐林枫还有些距离。
“嗯,好的,回见。”徐林枫对着他挥了挥手。
“回见。”戴文光说罢摇上了车窗,缓缓踩下了油门。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徐林枫一边走一边摸着他的头,“我看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爸爸不让你出来,你就翻窗户?”
“我这是英勇的反抗啊!本来这件事就不怪我……”贺辰怕被骂,挂在徐林枫身上一直卖萌撒娇,“对了,妈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咳……”徐林枫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骂道,“臭小子……”
“爸爸太过分了,我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呢,他居然罚我去跑步,还关我禁闭,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很容易失去宝宝……”
“嗳,你够了啊……”
戴文光停在了皇宫正门不远处,听到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注视着他们的背影,直至彻底融入了夜色。
他点了支烟,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闪烁烁,烟雾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
呛人辛辣的烟草味席卷了他的肺,像是一团火焰在他身体里焚烧,连灵魂都无法幸免。
半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最终驱车离开。
回到寝宫后,徐林枫的终端响了。
贺辰吓了一跳,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看清号码后,徐林枫好笑道“不是你爸爸,是小姨。”
“哦,那就好,那就好……”贺辰一溜烟“噔噔噔”跑上了楼,“妈妈晚安喔!”
徐林枫“……”
贺辰经过贺翌的房间时,听到了隐约的小提琴声。
大哥又在拉琴?
贺辰放慢脚步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这时徐林枫却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上来了“……阿妹,你告诉爸爸少饮酒,要你说给他听,他只听你的话……我上来了,你不是要同贺翌说话?”
贺辰好奇地回过头“?”
“辰辰也在,我让他把电话给贺翌……”徐林枫对贺辰招了招手,“辰辰,小姨的电话,来跟她打个招呼,待会儿把电话给你哥哥。”
贺辰接过终端,心想小姨要和他哥哥说话,为什么要把电话拿给他?
电话那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贺辰赶紧道“漂亮小姨我想死你啦!”
☆、30 暗涌
“衰仔,就知道油嘴滑舌……”徐林韵的笑声从麦克风里传出来,“我有正事找你哥,把电话给翌仔啦。 ”
“马上喔,漂亮小姨!”贺辰也不拖沓,走到贺翌房间前,手握成拳对着大门一阵猛敲,动静大得跟拆房子一样,同时大喊道,“翌仔,翌仔,小姨让你接电话,你别拉了!翌仔,翌仔,翌仔啊——”
房间内的小提琴声骤然拉出了一个高亢得刺耳的音符,随即乐声戛然而止。
徐林枫“……”
十秒后门猛地被拉开,终端瞬间被夺走,贺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出了几米开外。
贺翌脸黑得跟炭一样,瞪了贺辰一眼,拿着终端走进房间,欣然道“喂,小姨……噢,对不起,我在拉琴,终端放在一边了,没有注意……嗯,是的,我下午收到了,谢谢……嗯,您说……”
贺翌的声音慢慢地拉远,贺辰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对着贺翌房间门口做了个鬼脸。
徐林枫“……”
“辰辰,待会儿你哥哥打完电话,你帮忙拿一下终端,我先上去了。”不知是否是工作太累的缘故,徐林枫显得有些疲惫。
“好的妈妈。”贺辰眨眨眼,十分乖巧地点头。
徐林枫对着他笑笑,慢慢上了楼。
在徐林枫转身后,贺辰吊儿郎当的表情渐渐消失在脸上,为什么还要让他当中间人?
他注视着徐林枫的背影,并未忽略掉他手总是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的动作。
贺辰心一紧,想到在他公文包里发现的止疼片,眉心顿时拧成一团。
他略微思忖一会儿,最终走进了贺翌的房间。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短,贺辰听了大半天,发现贺翌跟徐林韵说的都是市场走向的事情,一些专业术语让他云里雾里的,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谈什么问题。
想到刚刚的事情,贺辰心里越来越疑惑——
大哥和妈妈之间,好像真的不对劲。
贺辰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贺翌的床边,仰着躺了下去,贺翌通着电话看了他一眼,走去了另一边。
虽然贺辰不能确定这是否与他和徐林枫的矛盾有关,但贺翌确实是从三年前不太对劲的。
最为明显的便是他琴声的变化。
贺辰不懂音乐,但也知道琴声是能反应出一个人的心境的,就像一个人的字迹与画作那样具有代表性。
他就曾听戴文光评价过徐林枫的琴声,说他温润如水的表象下藏着杀气。
贺辰感受不到所谓的杀气,他只觉得贺翌的琴声更加平稳而舒缓,所以相比之下,贺辰更喜欢听他拉琴。
可近几年贺翌的风格却发生了变化。
其实在他大学毕业后,他便极少碰琴了,就算碰,只拉有限的几首曲子。
贺辰对音乐一窍不通,所以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曲目,但他却能感受到曲调中的悲切,像沦陷在思念的漩涡无法自拔,充满了孤独的绝望。
悠扬的琴声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心脏,炽热的血液伴随着彻骨的痛感喷涌而出。
贺辰不明白,他从小就与贺翌待在一起,所以哪什么事能让贺翌产生如此压抑的戾气?
他问过贺翌,但贺翌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只是因为曲子的缘故。
因为不了解,所以贺辰无法反驳他,即使觉得不对劲,也只能不了了之。
兄弟二人几乎无话不谈,贺翌和他在一起时的表现也没有任何端倪,只是他直觉觉得不是那样。
贺翌变得让他有些害怕——
徐林枫出事的那天,贺翌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贺辰记得很清楚,贺翌那通电话是打给他的。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问了贺翌要不要与妈妈通话。但贺翌回绝了,说不想打扰他工作。
徐林枫那时候确实非常忙,这个理由勉强能说通,所以贺辰没有怀疑。
可星云号着陆时,还是没有看见贺翌的身影。
就算他有事走不开,但是连贺远征都来接机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推脱,难道他比皇帝还忙?
忙到后来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扯淡都不过问一句徐林枫的情况?
贺翌怎么如此冷漠了?
那可是徐林枫啊,是不惜毁掉身体也要生下他们的徐林枫。
他给予了他们生命,教他们走路,教他们说话,教他们认字,带他们去认识这个世界……
贺翌都忘了吗?
他凭什么这么对徐林枫?
贺辰想不通,他迷茫地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内心悄然蔓延开了一丝惶恐。
到底发生过什么?
直接问哥哥,按照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的。
问妈妈的话……妈妈总是拿他当小孩子看,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懂,更不会告诉他了。
如果去问爸爸,万一爸爸根本没有察觉这件事,就这么贸然跟他说,岂不是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