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查得到吗？”秦陌疑惑地看向肖寒，“深圳那边你应该没有熟人吧？”
“我认识一个叔叔，职业是私家侦探。”肖寒坦率地说。
“哦？怪不得你能那么快查清楚我当年退役的真相。”秦陌淡淡地道。
“……”肖寒察觉到自己说漏嘴，忙解释道，“我当时只是迫切地想知道你离开的原因，问你，你又不肯说，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才请那位长辈帮忙查了你的病例纪录，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对上他诚恳的目光，秦陌心头一软，轻叹口气说“我没生气。况且是我一直瞒着你在先，你怀疑之下去查也很正常。”
“你不介意就好。”肖寒轻轻环住了秦陌的肩膀，道，“关于牧然父亲的事情，需要我委托那位长辈帮忙查查看吗？”
秦陌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私下调查他的隐私，这种做法并不好，万一被他知道的话可能会弄巧成拙。牧然的xg格有些孤僻，这样的人心思最是敏感，一旦我们碰触到他的逆鳞，关系弄僵之后就很难再挽回了。”
肖寒点头赞同“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秦陌道“只要不影响到他接任队长，他的家庭背景我也没太大的兴趣。只是，师父突然提到这个问题，肯定不是毫无根据。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沈河，让小河想办法套套话。”
肖寒怔了怔“你相信沈河能处理好吗？”
秦陌说“沈河出面，跟我们出面的效果差很远。沈河跟李牧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两个人交谈起来不会有压力，也可以聊到一些比较隐私的话题。而我们对牧然来说是前辈、师父，我们私底下查他，会让李牧然觉得不被尊重和信任。就像你上学期间班主任背着你跟家长告状一样，这种感觉会很难受。”
肖寒笑着点点头说“我能理解，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犯了错，老师私下找家长告状，回家后被父亲揍了一顿，当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背叛了，差点离家出走。”
“……”秦陌无法想象，“你小时候有那么偏激吗？”
“嗯，我十七岁那时正好心理叛逆期，处处跟我爸作对，还在游戏里玩暗杀者到处杀人，多亏遇到了师父。是师父把我带回国好好调教，加上回国后认识了你，我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肖寒微笑着说。
“……”秦陌并没有回话，因为他也想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骄傲自负、目中无人，中二病的程度跟差点离家出走的肖寒也没两样，若不是师父的教导，他可能会在自负的路上越走越远。
对他和肖寒来说，遇到一个好师父是年少时最幸运的事情。
秦陌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好师父，让牧然和沈河不论从水平上、还有心理上，都变成真正一流的电竞选手。
李牧然的心理有些问题，这一点细心的秦陌早已察觉。他对同龄人日常讨论的话题完全不关注，只有跟秦陌聊战术才会多说几句话，从好的方面讲，牧然有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和稳重；但从坏的方面讲，他这样的xg格很难当好队长，因为他跟队员没有任何交流，也不关心队员的情况，这样的队长注定会被孤立。而由他带队的墨决会失去人情味，变成行走的比赛机器。
想到这，秦陌便给沈河发了条消息让他过来一趟。
很快，沈河敲门进来，笑嘻嘻地挠着脑袋问“师父找我啊？”
秦陌说道“嗯，交给你一个任务。”
沈河立刻双眼放光“我又有作业了吗？是什么任务？”
秦陌问道“你跟李牧然关系挺好的吧？以后要多关心他、了解他，试着让他放下防备，多跟他聊一些个人话题，比如家庭背景，对未来的期望之类，让他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沈河一脸呆滞“这……这是什么任务？”
秦陌道“就是让你开导李牧然，让他别整天闷头研究战术。战术是需要队友配合的，他该跟队友沟通。”
肖寒补充道“牧然跟你关系最亲，很多话我们不方便出面问他，你多了解一下他也没坏处。”
沈河呆呆地“哦”了一声，秦陌便道“没别的事了，去吧。”
离开师父的宿舍后，沈河很疑惑地挠着脑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师父派去接近李牧然的使者？
为什么有种……会被师父卖掉的错觉呢？
回到宿舍时，李牧然正在洗衣服，沈河忙殷勤地凑过去道“然哥，我帮你洗！”
“好吧。”李牧然停下来，道，“选智能洗涤，时间设定三十分钟，记得放洗衣液。”他说着就转身去了厨房，洗了一盘水果刚准备切，结果沈河又殷勤地跑了过来“然哥，我帮你切！”
知道他有多动症，李牧然也没介意，把水果刀递给他，转身去擦冰箱。
结果沈河手脚麻利地切完水果，又跑到他旁边“我帮你擦！”
李牧然“……”
沉默了片刻，李牧然将抹布放下，回头看着沈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平时在宿舍沈河很少做家务，丢三落四的不是忘买洗发水就是牙膏完了忘记换，水果买来放回冰箱里有时候忘记吃都会坏掉——沈河一向是个在生活上粗心大意的人，今天这是突然转了xg吗？
这么积极地帮着洗衣服切水果擦冰箱，哪根筋不对了？
对上李牧然疑惑的目光，沈河红着脸道“嘿嘿，我这是想跟你套个近乎，拉近一下……咳，我们之间的关系。”
“拉近关系？”李牧然看着沈河明亮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想变成什么关系？”
沈河认真地说“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我想跟你变成无话不谈的知己。”
李牧然“……”
是他高估了沈河，还以为沈河能说出更有创意的话。
见李牧然面无表情，沈河有些忐忑地问道“我是不是太唐突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隔阂，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
李牧然淡淡问道“你想聊些什么？”
沈河说道“真正的朋友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要不我先说吧，我最大的秘密是我曾经暗恋过一个邻居家的漂亮姐姐，她比我大了十多岁，我八岁的时候老跟她说等我长大一定要娶她，结果等我长大的时候，她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李牧然无语“她大你十多岁？你很缺母爱吗？”
沈河红着脸道“别说得这么直接行不行？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女神，她就是我小时候的女神。”沈河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秘密吗？或者黑历史？”
李牧然沉默片刻，才说“没有。”
沈河道“我不信！”
李牧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平静下来，道“真的没有。”
见李牧然僵硬地转身离开，沈河有些困惑地挠挠头。看得出来，李牧然还没有彻底地信任他，但沈河相信，李牧然对他的排斥正在渐渐减弱，总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像师父们一样无话不谈的朋友。
第224章 心中的女神
回到卧室后, 李牧然有些心绪不宁，沈河说到心里的“女神”, 这个话题让他想起了一段不愿意记起的过往——他年少时，心里也曾有一位女神, 那是他的妈妈明惠, 一个漂亮又坚强的女xg。
小的时候, 父亲因为忙着生意, 很少顾家，是妈妈在家照顾他和弟弟。
妈妈本是名校工商管理系毕业的硕士，生了他们双胞胎兄弟后，因为不放心保姆, 就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
李牧然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xg格，相反, 他跟弟弟一样活泼, 兄弟两人经常结伴在小区里玩，跟其他同龄的孩子打成一片。妈妈对他们的教育方式也有别于其他家长，对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在意，更重视培养他们的品格还有特长。每到假期, 其他孩子拼命上补习班的时候, 妈妈却带着他们俩到处游玩，增长见闻。
李牧然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妈妈去过很多城市, 懂的也比同龄人要多，他一直很骄傲自己有一位这样的母亲，长得漂亮不说还很有才华, 天文地理音乐美术她都懂，哪怕他们是小孩子，她也很尊重他们的看法，把他们学会男子汉的担当。
李牧然很爱妈妈，但对父亲的印象却非常模糊，因为父亲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回来，最多只停留一个星期，也很少带他跟弟弟出去玩，反而经常和母亲吵架。李牧然并不清楚他们争吵的原因，但翻来覆去，父亲强调的都是“是我在养你”“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看孩子”“我赚钱养家很辛苦，孩子给你带就够了，我没空关心他们……”
每次深夜，李牧然在自己的房间听着楼下声嘶力竭的争吵，心里很害怕，也很茫然。他年纪还小，不敢在大人吵架的时候cha嘴，只能心惊胆战地听他们两人争吵，声音从高亢的嘶吼渐渐变得平息。
父亲每次回家，妈妈的身上都会有伤痕，李牧然怀疑那是父亲打的，但妈妈一直不肯承认。
只到他八岁的那年，有一次父亲回来时脸色非常难看，也没给他和弟弟带礼物，还沉着脸将兄弟两个赶到楼上睡觉。李跃然从小就没什么心眼，也没看出父亲不对劲，很快就睡着打起了呼噜。而李牧然却睡不着，一直竖着耳朵听，果然，没过多久楼下就传来了争吵，这一次的争吵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可怕，他听见重物撞墙的“砰砰”声响，还有杯子被砸碎的声音，以及母亲沙哑的哭声。
害怕之下李牧然推门出去，然后看到了一幕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他看见父亲揪着母亲的头发，将母亲按在墙边，把她的头用力地往墙上撞，她的膝盖也被地上的玻璃渣刺得血rou模糊。平时优雅端庄的女人，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满脸是血，连容貌都看不清楚。
那个男人还在揪着她的头发用力地撞她，李牧然疯了一样跑去抱住男人的腿，如同一只小狼一般用力地咬住男人的手“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被儿子咬了一口的男人怒火中烧，将李牧然一巴掌煽到旁边。李牧然跌到地板上，被打得头晕眼花，嘴里也全是血腥味。就在这时，满脸是血的明惠突然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着说“我们离婚吧……”
男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暴跳如雷，他伸手把明惠拉起来，抬手就要打她耳光，回过神的李牧然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背，时间仿佛瞬间安静了……
李牧然的记忆中，那天晚上的所有画面都无比清晰，献血淋漓的地板，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还有母亲看向他时怜爱的目光。
直到后来救护车的声音响起，他们一起赶到医院。由于李牧然是个小孩子，力气不大，这一刀并没有对父亲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而妈妈膝盖的淤青、脸上的伤痕看起来虽然可怕，但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在走廊里，李牧然终于冷静下来，小声问道“妈妈，你要跟他离婚吗？”
明惠轻轻抱住了儿子，柔声道“牧然，如果以后你没有爸爸了，你会难过吗？”
李牧然很坚决地说“我有妈妈就够了。他打你，我不要他这样的爸爸。”
明惠强忍着眼泪，轻轻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说“好，我们离开他，我们不要他了……”
由于明惠被家暴并不是第一次，有邻居、以及亲儿子李牧然作证，离婚的起诉很快就被法院判决，男人有暴力倾向，两个孩子都判给了明惠。明惠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深圳，从头开始打拼，兄弟两人也转到深圳的学校读书。
弟弟李跃然并没有目睹父母吵架和动手的现场，只知道父母因故离婚，他的xg格依旧活泼开朗，在学校交了不少新朋友。但李牧然却忘不掉那血淋淋的一幕，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彻夜难眠，耳边总是父亲打母亲耳光、甚至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的声音。他清楚记得自己一刀捅进了父亲的身体，记得那个男人回头看他时，不敢置信的目光……
那些鲜明的记忆，让李牧然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脸上也很少再有笑容。
一年后，那个男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来他们母子的住址，当时李跃然重感冒，妈妈正好陪他去了医院，留李牧然一个人在家。
看到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李牧然没有一丝亲近的感觉，反而很害怕。
男人单膝跪在他面前，跟他解释说“对不起，牧然，那次是爸爸心情不好，加上喝了些酒，才会对你妈妈动手……”
李牧然冷着一张脸强调道“你打我妈妈。”
男人皱眉道“牧然……”
李牧然说“不管什么原因，你不该打我妈妈，你差点打死她。”
男人“……”
李牧然道“你马上走，我不想看见你。”
男人看着面前冷着一张小脸的孩子，他不敢相信这是个八岁的小孩，是他的儿子。
最终，他尴尬地把带来的礼物留在客厅，离开了这里。
明惠得知这件事后，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再次搬家，后来，那个男人没再找来，母子三人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再后来，他的律师突然拿着一份遗嘱来找他们母子。律师说，李先生醉酒车祸身亡，他曾立下遗嘱将自己全部的财产留给他们母子。
对当时正在创业期的明惠来说，这是一笔雪中送炭的巨款，但明惠并没有要这笔钱，而是让律师暂时封存资金，等兄弟两人十八岁的时候再决定是否继承父亲留下的遗产。
——她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女xg，只是当年遇人不淑，嫁给了一个嗜酒如命，并且经常在醉酒后打老婆的男人。她最初为了两个孩子没有离婚，但到后来，她终于果断地离开渣男，带着两个孩子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的能力，让她的事业很快有了起色，跟几个朋友合伙创办的公司，经营状况也越来越好。
李牧然兄弟两人在十七岁时来到龙吟俱乐部，成为了训练营的队员，而此时，母亲作为投资公司的创始人，拥有的资金早已超过了父亲当年的资产，成了业内出名的女企业家。
兄弟两人也很有骨气，根本不屑于继承父亲留下的遗产，李牧然做主将这笔资金捐献给了福利机构。
……
那些往事回忆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明惠白手起家创业的那几年，虽然很辛苦，却总能抽时间陪伴他们兄弟。在李牧然心里，母亲就是他最崇拜的女神。
想到这里，李牧然立刻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信息“妈妈，最近好吗？”
消息很快得到回复“很好，就是有些忙，你跟跃然的比赛，我只能抽空看重播了。”
李牧然道“注意休息，别太辛苦。”
明惠发来个摸头的表情“儿子你也是，加油成为最强nai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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