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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生长 第20节

作者:青浼 字数:23367 更新:2022-01-07 03:04:46

    第五十六章

    眼前的场景对于茯神来说有点熟悉。

    熟悉的茶几熟悉的家具还有熟悉的人,他坐在原地,整个人有些愣怔地看着对面坐着玩终端机的男人,问“王朝东,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对着茯神露出一个他看过千百次的笑容“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你死了,还是我亲自动的手。

    茯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朝东,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果然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研究所里,大火灼烧的痕迹不见了,曾经死去的人又活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他并不记得自己动用了时间回溯能力的情况下,茯神把这一切归结于又是一场噩梦。

    茯神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日历,2077年12月21日,熟悉的日期告诉他,他不仅是回到了一场噩梦中,还是噩梦中的极品噩梦他梦见了王朝东跟他求婚的那一天。

    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茯神心里猛地窜起一把火,相比起之前的失望,现在他更多的是被对方当做猴耍的愤怒,不冷不热地勾起唇看着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玩终端机的男人,茯神问了一个跟当年一样的问题“谁啊”

    “没谁,就一个我带的学生问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怎么,你还知道关心我”

    然后得到了一个和当年一样的答案。

    当然和当年不一样的是,这是梦境,所以当茯神抬起头看向王朝东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在他的面前居然以深紫色的光出现了一堆像是3d屏幕一样的字,那些字就自动地漂浮在茯神和王朝东之间,王朝东好像看不见

    埃尔德亲爱的你在干嘛呢

    王朝东忙着。

    埃尔德又跟那个老古董在一起

    王朝东跟你没关系,你别老发信息来,被他看见我们俩都得玩完。

    埃尔德你还护着他,他天天把你训得和狗似的,你还当狗当上瘾了是吧我因为他被训成这样,他也无动于衷,我会叫实验体“它”难道不都是他教的他甚至还不知道跟我道歉呢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不然他怎么自己不去做这个报告

    埃尔德他给你操吗

    埃尔德你昨天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你管我叫宝贝来着,再叫一次,不然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我昨天给你换的那个新铃声你没换掉吧那个是我专属铃声,铃声响起就知道是我在叫你了,你别乱动

    王朝东行了行了,宝贝宝贝,老公忙着,一会再回你。

    茯神“”

    王朝东“这个学生的问题就是有点多,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要跑来问我,我都跟他说了我当他的导师又不是当他妈,老子都下班了,想要问问题就去翻十万个为什么挨,你去哪”

    茯神“周围充数着人渣的气息,我觉得我要窒息了。”

    王朝东不知道茯神说的什么意思,以为面前的人是在跟他调情,他反而笑了“你整天就嫌弃我,我又怎么你了来来来,楚博士,我来跟你说一件事,今天就想跟你说的,没想到你太可恨光顾着跟我吵架了,搞得我现在才想起来”

    王朝东一边说着一遍在口袋里掏了掏,在茯神的冷漠注视下,他掏出了一个绒面盒子,看那个大小茯神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以前王朝欧东也在跟他求婚成功后拿出来过,茯神顺手就放在了装护照的柜子里,想着登记完了以后再戴,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戒指都被他忘记到后脑勺去了。

    如今看着王朝东捏着那盒子像是什么宝贝似的把它打开,在自己的面前单膝跪好,茯神觉得又新鲜又恶心。

    “墨白,”王朝东的眼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等这项工程结束以后,回国之前,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吧。”

    真的特别真挚,真挚到墨白想要将这双眼睛从他的眼眶里挖出来那闪烁着期待的眼睛,一下子和那个将埃尔德摁在六号实验体培养皿上动作的男人因为欲望发红的双眼重叠起来,最后又变成了被撞破后的惊慌,茯神微微握拳,看着王朝东,并没有像是当初那样问他为什么,而是说“这项工程不会结束,我们没有办法回国,拉斯维加斯马上就会变成一座废墟,亲爱的,我这样的老古董不配给你操,你还是去找那个小婊子埃德尔吧。”

    茯神语落,然后满意地看着王朝东脸上从困惑到惊慌到慌乱最后再到愤怒。

    那装着一只白金戒戒指的首饰盒捏在他手中,几乎要被捏变了形。

    茯神知道王朝东最后的愤怒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轻易就怀疑起是不是埃尔德将事情告诉了楚墨白但是这些都没关系了,茯神将那个戒指盒子拿过来顺手扔进了家里的鱼缸里,鱼缸里的鱼受了惊四散开来,茯神转身想要往外面走,这个时候被王朝东一把从后面拉住

    “墨白,你听我解释那个埃尔德他并不是”

    其实在此之前,对于楚墨白来说他并不喜欢人家从后面靠近他甚至对他动手动脚,但是六号特别喜欢干这种事,而且反抗他也没用,久而久之茯神也就随便他去了然后渐渐的,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奇怪的心理洁癖。

    直到再一次被王朝东拉住,茯神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没有。

    强烈的恶心感迅速地从他被王朝东拉住的地方扩散到了全身,他想也不想不等男人说完便一把将他推开,后者踉跄了下后退又扑上来伤药拽住他,以前的楚墨白可能随便两三下就会被王朝东摁住,但是这个时候王朝东已经不再是“乐茯神”的对手,他反手顺势将他往哪巨大的鱼缸里摁去

    王朝东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眼前的人眼中有异样的白光充盈着他的眼睛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玻璃破碎声,水浸湿了地板,里面的金鱼在空气中徒劳的跳动,王朝东满脸是血和玻璃碴子惨叫起来“楚墨白楚墨白你想干什么我受伤了,你快拉我起来不就是一个埃尔德,我就是一时新鲜才跟他玩玩,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从王朝东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间,茯神可以看见他的右眼上插着一个尖细的玻璃渣子,那玻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眼珠,鲜红的血液正咕咕往外流淌着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王朝东,研究所被毁之后,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顾国家名誉,不顾我他妈就是死在你们手上,顶着一张大脸在媒体前面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茯神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压根就是跟他废话太多,扔下了捂着脸惨叫着的王朝东,顺手将他的通讯器拿起来也踹进自己的口袋,找到埃尔德的聊天记录以王朝东的名义给那边发了个信息让对方来第六实验体实验基地,然后转身往外走去,打开门,他头也不回地说“好好享受。”

    门被轻轻关上的同时,那隔音设备良好的门直接将男人的惨叫声隔绝在了一墙之后。

    茯神头也不回,一路来到了地下监控室,利用自己的权限将各个实验体的实验基地、以及他能想到的偏僻走廊监控录像取了出来,顺便就在监控室里查看了下里面的内容,最开始什么都没有查到,直到最后他终于找到,某一天深夜在一个生物培养实验室里,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看了下日期,茯神意识到这大概是王朝东跟他求婚的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王朝东还借口自己加班赶一个实验进度一晚上没回来。

    他们是真的大胆,当然这也多亏了所有的监控录像查看工作都是王朝东这边在负责,每一天他查看过后就会把数据上锁,三个月后如果没有实验事故,就定期销毁。

    茯神顺手将数据拷贝了一份,踹进口袋里,匆忙来到六号实验室外面,走到门口就看见早已在那里等待着的埃尔德,对方听见脚步声大概还以为是王朝东挺开心的抬起头,见到来人是楚墨白,先是愣了愣,还是乖乖地叫了声“老师。”

    “你跟我进来。”茯神冲他招了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实验室,茯神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将手中那个小小的u盘塞到埃尔德手里“去主广播全频道模式播放下这个视频。”

    然后拍拍手,跟所有在忙着的实验人员说“都别忙活,撒手,来开会。”

    楚墨白向来讨厌形式主义以及之上谈兵,平常开会能避免就不去,主动扯旗开会这种事还真是少之又少,基地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活转向头看着他,于是看见此时靠在六号实验体培养皿上的人指了指大屏幕“看大屏幕,埃尔德摁下视频播放。”

    浑然不知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画面的埃尔德老老实实点点头,按照他的吩咐摁下了播放键然后当巨大的控制屏幕里,出现了第一声带着喘息的叫声时,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摁暂停,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一个健步赶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的人像是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拎起来往后扔去,埃尔德发出一声惨叫,掉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啊啊啊,朝东,你好棒”

    “操得你开心不”

    “老公老公老公”

    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叹息声响起,监控摄像头诚实地将在实验桌上交叠的两人一举一动播放给了所有人,此时此刻整座研究所所有屏幕上都被这现场动作片取代,站在屏幕下方围观了的工作人员全体傻眼,而六号实验体基地的人们更是看看埃尔德又看看楚墨白

    “别放了”

    埃尔德惨叫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茯神这边冲过来。

    还没到跟前就被茯神一巴掌扇飞出去,落到人群里,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一个圈,没有人敢上前扶他。

    埃尔德满脸惊恐地抬起头,一声“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看见站在六号实验体培养皿之下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他面色冷漠,双眼之中仿佛有异样的光芒,他将那还没有批准注射的hr3型溶液试管从准备仓中拿了出来,徒手将那封闭的试管掰断,淡色透明液体和楚墨白的血混在一起成了一种奇怪的颜色,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将那混着自己血液的溶液直接插在了为六号实验体输送营养液的导管上。

    培养皿中的实验体睁开了红色的瞳眸。

    站在培养皿之下,培养皿中的溶液映照着年轻男人那向来都没有多少情绪出现的脸。

    “杀了他。”

    废墟,人们的哭喊声,大火燃烧的声音交织成了一片,研究所的屋顶被掀开,露出了外面黎明到来之前的熹微晨光这大概就是最后一个人们可以看见的阳光了吧,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茯神默默地想。

    当最后一个实验体也成功地被改造成弗丽嘉的走狗。

    “彻彻底底地做一个恶人的感觉居然比想象中要痛快得多啊。”

    强忍着浑身的酸痛,茯神翻了个身,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高大的六号实验体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低着头看着他,手中拎着的是埃尔德活生生从脖子上拽下来的人头,那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在茯神身边的地上,六号实验体扔掉了埃尔德的头,将茯神从地面上抱起来茯神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越过肩膀,他看见了站在六号实验体身后的莉莉丝。

    莉莉丝在冲着他微笑。

    莉莉丝的身后,站着完好无损的安泰,烛龙,亚当。

    而在最后的最后,控制台所投下的阴影之下,地面上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他披散着深蓝色的发,头顶装饰着恒河与弯月,脖颈上挂一串骷髅项链,闪烁着紫色光芒的三叉杖上沾满了血液,却像是被人为折断了似的被随手扔到一旁,他抬起头,那张英俊威严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然而当他的双眼和茯神对视上,茯神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他像是在向什么人求助。

    “我知道的。”

    茯神点点头。

    “你想让我看见得一切。”

    茯神说着收回了目光,用沾满了血液的手蹭了蹭抱着自己的男人近在咫尺的下巴,他微微眯起眼“我和他会努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对不对”

    六号实验体低下头对视着茯神。

    茯神微笑了下“以诺切。”

    当茯神语落,同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研究所,实验体,埃尔德,王朝东

    所以的一切都消失了。

    耳边传来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茯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面颊贴着的是不知道谁给他垫着的兽皮毯子,身边是燃烧着的火堆,一阵寒冷的北风吹过,吹在他的脸上像是刀子刮似的疼,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茯神醒了,在梦中疯狂地手撕王朝东加埃尔德之后,他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慢吞吞地从那厚重的兽皮毯子上爬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桑考尔和坦卡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天空中乌压压的再一次往下飘落起雪花,茯神看了看四周“人都到哪去了难道天还没亮”

    话语刚落,突然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走路声,他定眼一看,发现远远走过来的是以诺切,暂时放下心中的困惑,茯神心里还有点儿高兴“几点了,天亮了吗叫小胖他们起来,我们继续赶路六号,我昨晚又做梦了。”

    以诺切来到茯神的跟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梦到什么了”

    “梦到二号实验体,他在跟我求救看来是他并不像屈服于弗丽嘉的血液的奴役,我们说不定可以想办法把他弄到我们的阵营来。”茯神用轻快地声音说着,突然,伴随着一阵风吹来,他有嗅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抬起手一把挡住了以诺切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哪来的血腥味”

    以诺切没说话,茯神将他的手拽下来,抓到自己的眼前看了一眼半晌,黑色的瞳眸微微缩聚“哪来的血”

    心中没来由地沾染上了一丝丝的恐慌,他稍稍抓紧了以诺切的手。

    同时,他听见以诺切在他身边缓缓道“刚才你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突然间挣扎起来,然后将你那把弓箭拿了出来白色光芒的箭矢,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无论是利卡的盾还是坦卡的风墙,那箭矢好像可以穿透一切。”

    以诺切牵起茯神,带着他走上了一个雪坡站在高处,茯神稍稍低下头往下看去,这才看见此时此刻在他脚下的一切,大家都聚集在他的脚下,桑考尔,坦卡,小胖,狼,利卡,爱莎,还有其他的超级士兵

    只不过小胖的手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桑考尔的头颅和身体是分开的,坦卡胸前的血液将他的皮肤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他睁着眼,眼边有尚未干涩就被冰封的眼泪,他的手中抱着的是桑考尔的头颅,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都变得七零八落。

    “你的箭刺穿了坦卡的胸膛,撕碎了小胖的手臂,将桑考尔的头颅从她身上分离开来”

    “不可能。”

    茯神茫然到,当风吹来,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几乎将他呛得喘不过气来

    “你说这些人罪有应得,还让他们好好享受这些折磨。”

    “不可能,我只是做梦了,梦到王朝东”

    “但是你杀得却是身边的人。”

    “我没有”

    “弗丽嘉。”以诺切转过身来,“我要放弃你了,你终归回归黑暗。”

    “我没有啊你住嘴”

    茯神头一次感觉到了慌乱,他扑到了以诺切的身上,开始拼命地翻找着什么,以诺切躲避他,用厌恶的语气问他“你干什么”

    “项链,我的项链还给我”茯神手脚都变得哆嗦了起来,“只要将时光扭转”

    “就可以将你犯过的错误抹杀”

    “”

    “这就是造成你最终的邪恶所在,弗丽嘉,你总是以为自己犯下了错误也没关系反正可以用项链来扭转你的错误殊不知就是这种想法,将你变得越来越无法束缚,你在深深厌恶自己不再身为人类的同时,是不是也曾经想过如果投身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黑暗或许会活得更痛快一点”

    茯神趴在以诺切身上搜索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以诺切。

    后者冲着他冷笑,轻轻道“你这么想过。”

    “可是那只是在做梦”

    “梦境是人类欲望最原始最深处的投影,最开始的梦境,到了后面就逐渐发展到了现实,眼前的这一幕来得不是太早,但是也并不是太迟,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弗丽嘉,谁想过来拯救你呢”

    以诺切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同时,茯神突然感觉到手指尖触碰到了冰凉金属触感,紧接着一个小物件的重量落入他的手心,他惊喜地猛地抬起头,对视上了以诺切的双眼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方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茯神整个人被这巨大的力量挥舞得向后飞去,落入雪地中,被扬起的雪尘呛得喘不上气来,他却依旧手忙脚乱地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想要打开手中的蓝宝石项链,那项链就被人一把抢走,茯神“啊”地惨叫了一声,扑向以诺切“这个时候还不让我用项链你准备留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用什么项链,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以诺切暴躁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和他之前那充满了轻蔑和放弃的嗓音完全不同,茯神狠狠一愣,下一秒,只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一把捏住,他被迫抬起头对视上一双眉头紧皱写满了不解的红色瞳眸“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没有血腥气息了。

    茯神愣愣地低下头看着以诺切的手上,上一秒还在的血液不见了。

    他狠狠地眨眨眼“可是他们,他们都死了”

    “他们谁谁死了”以诺切挑起眉,抓着茯神,顺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你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妄想症”

    茯神一把推开了以诺切,他的心里还惦记着小胖他们,踉跄着往雪坡上爬,然后低下头一看,却发现前一秒他看见的那些七零八落的尸体不见了,所有的人都活生生地坐在那里,桑考尔和坦卡在烤火,狼捏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瓜子在喂以诺切的乌鸦,小胖一边烤鱼一边推旁边的爱莎,嘴里嚷嚷着“求你啊姐姐让我安静的、独自的吃口饭行吗”

    茯神彻底傻了。

    他的胸口因为大起大落的情绪起起伏伏

    “你昨天情绪太激动,老子把你揍晕了,你踏踏实实睡了一个晚上,早上小胖他们撸完了你都没醒,大伙儿特别友爱地让你继续睡自己下去做早饭顺便准备继续出发,刚才你醒了我才上来接你,你跟我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什么梦见了二号实验体在跟你求救来着然后你就要找小胖。”以诺切慢吞吞地走上来,满脸警惕地看了茯神一眼,然后将被强行掏出来的项链重新收好,“老子刚带你上了雪坡,你就开始发疯”

    茯神转过头,满脸茫然加无辜地看了眼以诺切“我没有杀了他们”

    以诺切愣了愣,随机反应过来,直接反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看见在我脚下全部都是尸体,所有的人都死了,你说我杀了他们。”

    “你有那么大能耐”

    “你说我有,还说无论是你还是狼还是坦卡都不能阻止我。”

    “那肯定是幻觉,老子这辈子不会说这种话。”以诺切走上前来,抬起了茯神的下巴盯着他的右眼看了一会儿,啧啧两声道,“真知之眼啊而且还是被水灯的瘟疫改造过的版本,我就说那个女人肯定没有那么好心来帮你”

    “什么东西什么真知之眼”

    “你别管,总之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无论你看见什么,都别急着动,先确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的眼睛已经学会骗人了”以诺切说着突然顿了顿,“还怂恿你来跟我抢项链,贼胆包天了简直,要不还是把它挖出来吧”

    茯神猛地捂住自己的右眼满脸抗拒地往后猛退几步。

    跟以诺切隔空对视几秒,他说“那我在梦里梦见,二号实验体在跟我求助,希望我拯救他脱离弗丽嘉血液的控制,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哪怕是被瘟疫污染了,真知之眼本身的作用也还是存在的,”以诺切想了想,“可能是真的吧。”

    “我脑乱。”

    “眼睛挖出来就不乱了,过来,就一下,保证不疼。”

    茯神瞪了满脸写着“骗鬼”的以诺切一眼,用肩膀撞开他,一路小跑滑下了雪坡,喘着气儿跑到了小胖他们那边,小胖见他来了赶快向着他伸出手“阿神,救命我他妈要活生生的被女朋友掰弯了什么鬼”

    茯神来到小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软乎乎的,真实的,温热的。

    茯神“太好了。”

    小胖“啥”

    茯神一个错步上前,在爱莎不满的嘟囔中猛地一把将小胖抱了个满怀,小胖顶着一脸问号看着茯神身后的以诺切,后者黑着脸将茯神从小胖的怀中拖出来“大家都看着,你也不嫌丢人,好了撒手要抱抱我啊,不能因为我太强哪怕你幻觉里也杀不死我你就不抱我”

    第五十七章

    真知之眼是投射人类欲望和阴暗面的存在,茯神的情况没有告诉太多人事实上知道他右眼失明的人根本不多,因为他平常伪装得很好,所以真知之眼的事情除了以诺切之外就还有坦卡和桑考尔知道奈何这两人知道后,看茯神的眼神就像是在一具垂死挣扎的尸体。

    就仿佛茯神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神圣的降临而身亡。

    于是茯神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是“神之真言”外加“遗言”,哪怕是“我饿了”,也能被桑考尔解读为这是湿婆对于自由和未来发出的内心呼唤,是湿婆向着人类发出的呼吁与挣扎,也是茯神对于自己成为“真知之眼”的命运不公与挣扎

    茯神不知道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他遇见了,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在雪地里艰难前进“我是真的饿了,昨天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啊”

    以诺切上前一把架住双脚双双陷入雪地里的少年,动作娴熟地将他像是拔萝卜似的往外拔毕竟这个动作之前他们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一边将茯神在稍微结实的雪地上放好,以诺切一边说“我知道,二号实验体也并不会像个大文豪一样说出什么有内涵的话来,就是一段程序而已,能有什么”

    茯神站稳拍了拍膝盖上的雪免得老了得风湿,闻言抬起头扫了以诺切一眼“什么叫就是一段程序而已,不出那么多事从研究所毕业出去我就是博士后了,进研究所之前就签好了协议,研究所十年的研究工作和最终成果足够让我”

    “你也说了菲尔斯特是个老骗子,”以诺切无情地说,“小时候就把你骗你团团转,长大以后再骗你一轮又何妨。”

    “”茯神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觉得自从撞破王朝东出轨以后,我的人生就再也没有遇见一件好事哪怕一次,失去视力好不容易恢复了,结果也是骗人的假眼睛,顺带而来的是生命危险。”

    “人类的出轨是成瘾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说不定王朝东的出轨早有迹象,你在大学时期就已经戴过无数绿帽子,”以诺切说,“你的人生早就充满了不幸,你只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罢了。”

    “跟你聊天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我在跟你聊天吗”以诺切看了茯神一眼,惊讶道,“我在劝解你啊。”

    “”

    “那说点开心的。”以诺切抿唇。

    “你说。”茯神完全不觉得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的人生斌不是完全一路跌到谷底,好事还是有遇见的。”

    “什么”

    茯神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同时双脚再一次陷进松软的雪窝里,以诺切干脆把他拉起来往自己身后一放,同时整个人浑身都被红色的光芒覆盖在他周围的雪迅速溶解,并在他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他往前走了两步,就出现一条像是被推土机碾压过的小小坑道。

    以诺切懒洋洋地瞥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茯神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转身走在了前面开路,直到茯神以为这货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却听见以诺切以不高不低的声音说

    “比如说遇见了我。”

    茯神原地愣怔几秒。

    看着推土机似的走在前面开路的以诺切,身后以小胖带头,众早就踩雪踩腻了的超级士兵欢呼雀跃地加入了蹭福利的队伍中,良久,直到小胖走上来撞了下茯神的肩问“你他娘干啥呢”,他这才回过神来似的,跟着队伍前进。

    六号实验体太不要脸茯神抬起手使劲儿蹭了蹭他以为冻得快麻木的脸,手掌心却意外地蹭到了面颊上的温度作为创造者,我都替他脸红茯神面无表情地想。

    有了以诺切开路以后,队伍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前进速度一下子就变成了原本的两三倍,大概是在第三天的天黑之前,前往“金庙寻找湿婆”小分队就已经到达了瓦拉纳西的城市边缘进入城市后,他们发现印度的内部淹水程度并不如华盛顿那么严重,大部分的地方还是看得到街道地面的,不过同样的事是和华盛顿一样整座城市荒无人烟,整座庞大的城市犹如死城。

    茯神恍惚想起,永夜与冰冻刚开始的时候,每一天新闻报道里死伤最严重的的就是这些接近赤道、常年处于高温的国家相反的越靠近两极的人们适应力反倒比较强,很有可能哪怕不出现艾尔菲奴能量水晶,也会有一部分的人类可以存活下来。

    进入城市后桑考尔和坦卡就变得有些沉默,但是其他的人倒是心情挺好的,他们终于不用挖雪窝睡觉,他们随便在街道两旁找了个被废弃的酒店住了进去,将一层的房间直接承包下来大多数都是空房,少数房间里有被冻死的人的尸体,不过事到如今“尸体”这东西犹如尘埃般随处可见,所以并没有人认为有尸体的房间就不能住人了,他们只不过是将尸体搬出来,集中堆放在大厅,然后再由桑考尔一把火烧干净就算了事。

    这些人反倒是幸运的,还有更多更多数不清的人,他们可能就会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永远呆在那儿,无人问津。

    当处理完一切事物后,时间已经接近夜晚,虽然坦卡和桑考尔很想到金庙去看看在附近跪拜祈求湿婆拯救苍生的那些信仰者是否还活着并向他们打听一些消息,但是考虑到不受瘟疫影响的只有茯神还有他们兄妹三人,三个人无论出现什么小小的情况恐怕也不足够面对,所以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乖乖地各自回到房间里。

    酒店很大,茯神得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床他感觉到万分的怀念,伸出手摸了下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床单,他顿了顿,然后将整个床单掀起来噼里啪啦的冰渣子掉下去后,被子稍微变得柔软了些,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以诺切走进来,放下了自己身上背着的包。

    茯神“”

    “自从知道你是弗丽嘉以来,我只有一个晚上是跟你分开睡的,”以诺切说,“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

    茯神梦见了自己回到研究所,手撕王朝东和埃尔德,几乎将王朝东杀了,然后放出了六号实验体毁掉一切包括埃尔德在梦中的他情绪激动,心中充满了暴虐,并且那愤怒的火焰伴随着她每一次对他人进行伤害无限加深。

    醒来后,他出现了幻觉,看见小胖他们所有人都被自己杀害,并且差点相信了那是他在睡梦之中的所作所为直接投射到了现实

    差点酿成大祸。

    以诺切看着茯神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满意点点头“想明白了吧所以今晚我跟你睡。”

    茯神微微蹙眉,看了看房间内部,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床边的某个横榻上以诺切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挑挑眉“想都别想,上一次让你把我从床上赶走我捞着什么好处了这次我要睡床,睡了那么多天的雪窝了。”

    茯神嘟囔“又没人让你睡雪窝。”

    以诺切扔了东西利索地爬上了床,茯神看了看时间发现也不早了,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必须要精神饱满地挺近金庙寻找二号实验体,索性也不跟以诺切废话多,在柜子里找到了另外一床备用的被子扔上床他也跟着躺了下去,翻身背对着以诺切,结果脑袋刚沾到枕头就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轻响,下一秒,一股带着温热湿气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脖上

    “走开。”茯神闭着眼头也不回地说。

    “真冷淡。”以诺切说,“我连续给你们开了一条的道,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茯神不懂为什么给所有人的福利就抓着他一个人要说谢谢。

    他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咂舌音,掀起被子盖过脑袋,听见以诺切在外面不满地嘟囔了几声后,房间中终于陷入了沉默这几天的睡眠条件太恶劣,好不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床睡,没多久茯神就陷入了沉睡。

    理所当然地又做了梦。

    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自己身处金庙之中。

    如今庙宇已经断掉了香火,不再像是平日里那样有信徒人来人往,整座庙宇沉浸在寂静的黑夜之中,唯有周围那色彩对比鲜明、宗教色彩浓重的彩色建筑内部装饰显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在茯神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湿婆神像,舞王形象在火圈中起舞,头发向上飞扬,脚下踩着侏儒,双眼之间能够喷射毁灭一切的焚天之火的第三只眼微张微闭。

    黑暗之中,这样的神像相比起“神圣”,反而也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身后传来一声铜铃被风吹过时的轻响,茯神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挂在庙宇门前的一只巨大铜铃而此时此刻,茯神身处于这样的庙宇当中,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斗篷兜帽所投下的阴影足够将他的面部全部遮掩,在他回过头去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周围站着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人,他们高矮各不相同,看上去有的甚至只是孩子此时此刻他们低着头,茯神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但是茯神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站在这里有什么突兀的。

    片刻之后,这些人开始移动,茯神也转过身跟随着他们向着庙宇之外移动,他的心中似乎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走出了庙宇中央,他轻轻一跃就跳上了房檐,冷漠地瞥了一眼在庙宇外那倒了一地的信徒们,鲜血早就流淌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雪地,而新降下的雪几乎也要将他们的身体掩埋。

    这些人都死了。

    但是茯神并没有前去查看,他只是飞快地从每一个屋子的房顶上越过,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身上穿着轻便的服装,他飞快地靠近着某一个目标直到那个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周围还有几个穿着斗篷的人也迅速地向着那个目标在无声无息的靠拢,然后,他脚下一停,他看见了他们留宿的那间酒店。

    一楼大厅里,还堆积着他们焚烧过后的那些尸体骨灰。

    黑暗的大厅里亮起了一阵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脚步声,茯神蹲在房顶上小心翼翼地看去,这才发现是原本靠在某个角落的狼,这个时候捏着一根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搜寻出来的香烟,来到那一堆还没烧完的尸体旁边,随便抓过一根肋骨翻了翻那堆火,翻出一些火星后,他将香烟摁在其中的一个烧红的头盖骨上点燃了那根烟草,然后将烟草掉在唇边。

    奶白色的烟雾从他微微起开的薄唇间呼出。

    他在巡逻。

    但是茯神知道该怎么绕过他他没准备跟狼正面发生冲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男人之下。

    茯神从房檐上无声无息地绕到了酒店的后方,准确地找到了有超级士兵入住的那一层,这些房间里有一些已经安静了下来,有一些还传来一声声似痛苦又像是享受的喘息,茯神随便在一个窗户前面停了下来,然后轻而易举地挑开了那窗户,从外面往里面看去,正中间的大床上坐着一名身材强壮的男人,前一刻他正忙活于手中的“活”,努力地伺候着双腿之间膨胀的器官

    紫色的窗帘被吹得微微轻响,在风从窗户吹过他面颊的一刻他警惕地抬起头了声音紧绷地问了声“谁在那里”

    最后他的双眼定格在窗外站着的身材修长的少年身上,风吹过将他头上的兜帽吹落,当房间中的男人露出个瞬间困惑外加吃惊的表情时,那挂在窗外的少年已经翻身进入,就如同最敏捷的猫科动物一般扑向他

    这名超级士兵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一只手熟练地捂住口鼻,他“呜呜”了两声,同时看见黑暗之中,在少年的胸前熟悉的蓝宝石项链微微荡漾而这大概就是他看见的最后一幕了。

    少年手中出现了一把闪烁着子色光芒的匕首,那把匕首在靠近了他的喉咙后迅速地割断了他的动脉,血液喷射状飞溅而出迅速染红了他们身下的洁白床单

    那感觉多么真实

    沾染在手上和脸上血液的温热,以及那稍有些粘稠的液体顺着脸庞滴落时的触感,身下失去生命力的身体在抽搐,在挣扎,最后逐渐失去了作为活着的人类应该有的提问

    当身下的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茯神也长吁出一口气,从他身上爬起来,正欲离开,这个时候,在他们身后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他心中一紧猛地眯起眼向后看去,一眼就看见了此时此刻对准自己眉心的红色箭矢

    站在门外的狼因为看见了少年的面容而陷入片刻的征愣,抓紧了对方这一秒的破绽,茯神将手中的紫色匕首掷出,紫色的匕首和红色的箭矢在半空中发出“呯”地一声巨响,同时,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已经在窗户外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狼咬了咬唇边叼着的烟草含糊地骂了声脏话,迅速走到床边查看那名超级士兵的情况,确认死亡后,他抬起头,看了眼大大敞开的窗户,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眸。

    画面消失,茯神只能听见耳边自己疯狂的心跳,和“哒哒”在房檐上飞奔的脚步声,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心中满满都是跟狼对视上的那一刻心中的恐慌,直到

    “喂,起床”

    “起床,听见没有”

    “起床,睡成植物程序了”

    “不起床脱你裤子了我数三声”

    在裤子边缘真的被某两只有些冰冷的手拽住时,那些所有的奇怪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茯神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摁住了那作怪的手,同时猛地睁开了眼,然后对视上那双悬在他上空的红色瞳眸。

    茯神“”

    以诺切“”

    茯神“干什么你”

    以诺切“叫你起床,快天亮了。”

    茯神一把推开骑在自己腰上的人,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爬了起来,转过头发现以诺切在盯着自己看,他扔给对方一个困惑的眼神。后者挑眉,伸出手比划了下自己的眼睛底下“昨晚你做贼去了黑眼圈那么重。”

    茯神一愣,心中咯噔一下,没来由地响起了昨天那鲜红的血液顺着自己面颊上流淌下时的真实触感于是在以诺切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中,他猛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扑到了房间中的镜子前面,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翻看着

    皮肤苍白得几乎可以看见脸下细小的青色血管。

    唯独没有看见可疑的红色血液。

    茯神长吁出一口气,努力安抚自己这是多心,在以诺切的催促下进洗手间收拾了下自己,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房门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某一些房间门大打开着,房间前面聚集着一些超级士兵,他们脸上挂着茫然的恐惧看着房间里面,却并不往里面踏入一步。

    “出什么事了”

    茯神好奇地凑过去,在超级士兵们给他让出来的一道空隙里,他一眼看清了房间中的景象说是惨状也并不过分,偌大的床单中间,躺着一个下半身赤裸的超级士兵,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似的,鲜血曾经从那里涌出浸湿了他身下的床单,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成为了这个房间的主色调。

    此时一阵含着血腥气息的寒风吹过,茯神眼珠子在眼眶里迟疑地动了动,然后他看见了,迎风被吹起的紫色窗帘。

    茯神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后退着退出了人群,拉到走廊上他被以诺切一把抓住拖到了角落里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以诺切说话,茯神已经一脸恐慌地抓住他说“我又出现幻觉了我看见里面那个超级士兵被割了喉咙,死得好惨,血流的满床都是”

    在茯神惶恐的注视下,以诺切微微蹙眉,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茯神看了一会儿后,将他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这一次不是幻觉。”

    茯神“”

    以诺切“他们真的死了。”

    茯神“”

    茯神一脸茫然弟后退了两步,他的心在胸腔之中狂跳,他不敢告诉以诺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昨晚见证了一切的发展甚至是直接参与了杀害他沉默地后退到一旁,听着那些超级士兵说,有大概四名超级士兵遇害,不知道是谁干的,看死状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有的人是被割喉有些人被挖走了心脏,同样的,也没有人知道明明是超级士兵,且原本就是训练有素警觉性很强的士兵,他们为什么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杀掉了

    茯神麻木地听着他们分析,直到片刻之后,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当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响起,原本挤挤攘攘堵在走廊的超级士兵们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茯神抬起头,在人群的另外一端看见了狼,他唇边叼着一根烟,厚重的军靴哪怕是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动时也能发出沉重的声响。

    他直接来到了茯神面前,站定,稍稍低下头打量着他,良久问了句“昨晚你在哪”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

    是我

    是我

    是我

    怎么可能

    为什么

    但是狼不可能说谎,而且我也梦见了,第一视角

    茯神内心仿佛有狂风过境激起千层浪,然而脸面上所有的表现只不过是那黑色的瞳孔微微缩聚,没等他说话,就看见狼将唇边叼着的烟拿下来,顺手在墙边熄灭了那烟草,嗓音低沉道“回答之前想清楚,昨晚我跟其中的一个凶手交手过,逃跑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脸”

    狼伸出手,在淡淡的烟草气息靠近鼻息旁的下一秒,茯神感觉到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指轻勾了下他的下颚。

    “是你的脸。”

    茯神沉默。

    周围的其他超级士兵也跟着沉默。

    小胖在人群后面条件反射地喊了声“不可能”,但是这阻止不了超级士兵们以他们为圆心愣是往后强行退后出一个半圆。

    狼又说“脖子上挂着你之前经常玩耍的那个蓝宝石项链,我应该没有看错。”

    茯神唇角动了动,然而还没等他从大脑嗡嗡的咆哮短路声中醒过来,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把,紧接着整个人落入了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咔”的一声倾向,紧接着,他熟悉的蓝宝石项链掉落下来,被抓在身后人的手中,阻隔在他和狼之间

    “项链在我这,昨晚他一直在我这里睡觉,有什么时间去杀人”

    茯神回过头看了以诺切一眼。

    狼同样看向以诺切,挑眉“你没睡那人动作很快,动手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都说了我一晚七八次,哪来的时间睡。”以诺切微微蹙眉,“我说了不是他。”

    茯神心中犹如坐什么过山车似的一上一下简直刺激,刚开始他几乎也觉得那个人是他了,但是说到蓝宝石项链,那玩意确实一直在以诺切的手上不在他这里,以诺切看得很严,他压根不知道他把蓝宝石项链放在哪里哪怕是潜意识地去寻找它戴上做完事后再放回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是充满了困惑,他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稍稍露出个迟疑的表情然后叫道“以诺切”

    “我是所有人中最不可能包庇你的人,你自己也清楚。”以诺切对视上面前的少年,瞥了他一眼后淡淡道,“所以我说不是你肯定就不是你,少废话。”

    第五十八章

    一时间,在场没有人说话。

    在其他人看来,以诺切只不过是个进化方式和他们不太一样的普通小孩,在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只有茯神一个人的情况下,他的话只可以说服茯神不再自我怀疑,却不能说服其他在怀疑茯神的人特别是狼,如果他说他亲眼看见了,众人理所当然会选择相信他,而且以诺切对外宣称是茯神的弟弟,没人保证他这么说是否只是想要包庇他的哥哥。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持,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女声

    “我也看见了,”爱莎挤出人群,“昨晚我运动完,听见外面有动静,就伸脑袋往窗户外面看了眼,正好看见某个房顶上有个穿黑色斗篷衣服的人在跑,我刚开始以为那是这座城市里剩下的超级士兵,也没有听见有被袭击的动静,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大半夜的做什么运你拉我干嘛”以诺切不满地转过头看茯神。

    茯神面无表情地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爱莎问狼“你看见的是穿黑色斗篷的人吗”

    狼点点头。

    狼之前也没有说过那些人的装束,只说看见那个人长了一张茯神一样的脸而现在爱莎准确地描述出了那些人的打扮并且被认同,这就说明她不是在信口开河。

    小胖“半夜在窗户外看见人了你不告诉我你心也太他妈大了吧姑娘”

    爱莎耸耸肩“因为我看见的那个人还是个孩子,最多七八岁。”

    孩子

    小胖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立刻转过头来看着茯神虽然相比起同龄人来说茯神怎么都算不上是“强壮”的身材,但是无论怎么眼瞎的人也不会把他和七八岁的孩子弄混,这就说明昨晚“穿着黑色披风”来的人确实不是一个人,他们是组团有备而来的而在此之前茯神一直和他们在一起,通讯设备也不能使用,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和当地的某一些人瞬间“统一服装”然后还要“半夜有备而来蓄谋杀人”的。

    因为爱莎说的话还有以诺切说的关于项链的问题,茯神暂时地将“杀人犯”的头衔从自己的脑袋上摘下,但是他还是被严加看管了起来接下来部分超级士兵留下来收拾同伴的尸体,他们回房间准备出发前往金庙的时候,狼跟在茯神他们身后直到房间门口才停下来,就好像他一个没看住茯神就会逃跑再去杀人似的。

    茯神忍无可忍地将房门拍在了那张缺乏表情的脸上。

    转身从床上将那把银色的弓箭从箭套里拿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另外一张床上以诺切正翘着脚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以诺切说“知道那只小奶狗有多讨人厌了吧”

    “你别老争对他。”茯神嘟囔了声,语气倒是比以前以诺切在说狼坏坏的时候他开口教育时要软得多。

    “你别老偏袒他,”以诺切嘲笑道,“结果出了事还不是我站在你这边给你说话,还好你把项链交给我了,否则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们也不相信我把项链给你了,说不定现在正以为咱俩蛇鼠一窝呢。”

    以诺切一愣,半晌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那我被你拖累了,你更应该感激。”

    “你就是说个事实而已怎么就贡献比天大了,就好像你不开口说话我就会默默地认下这个闷亏一样。”茯神瞥了以诺切一眼,“说的你无条件在袒护我似的。”

    “难道不是”以诺切反问。

    “说来听听”茯神将弓箭那三根轻薄的银质羽毛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拂去。

    以诺切换了个坐姿,顺便抬起眼扫了一眼门外,像是防备着有人偷听似的,片刻之后他稍稍压低了声音道“比如我知道你肯定隐瞒了我什么事,我都还没问清楚就直接开口袒护你了之前看到尸体的时候你的反应就不太对,尸体还少见啊,哪怕是被割开喉咙的尸体也不少见了,你却像是见了鬼还有刚才狼在指认你的时候,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自己都动摇了,那眼神分明就是不确定自己到底做过这件事没有”

    “从那个人的尸体我还顺便联想到你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难道是看今天有没有又变得更加英俊一些是在看自己的脸上有没有血吧”以诺切没给茯神回答的机会,一口气道,“昨晚又做奇怪的梦了”

    茯神将弓箭背在背上“后悔问你这个问题,别说了。”

    “你害怕了,”以诺切懒洋洋道,“那天做完梦以后起来看见了幻觉,幻觉里你以为你在睡梦中杀掉了所有人虽然后来发现这只是沾染了瘟疫的真知之眼在作祟,但是你还是在隐隐害怕总有一天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吧”

    茯神微微蹙眉“叫你别说了。”

    以诺切站起来,来到茯神跟前稍稍弯下腰直到他的鼻尖几乎都快碰到茯神的,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说“俗话说得好,越害怕的事情越容易发生,你不正式自己的恐惧,总有一天会因为这种夜长梦多的阴影而真的做出一点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茯神“比如揍你一顿”

    以诺切“你一说不过我就恼羞成怒。”

    茯神抿抿唇紧绷着脸往外走,没走出两步就被以诺切从后面一把拉住摁在了墙上,后者仗着现在腿脚灵便身高优势时常会做出这样强迫人的举动茯神几乎习惯了,哪怕这会儿被以诺切的胸膛压在墙上,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发生半分动摇。

    “说说看,梦见什么了,”以诺切微微眯起眼,“不说别想走。”

    茯神看出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叹了口气“我梦见是我杀了那个超级士兵。”

    以诺切微微一愣“什么”

    “梦里面是第一视角,我就是那个穿着斗篷杀了超级士兵还跟狼正面相遇的那个人,梦里的我站在金庙的湿婆神雕像之下,庙的门口有一口古董似的大钟,风吹过时它还能发出响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这么具体又形象的东西,就好像我真的去过金庙似的,我只是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些外部的图片而已当时周围还有很多很多和我一样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就像爱莎说的那样,年龄高矮各不相同”

    “性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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