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环绕一圈四周,并对其受到破坏的程度微微蹙眉最里层的保护层理应结实安全,五号试验体能够从里面出来无非是人员操作失误或者压根就是刻意为之
“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我的兔子不见了,”五号试验体说,“我来找我的兔子,你看见我的兔子了吗”
五号试验体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就像是一个完全纯良无害的小姑娘。
墨白看了看四周,然后他在蓝色屏障的这一边,看见了一个破旧的兔子布偶。
他微微一顿,然后走过去弯腰将那个布偶捡了起来,五号试验体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正当所有人都为此得到控制的场面松了一口气时,却突然听见墨白冷冷道“我不信任你,你迷惑基地工作者将你从原始牢笼里放出来,到达二层牢笼进行肆意破坏只是为了找你的布偶”
五号试验体笑容一僵。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喂,墨、墨白,事到如今不要再说这种可能会惹怒莉莉丝的话了吧”
“我有说错”
墨白一边说着,一边用严肃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这样的目光让周围的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虚,五号基地的工作人员纷纷低下头躲避那严厉的目光,一时间居然都忘记了本身对于五号试验体可能暴走的恐惧。
“咦,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五号试验体嘟起嘴,与此同时,一根触盘像是讨好似的翘起来隔着蓝色屏障在墨白的面前摇了摇,“好好好,我这就乖乖回去可以吗哥哥,把我的兔子给我吧。”
“你回去我就给你。”
墨白一只手捏着兔子站在那里,不顾五号试验体高高跷起的嘴,无动于衷的模样直到站在他身后的人,突然一把将那布偶抢走,他先是狠狠一愣,扬起眉正想要发火,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同样满脸不耐烦的朝东“你就把兔子给她怎么了就是个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王朝东,你是不是疯了兔子还给我”
“你才是疯了,这件事闹的还不够大吗就因为一个布偶两层基地都毁了必须重新修建,我们会被那些老头念到发狂的你就把兔子给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王朝东举高了手不让墨白来抢。
“王朝东来人,把他给我抓住”
“别嚷嚷,楚墨白,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呢你跟我同级,凭什么叫他们抓我”见墨白真的恼火了,男人略有些下不来台子,也来了火气,“多大点事至于吗,你有这心思去为难一个小姑娘,怎么不去正面刚那些酸老头你学生因为被你教育的措辞面临被调走的烦恼你怎么不去管一下”
这会儿墨白脑子乱成一锅粥,注意力全在那只兔子玩偶上,完全没注意朝东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两码事,现在把那只兔子给我”
王朝东选择直接无视了脸气得发白的墨白。
“我说你们五号基地的人也是不要随便动试验体的所有物好吗,平白无故给人添麻烦”朝东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越过墨白往蓝色屏障那边走去,来到屏障跟前,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手伸过了蓝色屏障,将那只脏兮兮的兔子布偶递到了触须跟前,“给你,莉莉丝,拿到了兔子以后就乖乖的”
王朝东的话还未落。
突然感觉到身后扑上来了一个人,将他整个人往后拉扯扑倒。
手中的布偶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在兔子的另外一端,接触了兔子布偶的金属触盘前端突然张开,喷射出一股蓝色的粘稠液体
白色的布偶接触到后,立刻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就像是被强度极高的酸性液体腐蚀一般,变得焦黑。
“啊啊,可惜,”五号试验体看也不看那只被彻底毁掉的玩偶,而是一脸失望地看着墨白这边,“兔子,跑掉了大哥哥,真狡猾,但是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大意了,所以我还是会遵守规定回去那个笼子的。”
液体腐蚀气体扩散开来,周围的工作人员脸色大变,纷纷散开,相互叫嚷着开启基地内部消毒杀菌措施。
混乱的人群中,朝东躺在地上,只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心脏贴着他的胸腔,发出强而有力的跳动,他眨眨眼,突然感觉到一滴冰冷的汗液从身上人的下颚低落,落在他的眼皮上。
“埃尔菲奴原液,强腐蚀性,强传染性,强寄生性,由黑死病毒改造而来作为生化武器装置入五号机的内部,感染者迅速出现高热、疱疹、败血症以及器官坏死病状,解毒血清尚在研发,目前死亡率为百分之百还有,因为本身就是作为武器研发,任何一号试验体都没有被植入过痛觉神经,在它装做被防御激光墙灼烧疼痛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它在撒谎了。”
“”
“试验体就是试验体,永远不会拥有人类的慈悲心它们只是被创造出来用来杀戮的工具。”
清冷的声音落下,还没等男人说话,压在他身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冷着脸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掏出一副口罩戴上,紧接着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向五号基地出口。
那僵硬的背影就像是在对他的愚蠢仁慈无声的斥责。
第五章
阴天,这个冬天比任何一个冬天都来得更冷一些。
项目就要完成了,想念我的家人,也想念我的祖国十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会成为一个这么有国家归属感的人,我一定会不以为然,现在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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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东对于我拒绝领导提议加入美国国籍的事并不是很高兴。
但是我门本来就是代表我们的国家来工作的。
下班之前收到了一封来自上级的邮件,上面要求我们准确对六号试验体的描述用词,邮件内容的原文翻译为
“他是希望之光,是神,是一个星球,也是人类开启新纪元大门的钥匙。”
说实话,我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
真怕他们会重蹈五号试验体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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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放晴。
今天去最后看了一眼试验体,已经发育完成,站在培养皿前我总觉得他也能感应我的存在,他之所以不睁开眼睛,就像是一个孩子故意要在大人的面前假寐。
这东西有自主意识
这不可能。
为了今后能在战场上更好的投放使用,从试验的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给它添加这方面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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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接到数据库的分析,分析员说了一句玩笑话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最近他的数据变得不那么安分,就像是他已经在培养皿中待得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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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创造了一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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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后来变成了大雪。
实验即将完成,今天早上完成了每周例会,在会议上发生了一个很小的插曲,我的学生埃尔德在描述试验体的时候使用了“它”这个代词,在场的大家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有何不妥,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会议结束后,埃尔德很快就接到了来自上级的通报批评以及处分,对于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拿到学位总是顺风顺水的高材生来说,这样的打击一定很大。
但是他不该走后门让朝东帮他到他的权限级别尚未达到的六号试验基地去。
为这件事差点跟朝东吵架,不过最后还是没事了,那家伙还跟我求婚来着。
理所当然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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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基地出现了事故,五号试验体最初植入人类六岁女孩感情并取名“莉莉丝”这件事似乎让所有人对于她的认识产生了偏差杀戮机器永远就应该是杀戮机器,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明白自己亲手创造的根本不是什么新的生命
越来越感觉不安。
工作真的可以顺利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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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埃尔德却收到了调职令,他要离开了,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和我们这些书呆子不同,他是个开朗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欢他。
和朝东陷入冷战,他认为我对于试验体或者我的学生的事情都过于冷漠。
为了埃尔德我已经被那些疯老头狂批一顿。
至于五号试验体,并不认为我该对它抱有什么感情。
我没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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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不该在工作日记里提及太多私事,只是昨晚和朝东的争吵让我心烦意乱工作回到家里已经精疲力尽,虽然很可惜埃尔德,但是最近总是处于一种不安状态的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听他为埃尔德打抱不平,所以回答的时候态度差了一些,朝东似乎很生气,当时就摔门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我猜大家最近的情绪都并不稳定,从收到调职令离开自己的国家和家人来到这个地方已经长达十年,拿着惊人的、哪怕是回国后再也不工作也足够丰衣足食过完下半辈子的高薪,过着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生活。
而如今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又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空虚,我想大概是这个原因造成了大家越发躁动的情绪。
毕竟是我昨晚先态度不好,今天也有好好反省,做了午餐,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一会儿我该去他的办公室主动问问他昨晚去哪了,并让他今晚回家,一个人睡我也睡不踏实。
s顺便跟他说声圣诞快乐好了。
虽然我从来不过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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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手中的钢笔,最新的一则日记钢笔墨水还未完全干涩,楚墨白长长地叹了口气,黑色的瞳眸之中有显而易见的疲倦。
已经是深夜凌晨两点。
昏暗的办公室中只有他一个人,照明的只是一盏昏暗的护眼灯,年轻的博士抬起手揉揉微微泛红的眼,他盯着面前的工作日记本看了一会儿,良久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半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珠这才微微颤动,然后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身上干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稍一顿,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看似款式过时的蓝宝石项链,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用那个属于私人的日记本放进柜子里锁好,这才转身从办公室里离开。
走廊上空荡荡的,走在地面上鞋子发出“哒哒”有节奏的清响,这有助于人放松大脑,思考一些问题
一般吵架墨白很少是会先低头的那个。
但是自从那天跟母亲说了要结婚的事情后,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从此以后必须让着朝东一些,自己的牛脾气应该收敛收敛虽然对此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对改变两人的固定相互模式兴趣也不是很大,但是墨白一想到一个多月后回国直到国家为他安排好新的工作之前他都要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家里蹲”,他决定还是听一下妈妈的话,起码讨得两口肉吃。
这么想着,原本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感觉稍稍扫除了些,连带着步子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墨白先是去了朝东的办公室,却发现这时候他人并不在办公室里,翻了翻他的工作日志发现他跑到试验基地去了,放下日志,想了想怕朝东再闹脾气或者登鼻子上脸,墨白也没有事先通知他,想着有什么话两人当面说比较好,于是便匆匆忙忙的往试验基地赶去
深夜的基地安静得可怕。
墨白经过层层的安全设置,像是往常一样来到六号试验体的基地,远远地在倒数第二道门的时候他便看见最里面的那道推门虚掩着,有暧昧的黄色灯光从里面照出来里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一般朝东工作时候都会坐在那里就入了迷一般一动不动,很少会走来走去难道里面在加班的不止朝东
这可不像是那些老外的作风。
墨白微微困惑,一边站在了最后那道安全防护门的虹膜辨识器跟前,电子仪器扫描后发出滴滴的轻微声响,那道门无声的在墨白面前打开,当他准备迈出第一步时,从那近在咫尺的虚掩的门后,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哼硬生生的止住了他的步伐
啊啊”
泣不成声的声音与其说是痛苦,倒不如说其中又沾染上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很难想象这样娇嗔的声音,会是自己那个性格开朗的学生会发出来的
没想到这些外国人这么大胆。
墨白在心中感慨,这时候他听见埃尔德又用带着哭腔软绵绵的声音说
“不要了,一会儿万一有人进来”
墨白抬起手摸了把脸,心想确实有人来了,顿了顿正想转身离开去其他的地方找王朝东,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个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逆流甚至冰冷冻结的粗哑低沉嗓音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来嘴巴上说着不要你倒是别抱我那么紧”
已经背对着实验室准备离开的墨白站在原地大概愣了三十秒。
他猜想自己这辈子除了高考那天发现自己忘记带橡皮有过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外,似乎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重温过这种感觉了
心脏仿佛在疯狂的跳动。
又像是已经陷入死亡的沉寂。
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羞耻以及无措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全部,他眨眨眼,心想糟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非常可笑的反应。
被撞破和别人发生关系的人明明不是他,但是羞耻、厌恶以及慌乱这些情绪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僵直地站在那里,甚至不敢回头,仿佛只是一眼看见门缝后面所有的噩梦都会成为真实。
而门缝之后,也许那个他熟悉的肉体,熟悉的灵魂,正与另外一个陌生人疯狂而欢快的
背叛。
当这两个赤红的字如同一把利剑刺入脑海,一阵强烈的晕眩席卷而来墨白摇晃了下伸出手扶住身边冰冷的墙壁,然而再也抑制不住的疯狂干呕起来
那声音足够惊醒沉静的黑夜中一切拥有听觉的生物,墨白肆无忌惮的让自己厌恶的、崩塌的情绪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回响在他发出干呕声并捂着抽搐疼痛的胃部弯下腰时,实验室中原本暧昧的喘息声也戛然而止。
大约是几秒的死寂。
实验室里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最先是衣冠不整的埃尔德跑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后,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似的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往回跑,紧接着,一个高大的声音遮住了门缝里透出来的大部分光
“墨白墨白,你、你怎么来了”
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墨白用手背擦了把汗强忍着疼痛直起身来他对视上一双慌乱的双眸,这个他熟悉的人,脸上挂着如同犯了错的大男孩一般的不知所措和慌乱
以前无论多少次墨白都会因为王朝东的这个表情而心软。
而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一股更强烈的恶心,他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后退一步,而后用嘶哑的声音警告“别过来”
王朝东立刻很怂的停住了靠近墨白的动作。
与此同时,这个时候,终于冷静下来的埃尔德重新出现他脸上不再是刚开始被撞破时候的慌乱,来到墨白面前,他一道平日里众人面前那副开心果小男孩的天真,用一种不安且鄙夷地目光扫了一眼狼狈的导师“老师,你怎么来了”
“”墨白深呼吸一口气,尽管背后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双唇不可抑制的抖得厉害,他还是成功地听见自己用平静的语调问,“这里是我的实验室,我的研究成果,还有你借用去的我的男人都在这里,我不能来”
墨白加重语气强调了“借用”。
外加上他的形容措辞,这似乎是给了王朝东一点什么错觉那张前一秒还如同死灰的脸突然有了神色,他不顾身后埃尔德的拉扯,一个箭步上前用讨好的语气急切道“墨白,你听我说,你不要气,我今晚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
“是吗,那上次在我的公寓,上上次在餐厅洗手间,上上上次在花园,你都是在鬼迷心窍吗博士”
埃尔德调高了那精致的眉这一声声的质问问的走廊再次陷入沉寂,墨白看了眼哑口无言的王朝东,心中平静下来后,就是连失望都懒得再有的死水。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满脸挑衅的埃尔德平日里对他恭敬有佳笑脸相迎的模样像是被此时此刻他几乎扭曲的恶毒扇了重重的一巴掌
这也是墨白头一次用正式的目光来打量眼前的少年,他这才发现,埃尔德原来和他真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存在
因为年轻,眉眼中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张扬,漂亮,耀眼,走到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存在,哪怕是刚刚到这个沉闷的地方,也可以迅速的将那些古板严肃的实验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大家都为他的即将离开而感到惋惜和不舍。
埃尔德,是和楚墨白完全不一样的人。
而大概就是这样的不一样,恰巧吸引了王朝东。
墨白眨眨眼,在埃尔德恶毒怨恨注视中,王朝东紧张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整理了下身上因为刚才情绪的失控而弄皱的白大褂,将手掌心的冷汗无声的擦在上面
“无所谓,虽然有工作报告想要进去拿一下,但是如果打断了你们的好事,我明天再拿也没多大问题”
“墨白”
“楚墨白”
一高一低的声音响起,一个是极为不安压抑着懊悔的低吼,另外一个几乎就是恼羞成怒
一个身影抢先一步到墨白面前,一把抓住他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永永远远都是这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模样眼里面只有工作工作工作在你的眼里,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一提吗”埃德尔尖叫,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扭曲,“你不在乎你的老板的想法不在乎你的学生因为贯彻你那个狗屁试验体非人类的思想而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以及未来你甚至不在乎你相恋十年的恋人你的恋人刚在在我的身体里肆意,在我的身上喘息,你也丝毫不在乎”
“埃尔德,你他妈给我闭嘴”
王朝东一步上来想要拽开埃尔德
但是先他一步的,只听见“啪”的一声清响,片刻的停顿后,埃尔德猛地后退一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被拍红的手背
“别碰我。”楚墨白将双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我嫌脏。”
那双平日永远只会对工作专注,总是平静惊不起一丝丝波澜的黑色瞳眸中,此时闪烁着轻视。
楚博士啊,虽然是个冷漠又不近人情的人,但是有他在工作才能有序进行是个缺之不可,非常值得人依靠的伙伴。
虽然害怕,但是并不讨厌他。
你有没有听过,外表冷漠的人其实内心都很温柔的。
未来的老公如果是他这样的可能会觉得非常恼火,但是想想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舍得跟他离婚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真是太萌了
埃尔德,真羡慕你啊,一进实验室就跟了这么好的导师。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此时此刻却对自己投出了轻视的光芒。
仿佛一切的所作所为在他的眼中都只是跳梁小丑不值得一提的笑话。
一瞬间,埃尔德感觉到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头顶,他已经快要发疯,想要狠狠的教训眼前自大的人,证明那张永远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的脸可以露出绝望的表情
于是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转过身冲回了实验室。
速度快得甚至没有人能够来得及抓住他
在他扑向六号试验体的控制台前时,他终于听见了那个男人用紧绷的声音叫他的名字问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为时已晚,当楚墨白扑上来抓着他的头发狠狠挥舞一拳想要将他击倒脱离危险区域,强烈的意志力却还是让埃尔德忍着剧痛牢牢的抓住了注入尚未确定成分的溶液的控制杆
hr3型溶液成分未定,不批准注射。
这是埃尔德前两天第一次到这座基地玩时看见的楚墨白亲手写下的工作日志。
而现在,他将这种溶液,完完全全通过启动装置注入了六号试验体的培养皿中。
在他身后是楚墨白失控的咆哮。
是王朝东粗鲁的谩骂。
年轻的实习生发出疯狂的大笑
楚墨白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培养皿中淡蓝色的液体变成了诡异的血红,始终闭着眼的试验体六号睁开了那双赤红的双眼,它用那高高在上如同天神一般的目光,怜悯又嘲讽地注视着被王朝东压在地上防止他自己伤害自己的楚墨白。
然后,那巨大的培养皿出现了一道裂缝。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夹杂在埃尔德的大笑声以及王朝东的咆哮声中,又仿佛是错觉。
之后世界就像是被人拉下了黑色厚重的华丽帷幕,一切陷入了黑暗。
卷二重返研究所
第六章
六号试验体从培养皿中逃了出来。
那一天的实验室人们看见的不再是黎明的晨曦,焚天之火从天而降将正片大地灼烧,雪水融化之后露出本应该在冬眠的大地,又迅速的被火焰烧成毫无生机的焦土
所有在睡梦中的人惊醒过来,他们衣衫不整的从焚烧着的基地逃出最后,当人们来到空地上,看着那一座富有现代化高科技风格的基地化为灰烬,所有的资料、器械以及药品都在高温中变成一堆燃烧着的垃圾,甚至没有给任何人抢救的机会
那些墨白熟悉的面孔上满满都是迷茫和恐惧
终于,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十年的努力,眨眼付之一炬。”
“茯神茯神快醒醒,出大事了”
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压榨,胸口绞痛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啊啊啊茯神你个臭小子,快给老子起来你已经睡了一个上午了难道你还想惹火生物课的教授吗拜托你那个家伙已经看我们外国人很不顺眼了快醒醒”
火焰、破碎的培养皿、迷茫而绝望的人群画面突然变的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头部剧烈的疼痛,身体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就好像有人在拉扯他,摇晃他
“”
墨白毫无征兆的从那场他以为醒不来的噩梦中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被周围刺目的阳光刺激得猛地微微眯起双眼双手狠狠地一把拽住面前的人将他拖到自己的面前,然而,那令墨白恨之入骨的名字尚未叫出口,眼前那张受到了惊吓整个儿抽搐起来的陌生又年轻的大胖脸,让他狠狠的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
脸上的凶狠以一种滑稽的方式定格在了脸上。
墨白狠狠一愣,微微瞪大了眼,目光闪烁了下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低下头看了眼此时被他死死抓在手中的衣领硬而笔挺的质地和单调的白色衬衫,深红色色泽的西装外套,配合一条品味并不怎么样的深绿色斜条纹领带。
这熟悉的搭配让他再次陷入愣怔,他迷茫的放开了手,沉默良久,迟疑道“高中生”
面对他的质疑,面前的小胖子脸狠狠的抖动了下,似乎是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把拍开墨白的手,后退一步确保自己处于一个不被抓到的安全距离然后不高兴道“什么鬼高中生,乐茯神,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还是睡傻了老子好心好意地叫你起床,你这是什么态度”
墨白迷茫地看着他什么茯神这个高中生小鬼,在和谁说话
“高中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哇,乐算了,日你妈妈,高中生不在教室里在哪,难道是在召唤师峡谷吗你昨晚打游戏打昏头了吧”
“”
教室
直接忽略面前那个满口粗话的小胖子,墨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强忍住头部刚刚剧烈疼痛过后留下的晕眩后遗症,他看了看四周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正处于一个教室里,他熟悉的外国高中教室摆设,课桌椅和正前方讲台以及白色的书写板,周围满满的都是穿着西式校服的年轻人大约是课间,他们在发疯似的追逐打闹,不远处,还有一群自以为很酷的染发少年正大声的讲着黄色笑话,并时不时的悄悄将目光投向不远处聊天中的另外一群女生
标准的美式高中生课间时间情景。
墨白微微眯起眼,有些搞不明白了。
他以为自己会死。
如果真的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至少会在医院里醒过来。
墨白抬起手揉了揉头发因为搞研究没心思好好保养所以总是有些毛躁的头发今天似乎变得不太一样,手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稍稍有片刻的迟疑但是很快的,他为自己更加在意的事情放下了这一点小小的疑虑,他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面前那个小胖子,用他惯有的那种平白直述的语气问“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但是我很肯定现在我并没有时间为你们这些高中生做可笑的生物学动员演讲,这位同学,可否先回答我,实验室爆炸怎么样了”
“什么实验室爆炸今天有化学课事故我怎么不知道”那胖子一脸被驴踢了的表情,“还有这位同学是什么鬼你这三十几岁老头的语气从哪学来的”
“”
虽然并不认为三十岁就步入了“老头”的行列。
但是跟处于中二病的高中生没什么好辩驳的,那都是在浪费时间。
墨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转身准备离开教室去找个教授之类的成年人问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刚迈开步子,就被人一把搂住肩膀拽了回去,背后贴上个软乎乎的肚腩,陌生人的气息蹭上来的同时让墨白整个人都快炸毛他最讨厌跟陌生人发生身体接触。
“你去哪啊茯神,等下就生物课了,我听隔壁桌的讨论说可能要进行小测试啊,妈的完蛋了我完全没看书,等下可不可以借我抄一下啊啊,不对,突然想起来你的生物也很烂”
小胖子自顾自的碎碎念终于将墨白的忍耐逼到了极限。
他一把推开小胖子,站直了身体,用严肃的语气道“不好意思,从刚才你这个孩子就一直在碎碎念什么茯神茯神”
那个胖子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胸牌。
墨白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终于打从醒来后第一次好好的看了看自己一样的西式校服,一样丑陋没品味的领带,胸前挂着一个写着名字的别针胸牌身份卡,墨白将它拿起来看了看乐茯神,加州比尔福特中学,高中二年级。
墨白“”
小胖子“朋友,玩够了没有”
墨白面瘫着脸放下名牌,背部僵直往外走小胖子急了“你去哪”
墨白“尿急。”
十分钟后。
站在男生洗手间的镜子前,一名与周围无论是人种还是身材都有些格格不入的东方少年正安静的盯着镜子,陷入沉思。
镜子中,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和楚墨白没有任何区别而大问题出在,除了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之外,此时此刻镜子里的人无论是身高、身材、年纪都跟“楚墨白”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十七岁少年。
苍白,柔软的黑发服帖的垂下,体格纤细,稍稍往下垂的眼角给人永远是懒洋洋提不起劲儿的感觉。
镜中的少年和楚墨白少年时期长得非常相似。
就像是旧时照片里的自己活生生的活了过来。
但是楚墨白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自己就如同他高中制服胸前挂着的名牌一样,这是一个名叫“乐茯神”的十七岁普通美国华裔高中生。
从情人出轨、实验室爆炸的噩梦中醒来,楚墨白发现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自己记忆中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太过于亢长的梦,当他提起爆炸的时候,周围的人一脸困惑的问他什么爆炸
荒诞。
难道,所有发生时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其实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现在,他本人经历的这些又是什么玩意
楚墨白万分困惑的同时,他看见镜子中的少年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的目光闪烁,内心未免有些崩溃人生在世三十年,原谅他从未考虑过超越了科学常识理论之外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直到他开始怀疑现在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否才是真的梦境,这个时候,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站在洗手间的少年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掐了把脸,然后吃痛地嘟囔了句什么,转身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往记忆中“他的教室”走去。
在之前的位置坐下来,长长嘘出一口气,这时候后背被人捅了捅“我做了小抄,你要不要”
“”墨白缓缓摇摇头,“作弊是令人可耻的行为,你这样会让那些真正努力学习的人的汗水蒙羞。”
小胖子一脸茫然“苏格拉底”
墨白“什么”
小胖子“不是名人名言吗”
墨白彻底失去了和他继续对话的兴趣。
坐在桌子上,将所有崭新的,看上去没被翻开多少页的教科书打开看了眼内页,上面都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乐茯神”三个字仿佛是间接地证明了什么,墨白默默地它们一一合拢塞回课桌,又因为课桌太乱强迫症发作将它收拾了下,等他忙完抬起头时,他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包括站在讲台上职业装的中年妇女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墨白“”
“乐先生,如果您这一次继续考零蛋,我将不会顾忌你体育特长交换生的身份,以我的教师生涯作为代价,向校长提出将您这样顽劣的学生驱逐出校。”
墨白“”
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的哄笑起来。
坐在墨白身后的小胖子唉声叹气“又来了,我就知道不是我就是你明明经常旷课考零蛋的还有比尔森那伙人,你说凭什么这个老女人就是要针对我们交换期马上就要结束就算不让我们走我们也要走啊她就是故意的。”
“”楚墨白说,“不知道。”
楚墨白这辈子都是优等生。
虽然来国外留学后总会多少遇见有人种歧视的老师,但是没有谁能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要求将他扫地出门的。
讲台上那个女教师眼中闪烁的轻蔑是对于他的严重挑衅
这是奇耻大辱。
墨白坐在座位上,越发沉默,看着前面的学生将考卷一张张的往下传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顺手拿起笔,在姓名空白处下意识的写了个大写的,突然笔头一顿,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实验室爆炸了。
楚墨白变成乐茯神了。
他还一脸淡定的坐在这里写高中生卷子
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滑稽,墨白放下笔,正想站起来走出教室去彻底搞清楚这一切,突然在抬头的一瞬间,对视上了讲台上的中年女人鄙夷的目光。
墨白“”
他条件反射的坐了回去。
重新抓起笔,龙飞凤舞的在姓名处写上了中文的“乐茯神”三个字一模一样的漂亮字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如果是乐茯神,他就会这么干。
写完名字,平静的目光飞快的将课桌上的平铺的卷子扫了一遍,然后用十分钟将所有的答案填写上去,当周围的人开始皱眉咬笔杆四处张望,身后的胖子发出第十五声叹息,墨白站了起来,然后在众人再一次的注视中,将答卷交了上去。
看着中年妇女满脸鄙夷的将试卷收走,墨白暂时忍下了对方用鼻孔看他如同看垃圾的态度,然后那所谓的物理教授先是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很快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愣,然后将视线重新专注的放回卷子上,认真阅读起来
三分钟后,她宣布乐茯神获得了满分。
教室里轰地炸开了锅。
小胖叼在嘴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虽然是用生物最前沿科技研究者的身份开了次小小的外挂,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令人措手不及的问题后,眼前这些小鬼诧异、不服、难以相信的眼神还是让墨白心情有变得好一点。
周围的一切鲜活,真实。
这让墨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脑海中有个声音在默默的对他说
就这样好好地接受一切的改变吧,以一个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没有王朝东,没有枯燥的实验以及令人压抑的冰冷基地,没有实验灾难
一切都是新的。
糟糕的事情在这个奇妙而美好的世界没有发生
啪。
脸颊处传来轻微的刺痛。
像是被柔软而锋利的纸张触碰。
墨白微微一愣,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掉在脚边的是一团考试卷揉成的纸团从教室的某一处扔过来的,不偏不巧砸中了墨白的脸颊一侧。
原本还因为“学渣大变学神”而热闹非凡的教室突然陷入死寂,周围安静的仿佛一张纸落在地上都能让人听见。
墨白听见在他身边的生物教授发出气愤的质问,问是谁砸的
这个时候,墨白看见之前课间在说笑话吸引女孩子注意力的那个男生站了起来,他手里抓着一个手机,此时手机屏幕正闪烁着搜索网站自动推送的最新新闻界面,他脸色苍白,冲着墨白大吼
“youfuckgcheseijtsath,yourbioogistsburnedeverythgdondearenotherehasbeenruedtoutofuntry”
第七章
今日早晨四点五十分左右,deare一家生物科技研究所发生爆炸性火灾,因事故发生时间特殊,短时间内未受到控制导致火势迅速蔓延,方圆一百公里内均成一片废墟火海,目前尚未开始统计伤亡人数根据前线人员反馈的信息,此次伤员有可能成为续911恐怖袭击后又一次伤亡惨重的非自然重大灾害。华盛顿晨报
这所研究所的存在意义在于,一旦损毁,人类科技将倒退一百年,或许是一千年。国家生物科技
美国国家总统于今晨七点在白宫发表讲话,在内容中,其对于此次袭击是否属于争对本国恐怖组织的又一策谋持观望态度,因发生事故地点特殊,研究所性质为各国联合制,多国生物科技前沿顶尖专家在内任职。
“我们只能等待,但愿我们最终能找到可以为此事件负责的人。”朝报
有相关人员指出,当晚于研究所工作区逗留人员大约不超过五人,其中两人确定为天朝国籍研究者,还有一名美国国籍实习生,目前三人正处于失联状态,尚未得知此次事件是否与他们相关。朝报
截止到今日早晨十点,军方力量深入灾区进行救援疏散活动,遗憾的是我们发现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所有的机动灭火设备在进入灾区后统一失去工作能力,军方专家指出这一特殊现象表明事故本身可能并非只是单纯的爆炸案件,事件严重性可能会进一步升级。
国防部召开紧急会议,同时加入讨论的还有研究所在职本国高层工作人员。华盛顿日报
国防部、国家检疫部、世界卫生组织发出呼吁,希望deare州居民留在家中,关紧门窗,切勿四处走动。华盛顿日报
截止到今天下午一点四十八分,第一批进入核心区域的士兵中开始出现不适症状,具体表现为高度发热不退、突发性带状疱疹等症状,从其身体内提取出的血清报告结果显示,目前尚未拥有可以立刻生效治愈的有效药物根据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口述资料,所有的信息均保存于研究所内部,是否完全损毁尚未得知,而掌握绝大部分资料的相关工作人员正巧为之前于研究所逗留的天朝籍研究者,此人目前仍旧处于失联状态。
我们再次呼吁还未来得及从deare撤离的居民关紧门窗,务必不要到室外走动,避免皮肤暴露在室外空气中。华盛顿日报
洗手间隔间中。
少年背靠着墙壁,表情麻木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阅读一则则令人胆战心惊的新闻,手机的荧光将那张本来看上去就没多少精神的脸映衬得更加苍白
“”
果然不是什么“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啊。
就说怎么会有真么好的事。
墨白看了看手机,此时是美国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分,距离研究所失火已经接近十二个小时。
以上笼统描述研究所事件的新闻报道于大约十五分钟前呈现井喷状于网络媒体平台爆发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一切显得风平浪静,哪怕他提到“爆炸”也并没有人作出反应看来只是因为研究所本身牵扯到了国际保密性质,官方有意想要将这个事件大事化小,而在此之前各个媒体早已接到相关讯息,并一直在做追踪报告,但是一直按下了没有发表出来。
直到刚才,续消防设备失效后,第一批进入研究所核心区域的士兵出现了墨白无比熟悉的病毒感染症状
傻子才会觉得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实验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