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是在天界的寝殿里,一出门槛却踏上了凡间的土地。
清风习习,风里还裹挟着木叶花草的清香,阮梦深的头发被风拂动着,他望着前方,有些出神。
“这是”
“是萍虚仙山。”还不等他问,灵渊便已经为他答疑解惑。
但知道了这是哪里,并不减少灵渊自己的疑惑,他纳闷地看着这里的景象“我的梦境里,怎么会有萍虚仙山”
他的梦里有萍虚仙山,倒也并不是特别奇怪,怪就怪在,这不是他见过的萍虚仙山,而是多年以前,那个还未倾颓的萍虚仙山,那个无数凡人心向往之的世外仙府。灵渊从未见过,又怎会梦到
两个人迷迷糊糊地拾级而上,眼看着周遭这仙气飘飘的仙府风景,俱是不明所以。
阮梦深感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萍虚仙山,确实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灵渊道“这是以前,现在可不是这样了。”
穿着样式一致的素色修服的弟子们,在这里来来往往,他们面目模糊,像是一个个飘渺无定的幻影,他们自顾自来去,完全与灵渊二人互不干扰。
在这里不能运用灵力,只能拿两条腿慢慢地走路。一路的风景倒是很好,若不是眼下时机不对,能在这里散步谈心,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不知不觉的,他们来到了萍虚仙山的清凉亭下,顺着阶梯远远望去,瞧见那亭子中有一个人影。
只是远远一个削薄的背影,便已经能看出除尘脱俗的气质。
灵渊与阮梦深对视一眼,两个人心头都有了一个名号
离象真人。
离象真人似乎正在亭子里看书,他微微垂着首,清风吹拂起他的发丝,露出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容。
他看得那样出神,似乎不会被任何事情打扰,他的心一定很静,静的像古井里水,长空中的月,恐怕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在这个人的心上掀起一丝波澜。
灵渊道“那元彭说的神乎其神,这下好了,我正好亲眼看一看,他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能让神君女仙都一齐为他神魂颠倒。”
阮梦深看了灵渊一眼,没有说什么,显然,他也是有些好奇的。
两个人像是年少时偷看女孩的少年郎,一齐凑到了跟前去,想偷偷欣赏离象真人的模样。
离象真人的确很俊,但再俊俏的眉眼面容,总归还是在人的想象范围之内,他的特别,恐怕不在于他的五官,而在于他气质,气定神闲,淡然从容,这样的人好像永远焦躁不起来,但又总勾得人想去撩拨他。
灵渊 o 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心想这样一个人,能让若澧神君对他一见钟情,倒也还说得过去。
可眼下离象真人就算是长成了一朵花也没有用,这并不能给他们逃出幻境的提示。
正思量着,阮梦深拉了拉灵渊的衣袖“看。”
灵渊应着他的指示,抬头一看,发现这里的场景并不完整,就像是正在涂色绣花一样,边缘还有许多空白的地方,正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显现。
“奇怪。”灵渊道“这些场景,是正在往我的脑子里钻这就是仙帝剥离我意识的方法可这跟离象真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是萍虚仙山的旧日景象”
他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让人不知如何答起。阮梦深看看正在一点点出现的亭檐飞角,目光又落回了离象真人的身上。
答案是不是在这位仙师的身上
灵渊见他望着离象出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吧,你也被迷住了”
阮梦深拿下他乱挥的手,用眼神示意示意灵渊,让他看离象真人。
离象似乎正好读到了书中的精彩之处,他提起桌上的笔,蘸好了墨,像是要在书上添下自己的注解。
灵渊二人凑近了看,离象一笔一划地写着,等写好了那几个字,灵渊和阮梦深都愣住了。
离象写的不是什么注解,他写的是“杀了我”
对视一眼,灵渊和阮梦深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再扭转去看,离象还在写着“无论你是谁,请杀了我,立刻动手,杀了我”
他的面容平和淡然,手上的字却写得有些慌乱狠绝,将那一页本来整齐干净的书页染的斑驳狼藉,让人瞧着心里发慌。
渐渐地,离象的手腕愈动愈快,后面的笔画已几乎都是乱涂了。
灵渊忍不住朝着他伸出手,本来他并没有抱希望能碰到这个梦境里的幻影,可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抓住了离象的手腕。
离象的动作停住了,手中的笔掉落下去,“咔哒”一声轻响,在地砖上留下了一块墨迹。
、困于其中
离象蓦然苦笑起来,像是给白雾染上嫣红一样,他的模样忽然清晰鲜活起来,不再像幻境里的虚幻人物,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了。
而他的面目一清晰起来,灵渊和阮梦深便发现,孟息和他确有几分相似,但是只像在轮廓上,气质差之千里。
离象忽然将目光投到了灵渊的身上,声如玉振,语气却是平淡疏离的“阁下错过好时机了。”
“什么”
“你方才不该显露,直接按我的提示,出手击杀我,这一切就结束了,然而现在,你肯定要耽搁一些时间,想听我说说其中原委,对于此刻的你来说,时间太宝贵了。”
“什么意思”灵渊听得云里雾里“离象真人你怎会在这里”
离象真人叹道“先看一看吧。”
说完,场面已起了变化。
那是在离象的小院里,本该整洁的地面遍布狼藉,散落的都是弟子们随手扔下的修服和平日里习读的书籍教典。
离象真人满身伤痕、衣不蔽体,正躺在这一片狼藉之间。
不远处绣姑被捆倒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清醒。
灵渊和阮梦深俱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给自己看这样狼狈的画面。
不多时,倒在地上的离象轻轻地动了动,他看了看远处的绣姑,似乎想起身去帮忙解开对方,但他衣不蔽体,腿上也不知受了什么伤,似乎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余去解救他人离象停下了动作,又是一番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举起一只手,掌间凝力,朝着自己的面门击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灵渊与阮梦深好似与离象意识相连,同时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在这里,离象身上的耻辱的伤痕都不见了踪影,他此刻正身着素白的修袍,衣领严丝合缝地束着,把刚刚散落的尊严紧密地包裹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又是那个惊才绝艳、仙风道骨的世外仙师了。
离象初入混沌之境,似乎有些不明所以,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轻飘飘地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画面中的离象真人环顾四面,找不到那说话之人。
可灵渊知道,那是仙帝的声音,这厮仗着制造幻境、形态不定的本事,真是装神弄鬼的一把好手。
离象很快放弃了寻找,敛眉问道“如何可惜”
仙帝幽幽道“好不容易修行至如此境界,又刚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