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时刻,虽然方才水里的玉人绿油油的,那般婴儿样蜷缩着,导致他第一眼看去,真的以为是只绿乌 gui ,虽然他的口音很奇怪,但这些诙谐的部分,完全无法掩盖奎老内心的震撼与惊艳。
他原来对于天诞的神君并没有什么看法,现在亲眼见到,才真正明白这种生灵的美妙。人是万物之灵长,而他们,就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的人形的精灵。
奎老痛恨阶级规矩,但在这一刻,他愿意承认,这世上确实有与生俱来的高贵。
可这高贵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毁坏殆尽了,那绿眼睛的“精灵”粗声粗气的说“你是哪个闯到这里头来做啥子”
奎老奔走的思绪被蓦地拉回,觉得奇怪又违和,他怎么会这样说话
“你”奎老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他“之前是不是还有谁来过这里”
绿眼睛看着奎老,略一回想,乖乖答道“是,有一个采药的老头来过,见这里没有药,他就走了。”
奎老暗自道“果然如此,是药老来过,那老头倒真是个怪才,发现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只心无旁骛地想着他的药。”
他注意到,刚刚绿眼睛说的那句话已没有多少药老的口音,反而在接近自己的语气。奎老明白过来,他想必是正在学习,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吸纳他所能接触到的知识。
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一个白纸一张的天诞神灵,自己可以把他变成任何样子,就像一块梦寐以求的原料,等待着他去打磨。
奎老从没如此兴奋过,他爬上石台,伸出手去,忍不住想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绿眼睛不理会他的手,自己站起身来,他浑身赤,却不知道难为情,奎老也不觉得尴尬,他打量着这个精灵,纯粹地欣赏他修长完美的身躯体貌,再一次感叹造物的神奇。
那绿眼睛慢慢地在石台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奎老面前,脸上似乎有些苦恼的神色,奎老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他的长发还在不停生长,甚至长到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伸手拎起自己濡湿的发尾,不解地看。
苍天,奎老不想承认,他确实觉得这情态可爱极了,心 chao 澎湃半晌,奎老回过神来,幻化出一把匕首递过去,绿眼睛接了,又看着匕首发愣。
奎老彻底没办法了,拿过匕首来,帮他将过长的头发割去,那发尾一断开,便再握不住,原来是立刻化作水流去了。
头发割完了,绿眼睛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他盯着奎老的眼睛看,一双翠眸极其透彻,好似能望进人前世往生的灵魂里去。
“你是从哪里来的外面有很多你这样的老头吗你来做什么来了又要走”他模样聪慧俊雅,说话却跟孩童无异。
面对他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奎老不但不觉得烦,反而还体会到了几分“初为人父”的兴奋感,为懵懂好奇的稚子答疑解惑,把这世上的一切奇妙都赠予他,看着他成长改变,这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创作
奎老满怀激荡,动容道“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外面是什么样子,你该亲眼去看一看。”
事实证明,为人“父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迎接“新生”的兴奋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成长”的烦恼。
是的,灵渊偷懒的奎老把自己刚刚给玉灵渊取的名字,又塞给了这个绿眼睛的天诞神君灵渊长歪了,至少奎老是怎么认为的。
按照他的理想,灵渊应该成为像自己一样的巧匠能神,按照他与生俱来的学习能力和天生神格,必定能创造出前所未见的奇迹。
然而事与愿违,灵渊奇迹没有创造出来,篓子倒捅了不少,今天打了这家的鹅蛋,明天掀了那家的瓦片,逼得奎老不得不帮着四处善后。灵渊确实学习能力很强,但都用在学习各种稀奇好玩的事情上面了。
他不愿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地方,也不知是不是在玉灵渊里憋得太久了,一进入外边的天地,他便没了最初的乖巧劲儿,只知道翻着花样地玩闹。
对于他的存在,奎老原本是想藏私的,后来发现根本藏不住,没过几日,整个天界都知道了这位新的天诞神君的存在,当然,大多数都是只闻其恶名,未见其真容。
、奎老何在
聂霜吟改不了灵狼一族昼伏夜出的习 xing ,白日里总是犯困,这天她正在屋内迷糊着,忽听得外头有人敲门。
她的师兄师弟惯常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她看着屋外的人影,疑道“是谁”
屋外的人嗓音低沉,喊了一声“阿涅”,聂霜吟立刻听出来,这是奎老的声音。
奎老进得屋来,背着手环视一圈,不悦道“灵渊已回去一些时日了,还任你住在这里”
聂霜吟笑了笑“灵渊君救我收留我,本来就是善举,不是义务,我现下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师兄弟陪着,自由自在,比在天上惬意。”
奎老哼了一声“分明是他灵渊耽于其他,把你我都忘了。”
“谁说我忘了你这老疯子,少在阿涅面前抹黑我。”
房门被忽地推开,露出屋外远山的风景,也显出两个气度翩翩的身影,聂霜吟看见来人,眼睛蓦地亮起,惊喜地唤了声“师父,灵渊君,你们怎么来了”
灵渊看见他们,心里也颇开怀,他走上前来,跟揉小狼一样,亲昵地揉了揉聂霜吟的头发,佯装吃醋道“好啊,看来还是师父更亲一些,排到我前边去了。”
这个景象真是有些怪异,前些日子还和聂霜吟针锋相对的肃临渊,此刻却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发,像是一位亲切的兄长,若是顾雷鸣看见了,只怕是要惊掉下巴。
聂霜吟眼眶发热地看着灵渊,奎老却是面色冷硬“你现在来做出一副亲密的样子,之前的时间去哪里了”
阮梦深见此情形,招呼聂霜吟道“霜吟,跟师父出去吧。”
奎老盯着灵渊,却还不忘讽刺阮梦深一句“师父你现在有资格做谁的师父”
灵渊赶紧护短“哎,老疯子,你也太小肚鸡肠了吧师父怎么了,叫不得我要是愿意,我还可以叫他师父呢。”
“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奎老气结。
聂霜吟护师心切,却又不想跟奎老顶嘴,一咬牙,拉着阮梦深出门去了。
经历了几番波折,孤宿峰伫立依然。
师徒二人站在檐下,凭栏远眺,风景依旧,只是人与事已全然不同了。聂霜吟自从回忆起了原来的事, xing 格变化不小,不再那般刁蛮任 xing ,安静稳重了许多。
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唤了二十年师父的人,心头感慨万千,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起头。
之前阮梦深怕徒弟担心自己,托罗叶尊者带他来见过了一回,只是匆匆一面,聂霜吟还未来的及感受失而复得的惊喜,便又忍受了许久的分别。
两个人沉默良久,聂霜吟才试探着问道“师父,这回,留下来吗奎老仙君说了,我们还可以像往昔一样在这里生活,虽然现在没了魏师弟,但我们”
她觉得提到魏雨嗟不好,徒增伤感,正想着改口,阮梦深便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安逸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