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觉得心中发疼,那是伤疤撕裂的细微之声
“父亲,母亲,兄长,姐姐,阿眠不孝,苟活于世多年,未能得尽孝道,如今将不久于人世,也不能再为阮家续一线香火,求爹娘兄姐原谅,他日地府相见之时,莫要责怪阿眠。”
停云说完,俯下身去,深深地拜了三拜,良久之后才站起身来,将香插在案上的香炉里。
肃临渊看着面前的场景,只觉得自己心中发堵,像是塞满了团团柳絮,想要张口说些什么,那柳絮又跑到了嗓子里,让他喉咙发哽,说不出话来。
停云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位拿起来,运力于指尖,以指为刻刀,在牌位背面刻上了几行字。
他从宽袖中取出一沓纸来,将牌位放倒,压着那摞纸张。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来,对肃临渊露出个微不可察的淡笑“故人已经见过,我们该走了。”
阮由和儿子抬着猎物回来,满面喜色,能逮着这么大一只獐子,实在是难得的喜事。
他想赶紧回去,留那两位客人吃一顿午饭,刚刚他还没来得及问,那位余公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等会儿一定要在饭桌上,好好问一问他。
阮由走进家门,才发现屋中已没了两位客人的影子,他到那偏室祠堂里去找,发现这里也没有人,那两位客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叹了口气,正要作罢,却发现灵案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一炷香正在香炉中插着,飘出缕缕细烟,香炉旁的牌位,却好像少了一块。
他大惊失色,少爷的牌位竟然倒了
他赶紧冲上前去,发现那牌位背面朝上平放着,下面还压着一摞纸。
阮由疑惑地拿起那沓纸,发现这些纸张竟然全是大额的银票,他愣住了,那两位客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留这许多钱给他
银票中还夹着一封信。
他正要打开信封看一看,又瞥见那牌位上面好像多了些刻痕,似乎是两行字。
阮由拿起牌位,对着油灯细细一瞅,霎时间面色大变。
他双腿脱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只觉心痛裂,喉咙里嗬嗬作响,好半天才哭嚎出声。
阮由的儿子正在收拾猎物,突然听见屋子里传来父亲的哭喊声,他吓了一跳,赶紧冲进屋里,看见父亲怀抱着一方灵位,跪趴在地上,痛哭嚎啕。
他实在是吃惊不小,不知所措道“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阮由抱着少爷的牌位,涕泗横流,只因为他已看清了那牌位背面多出的两行字,那字迹清瘦遒劲,入木三分,正是自家少爷的笔迹。
只见上面写道
“我乃江南阮家子,不是塞北他乡人,阮府有余。”
是啊,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这个人又为什么会知道他阮由的名字呢只因这位“余公子”,就是他的阮少爷啊。
阮由心中悲恸,嘶声哭喊道“少爷,少爷啊,你受苦了,受苦了。”
肃临渊跟在停云身后,看着他雪白的衣衫在风中翻飞。
清风醉人,将他身上清幽冷冽的气息吹拂到肃临渊的鼻端。
肃临渊慢慢地走着,跟他身前的人一样慢,他的心变得充盈满溢起来,装满了多年来梦境之中的情愫。
他什么也没有问,有些事不堪问,不敢问,不能问。
但他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他猜到了很多。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现在是北地孤宿峰的停云君,曾经却是金陵阮府的小少爷,这位阮小少爷,似乎还经历了不少的苦难。
卿本是江南锦绣公子,原不该孤眠塞北风中。
阮梦深,你似乎是我梦中之人,我要如何,才能美梦成真
阮梦深的信
阮由吾友,
汝必未思及,吾命尚存,阮府当年横祸,上下百廿七口一夕非命,吾幸而脱逃,远赴异乡,奔波流离至今。前尘事太多,触之痛极,已无力讲起,是以不敢与尔相认,望君见谅。近日惊闻汝尚存于世矣,实乃吾心廿三年间唯一开怀之事也。此地已不祥,歹挟吾赠汝之珮相胁,恐害尔 xing 命,汝携此银钱,举家速离。命途艰险,世道无常,吾多苟活于世廿余年,今死期将近,别无他求,惟愿汝得善始善终,得颐养天年,就此别过,愿君珍重。
梦深阮眠绝笔
、语重心长
肃临渊与停云一路同行,进了一家名为“八方客留”的客栈,这正是他们之前说好的汇合之处。等聂霜吟她们找不到人,自然会回到这里。
肃临渊在房中休息半晌,忽听到隔壁停云的房间传来人声响动,知道是他的徒弟们回来了。他听着这动静,又躺了一会儿,才翻身起来。
他走到了奎老房门外,没想到正好遇到聂霜吟从这房中出来。肃临渊一愣,道“你是不是走错门了,你师父在那边。”
聂霜吟抬头看他,眼里居然带着泪花。
肃临渊惊了,问她道“你这是怎么了”
聂霜吟也不回答他,眼中带泪地看他一阵,扭头跑远了。
肃临渊 o 不着头脑,进了房门,只见奎老在屋中站着,面色不虞。
肃临渊道“这位老前辈,就算聂姑娘急着见师父误入了你的房间,你也不至于将她骂哭呀。”
奎老看他一眼,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肃临渊眼睛晶亮“当然是有事找你。”
奎老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肃临渊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对奎老道“我既对你没兴趣,也打不过你,你怕什么过来坐着,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聊什么”
“聊聊我前世之事。”
奎老的脸色和缓了一些,露出欣的神色,颌首道“你总算知道关心一下这件事了。”
奎老坐下来,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其实最简便的办法,就是赶紧把你的灵元取回来,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想知道我和他的事。”
“和谁”
“阮梦深。”
奎老立刻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身来,扭头道“无可奉告。”
肃临渊笑了笑,道“你这反应告诉我,那个人果然是他。”
奎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想理他。肃临渊也不急,慢声道“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
奎老梗着脖子“你做什么梦关我何事。”
“确实关你的事,因为这个梦里有你。”
奎老顿住了,立刻回身问他“你梦到我你还有以前的记忆”
肃临渊不置可否,只接着说道“一开始见到你我就觉得面熟,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昨天夜里一做梦我才发现,那个在梦里踹我的老头子,可不就是你吗。”
奎老吹吹胡子,气道“我也不至于老到被你叫老头子吧”
肃临渊继续自顾自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我是个重活之人,重活一次还能梦见你,想必你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个极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