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531
他几乎是在听到唐齐名字的一瞬间就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跑去,周围那些碍眼的守卫们完全被他无视,他推开了那扇门,就看到他的唐齐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打滚,破碎的衣服下是包扎得层层叠叠却渗满了血色的绷带,汗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侧,咬着牙闷声呜咽着。而白川用力将他双臂剪在身后,阻止他伤害自己,嘴里喊着“唐齐!你冷静点!”
梁蒙几乎是浑身发抖地扑过去帮白川压住唐齐,将他的爱人紧紧抱在怀里,手下是黏腻粗糙的纱布触感,而鼻尖盈满了血腥味、药味和汗水的味道。
“唐齐……”他颤抖着开口,调子都变了。
白川看到他,松了口气,果断道“他身上注射了肾上腺素,还吃了半瓶增强体质的药,大概出现了过激反应,你抱着他,别让他动,我去找镇定剂。”
梁蒙胡乱点头,紧紧抱着唐齐,喊着他的名字,脸色极其可怖“唐齐……唐齐你乖一点,我来了,我在这里……唐齐……”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唐齐挣扎的动作减缓,忽然凑到他面前,狠狠地张口咬住他肩膀!
“唔!”梁蒙闷哼一声,胳膊箍得更紧,任由他咬着,根本不觉得痛——与唐齐身上的这些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的唐小齐啊……怎么能伤成这个样子……他恨不得把这个小混蛋放在心尖上疼,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受伤、虚弱、命悬一线。梁蒙忽然好恨自己,连保护自己爱人的能力都没有。
唐齐狠狠咬着眼前的人,咬破了衣服咬破了肉,血腥味溢满口腔,这种味道让他兴奋,体内膨胀的热气与伤口的疼痛都因此减缓了许多。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此时充满了怪力,双手挣脱了梁蒙的胳膊,抵着他的肩膀反压过去,坐在他身上,小脸充满了不正常的潮红,瞳孔扩散,碧绿色的瞳睥睨而视,脸上的表情冷漠又邪气。
梁蒙试探着开口“唐齐?”
唐齐毫无触动,手从后摸去,一枚薄薄的刀片出现在他的指尖,他一只手格挡在梁蒙胸前,微微压低了身子,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刀片逐渐接近。
“唐齐……”梁蒙轻声开口,没有反抗。他看着面前这个失去理智的人,目光温柔,脸上甚至露出笑容来,“你这个小混蛋,明明说了爱我,却还是次次把我逼疯……唐齐……如果每一次你都要选择离开我,那你就杀了我吧,因为我永远不会走。”
刀片停在他颈侧。
唐齐睁着一双变为墨绿色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他脑子有无数噪音在响,对梁蒙这番话听不分明,他只是直觉下不了手,身下的这个男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睛里有着他此时令他茫然的深情与温柔,那双眼里泛起层层水光,忽然有泪水自眼角滑落。
唐齐一怔,他有些无措地将刀片收回去,身体还在躁动,可是嗜杀的欲望似乎消失了。
梁蒙看他动作松懈,小心翼翼地探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唐齐?你还好吗?”
“……”唐齐看着他,没有动作。
梁蒙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握住,凑在自己唇边,吻着他手上的翡翠之瞳,认真道“我是梁蒙,你的丈夫,还记得吗?”
唐齐的目光从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移到另一边,果然在梁蒙的左手上也发现了同款的戒指。
凌乱的记忆碎片忽然袭来,他痛呼一声倒在梁蒙胸前,身上的伤口又深了。
“唐齐!”梁蒙惊叫。
唐齐再次出现痉挛,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梁蒙……梁……梁蒙……”
“我在。”梁蒙紧紧抱着他,将他瘦弱的身体紧紧包裹。
白川举着针管,低头看着他们“看来不用打镇定剂了。”
就在此时,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闯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绕,命令道“不许动!”
白川长叹一口气,扔了镇定剂,看着他们道“能帮我朋友找件完好的衣服吗?”
对方自然不会这么好心,所幸梁蒙穿了外套,脱下来将唐齐紧紧包裹好。三个人被带到另一个地方,身上武器尽数被卸去。白川毫发无伤,但唐齐却是伤痕累累。梁蒙将他牢牢抱在怀里,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一直低着头和他说话“伤口是不是很疼?你好像在发烧……头疼吗?”
唐齐搂着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肩膀,闭着眼不说话。
“唐齐,你说话……你这样我心慌。”梁蒙几乎有些颤抖地求他。
唐齐半掀开眼皮,慢吞吞道“我又没死,你心慌个屁。”
“你搞得浑身都是伤还不许我心慌了!”梁蒙又怒又心疼,想骂他又不舍得,气弱道,“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唐齐看他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长叹一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艰难地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安抚道“我还有用,他们不会让我死的,放心吧。”
梁蒙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是看着他现在的状态,简直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器,哪里还顾得上问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满心满眼只剩下心疼。他低声问“药膏有用吗?不是说高效愈合?为什么你身上还在滴血?”
“又不是魔法,哪有瞬间见效的?”唐齐白了他一眼,重新阖上眼,轻声道,“我睡一会儿,补充□□力。”
梁蒙点了点头,虽然揪心,依然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他们在这座地下堡垒里绕来绕去,最终被带到一个小教堂一样的地方。守卫将他们推进去后就紧紧关上了大门。
里面的确是一座小教堂,正前方的耶稣造像古朴精致,耶稣像下是牧师传道的讲台,教堂两边都点满了烛台。而在两侧,有许多紧闭的门,不知通往哪里。与一般教堂不同的是,这个大厅里只有一张五米长的木桌,上面铺着精美的古典桌布,周围环绕摆放着十张木椅。而在桌上,并排放着十几支钢笔、一台薄薄的电脑和一本画册。
白川与梁蒙对视一眼,一起朝桌子走去。
梁蒙将唐齐放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手摸上他额头“还在发烧?”
白川拿起桌上的画册,一边看一边对他说“他受伤那么严重,发烧是正常的。”
“不能想办法降温吗?”梁蒙有些焦虑。
“比起那个,你不如帮他找点衣服。”
唐齐的上衣早就在包扎的时候撕掉了,裤子也卷了一半,全是血迹,模样凄惨。梁蒙身量较宽,外套搭在唐齐身上,更显得他瘦弱可怜。梁蒙帮他拢了拢外套,拉过椅子扶着他肩膀,问白川“画册上是什么?”
“一个经典故事。”白川站在桌旁,看着手里的画册缓缓道,“《弗兰肯斯坦》,听过吗?”
梁蒙抬头“那个科幻小说?”
白川点点头,复述道“年轻的科学家弗兰肯斯坦为了探索生物学,用各种手段从停尸房等处收集了不同的人体器官和组织拼合成一个巨大的人体,并用雷电的刺激使之拥有了生命。巨人天性善良,渴望感情,却因为相貌丑陋被人类所厌弃。孤独的巨人要求弗兰肯斯坦为自己制造一个配偶,事成后与配偶远走高飞。年轻的科学家答应了他,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担心这个新的物种会危害社会,便毁去了女性怪物。”
梁蒙想起了这个故事,接道“怪物失去期待已久的配偶,性情大变,疯狂报复科学家。弗兰肯斯坦发誓要毁掉自己的作品,一路追着怪物直到北极,受尽折磨后病死,而怪物最终也自焚而死。”
白川合上画册,晃了晃“画册里说的就是这个故事。”
梁蒙看着这诡异的准备,问“有什么含义?”
白川将画册放回桌面,环顾四周,缓缓道“你知道这个故事后来还衍生出一个单词,叫frankenste——意即一个最终毁了它的创造者的东西。通俗点来说,就是指那些自作自受的人。”
梁蒙“隐喻?”
白川回头看着他“你难道不好奇……达西和beverly神父之间的关系吗?”
“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把唐齐伤成这样,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那可有点难。”beverly神父的声音自远处响起,语气悠然。
两人定睛看去,便见他和丞锐一前一后从耶稣神像身后款步走来。
唐齐在听到beverly神父声音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仍旧保持着靠着椅子休息的姿势,然而目光戒备,浑身紧绷,定定地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梁蒙感觉到他的紧张,搂紧了他的肩膀下意识将他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揽了揽。
白川看着beverly神父身后的丞锐,短暂的疑惑过后,他脸上的一切表情都消失了,就这样看着丞锐若无其事地来到自己面前,堪称亲切地询问“没受伤吧?”
白川问他“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出来?”
丞锐搭上他的肩膀,为他拉开一张椅子“我们坐下说。”
白川坐下来,看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等着他解释。
“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beverly神父,遗落地狱的主人。”丞锐微笑,“相信你们都猜到了。”
其他三人一言不发地看着beverly神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丞锐一起出现——还是以如此和平友好的姿态。
梁蒙不知道他们三人失散后发生了什么,但丞锐这种状况显然出乎他的预料。
“看来时间差不多了。”beverly神父依然是那副温和绅士的模样,“我让他们请陆主审官过来吧,人齐了,我们就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
☆、chater532
陆雅也在这里?!
虽然看到beverly神父的时候就隐约猜到陆雅无法独善其身,可是对方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暴露用心着实令人又惊又恨。
白川根本不关心beverly神父,他只是看着丞锐,坚持问“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吗?”
“宝贝儿,我们之间的事可以等离开这里后再说,这么隆重的场合,还是交给主人安排吧。”丞锐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我相信这里的节目会比我和beverly神父的谈话精彩得多。”
白川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温柔而狡猾的表情。丞锐的瞳孔很黑,皮肤细腻,五官深邃,含笑的脸会让人有种他是神明的错觉。白川时常沉溺于他的美貌中不可自拔,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丞锐每一个眼神的含义。
丞锐在怀疑他,但是同样的,丞锐也在欺骗他。
那些微妙的情感隐藏在微微弯起的眼睛里,看似模糊,白川却能敏锐地察觉到。
白川缓缓收回目光,他在思考,丞锐和beverly神父到底谈了什么,为什么对方的眼中会出现怀疑的神色?
他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越发冷情,目光中的思索暴露了他一贯的谨慎本性。
丞锐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怒气,他伸手将白川的下巴捏着转过来,在白川皱眉低斥之前吻了上去,几乎有些惩罚的意味。
这意味迅速地传递到白川脑子里,他按着丞锐的肩膀被动接受着,手指擦过他的后颈,轻轻抚摸着,眼睫低垂,冰蓝色的瞳孔透着模糊的轮廓。他知道怎么安抚无缘无故生气的丞锐,全然臣服的姿态,温顺缠绵的亲昵。
他的喘息很轻,伴随着手指轻抚的节奏,终于让丞锐镇定下来。
两人分开的时候,嘴唇上皆是水光。白川脸颊微微泛着绯色,终于褪去了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变得真实而诱人。丞锐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沉沉道“什么都别想,我们回去说。”
白川沉默片刻,终于妥协“好。”
梁蒙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而beverly神父端坐在主位,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而是将目光落在唐齐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梁蒙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和唐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而唐齐也只是牢牢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唐齐。”beverly神父主动开口,“你走的时候可没有向我告别。”
唐齐镇定地回答“时间仓促,你我都很忙。”
“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杀手。”
“哦?”唐齐没什么感情地反问,“我可没看出来。”
“别这样亲爱的,你走的时候我可没有把你抓回来。”beverly神父看着他好似看着一个顽皮的孩子,“你知道这对我来说非常不容易。”
唐齐歪了歪头,笑道“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忙着教训你的小达西。”
beverly神父笑容淡下去。
虚伪的客套实在不适合他们俩。
就在这时,陆雅来到教堂,带路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站到beverly神父身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陆雅疑惑又惊讶,迟疑着走近,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过,显然十分迷惑。
他的表情也同样让其他人感到困惑,陆雅看上去似乎不像是被绑来的?
“beverly神父?发生什么事了吗?”陆雅看向主位上的男人,“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家会有个小教堂?”
“陆主审官,说来话长,不如你先坐下来?”beverly神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待陆雅迟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双手交叉,看着他们道“我相信,我家那位顽皮的孩子很快就会回来,不过在他回来之前,我想请诸位来聆听一些我的家务事——当然,因为这点家务事将各位卷入其中,实在是非常抱歉。”
嘴上这么说着,众人可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