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了。
“没有的,宝宝。”严塘说。
“我想,我可能是把它给弄丢了。”他说。
严塘第一次有些难过地发现,自己,大概是和这位在自己的脑中活跃许久的老朋友,彻底失联了。
在严塘最穷最困难的时候,他没有把它弄丢,他和他的这位老朋友相扶持前进。
而在他渡过了这道难关,前方一片光明平坦时,他却把自己的老朋友给弄丢了。
艾宝静静地看着严塘。
他抱着严塘的右手,它有些冰凉,艾宝揣着搓了好一会儿才让它热乎起来。
“那可真的是好糟糕的呀。”艾宝说。
严塘垂头,望着艾宝,
“可是没有关系的呀,”艾宝握着严塘的手,“它会再回来拜访严严的。”
“所有人的梦想呀,都有被宇宙妥帖地保管好的。当我们意识到它了,它就又会从宇宙那里,回到我们的心里的。”他说。
严塘有些沉默。
他不语,只把一缕小卷毛,给艾宝别到耳后。
艾宝的眼睛亮亮的,他看着严塘,严塘也凝望着他。
大海哗啦哗啦地滚起海潮,它睡了很久,终于醒来了。
一个沉默的男人。大海端详了一下严塘说。
它又翻了个身,看了看艾宝。
你的命理在和他交织,艾宝。大海说。
是的呀。艾宝回答说。
大海问,你们在为什么而苦恼呢?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
艾宝牵着严塘的手,对大海说,在为梦想这件事情苦恼的呀。
严严的梦想不见了。他说。
不见了?大海呼啦呼啦地翻滚起浪潮,噢,对于人类而言,这是常有的事情。他们的梦想总是会出去旅游。
他们的梦想总是会不见。它说。
可是,不要担心,艾宝。每一个人的梦想,都会回到它诞生的地方的,大海说,就算是流浪的梦想,最后也会回家的。
艾宝说,我知道的呀,但是为什么严严不和艾宝说话呢?
他盯着严塘的眼睛,在严塘的眼里,他看见有些不清晰的道路。
它们杂草丛生,在枯枝烂叶中隐匿。
严塘回握住艾宝的暖烘烘的胖手,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艾宝就这样,默然又静静地坐着。
大海翻滚着,它把自己拧成一卷深深的漩涡。
那我想,如果沉默的话,一定是因为要满足太多人的要求了吧。大海说。
它说,我一直在沉睡,在沉默,也就是因为每一天都有太多的小河小溪还有雨,它们注入到我的身体里,它们带来了太多的忧郁、痛苦还有很多逝去的东西。
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声音,在对我说,我需要,我想要,我希望……大海念叨着,有些无奈地说,所以我总是沉默。
艾宝安慰它,那可真的太糟糕了,我可以抱抱你。
大海有些害羞,它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浪掩住自己不好意思的脸,哎呀,我的腰太粗啦,你抱不了我。
不过你愿意的话,可以抱抱你对面的这个人类。
你抱一抱他,他一定会觉得开心的。它说。
于是,艾宝就松开了握着严塘的手。
他张开双臂,又紧紧地抱住了严塘的腰际。
“严严不要伤心的呀。”艾宝抱着严塘,像一朵胖胖云抱着一棵高高树。
严塘他一点也不知道艾宝和大海的对话。
他有些愕然艾宝突然的动作。
他卡机了大概四五秒,才反应过来。
严塘凝视着自己怀里暖呼呼的艾宝,艾宝的小卷毛又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了。
但是严塘像是大海所说的,他被艾宝的拥抱安慰到了。
严塘俯身,也轻轻里抱着艾宝的肩膀。
“谢谢你,宝宝。”严塘说。
对于严塘来说,艾宝抱在怀里是温软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一朵云,和最蓝的一片海。
第85章 勇气(九)
八十四.
勇气,是上探太空——
下探深海。
——
为期五天的海边度假结束以后,YT公司里,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地变黑。
其中以陈珊为最,她简直就是黑得容光焕发,成为人群里那颗黑得发亮的星星,完全接近古铜色了。
同游的女同事都对她的黑叹为观止,封她为YT公司最黑心的女人。
不过陈珊本人对此非常满意,她对于员工里给她的“美称”也颇为得意。
最近穿的高跟鞋都高了几厘米。
而恰恰相反,艾宝属于完全晒不黑的那一类。
他来的时候,是白白嫩嫩的来,走的时候,还是白白嫩嫩的走。就跟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前后没什么变化。
可能这还是得益于严塘每天都给艾宝抹防晒霜,把艾宝抹得滑溜溜的。
艾宝这五天,收获最大的就是椰子和椰子糕。
他最近爱上了椰子糕,每天早上都要吃一大份。
回去的时候,严塘还给他打包了几大份。
“宝宝,和海再见吧,我们要回去了。”在做车准备去机场的时候,严塘对艾宝说。
艾宝带着小黄鸭遮阳帽,他闻言乖乖地回头,向大海挥了挥胖手。
拜拜呀,海海!艾宝说。
大海这次没有睡觉了。
它也拍拍沙滩,对艾宝说,拜拜了呀,艾宝。
连续玩了五天,艾宝又是游泳又是抓螃蟹,每天都累得睡得香香的,如今终于要回家了,艾宝也彻底松了下来。
原本出游的兴奋,在归途上,都变成一种疲惫。
两个小时的飞机机程,艾宝直接扒着严塘,倒头睡了过去。
严塘倒是不怎么累,他精力充沛,体力一直都不错。
下了飞机,艾宝还软趴趴地睡着打呼噜了,严塘直接就一手推好行李,一手把艾宝抱起来,把他们一块打包上了车。
公司里暗中观察他和艾宝许久的小姑娘,呆愣愣地看着严塘抱着艾宝毫不停滞地走,看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严塘的背影都已经消失在机场电梯里了,小姑娘还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地看。
“妈的,好Man好1,太甜了。”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小脸一红,露出面对男朋友都没有过的羞涩表情。
她旁边的男同事:?
现在小女孩的心思好难猜噢。
男同事推了推眼镜,苦恼地想道。
而又Man又1的严塘,正穿着粉红小猪围裙,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里,现在面临着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他们家里停气了,做不了晚饭。
严塘又去灶台那儿试了试打火,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奇迹发生。
然而并没有。
严塘只能遗憾地宣布失败。
“宝宝,我们今天晚上可能要出去吃饭了。”严塘把自己腰上的粉红小猪围裙脱下来,走出厨房,对客厅里的艾宝说。
彼时,艾宝正坐在沙发上认真地一边咔嚓芝麻糖,一边看海绵宝宝。
他去海边玩了五天,第二天就把带的芝麻糖给吃光了,接连着五天也没有和海绵宝宝见面,现在回家了,他自然是要好好地和它们玩。
“那好的吧。”艾宝边嚼芝麻糖边说。
“那艾宝和严严晚上去吃什么的呢?”他问道。
严塘把手里的围裙放好,他想了一下。
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外面吃过了。
“要不然,我们去吃西餐?”严塘有些迟疑地问道。
现在这个点了,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了,而且又是周五,中餐厅门口肯定都排着冗长的队。
他和艾宝去西餐厅说不定还能尽快吃上饭。
“好的呀!”艾宝点点小脑袋。
他并不挑食的,每顿饭都有好好吃的。
严塘便摸出手机,给一家他印象里还不错的西餐厅预约了一下位置。
在接到店家肯定的答复后,严塘便牵着艾宝上了车,两个人风驰电掣,去了西餐厅。
去很多高档些的西餐厅,往往都会对客人的着装有要求,譬如衣服整齐干净。
严塘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一点,反正他的衣服也从来没脏过。
而艾宝穿着一件史努比的体恤,和到膝盖处的短裤,也没人能说他哪里穿得不对。
“严严,这个餐厅好亮亮的呀!”艾宝下了车,指着面前的餐厅说。
这个西餐厅建在接近江边的一处平地上,利用地势,室内与室外结合设计,让人在用餐的同时,还能看见C城滚滚的江河与远处隐约的山脉。
而餐厅整体上是以玻璃构建的,里面水晶吊灯耀眼的光透出来简直是光彩夺目。
严塘把车锁好,牵着艾宝的手往餐厅里走。
“对的,这个餐厅是这样的。”他回答道。
艾宝边走边说,“它像是一个宝藏盒一样的,哗啦啦地发着金光!”
他说着,还伸出自己的小肥手在自己的面前哗啦啦地转,示意这闪闪的金光。
严塘也仔细端详了一下。
确实是这样没错。
以前没觉得,现在严塘也突然发现,这家西餐厅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似乎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水晶吊灯折射出来的光是金灿灿的,餐厅的地毯也是金灿灿的,严塘细看了一下,窗边餐桌上装饰的花瓶,似乎也是金灿灿的……
“可能,老板很喜欢金色吧……”严塘看着艾宝,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西餐厅已经有很久远的历史了,说它是入驻C城的第一家西餐厅都有可能。
在快节奏的便利时代,唯独这家西餐厅没有分店,没有外卖,并且只接受预定。
所以它的风格这么地老旧,甚至有一股上世纪暴发户特有的一种尴尬,似乎也不足为奇。
据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主厨,他一家三代人都是做这个手艺的。一代一代地传承着这家店,他们只关心质量,不愿意因为销量,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
艾宝也跟着严塘在外面吃过东西,但是那大多是甜品店,吃蛋糕吃小点心,是不需要什么章法规矩的。
拿着勺子一顿乱戳就可以了。
如今艾宝和严塘被服务员引到了两人座之后,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严严,为什么桌子上有这么多的刀叉和杯杯的呀?”艾宝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摆放得规整的餐具,有些疑惑。
他伸出手,依次数了数自己面前的餐具。
“有三个叉叉,三个勺勺,四个杯子的呀!”艾宝说。
严塘以前和合作伙伴聊天,经常吃西餐,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繁琐的餐具各自的名字。
西餐在严塘的眼里,是真的复杂又麻烦。
光是叉子就分什么沙拉叉、餐叉、甜点叉,杯子又分水杯、香槟杯、红酒杯、白葡萄酒杯……
可能是因为严塘这个人本质还是糙汉,他对于西餐这种精致的东西,一直都有些敬谢不敏。
如果不是这次估计其他中餐厅订不到位置,他也不会带艾宝来吃西餐。
严塘只和艾宝说,“这是西餐的餐具,很复杂,宝宝你可以不用这个。”
他说着,对旁边的服务员吩咐道,“麻烦给我拿一双筷子,谢谢。”
服务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应了一声“好的,请稍等”,便去给严塘找筷子去了。
艾宝晃晃自己的腿,他坐在软椅上,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家金灿灿的餐厅。
这家餐厅好安静,好安静的呀。餐厅为了保护私密性,每一桌与,每一桌之间都相隔甚远,艾宝甚至连别人用餐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环视一圈,只听见餐厅中心传来的悠悠的钢琴声。
应该是有人在那里弹钢琴的吧!
艾宝想。
但是一些花花草草,挡住了艾宝的视线,艾宝看不清楚餐厅中心。
艾宝又扭头看向了别处。
艾宝看见,这个餐厅里的好多人都穿着黑黑的西装,他们比海绵宝宝都穿的正式。还有好多人穿着长长的裙子,她们穿的也好好看。
但是艾宝低头看看自己,他发现自己穿着的,是一件他喜欢的史努比体恤饿,还有明黄色的短裤。
他低头嗅嗅,还能闻见衣服上干净的皂角味道。
艾宝好像和他们都不一样的呀。
艾宝想道。
严塘选好菜单过后,他抬头看着对面的艾宝,一眼就发现了艾宝浅浅的不安。
他像是一只才从山林里出来的宝宝猪,一不小心闯入了车水马龙的闹市,茫然地发现,满街的猪猪好像都和自己不太一样。
“宝宝,”严塘起身把椅子抬起来,放在艾宝的身边,“来,和我坐在一块。”
他挪了挪位置,像是平时他们吃饭时一模一样,靠着艾宝一块用餐。
严塘坐在外面,他刚好能把艾宝的身影挡得干净,不让外人瞧见他。
艾宝本来有些迷茫的小脸上又挂起了笑脸。
他靠着严塘,在严塘的肩上翻滚了一下。
“宝宝乖啊,”严塘拂了一下艾宝额头上的小卷毛,“等会牛排上来了,我给宝宝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宝宝你直接用筷子夹着吃就好。”
他在家里也给艾宝煎过牛排,他们在家里也是这样吃的。
艾宝噢了一声,像黏黏屁一样地贴在严塘的怀里。
他玩着严塘的一只手,和严塘打商量,“那艾宝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肉肉吗?”
对艾宝来说,牛排就是一块很大很大的肉。
严塘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他,“当然可以了。”
他说,“不够我们再加就好了。”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