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给任回发了条信息:还有多久?
任回回道:很久,人太多了。
邵人承没再回,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熄灭了握在手里。
车已经开到墓地所在的山下,停车前,邵康安突然道:“我不知道沈庭在做什么工作,但是我们邵家的媳妇,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邵人承说:“他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让他遵从。”
邵康安说:“男人女人都一样,既然嫁进邵家,就该守邵家的规矩,别让人看了笑话。”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当初把柳阿姨母子养在外面的时候,遵从邵家规矩了吗?”邵人承平静道,“你看连你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情,怎么能要求我做到呢?”
邵康安脸色大变,他看着邵人承,像看怪物一般,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已经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多少次在他面前说出的话让他觉得震惊,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面对他的时候,产生了恐惧感。
第90章 我心疼
墓地的位置很好,也很干净清爽,上山的路上还有专门的残疾人通道。
邵康安在山下买了一束白菊,还有一些水果和香烛,往山上走去。司机推着邵人承,跟在邵康安后面上了山,一直到徐文君的墓碑前,然后退到一旁等待。
沈父蹲下来,把花和水果放在徐文君的墓碑前,点燃香烛插.在墓碑前的地上,他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伸出手来用拇指擦拭过去。照片上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让邵康安想起了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徐文君和柳薇不同,她出生名门,温婉大气,端庄娴熟,可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份,让她在夫妻之道上略显枯燥了些,让年轻时候喜欢追求刺激的邵康安很快就厌烦了。
碍于徐文君的身份,他不敢直接表达不满,于是便养起了外室。
徐文君是在邵人承12岁的时候发现柳薇的存在,那时候邵人胜也已经9岁了,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丈夫和儿子的女人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之后的那段日子,邵人承一直都不愿意再回想,于他来说,那是人生中最灰暗的几年,比残了腿不良于行还让他痛苦。
邵人承看着邵康安的动作,心里冷笑了一下,觉得无比的可笑。
邵康安看着照片上的徐文君,深情道:“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自然没人回答他,他又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当年也是有苦衷的,我……”
“爸。”邵人承这时开口,“让妈好好休息吧,别让她再难过了。”
邵康安脸立马难看起来,“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那时候你还小,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你不能把错都归咎到我一个人头上。”
邵人承看着墓碑上徐文君的照片,说:“当时的情况?什么情况?你纵容那些人逼着失明的妈妈跳江?”
邵康安脸色铁青,“我说过了,我那时候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怎么会任由他们这么做!”
“你当然不知道,”邵人承说,“你正躺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怎么会知道?”
邵康安嘴唇有些发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邵人承别过脸去,他觉得没什么意思,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邵康安还在可笑地为自己开脱,可笑地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看完了吗?看完了就回去吧。”
邵康安说:“我想和你妈妈说说话。”
邵人承说:“你要说的话我妈不一定想听。”
邵康安深吸了口气,“人承,给我点时间。”
邵人承看了他一会儿,调转轮椅,退开几米看着不远处的群山,有些不耐烦地说:“快点。”
邵康安蹲在墓碑前,轻声说着话,那样子别提有多深情了,邵人承却觉得反胃,一个男人连自己做错了事都付不起责任,他还算什么男人?
邵康安在徐文君的墓上待了十分钟,说了很多话,最后站起来的时候双眼通红,他用手按了按,眼睛,对邵人承说:“走吧。”
邵人承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跟着邵康安下了山。
沈庭结束签书会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尽管如此,现场还有不少不远千里赶过来的书迷没有得到to签,因为人太多了,最后为了控制时间就取消了to签,只签了个名字。
不但书迷觉得遗憾,连沈庭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惜。
结束后,沈庭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和任回一起往家赶。
路上,沈庭用酸痛到发抖的手打开微信,看到邵人承两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结束了给我电话。
沈庭笑了一下,拨出电话,那边很快接通,邵人承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结束了?”
沈庭回道:“嗯,刚上车。你在做什么?”
邵人承回:“等你。”
沈庭心软成一滩水,“我很快回来。”
沈庭说很快回去,但路上堵车,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点。
邵人承特意给他留了晚饭。
沈庭进门的时候,邵人承正坐在餐厅里等他,面前的餐桌上放了五六个保温盒。
邵人承朝他招手。
沈庭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邵人承的肩膀,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很想你。”
才离开一天,他已经非常非常地想念这个人了。
邵人承又何尝不是。
下午从墓地回来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人,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劲才不让自己把电话打过去,而仅仅只是发了一条短信,他知道沈庭不会看手机,但是发出去了,他就可以想象沈庭看到这条消息时的样子。
他转过头,扣住沈庭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我也是。”
沈庭张开嘴,咬住他的下唇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过后,邵人承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手指摩挲着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把他的右手手腕拉起来看。
沈庭手腕红了一片,还有些轻微的肿胀,都是签名留下的后遗症。
他握住了不让邵人承看,“没什么的,她们都是我的书迷。”
邵人承说:“我知道,但是我心疼。”
沈庭心里一阵悸动,在他的印象里,邵人承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像这样的情话他还是第一次说。
邵人承把他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在他的手腕上落下一个吻,随后沿着手腕吻到他的手心,最后咬了一下他的手指。
沈庭觉得这样的邵人承性感得要命,恨不得就地扑倒,不过他还惦记着邵人承的身体状况,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色魔,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他从邵人承身上下来,坐到一边的椅子里,依次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饭菜时,他笑了,“好丰盛啊。”
这些菜都是邵人承让张嫂特意做的,都是沈庭爱吃的。这几天因为邵人胜的原因,邵康安和柳薇都吃得很少,张嫂做得也少,邵人承心疼沈庭,便时常让她额外做些好的。
“快吃,别凉了。”邵人承说,“吃完了我给你上药。”
沈庭于是大口吃饭。
吃完饭后,他擦干净嘴,对邵人承说道:“下周二你把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91章 心疼
沈庭在回来的路上跟老中医联系过了,对方让他下周二把人带过去给他看,沈庭应下了。
邵人承问道:“什么事?”
沈庭实话道:“去看个医生,你愿意吗?”
邵人承愣了一下,“医生?什么医生?”
沈庭说:“能给你看腿的医生。”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邵人承,他并不是没有自信,只是怕他会难受。
然而邵人承只是笑了笑,说:“好。”
他没问沈庭是哪里的医生,也没问他医生会怎么治,只要是沈庭让他做的事,他都会做。
网络作家“庭深悠悠”是个大帅比的新闻在当天晚上上了热搜,在如今这种男色当道时代,男作者长得帅,比美女作者更能吸引网友们的注意。
沈庭在签书会上的照片和视频在微博上被人疯传,但不管哪个角度都是好看的,于是,“啊啊啊啊”和“老公”字眼充斥在各个评论区,把他衬得像个明星一样。
沈庭看着因为打开私信而几近瘫痪的手机,无奈地叹了口气。邵人承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怎么了?”
沈庭蹭了一下他的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想要的安静生活也许要没有了。”
他面带歉意地看着邵人承,说:“抱歉。”
邵人承捏了捏他的后颈,说:“傻话。”
说实话,邵人承一开始对沈庭所谓的写作事业是看不上的,因为不上心,所以不了解,但那是以前,现在他早不会这样了,只要是沈庭想做的,那便是什么都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沈庭刚睡醒就接到了楚军打来的电话,《白手套》剧组组建完成,择日开机,让他把时间空出来参加开机仪式。
沈庭疑惑,“我也要参加吗?”
楚军说:“现在你的风头正盛,正好去给电影增加点热度。”
《白手套》有杨峥和林繁坐镇,闻泽宇出演,热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楚军这么说,大概也是玩笑成分居多。
不过沈庭没有拒绝,他问楚军:“具体什么时候?”
楚军说:“就这周,具体哪一天还没定,我要跟杨导再商量一下。”
沈庭说:“我明天有别的事,其他时间都可以。”
楚军:“好,时间定了通知你。”
周二上午,沈庭和邵人承各自请了假,去往沈庭提前约好的老中医那儿。
路上,邵人承问沈庭:“什么医生?”
沈庭说:“你终于想起来问了?我还以为不管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不会问呢。”
邵人承说:“那你可以当我没问过。”
沈庭笑着在他胳膊上捏了捏,说:“是一个老中医,我朋友介绍的,泡脚,按摩,都是他教给我的。”
邵人承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当然不是不相信沈庭,只是有些不安罢了。
老中医姓黄,沈庭叫他“黄老先生”。黄老今年七十多了,精神矍铄,眼睛也亮得很,沈庭推着邵人承一进去,他就说道:“两个小伙子感情很好啊。”
沈庭不敢猜测他说的感情是哪种感情,只能含糊应道:“嗯,是挺好的。”
“老先生。”邵人承叫道,对黄老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黄老摆了摆手,“麻烦什么,反正你们是花钱的。”
他让沈庭把邵人承推到诊台前,先切脉,做记录,然后才让他卷起裤腿做检查。
检查的时候,他问起邵人承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问题让现场的两个人都有些异样。
这也是沈庭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疑问,多少次他都想问,但一直没问出口。
他看着邵人承的侧脸,直觉这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但他还是想听,想分担他的痛苦,想了解更完整的邵人承。
邵人承低着头,喉结艰难滑动了两下,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嗓音沙哑:“车祸。”
四年多前,邵家大公子车祸致残,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封锁,对外宣称重病所致,所以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屈指可数,沈庭当然是不知道的。
可如今知道了,他也明白,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果然,邵人承说道:“车子被人为破坏,从山路上翻下去,一个晚上没有得到援救。”
黄老问:“当时人还有意识吗?手机呢?丢了?”
“当时是有意识的,只是腿被卡住了,导致失血过多。”邵人承说,“手机在摔下山的时候掉出窗外,找不到了。”
沈庭心猛的一疼,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冰冷的山下躺了八个小时等待救援的邵人承当时该有多么绝望。
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点点流光,感受着死亡的来临……沈庭甚至有些窒息,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办?能挺过来吗?
他把手放在邵人承的肩膀上,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后颈,带着无法言说的疼惜。邵人承感受到了,他抓住沈庭的手握了一下,说:“没事了。”
邵人承的安慰让沈庭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别过脸去,按了按眼睛,然后问黄老:“老先生,怎么样?他这个腿多久能治好?”
他没问能不能治好,只问多久能治好,黄老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道:“这个我说不好,不能给你保证。”
沈庭稍微有些失望,他问道:“难治吗?最快多久?”
黄老把邵人承的情况在病例上仔仔细细地纪录好,然后一边研究药方,一边说:“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过程比较复杂,要看你们的配合程度,配合度高,患者心态又好的话,半年内恢复也是有希望的。”
黄老说:“当然了,要恢复到车祸前是不可能的,能让你站起来就算成功了,后期复健是大工程,比前期治疗还要受罪得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说有希望半年内站起来,邵人承握着沈庭的手突然紧了紧,沈庭也是一阵欣喜。
开完药,黄老站起来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对沈庭说:“把他推进去。”
沈庭不明所以,“做什么?”
“推进来就知道了。”
沈庭推着邵人承,跟在黄老身后走进去,看到他从红木柜子里拿出来一包用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摊开后,是一包银光闪闪长短不一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