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步朝最近的一道门走过去。
“霍总。”
梁宵呈咸鱼状挂在他胳膊上:“那是厨房。”
霍阑换了个方向。
梁宵:“浴室。”
霍阑转身。
梁宵闭上眼睛:“洗手间……”
霍阑:“……”
在四选一的题目中,霍总顺利排除掉了三个错误答案,抱着他成功找出了卧室,推门进去,把梁宵固定在床上。
梁宵咸鱼翻身。
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语言是人与人的交流的主要方式,霍阑随手带上窗帘,难得多说了句话:“睡吧。”
梁宵翻到一半,怔了下,抬头细看他。
这些天都没能彻底平复信息素,加上易感期刚结束,霍阑整个人的状态也并不很好。
在这种疲惫倦怠需要补蓝的状态下,霍总身上如影随形的凌厉漠然会淡上不少,大都容易接近。
这样单手垫在他脑后,坐在床边,低声说话。
落在空气里,渗进窗帘滤过的暗淡光线。
……
梁宵决定这段时间少接触手机里那1个G的小黄文文包。
卧室安静,梁宵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了一阵《大悲咒》,抬眸看向霍阑。
不知道又认定了什么神秘的仪式,微服私访的霍总坐在他床边,靠着床头阖目养神。
左手还执着地垫在他脑袋跟枕头中间。
梁宵没出声,隔了半晌,放松力道,试探落在微温掌心上。
一整天都太跌宕起伏,过往纠缠,他绞在正中心,一口气到现在才来得及缓过来。
还不是歇的时候。
梁宵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慢慢理着整件事的始末。
五年前,龙涛为了坑死星冠这个风头愈盛的劲敌,用他给彼时接手公司不久的霍阑下了个套。
在晚宴上设法把霍阑灌醉,带进他在的那间休息室。
龙涛的五百万那时候其实已经摆在他面前,资源代言任他挑,开的唯一条件就是要他在霍阑进门后,用诱导剂让自己发情。
发情时omega会大规模释放信息素,没有alpha扛得下来。
更何况……霍阑的信息素类型竟然意外的和他高度匹配。
只要霍阑对他做了任何事,等着霍阑的,大概就是冲进来的无数镜头和第二天的全网曝光。
梁宵又有点冒冷汗,吸了口气,一点点呼出来。
薄薄的明净新雪气息。
梁宵攥了下掌心,把蛰伏着的回忆尽数压下去。
他那时只知道自己要用诱导剂,会有人被灌醉了带进来,并不知道龙涛的目标是谁。
也无所谓是谁。
他不配合,龙涛的人好话坏话狠话说尽,终于恼羞成怒,径直拧开了那罐诱导剂。
龙涛知道他情况,算准了他扛不住信息素爆发,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意识。
到时候把灌醉的霍阑引进来,休息室里都是他的信息素,结果也会是一样。
龙涛没想到,他还有把人撞出去、把自己反锁在屋里找死的力气。
……
梁宵扯了下嘴角。
他心神还在五年前的旧事里,正要理顺逻辑向下捋,身边霍阑忽然动了下,抽出手站起来。
梁宵有点担心霍总的神秘仪式要进行下一步,飞快压住呼吸,闭着眼一动不动躺好。
霍阑在床边站了一阵。
可能是在端详他的头圆不圆。
梁宵均匀着呼吸装睡,等了半天,站在床边的人才往床尾走过去。
梁宵心头一凉。
……
完了。
霍总怕是要托起他的脚了。
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梁宵自问演技拿得出手,依然不太有信心在这种诡异的局面下保持逼真的睡眠状态。
霍阑绕过床尾。
梁宵闭着眼,天人斗争要不要跟霍总说明白,与其采取一些神秘的祭祀或者阵法,还不如咬他一口。
进退两难愁肠百结,温软厚实的触感忽然迎面覆下来。
梁宵怔住。
霍阑身高臂长,动作间几乎没带起什么声响,把叠在床尾的那床被展开,替他盖好。
顶尖Alpha,霍家的唯一嫡系继承人,从小金尊玉贵地养大,霍总大概也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
在床边站了一阵,又试着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梁宵呼吸微滞。
胸口那点始终被刻意忽略着的疼翻腾起来,蓦然尖锐。
他那时候在医院躺了半年,对后面的事知之不深,但也隐约听过些乱七八糟的传闻。
说法似是而非,其实很多。
龙涛联合omega设套害人,弄巧成拙。
情人一心上位,不惜以死相逼。
新艺人想攀高枝不成,反而害得自身信息素失控。
……
多难听的也听了。
当时的事,知情人不少。在彭立新看来,他自然就是五年前配合龙涛害人,弄巧成拙反而殃及自身的那个心机omega。
五年后当然也一样。
这些年时有合作,天星和星冠关系向来亲近。彭副台长知道了他和霍阑现在的关系,不可能不去提醒霍阑。
……彭副台长当时比较激动,可能是选择了去质问霍阑。
质问霍总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当初龙涛那个用来下套的妖艳贱货omega。
梁宵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哭笑不得扯了下嘴角。
彭副台长什么时候闯进去,质问霍阑“是不是看上了自己”,其实都很可能把话说清楚。
偏偏霍总当时在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星冠看上了一个艺人。
霍阑这种当初甚至连临时标记都不会的洁癖性冷淡霸总,当然不可能把“看上了”理解出别的意思。
……
彭副台长杀进星冠,手里攥着奸妃祸国不可不除的小黄文剧本。
跟他们霍总正直到没有任何屏蔽词的剧本迎面撞上。
甚至还顺利地在各自的次元里你来我往对了两轮台词。
他都不敢想彭副台长现在对人生的看法。
梁宵翻了个身,轻叹口气。
霍阑的信息素还在活跃,带着凉润淡薄的新雪味道在卧室里站了一阵,淡淡出声:“睡不着不用勉强。”
梁宵没想到自己演技翻车的一天来得这么快,怔了下,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
霍阑垂着视线,在看自己的左手。
梁宵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是不是把霍总金贵的掌心戳出了头发印。
梁宵隐蔽地动了动,揪下来一根,试着戳了戳自己。
“我过来。”
头发印可能不算很深,霍阑并没看很久,放下手:“是有事问你。”
梁宵一愣,迎上他的视线,撑着胳膊坐起来。
霍阑看着他。
梁宵听见心跳,慢慢攥起拳。
……他大概能猜得到霍阑要问什么。
彭副台长力挽狂澜,让整件事莫名就出现了一丝转圜余地,但依然有件事,他到现在都拿不准。
霍阑看到了那份病历。
就算之前的对话再乌龙,那份病历也已经到了霍阑手里。
病历上有时间,有病情,有患者公司单位。
当时在开会,霍阑当然可以只着重看了抢救和治疗部分,但只要再稍微细些翻看,就会联系起当年的事。
到现在,梁宵其实依然不清楚……霍阑究竟知不知道当初的事,知道多少。
为什么要买他,为什么叫管家送抑制剂过来。
为什么亲自来了他家。
“之前星冠什么都不知道,也坑了龙涛五千万。”
从天星回家,经纪人苦心劝了他一路,声音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霍总不了解当初的阴谋,也未必会被龙涛占便宜啊。”
“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之后也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先缓缓……缓缓都不行吗?”
“保持现状不好吗?”
……
当然好。
梁宵释然:“霍总。”
霍阑瞳光明净冷淡,落雪一样,薄薄覆在他身上。
梁宵碰了碰那个手环,嗓子里久违地泛起点血腥味。
清清白白的霍阑。
“您问。”
梁宵朝他笑了:“我知无不言。”
霍阑审视他一阵,扣好衬衫袖扣,走回床边。
梁宵准备好招供,猝不及防看着他伸手过来,担心还有拷打,正犹豫要不要立刻大叫一声吐血三升震慑得霍阑不敢动手,那只手却只在他肩侧一过。
微凉雪意搀着体温,透过衣料,在脊背落定。
梁宵跟着坐直:“……”
霍阑很严格,纠正好他不成体统的坐姿,收回手:“QAQ。”
霍阑:“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二章
梁宵茫然。
霍阑审视着他。
梁宵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愣愣抬眸:“……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不够坦白配合,霍总周围的温度隐约降下来,神色微沉:“你自己发过。”
梁宵想了半天, 灵光一闪,忽然对上了被字正腔圆念出来的那三个标准英文字母。
梁宵:“……”
梁宵:“哦。”
梁宵有点恍惚,抬起手,按了按额头。
他一口血还含着,上不上下不下,憋得眼前生生迸起点金星。
梁宵深呼深吸,撑着胳膊尽力挪了挪,倚在床头。
千算万算。
他知道这段剧情没解决, 但他是真觉得这段剧情结束了。
霍总不是拿的剧本跟他们不一样, 霍总是比他们拿的剧本慢了至少三章。
他都准备把龙涛当时参与这件事的人名当场默写一遍了, 他们霍总还困在上一个未解之谜里。
“Q……不重要。”
凝聚起来的心神气势浪费得干干净净, 梁宵又觉得晕, 掐了下掌心, 勉强恢复清醒:“您问个其他的。”
梁宵吸了口气, 苦心引导:“比如有些事,事关清白……”
霍阑蹙眉:“你的清白?”
“……不。”
梁宵麻木重复口香糖广告:“是你的清白。”
霍总看起来并不吃益达, 神色清冷,视线依然落在他身上。
梁宵闭了会儿眼睛, 定定心神。
今天事情太多, 情绪波动太大, 他用了抑制剂, 刚刚又全然称不上休息, 副作用眼下正搅着不依不饶。
浑身上下都难受得不像是自己的。
再不尽快,未必撑得住太久。
“霍总。”
梁宵看着他, 彻底划掉所有细枝末节,直接拣出重点:“您看过我的那份病历了吗?”
霍阑蹙了下眉。
他来是质问梁宵的,有些事总要问清楚,并不准备心软。
但梁宵提起那份病历,又让他觉得……这样一味不依不饶,确实不近人情。
霍阑看了他一阵,不再追问,点了下头走过去。
梁宵撑在床头,细细思量一阵,正要再开口,冷不防被他伸手揽住肩背。
“霍总。”
梁宵吓了一跳,匆忙抓住床边:“不妥。”
房子是租的,当初为了清静,他特地选了顶楼。
霍阑要是这就打算把他从窗户扔出去,他不一定能在这章结束的时候依然保持人形。
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霍阑怔了下,手臂稍撤,低头看他。
梁宵抓紧时间:“病历是五年前的。”
霍阑手撑在床头,闻言微顿:“什么?”
梁宵瞄了一眼没反锁的窗户,评估过自己被扔出去的难度,趁机飞快拽住他衣摆。
他身上没力气,拽也拽不紧,未雨绸缪,先攥着霍总衬衫在指间缠了两圈:“五年前,龙涛曾经计划过用一个omega,陷害他们的竞争对手。”
霍阑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牢牢扯着的衣服。
霍阑想了想,没使力挣开,肩背跟着稍俯下来。
“星冠被龙涛盯上的时间很早。”
梁宵原本想循序渐进,怕撑不住,只能自杀式爆马,横下心闭了闭眼:“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件事……”
“我清楚。”霍阑说。
梁宵怔住:“什么?”
他几乎拿不准霍阑的“清楚”究竟指什么,又头晕得厉害,甫一睁开眼,视野就跟着黑了黑。
霍阑单臂架住他。
梁宵缓过来,定了定神,才发觉霍阑揽他那只手依然撑在床头。
两人离得太近,近得能隐约闻见霍阑身上的微凉雪气。
霍总身材条件傲视群A,肩宽臂长,这样俯身下来,手臂在他身后。
……近得几乎像是在借位拥抱。
梁宵不自觉想了下这种时候机位该架在哪。
正事要紧,梁宵恢复清醒,堪堪扯回心神:“您……知道多少?”
霍阑敛眸看了他一眼。
梁宵张了下嘴,原本想接着说,猝不及防岔了口气,一迭声咳得险些扑街。
意识混混沌沌的不清明,胸口往上翻腾起燥热。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烧起来。
梁宵原本还没在意,闭着眼睛咳得头晕眼花,忍不住皱起眉。
他已经用惯了Valu,身体早就适应,平时有些副作用,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哪怕今天多用了一支,也不该这么严重。
梁宵有些撑不住,不得不松开手,摸索着想找杯子喝口水。
床头柜的方位他大概记得,摸了两下,水杯自己找到了他的手,配合着被他拿稳。
梁宵怔了下,抬起头,迎上霍阑的视线。
“下雪了。”霍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