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凑近嶙崖,一脸狡猾的跟他说悄悄话,“哎,我问你啊,你们这里有武器库吗?手枪、步枪、冲锋枪都行,要是有迫击炮就更好了。”
嶙崖十分为难,“这个……”
“别有心理压力,我就随便问问,你就随便告诉我一声。”许迟勾住嶙崖的肩膀,试图游说这位忠心耿耿的侍从,“你想,君夜把我留在房间,门也没锁,不就是暗示我能四处走动吗,既然行动不受限,那么我可以到任何一个房间里吧,所以你告诉我也没事的。”
嶙崖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
这位从十六岁就住在病房,基本上没有接触过社会、虽然武力值爆表但内心却单纯如纸的小同志就这样被许迟忽悠了过去,他轻声道:“确实有一间,但不是你想要的兵器库,而是一间西方中世纪的武器艺术展馆。”
“没关系,我就看看。”嘴上这么说,但许迟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一会儿要顺走两把’几个大字。
嶙崖有些犹豫,但大概他是从心底把许迟当成了重要的人,所以没有拒绝,向前一伸手,“请跟我来吧。”
正如嶙崖所说,那并非武器库,而是展览室。许迟一进去,就险些被银光闪闪的展品给闪瞎了眼。
从最早的火门枪,到后来的火绳枪,轻型与重型全部都有。不过比起武器,它们更像艺术品,枪身全部由纯银打造,细工雕刻着精致的玫瑰花纹,而内部的每一个零件都是严格按照中世纪手艺所打造的,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艺术。
许迟的目光在玻璃展柜上一一梭巡而过,不是很满意。从他的角度来看,如果说沉甸甸的步枪、冲锋枪是勇猛果敢的硬汉,那么这些展品无疑就是小姑娘了,看着好看,伤害力不行。
许迟目光扫过去,忽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把黑色的柯尔特式左轮手枪,就如同在万花丛中看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似的,顿时眼前一亮,指了指它,“这个能用吗?”
嶙崖看了看,“这个虽然是现代武器,但也是展品。”
他拿出手枪,打开转轮,把子弹拧开给他看,“您看,里面没有火药,都是空弹。”
“没关系,枪能用就行。”许迟伸手就想白嫖,嶙崖抬高手,避开对方,“抱歉,我不确定是否能给您…”
许迟悲从中来,悲愤欲绝,“我被他艹了那么多次,连把枪都不能要吗?就算是嫖也得给嫖资吧?!”
嶙崖:“……”
这种被恩客抛弃的夜总会小姐即视感是什么回事?
“宝贝,你也不必这样贬低自己的身价吧?”君夜半靠在门框上,笑意盎然的望着他,然后对嶙崖点点头,“给他吧。”
嶙崖立刻将左轮枪交给了许迟,许迟掂量了一下,这种枪只有六发子弹的容量,从重量看应该是满的。就算是空壳弹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填装火药,就是威力差点儿。
君夜走到许迟身边,轻笑道:“用这个来付你的嫖资,是不是太寒酸了?”
他故意咬重了‘嫖资’两个字,大概是存着戏弄他的意思。
然而许迟的脸皮在这些天的磨练下已经厚如千层饼,他只是斜着瞥了一眼,阴阳怪气道:“怎么,你想加码?除非送我个军火库,否则我不会满意的。”
嶙崖在一旁的听得奇怪:等等,您是不是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MB的角色里了?!
君夜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亲许迟的额头,宠爱有加,“以后会补给你。”
许迟没有应声,心思却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想了想。以后?他真的还有以后吗?
他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左轮手枪,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担忧。他有种预感,这最后一场游戏,其实是君夜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是想不起来,也许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就算君夜不会杀他,但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关起来?虐待?强/暴?反正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彬彬有礼又温柔体贴了。
直到现在,许迟都看不透他的本性,他到底是什么,来自哪里,那种可怕又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这些都无从得知。他总是这样,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能眼也不眨的吩咐手下去杀人,就好像人类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般。
也许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迟长出了一口气,收起枪,转身向门外走。
君夜看着他的背影,询问道:“你还在发低烧,这时候要去哪儿?”
许迟头也不回的答道:“去找点儿火药填满子弹好在关键时刻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君夜:“……”
君夜无奈的叹息一声,“他还真是铁石心肠,我都有点儿伤心了。”
嶙崖真心实意的安慰他的主人,“我想许迟先生一定只是开玩笑罢了。”
君夜望着门外空落落的走廊,意味深长的道:“是啊,他也爱我,就算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儿。”
第七十五章 许迟觉得自己很会安慰人
殷帅那边的情况很不好,即使嶙崖做了紧急止血措施,也仍然因为炎症而发起了高烧,而且一烧就是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好了点儿,但是不肯出卧室——虽然他睡的是许迟的房间。
许迟多少也理解他,毕竟一个高高在上,万事无忧的小少爷忽然落到这步田地,连性命都无法保全,心理落差感何其之大。这种从被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感觉,许迟也体会过。
爱德华与查尔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地图商量路线。
安娜跟杰森出去了,他俩的任务是准备好足够结实的越野车,最好是军用的,还有准备合适的冷兵器。枪械这些东西就没指望了,这里的警察局都不配枪,不过刀棍之类的还是能找到的。
许迟坐在卧室门前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板,旁边是一小罐无烟火药。他用一个小勺子慢慢的给子弹装火药,顺便跟门里面的人说话。
“我说你也该出来了吧?一天没吃饭你不饿吗?”
没人应答,不过他确实也没法说话。许迟凝神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连翻身或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许迟不免心惊胆战:不会已经死了吧?但是殷帅发高烧的时候,爱德华给他喝过药了,而且也查看了伤口,只是有点儿发炎,伤处截面平整,血也止了。
难道又发烧了?还是一时想不开……
许迟放下枪和火药,趴在地上试图从门缝看到里面。看不太清,只觉得黑漆漆一片,估计是殷帅拉上了窗帘,还没开灯。
爱德华一扭头,就看见许迟撅着屁股趴在地板上,不由得一愣,“你干什么呢?”
许迟直起身子,指了指门,“我想看看他还活着没有。”
爱德华哭笑不得,“你不是有钥匙吗?开门不就得了?”
许迟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对了,我给忘了。”
卧室钥匙就放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许迟找到它,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里面果然昏暗一片,深灰色的窗帘紧拉着,一丝日光也透不过来,整个房间的气氛压抑而低沉,让人一进去就感觉不舒服。
许迟皱了皱眉,手在墙边摸索了一下,按亮了卧室的灯。
殷帅裹着被子缩在床角,灯一亮,他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猛的往后一躲,双眼睁大,里面布满血丝。不知道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受到了过度惊吓,他的脸色非常差,感觉好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
许迟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留下阴影了吧?
虽然这人气焰嚣张、欺凌弱小,还很不尊重人,但是出于立场原因,许迟还是尝试着安慰他。
“你也别太伤心了,打起精神来,那个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你还活着呢,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虽然没法说话了,不过依照你的性子,少说话以后也能少挨揍,算是因祸得福嘛…”
不知为何,经过许迟的’安慰’之后,殷帅周身的气氛更萎靡了,原本只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现在很有整个人都要躺进去的架势。
许迟心说难道我的安慰不顶用吗?他憋出这么长一段话,而且还引用了典故,是很不容易的。
许迟看着殷帅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到底是有点儿感同身受的。
当初自己染着满身鲜血,从缅甸回来时,也差不多是觉得活着没意思了,不如自我了断到下面去见战友。是爱德华耐心又温柔的把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并且拽着他回到阳光下。
许迟想到这儿,便坐到床边,低声道:“我也不跟你说那些漂亮话,就说一句,你想回去继续过你富二代的生活,这时候就得拿命拼一把。”
殷帅的眼睛忽然有了点儿神采,大约是许迟提醒了他从前的日子是多么潇洒快活。这样的人求生欲望非常强,因为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意味着享受,没有人肯放弃那样富足而肆意的生活。
殷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无法说出清晰的字句来,于是拿起了自己只剩一丝电量的手机,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
“能逃出去吗?”
“说实话,我没法给你保证。”许迟摇了摇头,“拼了不一定赢,但不拼就一定会输,你自己掂量吧。”
殷帅静默了很久,又打字,“怎么才能活下去?”
许迟这才想起来昨天君夜宣布游戏规则的时候,殷帅已经晕过去了,后来又一直在发烧昏迷,还不了解情况。
于是许迟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东西都给他讲了,顺便把之前的每一场游戏都简单叙述了一遍。
殷帅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灰败,许迟所讲述的那些游戏,都是很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就能接触到的,有些甚至还很幼稚,像是小孩子之间的玩乐。但当输赢和生死挂钩时,这种游戏就变的诡异可怖,像恐怖片。
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直生活在如此恐怖的环境里吗?
许迟摊了摊手,“就是这样,想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
“其实你应该庆幸,君夜夺走的是你的声音,而不是手或脚,这样我还能把你当做一个可用的战斗力来评估,而不是单纯的累赘。”
许迟难得一见的表现出冷酷的样子,这时候他才真正像一个活跃在战场上的佣兵。
“我们会在危机时刻,选择第一时间抛弃拖油瓶,所以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你也成年了,还是男人,我不要求你能帮上忙,但是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至于拖后腿,懂了吗?”
殷帅愣愣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从小接受的教育到底和普通人不同。他现在已经清楚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虽然和许迟有过矛盾,但现在要活下去,只能和他联手。
许迟兴致勃勃的拿来了一本冷兵器图册,摊开在殷帅面前,“来挑挑你擅长的武器,我去给你找来。”
殷帅没想到话题转变的这么快,还保持着那个面向许迟听他说话的姿势,几秒钟之后,他才慢吞吞的低下头,去看床上的图册。
只见上面满满当当的各种武器图片,从长刀到短剑,从指虎到甩棍,应有尽有。
殷帅目光落在一个手持弓弩上,打字道:“我以前用这个打过鸟。”
许迟凑过来看了一眼,觉得应该能在集市里找到。虽然强弩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但到底是灰色地带,很多小贩都会偷偷的卖。
事不宜迟,许迟打算现在就去找。他看向殷帅,“一起去吗?”
殷帅看了看窗外,面带犹豫之色。
许迟估计这小子自闭症都要出来了,再在房间里钻牛角尖,估计要想不开。
于是许迟手一挥,强行把殷帅拎起来,“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殷帅跟个木偶似的被许迟拽出房间,一进到敞亮的客厅,他才醒过神来,一把打开许迟的手,站稳了脚跟。
许迟诧异的看了看自己手,不由得笑了。行吧,富二代狂归狂,倒是还有那么一点儿残存的骨气。
俩人跟爱德华打了招呼,便下楼去了。
许迟没想到殷帅刚成年居然就会开车了,于是乐得省事的把方向盘让给了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看地图。
殷帅熟练的倒车,许迟一边看地图,一边不经意感叹道:“你车技还不错,我以前认识一人,二十五六了还不会开车。”
许迟手向前面一划,嘴角带着笑,“就前面那块地方,我教她开车,撞翻了好几个摊子,吓得我恨不得跳窗逃生。”
殷帅用眼神问他那是谁,许迟的笑意凝固了,尔后他淡淡的道:“一个朋友。”
之后一路他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了,保持了一个多小时的沉默,除了偶尔指路时开口说句话,基本上没出过声。
他们很快就到了许迟所说的民营集市,这地方非常热闹,路人来来往往,如同平凡的世间。
许迟目光扫了一遍,径直地走向角落里的某个摊位。这摊位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些手工艺品,只有桌角放着一张宣传单,上面印着一些弓弩的图片。
卖弩的是不敢直接把东西摆在明面上的,只有你在宣传单上选定了型号,交了定金,他才会带你去后面库房拿货。
许迟无视摊主,直接进了仓库,从布满灰尘的纸箱子里找出了三把弓弩。
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都是民间手制的小型手持弩,许迟用手指勾了勾弓弦,估计有效射程也就五十米左右,超了就射不准了。
旁边的盒子里有四十多根弩箭,前端都是金属的箭头,许迟用食指试了试,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