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处的小妖。
“我儿放心,母亲亲自去天后那里问过了,战神之所以收那小妖为徒,不过是瞧着他和你那昏迷不醒的表兄墨羽有三分相似,放在跟前做个念想而已。但赝品再好,哪里比得上真品,你表兄墨羽是仙族万年难遇的天纵英才,真正的天选之子,未来要继任天君、执掌仙界的,岂是那小妖能比。这回全因战神思徒心切,才让那小妖钻了空子捡了漏。但这种师徒关系注定长久不了,待你表兄墨羽醒了,雪霄宫哪里还会有那小妖的容身之处。”
天后之妹、轩辕一族的主母拉着儿子的手,带着轻蔑之色分析。
这个真相,可以说让轩辕大公子既开心又暴躁。
开心的是战神并非真正相中昭昭,而只是把那小东西当做表兄墨羽的替身。
四舍五入,他也不算输。
暴躁的是,兜兜转转,问题的根源又绕到了五官和长相上。
无论真相如何,事情的本质还是战神看中了小东西那张脸!
前有夺师之恨。
后有夺参之仇。
此刻,看着少年那双在阳光下神采飞扬的桃花眼,轩辕枫胸口怒火蹭蹭蹭以几何倍的速度往上翻。
今日,他非要给这小东西一个教训不可。
昭昭懒洋洋道:“哦,大公子是说我长得好看么?”
“那多谢大公子夸赞了。”
瞧瞧,这话说得多不要脸。
轩辕枫唰得抽出腰间灵剑,恶狠狠道:“你究竟交不交参!”
“我说了,我没那玩意儿。”
“好,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来人,把这小混蛋给本公子拿下!”
众修士早做了准备,立刻一拥而上,朝昭昭包围而去。
“唉,静心啊静心,你许久未出鞘,也该见见血了,正好,上回师尊教我的那招‘横断天河’,我还没有练熟,你可悠着点,别把人家打得太惨啊。”
少年望着手中剑,悠悠嘱咐道。
灵剑和主人都是心意相通的,静心在鞘中铮鸣一声,好像早迫不及待要跳出来打架喝血了,眼瞧着众修士已逼至跟前,一道刺目的雪亮剑光倏地横空而出,照亮四方天地。
横断天河。
那可是长渊战神的成名剑法“九歌”中最具杀伤力的一招。
据说战神当年就是用这一招,将魔窟捅了个底朝天。
难道此子小小年纪,竟已学会了如此厉害的剑法?!
毕竟除了参与过那场仙魔大战的人,没人见过横断天河究竟长成什么样,因而在静心出鞘那一刻,出于对未知事物的畏惧,修士们下意识的选择了躲避,而不是攻击。
“砰!”
结果想象中的冲天剑气未至,一股难言的恶臭伴着漫天噼里啪啦的“雨点”,毫无预兆的浇了众人一头一身。
“这、这是什么!”
众修士急急后退,往衣袍上一闻,一人神色崩溃道:“好、好像是粪水。”
少年声音隔着漫天粪雨远远飘来。
“这可是魔物炼出的养料,送给诸位补身体了。”
众人这才明白上了当,立刻拔剑去追,然而除了湿淋淋一地乌黑粪水,哪里还有少年踪迹。
“司昭,你给我等着!”
同样被浇了个透顶的轩辕枫崩溃吼道。
昭昭回到雪霄宫,并未直接回禁地洞府那边,而是沿着玉阶,猫儿一样,轻手轻脚来到正殿外头。
来往仙官见着这小小少年,显然都已习惯这类场面,俱摇头露出宠溺之色,并不戳穿。
雪霄宫矗立于万丈高崖之上,直达青云,殿顶终年覆雪,一片连绵皑白,且有昼夜不散的赤色剑气环绕,正是当年曾斩魔君问天头颅的那柄赤霄剑剑意所化。
剑意深广如海水,有赤霄剑气镇压邪祟,整个一十四州连同周遭小镇,才得以成为三界内仙气最充沛纯净之处。
日光斜斜照下,正殿窗户敞开着,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先是一个老头儿声音:“这是北海水君新献给天君的两味药,一名聚魂草,一名敛魂丹,都有修复魂魄之效,天君怕搁置久了损伤药性,立刻遣我送来给你瞧瞧。”
“我用灵器试过了,倒是难得一寻的好药,只是,当日那一道雷劫直接将墨羽殿下一魂一魄打成了碎片,想要全部找回来不啻于大海捞针,何其艰难。这些年,你不也走遍四海八荒,到处寻找聚魂补魂之物么,甚至不惜入地府与那鬼君缠斗,不也收效甚微……唉。”
昭昭还是头一回听到“地府”“鬼君”之事,不由竖起耳朵。
就听一道含着低沉含着磁性的年轻男子声音说:“既是宝物,先留下便是,至于成不成,也只能看他的福气了。”
大约这天儿也实在不好聊。
里面沉默了片刻。
老头儿问:“话说,那东西当真存在么?你不惜冒着天劫的风险跑到地府……”
“听够了么?”
一道冷沉如玉的声音打断老者话,幽幽隔窗传出。
昭昭一惊。
知道暴露了踪迹。
不敢再偷听,把剑挂在腰上,进殿行礼。
“见过司药星君。”
“见过……师尊。”
司药星君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笑道:“听闻小公子下山历练去了,这是回来了。”
昭昭点头。
“我还给星君带了礼物呢。”
司药星君果然两眼发光。
“什么好东西?”
“一颗红鹤元丹。”
司药星君果然坐不住了,搓着手道:“快给我瞧瞧。”
昭昭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小盒,大方的递了过去。
司药星君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颗丹红如血、鸽子蛋大小的元丹,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你这小家伙有心。”
昭昭眼睛这才敢偷瞄了眼慵慵懒懒坐在榻上的长渊,道:“我也给师尊带着礼物呢。”
司药星君立刻识趣道:“我的事也说完了,你们师徒且聊着。”
出殿门前,不忘冲昭昭挤眉弄眼:“小家伙,改日我也送你样宝贝。”
昭昭从怀中取出另一长盒,满是讨好的递到长渊跟前:“这是我特意给师尊挑的礼物,比那颗红鹤元丹珍贵多了。”
长渊总算抬眼,看了眼便宜徒儿。
第16章 玉琢3
这个年纪的少年,似乎一天一个样,长得格外快。
不过下山一趟,短短数月,小东西好像又张开了些,肤白若雪,玉致晶莹,山下风霜非但没在他身上留下丁点痕迹,反而将这小东西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磨砺得更漂亮精致了。
可惜那满肚子鬼心眼非但一点没减,恐怕还勤学勤用的补了不少。
“都‘偶感风寒,卧床难起’了,还记得过来给为师送礼物,可真是辛苦你了,小公子。”
半晌,青年帝君敲着那紫檀盒子的盒面,闲闲的,凉凉道。
昭昭:“……”
昭昭咳咳两声,道:“也、也没那么严重了,就是有时候会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而已,不影响走路的。”
“哦。”
“那是不是还会两眼发黑,看不清楚东西,一不小心,还会让已经落网的魔物逃走。要不要本君把司药星君请回来,给你‘好好’诊诊,再开服药‘好好’调理一下。”
昭昭:“……”
某些惨痛经历浮上心头。
比如刚搬进思过殿那会儿,他耍性子装病,想骗取便宜师父同情,搬到主殿来,便宜师父便“贴心”的让司药星君给他开了整整一月的药汤。
也不知是什么熬的,苦的让人想撞墙。
昭昭立刻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用的不用的,其实……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长渊不紧不慢端起茶碗:“还是诊诊的好,省得外人说本君虐待徒儿。”
“……”
昭昭没料到长渊会用这一招。
认命的老实跪下:“师尊,我错了。”
“哦,你不是病着么,何错之有?”
“我、我没病。”
“什么,本君没听清。”
“……”
昭昭蔫哒哒垂下脑袋:“我没病。都是我骗师尊的。”
“梵音。”
长渊唤了声。
梵音走进来,看了眼可怜巴巴跪在地上的少年,朝主位恭敬行礼:“君上。”
“偷听,撒谎,历练不合格。三十诫鞭,拉出去打吧。”
“师父。”
少年可怜兮兮抬头。
“三十一。”
昭昭:“……”
梵音摇头叹气:“小公子,跟属下出去吧。”
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安生了。
“人家别人下山历练,回来后都是邀功请赏,再不济,也会被师长称赞两句。也就小公子你,回回历练回来都要挨鞭子。”
灵枢一个侍从,都觉得颇为丢人。没好气的扒开少年后背衣裳,给小主人上药。
昭昭满不在乎道:“你懂什么,我是为了给师尊抢那颗沐浴珠做礼物。再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放那魔物走的,只不过、只不过正好走神了而已。”
这算什么奇葩理由。
幸好没当着长渊君上的面说出来。
不然,这诫鞭怕得五十鞭起步。
昭昭疼得额上冒汗,不满道:“灵枢,你轻点。”
灵枢无奈:“小公子,属下已经够轻了,这可是雪霄宫的诫鞭,你当那么好受的。您要是真怕疼,下回就少犯点事。”
昭昭生无可恋的抓了下手臂。
灵枢见少年雪白肌肤上又生了片红疹,皱眉:“小公子这是又过敏了?”
思过殿建在寒潭上,阴冷潮湿,每回历练回来,他家这生了副娇贵身子的小公子都要长几天红疹子。
昭昭早就习惯了。
甚至觉得这痒能抵消几分痛。
便无所谓道:“过两天就好了,我挨鞭子的事,你可不要跟兄长说。省得他又担心。”
“行,小公子,我看您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君上只是罚了山下的事,还没检查你功课呢。对了,顺便再想想下月的新弟子考核,连续三年,年年倒数第一,就算君上的脸面是铜皮铁骨做的,也经不起您这么丢呀。”
少年震惊。
“灵枢,你一个筑基都筑不稳的低阶修士,竟然也敢嫌弃我修为?”
灵枢更震惊,心道你更值得怀疑的难道不是品德?
要不怎么现在还在思过殿里呆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以灵枢斗胆犯上被怒砸一本书结束。
灵枢走后,昭昭在床上小小趴了一会儿,便咬牙起身,坐到石案后,铺纸研墨,开始抄写在山下落下的功课。
这回他也并非故意落下功课。
确实是事出有因。
只是这因无法宣之于口,更不敢让长渊知道而已。
石案上除了平日的课业,还有厚厚一沓字帖,上面字迹端方秀雅,清俊有力,正如它已昏迷多年的主人一般。
昭昭幼时虽在麒麟宫正经上过学,但那时被骄纵的无法无天,日日只知带着一帮小麒麟玩闹,捉弄先生,根本没有认真学过,连最基本的字都写不好。
来到雪霄宫后,为了讨长渊欢心,他特意从梵音那里打听了不少墨羽的事迹,得知长渊最欣赏墨羽那一手好字后,便偷偷从藏书阁拿了不少当年墨羽练字的帖子,照着临摹。天知道这有多为难他。
好在练习了这么多年,他倒也能仗着小聪明和难能可贵的勤奋,勉强模仿个形出来,每回给长渊交课业,都会特意变换笔记。
好慰藉他便宜师父对他便宜师兄的思念。
也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至少,不被长渊赶走。
毕竟,他在修炼上的天赋的确差,身为战神弟子,的确有辱战神之名。
如果说墨羽是同辈标杆,那他就是实打实的反面教材。
他好不容易才费尽心机的挤进雪霄宫,为的是给自己找个长久靠山,可不是来打酱油的。
练字对坐姿要求高,长渊又格外不好糊弄,昭昭没法像平时一样歪坐着,只能挺直背脊,端正坐姿,在纸上誊写起来。
这对身后伤口无疑是一种折磨。
不过片刻,少年便出了一额冷汗。
手臂也在钻心痒痒。
一个午后的时间,便在这痛与痒的销魂滋味中度过。
昭昭恶补了一下午作业,手腕都快抄断了,才堪堪完成一半。
因对他这样的学渣而言,在抄书的同时还要兼顾一手好字,且有正版字迹做标尺的情况下,实在不易。
昭昭都已经做好被长渊再罚一顿鞭子或翻倍罚抄的准备,顺便也想了一百八十种撒娇求饶的方法。
但长渊当晚好像被其他事绊住了,并未检查他功课。
昭昭得以逃过一劫,连夜把课业补完了,次日一早去正殿送时,才知长渊昨夜一整夜都待在禁殿里,给昏迷的墨羽试新药,至今还没出来,才没工夫管他。
昭昭便没有等长渊,先去学堂上早课了。
按着规定,所有下山历练的弟子,只有一天休息时间,第二日就要到学堂按时进学。缺课或迟到都是要受罚的。
昭昭早上喝了灵枢从山下买来的牛乳羹,心情还不错,不料正往阶上走时,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下。
换作平日这点偷袭根本难不住昭昭。
然而昭昭后背带着伤,被人这么一撞,登时疼得眼前一黑,扑倒在阶上。
昭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缓了好一会儿,方咬牙回头,看向正吊儿郎当坐在肩舆上的轩辕枫。
轩辕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