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母妃并未给我们准备太多换洗衣裳,我瞧你身上几件袍子都有些旧了,也该裁些新的了。”
昭昭抿了下唇。
自然不好说,他不是不想穿漂亮的新衣服,而是……没有钱。
也不知是不是怪他在拜师之事上连累了司南,这回麒麟王夫妇让人给他送来的月钱,只有以前的一半。
平日吃喝,维持学子间交际,已经捉襟见肘,他根本没有余钱去做新衣裳了。霜寒镇的东西又是出了名的贵,能让顾九瑶看上的成衣铺,又必然是贵中之贵。他跟着去了,到时候订好衣裳却掏不出钱,还不得被他们笑话死。
他也是要脸面的。
而且,他长大了,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耍赖的和司南要钱。
所以这段时间,他在加紧做莲花琼浆,好送回麒麟宫,讨好麒麟王夫妇。他知道,麒麟王夫妇都是心软之人,只要他表现的懂事些伶俐些乖巧些,他们下月也许就会多给他些月钱。
但这么丢脸的事,昭昭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叶衡的。
昭昭作出很无所谓的样子,道:“马上就要夫人寿辰了,我给她的莲花琼浆还没有做好呢,我得抓紧时间做,要不然就赶不及了。而且,我觉得学堂里发的仙袍就很好,这回就先不买了,等下回再和兄长一道下山挑。”
司南便没有多想,嘱咐:“做琼浆最耗费精力,别太累着了。”
昭昭嗯嗯点头。
“兄长放心,这可是我最擅长的。”
叶衡表露出好奇之色:“是可以益寿延年增长修为的琼浆么,我父君身体不好,也曾有仙人建议他多饮琼浆,昭昭,你能教教我如何做么?”
昭昭在心里哼了声,道:“这是我自己研究出的秘方,绝不外传的,我最多送你一壶成品,让你尝尝。”
叶衡腼腆的笑笑:“没关系,成品也可以,我先代我父君谢谢你。”
几日后,昭昭第一批莲花琼浆做好,除了五壶上品,还有十来壶不怎么成功的下品。但相较于普通酒液,即使是下品琼浆,也是酒中极品。
昭昭选了两壶最好的打包好,和司南的礼物一起送给麒麟王夫妇。
剩下的三壶上品,一壶送给南山君,一壶送给碧华君,另外一壶……昭昭还没想好怎么送,就先留给了自己。
其他下品,则分别送给学堂的掌教仙官们和一十四州的中神小神们,包括给叶衡和梵音的两壶。
左右是做一次,自然是物尽其用最好。
昭昭已仔细考量过,一十四州的中神和小神们,大多都有点孤标傲世的脾气,送寻常礼物恐怕很难打动他们,琼浆既稀有,又不流于俗气,作为礼物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意料之中的,被退回许多。昭昭并不气馁,转把被退回的下品琼浆送给那些中神小神门下的仙官们。
昭昭的运作很快收到成效。
隔日,便有一位逍遥散仙门下的仙官找到他,道:“我们尊者尝了小仙友的琼浆,很是喜欢,只是,尊者今年名下名额已满,无法再招收新弟子,小仙友若愿意,可先以门外弟子身份进学,等到下届招收弟子,有新名额了,我们尊者优先考虑小仙友。”
门外弟子,还是个下神门下的门外弟子,简直和不拜师没什么区别。平日有脏活累活,还得抢着干,平白低人一等。
但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强。
昭昭和仙官道谢,并送了自己从麒麟宫带来的一些小物件给对方。对方倒被搞得很不好意思:“我只是帮小仙友传个消息而已,其余的也帮不上忙,小仙友实在太太太客气了。”
之后,陆续又有几个仙官过来,代表各宫主人向昭昭抛出橄榄枝,说辞和逍遥散仙差不多,都表示今年名额已满,可先将昭昭收作外门弟子,让昭昭先跟着门内正式弟子修炼,免得耽误课业。
昭昭对着一长串下神名字,握着笔,无聊的在那些名字上画圈圈,唉声叹气。
下神虽也属飞升之列的神仙,但品阶实在太低了,讨好他们,还不如讨好麒麟王夫妇更能获得切实利益。
何况一十四州三百年才收一次弟子,三百年之后,谁知道这些大神们还记不记得他。最紧要的是,就算三百年后,他真的能入这些下神门下成为正式弟子,也要受那些中神、上神弟子的压迫,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他来一十四州是为了给自己找靠山,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可如今,连那些出身微末的寒门弟子都已拜师,他若连个师父都没有,便算不得正式弟子,以后要以什么身份继续进学。难不成真给兄长当伴读不成?
夜里,司南将昭昭叫到跟前。
道:“与我做伴读自然不合适,你已到进学年纪,需要一个师父。我已经向碧华君请求,让你先以紫霞宫外门弟子的身份,随我一同进学,只要你年末考试成绩合格,便可晋为正式弟子。碧华君也已答应。”
管事闻言,在一旁直急得跳脚。
“少主,这如何使得!”
司南:“此事我意已决,你休要多言。”
昭昭知道,以碧华君对门第出身的偏见,司南必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求得碧华君答应。况且,碧华君虽看不起自己出身,眼下,自己也确无其他选择了。
昭昭点头,乖乖答应。
司南摸摸昭昭发顶。
“明日起,上完早课,你就随我一道到紫霞宫进学。”
**
今年,碧华君共收了司南、顾九瑶、叶衡三位弟子,平日授课,直接在紫霞宫的瑶台上。
碧华君自然是瞧不上昭昭的,但顾念着司南苦苦相求,又有麒麟宫这层关系在,只冷着脸严厉训诫了几句,便让昭昭坐在末席,跟着听讲。
一连几日过去,倒是相安无事。
唯一令昭昭感到苦恼的就是,他在术法上的天赋实在不足,其他人一两个时辰就能练会的法术,他往往要花费一两天才能勉强参悟,到了实际操作时,效果又要大打折扣。
而碧华君是从不关心,也绝不会顾及他的学习进度的。
为此,顾九瑶没少笑话昭昭。
昭昭心里虽觉这位大小姐实在面目可憎,但为了不给司南惹麻烦,并不搭理她。
司南有时会在夜里专门抽出时间,帮助昭昭学习理解,可昭昭这方面的天赋仿佛被封印一般,无论练习多少遍,效果都差强人意。
耐心如司南,最后也只能安慰:“欲速则不达。术法修炼,和每个人的体质、禀赋、族类皆有关系,也许,是你还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方向。慢慢摸索,会好起来的。”
昭昭虽然郁闷,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乖乖点头答应。而且,进度慢的不止他一个,叶衡因为刚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好,在法术修炼上也颇吃力。
只不过叶衡有碧华君课后亲自关照辅导,进度要比他快些。
次日上完早课,昭昭照常和司南一道去紫霞宫进学,一到瑶台,便见碧华君紫衣华裳,端着张冷若冰霜的脸,神色不善的站在阶上。
目光落到昭昭身上的时候,格外不善。
司南困惑,带着昭昭行礼,听碧华君怒气冲冲开口:“叶衡体弱,本君便赐了颗司药星君新炼的含元丹与他。今早,那仙丹竟不翼而飞。”
司药星君炼的丹,凡人吃了可就地飞升,神仙吃了可延年益寿,其金贵可见一斑。
只是再金贵,那丹丸也没长翅膀。如今不翼而飞,言外之意,便是被人盗走了。
昭昭道:“可确定是今早丢的?那样仙气充盈的丹药,寻常人根本藏不住,用仙术一探便知。”
碧华君冷笑:“若能探到,还需你在此多嘴么?那仙丹,多半已被人吃掉了。”
昭昭与司南俱是一愣。
碧华君忽双目如冰刀,直视昭昭,厉声喝道:“还不跪下!”
昭昭瞬间明白碧华君这话背后含义。
站着没动:“上神怀疑是我偷吃了叶衡的仙丹?”
“不是你还有谁。”瑶台内,顾九瑶揉揉手腕,施施然握起案上简册,不屑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你出身卑贱,连最简单的术法都学不会。你一定是觊觎那仙丹威力,才趁叶衡不注意,行鸡鸣狗盗之事。”
昭昭轻哼,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可不稀罕。”
碧华君勃然大怒:“你还敢嘴硬!”
司南见形势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撩袍跪落:“师尊息怒,弟子愿以人格担保,昭昭绝不会做出窃丹之事。”
叶衡也急从瑶台内行出,挨着司南跪下,恳切道:“师尊明察,弟子也敢保证,此事绝对与昭昭无关。不过一颗丹药而已,丢了便丢了,徒儿以后一定努力修习法术,强身健体。”
“一颗丹药而已?!”
碧华君恨铁不成钢看着两个徒儿。
“你们两个,简直糊涂至极。你们可知,那仙丹要耗费多少天材灵宝才能炼出,你们又可知,服用一颗含元丹,对修行有多大帮助?!”
碧华君再度命令昭昭:“你跪下!”
语气神态,俨然已经笃定昭昭就是偷丹之人。
第8章 拜师8
昭昭心态倒算平稳,若寻常人乍然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可能早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但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经历,早已将少年性情磨得沉炼。这是一种经年累月的无形磨炼,平日里看不出什么,越到危急关头,越能静水流深一般,显露出作用,定住五脏六腑。
昭昭不卑不亢反问:“上神口口声声说是我偷了仙丹,可有证据?”
碧华君没料到昭昭敢顶嘴,心头掠过一股嫌恶,冷哼:“果然是没规矩的低贱族类。”
昭昭也不恼,道:“那就是没有证据咯。这偌大的一十四州,上神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吧。”
左右是拜不成师,这碧华君眼里也容不下他。
就算是回麒麟宫继续讨麒麟王夫妇欢心,或是去个什么其他仙州谋生路,他也不想待在这里受这鸟气了。
昭昭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态想。
司南自然也看出了幼弟的想法,低声斥道:“放肆,不可对上神无礼。”
碧华君胸口起伏。
好一会儿,冷笑:“你以为,嘴硬就能掩盖事实么。本君给过你机会,你既不识好歹,本君只能请戒律殿来管一管了。”
司南与叶衡俱是变色。
一旦将此事上报戒律殿,几等于将此事宣告整个一十四州,无论结果如何,沾上一个盗窃的嫌疑,昭昭都很难在一十四州待下去。甚至这污点会跟随一生,记录在仙族档册里,即便去其他地方进学,都会被拒之门外。
“师尊!”
司南急抬头,还欲求情,碧华君哼道:“本君已让人通知戒律殿拿人,勿需多言。你二人是非不分,公私不明,只知感情用事,实在令本君失望,罚抄诫规一百遍。没本君允许,不许出紫霞宫一步。”
语罢,拂袖而去。
**
戒律殿很快来人将昭昭带走。
昭昭被关到一间禁闭室里,不能见人,不能吃饭,也不能和外界传信,等待审查。
好在一十四州是三界内仙气最充盈之地,虽然是禁闭室,环境也干净整洁,隔着天窗,甚至能闻到外面的莲花香气。
昭昭现在还是一头未完全成人的小妖,虽然幼时得麒麟宫仙气滋养和麒麟王夫妇精心呵护勉强炼出了仙元,但那仙元并不稳固,和寻常仙族子弟的本生仙元根本没法比,每日都需要充足的睡眠来补充体力,天黑之后,就蜷在墙角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第二日一早,有仙官过来打开禁室门,将昭昭带到了戒律殿的正殿。
殿里除了面如冰块的碧华君,还坐着南山君和另外几个中神下神。
南山君还记得昭昭,很和蔼的让人拿了个蒲团,让昭昭坐下。昭昭也没客气,直接在殿中盘膝坐下了。
碧华君一如既往,嫌恶的别过眼。
南山君是一十四州主人,又是三君之首,坐在主位上,自然是主审官了。但南山君并未立刻开审,而是问身边仙官:“长渊上神呢?”
昭昭心头突一跳。
才知道,原来戒律殿查案,是要三君会审的。
昭昭不合时宜的想。
如果长渊也过来,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最后搏一搏的机会。
少年瞬间精神一振。
结果全身骨头还未随着精神一块支棱起,就听仙官低声答:“帝君说,这等无聊琐案,他没兴趣管,让南山君与碧华君自行了断。”
南山君不满:“他这叫什么话!”
仙官也很为难:“帝君的脾气,仙君您是知道的,要不,属下再派人去请一请?”
“罢了。”
南山君一脸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
“他爱来不来,不来正好,本君还不想瞧见他那张臭脸呢。”
其余中神下神同时在心里疯狂点头。
是啊是啊。
谁还不知,那位帝君在处理公务时是如何冷漠粗暴,不近人情。自掌三界刑罚以来,三界犯罪率几乎是以直线速度急剧下降。
如他们这般年纪大的神仙走夜路,都安全许多。
南山君整理了一下仪容,开始询问昭昭。从入学以来的衣食起居询问到功课学问,就差把每日吃喝拉撒也问上一遍。碧华君被这三纸无驴的审问风格搞得很暴躁,好几次险些忍不住想开口打断,但碍于对方品阶较高,又是一十四州之主,强忍着,没发作。
南山君终于问到仙丹失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