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吸引了注意力,但是他听了第一句话就恨不得马上遗忘。
“……夏教授,还是不行,这两个根本不能兼容,就算强行嵌合,也不会产生任何交互反应。”
嵌合?
交互反应?
不不,陆笛坚定地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嵌合过程,谁主动谁被动。
咸鱼决定效仿鸵鸟,催眠自己热爱学习,继续看视频。
车辆驾驶与技巧?
视频里出现的当然不是普通的车,而是一辆悍马,发动机很给力。
“……要驾驭这样的野马并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司机的位置是敌人除了发动机与轮胎之外,袭击概率最大的地方。不管在什么复杂情况下,都要尽量保证车辆稳定行驶状态。所以车技的好坏,关系很大。”
陆笛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晏龙很不理解,视频内容没问题啊。
陆笛慢吞吞地说:“你可能不知道,‘老司机’与‘车技’是什么意思。”
晏龙停顿了一下,眼睛闪烁。
“等等,你不要上网搜索啊!”陆笛吓了一跳,这肯定会有搜索记录的吧!
如果夏教授或者别的谁发现晏龙搜索这个,会是什么反应?
好在晏龙很快给了陆笛一颗定心丸。
“基地跟外网不连通。”
“呼。”
陆笛松了口气,他扶着脑门说,“我想出去走一走。”
——滤干脑子里进的水!
明明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自己会一个劲地想歪?
陆笛认真反省,觉得是初次见到晏龙主体受到巨大冲击,然后又被夏教授的“新课题”砸得懵圈,以至于脑袋都不清醒了。不过没关系,陆笛相信自己调整一下就能恢复。
陆笛来到夏教授旁边,准备找个机会插话,结果愣是站了三分钟都没找到适合的时机。
不过那些复杂的数据,完全看不懂的图形,以及夏教授等人身上散发的各种头晕目眩的公式,让陆笛迅速清醒。
——天书让学渣回到现实。
尽管科研小组讨论还是激烈,某些词汇还是暧昧,陆笛也没那种感觉了。
“……林北堂随身携带的那种胶囊,肯定也检测不出异常,看来我们失败了。那就是一种没有任何波动的精神体储存方式,除非人为打破这种融合状态,否则是发现不了的。”
“不对!”
夏教授忽然说,“幽灵作为完美精神体,他的能量粒子太稳定了,我们需要模仿的是一种随时都会散掉的精神体,然后在这个基础上重建‘管水母’的模型。再把它们融合,看看有什么反应。”
“可是,我们收集的就是小陆闪现消失的瞬间数据啊!”
“不,我们需要其他状态。”
夏教授一转头,赫然发现陆笛就在旁边,立刻问:“你睡着之后的状态数据,我们记录一下?”
陆笛很为难:“这么多人看着,我睡不着啊。”
“给你的宿舍装个记录仪?”
“……教授,我想幽灵在任何状态下,形体都是稳定的。”滚轮机器人也过来了。
夏教授很遗憾。
毕竟是完美精神体,不会存在“离散”的情况,但是又不甘心。
“如果记录下林北堂那个精神体的数据就好了。”
夏教授看着“完整稳定”的陆笛,发现自己很难倒推“半成品”、“劣质品”的数据。
“其实在林北堂得到陆笛的数据之后不太重视,我就应该知道,这两者不是差距很大,就是不存在补足的可能。”夏教授惆怅地叹气。
晏龙忽然心里一动,沉声说:“要不然,实际试一试?”
众人一惊。
陆笛也霍然转头,要不是没实体,这一下就能扭到他的脖子。
晏龙镇定地说:“直接用我替换下来的那些元件,越接近原始的那种越好,然后构造一个简单粗劣的成品,不要激活,我也不使用,我想这样更符合马尔斯提供的那种胶囊储备。然后让陆笛试着控制这个东西,就像控制手套那样。”
“你是说当做载体?”夏教授眼睛一亮。
说干就干,这甚至不费劲。
一个小时后,陆笛看着放在眼前的防震罐,然后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犹豫着去控制。
“有反应!”
“对精神体能量粒子的反应非常大,模拟实验完全没有体现!”
众人吃惊地看着这个“管水母”元件瞬间扩张成伞状,展现了匪夷所思的攻击性。
“能量刻度在那一瞬间有攀升,记录下来了。”
夏教授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醒悟过来,“马尔斯研发的这个胶囊根本不是储藏精神体,而是胶囊把精神体当做了一种食物,吃下去之后保护起来。
“只是这个胶囊状的元件太简单,没有分解能量粒子的能力,只能储藏,又很容易被打破,只要不断添补元件就可以随存随取,形同储藏器……
“小陆也不用怕这个东西,因为它太脆了,扛不住强大精神体的有意识破坏。
“嗯,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陆笛盯着晏龙,不说话。
滚轮机器人被迫解释:“我不一样,我不想吃你,刚才你出现在我的主体面前,我也没这种感觉。”
“真的?”
“……”
最后还是夏教授为晏龙解释:“元件是一样的,形态也近似,但是在功能上与晏龙没有任何共同点,它跟晏龙的差距就像是石墨烯的太阳能手表跟量子计算机。”
就是相同的元件,造不同的东西嘛,陆笛还是能理解的。
第59章 闲聊
虽然夏教授的新课题有了可喜的进展, 但是做试验是个漫长的过程,观察变化只是第一步,不摸清摸透这里面的道理, 是不能宣告试验成功的。
不过这里面就没有陆笛什么事了。
陆笛如蒙大赦, 立刻离开了科研小组。
搭特别执行队的车回到南云山宿舍,舒舒服服的一觉睡了两天,醒来后神清气爽, 去训练场打靶都觉得准多了。
“小陆哥, 这次成绩不错啊。”
“嗯。”
陆笛自己也很满意。
他完成了射击训练的第一步:打出的子弹都在靶子上。
说实话, 这要不是陆笛, 换个人来打出这成绩,特别执行队能把那个人喷到地底去。
再换搏击训练,陆笛的“情况”就好多了,至少比较接近“合格”水准。
手套的每次忽然发力,都准确地拿捏在对手的薄弱环节,什么腋下膝弯胳膊肘,还能冷不丁在后心给人一拳。
初次跟陆笛对战的人,都被陆笛突发奇想的袭击模式折腾得手忙脚乱,打了几场才勉强适应下来,然后有输有赢, 还帮陆笛总结了不少经验诀窍。
对陆笛来说,再怎么看视频, 都比不上现场演示。
幽灵的联觉视野,在捕捉战机方面,绝对不逊色于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
不知情的陈岩还以为陆笛天生擅长搏击,对射击没天分。
“可惜了。”
休息的时候陈岩忽然感叹,对着陆笛, 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听说你们继承的都是主人格的天赋,然后才自己发展学习,小陆哥这么擅长搏击,我就豁了嘴,我觉得陆云挺可惜的。我们队伍里也有女同志,不走力量走技巧流,很厉害的。”
陆笛沉默一阵,然后说:“以后有机会的。”
等陆云苏醒,想学什么都可以。
陆笛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外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大家坐在训练场休息的时候,可以看看新闻,虽然是最正统的电视台准点新闻,但也会播放几分钟国外的要闻大事。陆笛就看到新闻主持人严肃地播报,多国发生了小规模的混乱,每起事件死伤都上百,一些地区已经戒严了。
事情被定性为恐怖袭击。
具体就跟尼斯特港事件差不多,一个或者几个人手持武器冲进人群,高声宣扬末世论,引发混乱。
“……地球联邦与各国政府,查到这一连串袭击与新兴的恐怖组织‘天启’有关,为了民众的安全,国家启动更严格的安检措施,把公共场合的安全放在首位,近期也会展开对常住人口的确认统计……请接到电话的居民不要惊慌,配合登记。”
陆笛听着新闻,若有所思。
“小陆哥,你在想什么?”陈岩好奇地问。
“没什么。”
陆笛微微摇头,没多说。
其实他在心里有了感觉,华夏可能要公布事实了。
或者说,在为公布事实做准备。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很快日历又要翻过一年,按照陨石的轨迹计算,明年是人类最后能在地球安稳度过的一年,可是各项工作都必须展开了。这么多的人口,不说全部,就算有一半迁入地底避难所,管理方面都是个大问题。
这个“过渡阶段”,前后算起来起码三年。
第一年让大家接受现实,第二年发生灾难,第三年才能让窝在地底的大家勉强稳定住心态。
太难了,光想都难。
可是再难,陨石还是来了,工作还能不做吗?
陆笛当然不是忧国忧民,他一直把自己当做普通人,普通人希望的很少,只求不欠债有房住,不加班不月光,偶尔看场电影,抱着手机对着沙雕视频沙雕段子哈哈哈就行了。
但是生活一切平安顺遂的前提是看政府。
陨石,仿佛是一场生死大考。
人类能通过考试吗?
至于普通人想的是,这个国家能吗?
“我不担心陆云会不会苏醒,我担心她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能离开地底了。”陆笛缓缓说。
提到这件事,陈岩也犯起了愁,他坐在陆笛身边,轻声叹息:“我家里的人还不知道陨石的事,这是机密,连我也是来商都之后才知道的。可是我完全能想到我家老爷子的做法,他绝对是不肯进入地底避难所那批人,用他的话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没烟没酒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活着也没劲!”
最后两句话,陈岩是粗哑了嗓子学的。
把那种冥顽不灵,对待小辈劝说自己保重身体的老头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不至于吧?”陆笛很诧异,这可是生死大事。
“哪里不至于,我姥爷,爷爷,大伯都是抽烟喝酒出来的毛病,长辈都是六十岁就没了,他还是这么不怕死。”陈岩说到这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委屈。
旁边休息的队员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然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别说了,我也在愁。不知道到时候允不允许带宠物,我爹对我家那条狗,比对我都亲,要是丢下,能去了他半条命。我想去打听,又怕触犯纪律,再说粮食有限,哪里还能供得上宠物啊?”
“……我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天天关在屋子里她待不住的。避难所的房间你们也知道,活动区的范围也有限,我估计到时候她只能住底层,否则下面的住户肯定会拎着锅上来吵架啊,‘你是脚底生了疮还是在房间里拉磨碾麦子,天天磨夜夜走没个消停’。”
“我家还行,我表弟沉迷游戏,这次大概可以彻底戒掉了。”
说话间,有人伸手去摸烟盒。
然后像袁仲夏那样,不抽,只是放在鼻尖闻。
陆笛心里一动,以前他也看到过,以为基地禁烟的缘故,现在结合刚才的谈话一想,就有了新答案。
“在戒烟?”
“可不是,戒了一月,正难受着呢。”
一个月前,正是陨石第三次牵引失败的时间。
对老烟枪来说,不让抽烟有多难受,看陈岩他爸就知道了,没有特殊原因或者明确指示,特别执行队的人是不会主动戒烟的。
陆笛推测,看来“准备”环节确实在推行了。
华夏借着恐怖组织制造混乱的同时,强调安全,大量派军方警方的人上街,可以让民众感到安全,也能震慑住那些想要生事的人。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过得不如意,很容易听信煽动的人。
不过就像尼斯特港的那些搞袭击的人一样,他们只会挑软柿子,不会硬冲。
只要感受到“严厉盘查”的紧张气氛,脑子里冒出的念头会直接打消,虽然这些人想死,也不怕死,但是脑子里仍然可笑地计算着带走一个赚一个的念头,如果只是找死,他们是不干的,认为不划算。
“……小陆哥,你在外面,有重要的人吗?”
陆笛回过神,意识到是陈岩在说话,他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亲人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谁没几个熟人呢?”
咖啡书店的店长杨姐,同事小苗,大家处得都不错。
虽然上班的人不是陆笛,但是这些记忆是共享的。
特别执行队的成员坐在训练场旁边,聊着天,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愁意——他们能对付穷凶极恶的敌人,能执行困难的任务,可是谁没有父母亲人,谁能笃定地说,这些人都能平安地迁入避难所呢?
对国家的信心是一回事,担心是另外一回事。
“也许这就是咱们最后的悠闲了,等到翻过年,肯定会忙到脚不沾地。”有个老队员说。
“对了,这两天没看到晏龙教官?我提交的课程申请好像也被发回了。”
陈岩想起什么,转头问陆笛。
陆笛只能含糊地说:“夏教授那边有个新课题,需要晏龙,再等等吧。”
——就算打散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