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念手里也没有止住哭,反而哭得更大声。它哭嚎:“四哥你不带我回妖宫去我就一直哭——”
裴焱:跟无忧呆久了,蠢鱼已经学会耍无赖了。
不过这招杀伤力确实强,连自己都觉得好吵……更何况是素喜清净的无念。
——也不知道这五年四哥是怎么忍受得了蠢鱼这炸雷一样的声音发出来的聒噪声的。
裴焱刚用妖力堵上耳朵,便见无念将手心里的蠢鱼慢慢放到了自己一侧肩头。
“就、就算你哄我……我也还是会哭的!!”蠢鱼抽噎着道:“除非你答应毕业后带我一起回妖宫哇……”
说是这样说,但它一被放到四哥肩头身后的鱼尾还是甩动地特别欢快。
“不会带你去妖宫。”无念神色幽静,只轻而宁地与它回了这一句。“你在别处,还是这样快活无忧,就很好。”
“呜哇——”蠢鱼一听他还是不改心意,哭声一扬,又炸了起来:“不要这样哇……我要四哥……我要跟四哥去妖宫哇——”
裴焱、无忧迅速捂耳:天!蠢鱼离他耳朵这么近!他怎么受得了?!
便见无念指间一转,化出了自己惯用的那根白玉箫,他未再与蠢鱼说什么,更未哄它,只自顾拿出玉箫附唇便吹了起来。
这是要以音止音、以毒攻毒?
裴焱、无忧正不解,便见他肩头原本拿鱼鳍抱着他脖子哭得更更大声的蠢鱼……听到箫声,马上鱼身一歪,顷刻息声。
???
这是死鱼了吗??四哥这是吹了什么离魂调?!
裴焱和无忧皆几分惊异地看着一动不动摊在他肩头上的“死”鱼:“蠢鱼这是……?”
无念神色幽远而淡,再吹了一许,便放下箫来,轻言:“只是摇篮曲。”
???
裴焱、无忧:“……”
二人不知蠢鱼不时就因为精力太旺盛睡不着跑去无念的黄境院找他,次数一多无念便吹箫以作摇篮曲哄它睡去,如此这般听了五年的效果,便是蠢鱼现在一听到他的箫声就秒睡。
一袭淡绿长衫之妖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肩上红鱼鼻子前吹起的一个接一个透明泡泡,转而再向裴焱、无忧轻点了下头,未多解释什么,缓步离了。
“四哥还是这么冷淡。”裴焱挑了下眉。
摆脱了蠢鱼,无忧一脸的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老四不一直这样嘛~他们花木妖族就没几个不冷淡的!”她说完便转向裴焱道:“哥!我还有件事没干!我去玩了~!”又道:“哥你做了好吃的记得给我留一份!!”
裴焱发现这丫头是越发不黏自己了,一有机会就撒丫子去找那个人界贤王“玩”。
自从东灵那踏回来,无忧明显把那倒霉的人界贤王殿下当成了玩具一样,折腾了整整五年……
裴焱有点于心不忍,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别再捉弄贤王殿下了,他……”有点可怜……
“哥你放心~”无忧笑嘻嘻地窜了出去:“人家只不过找他‘玩玩’呀~”
裴焱回想她这几年把上神都惊动的“玩玩”:“……”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看着无忧闪身而离,裴焱转身入了膳堂,不久吃完了自己的咸鲜豆腐花、刚把做好的桃花香甜豆腐花拎起,便听见神栖峰上响起钟声。
裴焱: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总不会和无忧有关。
结果下一秒神侍天祁的声音便于学院上方响起,响彻神栖峰顶:“妖界雪阳君无忧,第五次以变化鬼形将人界贤王裴烨华之魂魄惊吓离体,有伤杀同学嫌疑,判处拔鳞之刑。”
裴焱:“……”
……这个死丫头。
闪身至神戒台,便见一道金光落在戒台中央的人界贤王殿下身上,正给他把吓出来的魂魄给安回去。
与此同时昏死过去的贤王殿下身旁飘荡着一只红衣女鬼……脑袋倒着长,舌头打着结长长地往下拖,七窍流血,脖子上破了个大洞,伤口太过血腥可怖。而且仔细看,那女鬼身上红衣滴滴答答流下来的分明是血,红衣其实是血衣。
“你可真是……越变越有创意了。”裴焱捂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极幽声:“是怎么想到把冒血的鼻孔长到额头上还倒着喷血的??”
“红衣女鬼”一双臃肿的白瞳骨碌碌地转了一下,下一刻周身妖气一扬,鬼形刹时消失,变化回了一身小粉裙的活泼恣意小萝莉。
她鼓了鼓腮帮子,有点怵地看了一眼随同金光化身而来的神侍天祁,同时又有点小得意、小期待地转向裴焱眨了眨眼。“哥,你也觉得我这次变的鬼很有新意???”
裴焱恨不得上到神戒台上给她一个爆栗:“老子不是在夸你!”
无忧:“……哦。”
脸上表情近似于:我错了,我还敢。
学院里不少人听闻钟声而来,立身于神戒台附近看着这一年一度的“鬼吓”和“拔鳞”热闹。
怀疑要不是魂魄离体频率超过一年一次真的会受损,雪阳君是不是要一天吓他个八百次……可怜的贤王。
鬼王大人于左右两名鬼将的随侍下缓步行到裴焱身侧。语声有愧:“只怪本王当初不该授她鬼变之术。”
裴焱呼了一口气:“陛下也没有预料到她学完是用来惊吓贤王殿下的,否则总不至于坑害自己的后生晚辈。”
鬼王看了一眼被吓得面色惨白、仍未醒来的人界贤王,更是叹息。
琼华公主比鬼王大人还早来一步,一早就打量完了神戒台上的一人一妖,此时奔到鬼王陛下身边来道:“祖宗大人不用介怀!棠儿每次都仔细打量过雪阳君变化的鬼样!并没有觉得吓人~也不知道二皇兄为何每年都会被吓得魂魄离体……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二皇兄自己胆子太小了……”她再看一眼神戒台上魂魄刚刚复位、白着脸还没醒的贤王殿王,毫无压力道:“反正怪不得祖宗大人就是~~~”
要不是刚刚自己也看到了无忧那个扮相,裴焱真要以为全是贤王殿下自己胆小的锅了。
这真是亲妹,毫无同情心。
神侍天祁立身神戒台上,便对白蛟大妖道:“妖界雪阳君无忧,请伸出一臂。”
无忧便咬着牙伸出一只手臂到神侍天祁面前,细瘦的小胳膊上化出了白色的蛟鳞。
神侍天祁毫不留情地伸出两指,于她胳膊上快速拔了一片蛟鳞下来。
“啊!好疼!!”
围观的众人内心毫无波澜,“啧”声摇头:一定不疼,否则怎么可能被拔了四次还敢!
裴焱也这么觉得。
心里就一个字:该。
神侍天祁把从无忧胳膊上拔下来的蛟鳞照例贴在了人界贤王手背上。“一来可护妖邪侵体;二来蛟鳞有应,雪阳君再要靠近人界贤王时他便能更快地察觉,理应不会再被惊吓到了……”
众人包括裴焱都很质疑:这都贴的第五片了,贤王不照样被吓得魂都飞了……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拔鳞之后,小萝莉的脸色眼见地白了一圈。裴焱呼着气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这死丫头实在太贪玩了,拔鳞伤元,她必然又要在床上休养两日了。”
鬼王陛下颔首以应:“如此一来,烨儿至少可以安心休息两日。”
裴焱点头表示认同,下瞬身影一闪,先将无忧送去了她的寝院。
神戒台附近另有几名鬼将在,不等鬼王吩咐,便已上前将人界贤王亦送回了寝院。
鬼王转身,正欲离去。
一旁鬼将抬眼便见远处一道身影正掠来。
长时随侍于鬼将身侧的魑将、魅将:“……”
此子又来了。
“陛下。”她二人方出声提醒,魔界少君便已出现在了鬼王面前,手中虚虚地捏着一个七彩透明的圆物。“有趣么?”罗歙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灰纱缠面的女鬼王。“我刚刚从神之岭抓来的灵兽,很像你们鬼域很多鬼魂一样是透明的,且在日光下能像这样照射出七彩的光,陛下可喜欢?”
鬼王:“……”她看着那在魔界少君手中微弱挣扎的灵物,静滞了一瞬,才道:“此物乃是水灵菇,成年之后便可离开地面于空中漂浮游弋,并非灵兽,而是灵植,它需每日按时回到根须所在方能存活,少君且先将它放了吧。”
“原来只有陪你一日的命,那不要也罢。”说着便要将之捏碎。
“呜——”那灵植立刻吓得小声哭咽起来。
鬼王只得伸手过去:“本王要了便是。”
魔界少君立时挑眉以对,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鬼王从他手中接过灵植便交给了身旁一名鬼将,命她去放生了,一旁魔界少君看着,也未多言。只上前两步行到鬼王面前道:“陛下既收下了本少君的‘礼物’,是不是也该有份回礼?”
鬼王神色平静:“少君想要什么回礼?”
眸光悠悠然一转,一身黛墨色长衣的魔界少君唇角一勾,几分肆意轻浮道:“比如说陛下让我亲一下?”
二人不远尚立身着许许多多的六界中人。鬼王听闻他的话神色并未有一分浮动,平声肃淡道:“少君的回礼已因于本王面前失礼而抵了。”言罢,鬼王当即漠视于他,转身即离。
理应散去,但因见魔界少君又过来纠缠鬼王而驻步的六界中人个个将耳朵竖了起来,听他二人之事。
此刻心道:“按以往经验,少君还会追上去的。”
果不其然,魔界少君又欲掠身至鬼王面前。
只是魔身方动,便被魑、魅两名鬼将拦下:“站住!不许再纠缠吾王!”
魔界少君眸光幽淡:“凭你们可挡不住本少君。”话音落,黛墨色身影便化虚而实,眨眼间又出现在远处的鬼王面前。
“她们挡不住,朕可挡得住?”鬼王冷看于他,神色已肃,周身已窜起数道紫电。
下时人皇战戟伴随森森鬼气已然出现在鬼域之主手中,她再度肃言道:“少君自重。”
远处看戏的众人心说:这位少君若懂得自重,也不会一连纠缠五年了~
众人之一道:“一直听闻这位少君独爱美人,五年前自去彝城试炼、见过鬼主真容后就一直这般痴缠不放,如此可见鬼王陛下必定是位绝世美人。”
众人心下皆信服:虽未见其真容,但必定是!
众人之中,魔界少君那七位魔公主姐姐也在,此刻魔界大公主看着远处的弟弟道:“就不知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竟让歙弟耐着性子纠缠了五年之久?”
魔三公主道:“我也好奇,起初我还当歙弟是闹着玩儿,没想到真看上了鬼主,这一位同歙弟以往看上的那些差别可就太大了……”
魔六公主点评:“不娇不媚,不嗔不柔,还没有胸……我本以为歙弟没几日就要转向别个呢……没想到此次他缠了五年~”
魔四公主便道:“歙弟生得不差,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尤其勾魂摄魄,既邪肆又撩人,作为魔界少君,又身份尊贵,往日看上哪个美人儿哪次不是三言两语、三天两头就把人家给哄来了?”
“对。”其他几位公主应声:“只有这次,竟缠了五年还未见成效,这位鬼域之主可真难追……”
又有公主道:“从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怡然自得得很~此次叫歙弟碰点壁也好~否则即便追上了,歙弟过个几日定然又转头看上别个美人了……”
魔七公主罗滟便忍不住说了一句:“都跟你们说了歙弟这次是认真的,你们偏不信。”
其他六位魔公主敷衍道:“信信信~歙弟哪次不是认真的?”
魔七公主:“……”好吧~这却是无法反驳了。
“但此次歙弟恐怕比你们所知的,都要认真了~”
其他几位魔公主不见得听进去,但却忍不住一致应声,道:“此次确实不同于往次。”
她们道:“最最不同的,便是这位巍然不动的鬼域之主……不知是看穿了歙弟这玩世不恭、风流浪荡的本性,还是真的对歙弟无意,真就怎么哄、怎么追都毫无成效,五年还未被歙弟骗过来……”
她们已然看见远处二人之间紫电肆窜,鬼主周身鬼气袭卷,形成强压之势了。
几位魔公主又宽慰道:“不过如此这般歙弟总招惹鬼域之主与他动手,五年来被打得多了,歙弟的魔功和能为倒是很有些长进。”她们不住点头:“姐姐们看着,甚是欣慰。”
魔七公主:“呃……”这么说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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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以往一样,一身黛墨长衣之魔被打完之后会有两日不敢再近鬼王的身。
往往来此神栖峰一角的梅林里摘扯那些零落其中的山茶花。
扯下一朵,便靠在梅树上似在意又似不在意地一瓣瓣扯去无辜茶花的花瓣。
打我,又打本少君。
不理我,又不理会本少君。
扯完一朵又一朵,待到满林皆是山茶花的尸首,才会罢手看着林中有枝无花的梅树若有所思。
“下次又该如何做呢?”似是不解、又似不愉:“她怎会如此厌弃本少君?”
久久又道:“似乎也没有厌弃。”
随即长眉探拧:“却比厌弃更叫本少君难忍……”
忍不住生怨:“她究竟要如何才会喜欢我?”
思之未尽,魔七公主寻着他而来:“歙弟。”
“七姐找我有事?”罗歙一副惫懒的姿态,并未从梅树上直起身,只懒懒应了一句。
魔七公主有意无意,扫眼在满地茶花尸首上。后看着罗歙便问:“还余三个月学院的课程便应结束了~歙弟有何想法?”
不知是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