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诺城: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你在这里干什么?
纪斯:我……在赶海。
司诺城:……
第13章 第十三缕光
救援直升机率先抵达事发海域,搜救人员身着荧光橙的外套,扒着舱门大声做回复:“报告!Z39已到达沉船地点,目前看到7艘救生艇,约有30人左右。”
“游艇侧翻,受损严重,疑似撞到了黑色的礁……”忽然,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在了“礁石”上,而搜救人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好似凝滞了一般,悬在高空的直升机断片了会儿,猛地抖动起来,又蓦地拔高了七八米。很显然,看清游艇上挂着啥玩意儿后,整个机舱的人员都被吓坏了。
那是一条头部焦糊,死得不能再死,可躯干神经依然在抽搐的黝黑大蛇!
它的头颈腹卡着游艇,长尾浸入海中,浑身鳞甲泛着寒光。哪怕生气已绝,这恐怖狰狞的尸身仍能吓退活人以及被血味吸引来的鲨群。
只一眼,肝胆欲碎!
“喂,小潘,出了什么事?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喂!”
搜救人员深呼吸数次,才颤声道:“队、队长……出大事了!”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您亲自来一趟,搜救船和直升机都拖不动那东西!就算把它带回去,也没地儿安置,港口明天的治安不会好了。”
“到底怎么了?”另一端暴脾气上头,“你小子倒是说清楚啊!什么那东西?”
“蛇……队长。”搜救人员欲哭无泪,“跟大型游艇一样大的蛇!蛇啊!求您快来吧,事儿大条了!”
鲸渡港的事儿确实大条了。
一艘30米长的渔船粉身碎骨,载的17个活人尸骨无存。一艘百米长的游艇直接报废,有三名船员失踪,其余幸存者各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而一条超乎想象的巨蛇死在鲸渡港外海,它袭击人类、吞噬船只,杀伤力十分惊人,最可怕的是人类根本不知道外海还存不存在它的同类?
据说,长到这种程度的蛇一般会有固定的配偶……假设巨蛇有配偶,那么,它死在鲸渡港,它的配偶有没有复仇的可能?
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真想把蛇扔海里一了百了,可扔回去的后果貌似更严重。不给交代清楚,大部分人该捕鱼就捕鱼,该出港就出港,咋劝住?一劝断人财路,非得打起来不可。
还不如把蛇拖回去放港口,让瞎哔哔的都闭嘴,省心省事!
且,鬼知道巨蛇的尸体有没有毒,万一腐烂了侵蚀整片海域怎么办?鲸渡港还要不要搞发展了?
左右一合计,干脆搞票大的!
他们出了八架直升机,费了上千米钢索,亲自给巨蛇“抬棺”。由于尸体实在太沉,沉得直升机飞不动,前后足耗了四小时才回到港口。
一回来,立刻给巨蛇“停灵”。
彼时天光乍破,鲸渡港的水手陆续上班打卡。不多时,他们循着螺旋桨的声音仰头……嗯,这一天的工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呢!
鲸渡港的头条爆了!
……
同日下午三点,没受多大伤的司诺城一行人经允许出院,后被请进局子做些笔录。
食人海怪的事影响巨大,引起了各方的高度重视。不提生物院的火速到位,就连巡海工作也被军队接管。而港口贸易喊停,渔船禁止出行更是在预料之中。
毕竟,对于一切威胁到人类生命的事物,都必须加以控制或者清除。
只是,鲸渡港对待事件再严肃,也架不住经历这件事的人是一群傻逼。凡是为他们做过笔录的警员,除了尬笑就是沉默。
“请问你们用了什么方法击败巨蛇?它有什么弱点吗?”
姜启宁严肃道:“萨克斯!音乐不分国界,也不分物种,当蛇跟着音乐抖起来的时候,我们就是安全的!只是蛇抖得角度不好,它掀翻了船。”
混血帅哥说道:“伏特加!怪物没有弱点,就让战斗民族成为它的弱点!只是船翻得太快,没给我跟它搏斗的机会。”
司诺城:“蛇信。主攻它的嘴部和肠腔,可以取胜。”
警员:……除了司先生没一个靠谱的。
“请问在事发海域,你们除了见到这条巨蛇,还有没有察觉别的……比如它的同类?”
黄发朋克男:“一条就吓疯我了,再来一条我能当场去世。它真有同类的话我还能坐这里跟你叨?早去阴间打牌了。”
眼镜男脸色发白:“你不要吓我,万一它追杀我怎么办?我现在去偷电瓶车,你们把我抓起来关大牢还来得及吗?我觉得监狱比我家安全!”
司诺城:“无法确定,但我更倾向于‘有’。”
警员:……听靠谱的一说就更慌了!
零零总总几十个问题,等结束时司诺城已口干舌燥。他接过水谢过警员,待他们整理笔录的档口起身,闲得无聊看起了室内的公告栏。
一大块黑板,上头贴满了照片、名字和琐碎事件,大部分是急需解决和有待解决的问题。比如国道上两车相撞调解,比如大妈跳广场舞扰民被举报,比如一女子回家路上被抢了包……
司诺城灌了一口水,从左扫到右,冷不丁看到了一张纸。
纸上的照片栏空白,下方倒是写得很详细:【纪斯,男,21岁。该男子于19日上午跳海自杀被救,之后警员对其进行心理疏导和思想教育,一直表现得非常良好。但在20日凌晨袭警逃跑,目前不知所踪。】
【如有市民看见身高在185以上,身穿白色长袍,留有及地长发,手握大拐杖的男子,请及时与警方联系。】
司诺城:……
“噗——”他一口水喷了出来,喷糊了这张通缉令。
跳海自杀?袭警逃跑?
感情我大发慈悲送你到鲸渡港,是特么送了个终吗?你这么能你咋不跟巨蛇搏斗呢!
警员看着湿哒哒的通缉令,陷入了沉默。他们早该发现的,跟不靠谱的人混在一起的家伙,能靠谱吗?
……
纪斯很忙。
渔船上的人本命不该绝,却因人间共业的影响走向了死亡。正如当初他在酒店中遇到的灵一样,死于意外之人无法安息,魂魄的一部分会被拘在死亡地,日复一日地承受不甘和恐惧,最终慢慢被侵蚀成负能量的聚集体,壮大“业”的势力。
临界点已至,“业”中的负能量每多一分,人命就要去一大片。而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去死,业力的堆积迟早让全世界完蛋。
这可不行,会毁掉他的安排……
故而,纪斯除了超度一下灵,还得催着人类自救。因果之局既定,他不能插手,业力能不能消除,还得看人类能不能觉醒。
事儿多……
纪斯送走了一批枉死者,避开了舰船的巡逻和潜水艇的探寻,在确认从地心冒出来的妖物暂时没有第二只后,他朝鲸渡港“游”去。
人救了,蛇给了。想来人类再如何自欺欺人,在妖物的尸身面前也该认识到不同寻常的地方了。可遗憾的是,纪斯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人类,是一种相信科学的生物。
纪斯悄无声息地上了岸,站在集装箱顶部面无表情地俯瞰众生。他看见巨蛇的尸身大咧咧地躺在港口,摊了近半的面积,一群穿着白衣的人忙着给蛇涂涂抹抹,另有摄像机架起无数,镜头对准了来自京市的记者。
“众所周知,海洋面积占了地球总面积的70%,而陆地面积只占了地球的30%。我们连30%的区域都存在不少未解之谜,更何况是潜藏了无数可能的海洋呢?”
“在海底深处,在人类的足迹无法抵达的地方,潜伏着未知的生物。比如我身后的——鲸渡巨蛇!”
纪斯:……
他把蛇搞死,囫囵个儿送到他们面前,就差指着鼻子告诉他们要变天了,结果他们还是交出了一张白卷。
听听记者的虎狼之词,说得他都快信了。
“关于鲸渡巨蛇的由来,总是让我联想到上世纪樱花之都的核泄漏事件。迄今为止,核泄漏地区的海域生物已经变异,个别蟹类大得惊人,也存在袭击人的倾向。”
“或许,鲸渡巨蛇是核泄漏的产物,它的出现是在警示人类——环境污染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接着,该记者以绝佳的口才上陈“泰坦巨蟒”的高温生存环境,下接全球气候变暖的现状,告诉所有人“气候变暖,食物充足,会使蛇类无限成长”的结论。
然后,该记者从气候变暖的危害,环境污染的严重性,详细分析了破坏生态的恶果,并得出“垃圾分类很重要”的真理。
最终,该记者给了纪斯沉重的暴击:“生物院的专家们将对鲸渡巨蛇进行解剖,因巨蛇的尸体具有研究价值,它将被制成大型标本放在鲸渡港未来的博物馆里。”
纪斯:……
这究竟得有多相信科学,才能在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不仅把漏洞一一圆了回去,还圆得这么完美?
纪斯回身,决定泡个海冷静冷静。
谁知海水刚没过小腿,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还真跳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纪斯:我倒是想跳,就是怕醒过来后性情大变!
司诺城:???
PS:司诺城:你怎么一天天的总搞封建迷信,我送你去读书吧,别折腾了。
纪斯:……
第14章 第十四缕光
纸包不住火,司诺城登上贼船勇斗巨蛇还差点嗝屁的事儿终究是被亲友们知道了。
即使热搜头条用了化名,照片模糊了身形,视频打满了马赛克,也挡不住熟悉他的人拥有着一双双显微镜般的眼睛。
只消他在镜头里走两步,亲妈的来电堪称光速,亲爹的指责无比严肃。
无法,他只能征用了狗友的支架,把手机固定在一个微妙的角度。既能拍到他低头“忏悔”的模样,又拍不到他的手究竟在做些什么。
彼时,爹妈念叨了多久,司诺城办公了多久。等父母长吁短叹地搁下电话,俞铭洋又发来了视频邀请。
……哦,无关紧要的人,就不用浪费时间对线了。
司诺城冷酷无情地拒绝了邀请,秉着最后的良心回复:“忙,勿扰,有事找老姜。”
之后,司诺城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鲸渡港的夜景,却神思不属地回忆起巨蛇的竖瞳,濒死的威胁,以及那幻觉般的白影。
如是心绪复杂,彻夜未眠。
待黎明到来,他踱步去了鲸渡港,混在人群中听着记者满嘴胡诌,再信步从蛇头绕到蛇尾。
负责蛇尾工作的人员使劲儿撬开鳞甲,往里头挖出了巨蛇的“后肢”。生物学家见了眉头紧蹙,话音都有些拔高:“是公蛇……那就麻烦了。”
司诺城停下脚步,在嘈杂的人声中侧耳细听。
“它的后肢没有退化,说明繁殖欲依然存在,且能得到实践。”那人飞快地写着重点,“无论多大的蛇都得冬眠,可它却在大冬天跑了出来。”
“有什么原因能让一条巨蛇违背冬眠的本性跑出来?”
“除了栖息地被毁,缺乏食物和需要配种,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不过这种体型的巨蛇,它的栖息地要是能被人类发现,不可能有机会长这么大。缺乏食物?不,深海的资源人类没条件动,它不至于饥饿到非得跑港口觅食。”
“但如果是最后一项原因……”
那就完了。
司诺城在心底接了一句,对方未尽之语,他已然知晓是什么了。
只有繁殖本能的驱使,才会让一条公蛇不远万里寻找母蛇。要命的是,蛇类想繁殖往往是多条公蛇追着母蛇到处跑,一经相遇会形成巨大的蛇球。
换句话说,存不存在同体积的多条公蛇是个未知,但存在同体积的一条母蛇是个肯定。后者在鲸渡港的海域留下了气息,前者循着气息追到了这里……
公蛇死了,母蛇活着。而在自然界中,不少物种的雌性无论在体积、重量和力量上,都要远远强于雄性。
母蛇或许比公蛇更具威胁……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鲸渡港也好,沿海城市也罢,怕是得进入长久的警戒期了。
司诺城寻思良久,决定推掉海运的单子。他正准备回酒店,结果不经意地抬眸就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袍,对方“狗狗祟祟”地消失在人群里。
司诺城:……
三步并作两步,他本能地追了上去。要是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却放着一个要跳海的不管,他有这么冷酷无情吗?
警方所言不虚,在司诺城眼里,纪斯确实心灰意冷地走向海边,哀莫大于心死地跨入水中,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
一次投海不成,二次投海继续,21岁的年纪,人生才刚开始,却急速转向凋零。是什么让年轻男子失去了对生活的热忱?又是什么让精神小伙忘却了对未来的期望?
是钱不够用,工作不好找还是女友追不到?这究竟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顷刻间,一排头条体标题划过司诺城的脑海,他沉默三秒,以“强大”的逻辑能力推测出纪斯作为一个艺术生,大概率有着艺术生怀才不遇、忧郁愁苦的内心和敏感细腻、多愁善感的精神世界。
穿白袍象征着身心纯洁,握大杖暗示着想要权威,养长发意味着抗争世俗,而投海行为是让流水洗涮自身的污秽,干干净净地死去。
根据他对心理学浅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