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寂星湖说:“爷爷,您甭夸我,我们这儿夸小树呢。”
栾少卿“哼”了一声:“上回弄丢我的鹩哥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这回就算将功补过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得大气点儿,就别总翻小账儿了。” 寂星湖看向凤长芳,“您说是吧奶奶?”
凤长芳瞪了栾少卿一眼,目光慈爱地看向栾树:“我们小树真棒,想要什么跟奶奶说,我给你买。”
“谢谢奶奶,我没……”栾树还没说完,寂星湖突然在桌子底下碰了一下他的腿,栾树便立即住了嘴。
“妈,”寂星湖看着和龄,“上回小树拿冠军您奖了他一辆小电驴,这回您就不打算表示表示吗?”
“你们瞧,这还有帮着讨赏的呢。”和龄给栾树夹菜,“小树,妈给你一千块钱,想要什么自己买。”
寂星湖又碰了一下栾树的腿,栾树会意,说:“谢谢妈。”
旅行经费再加一千,一共六千,绝对足够了。
寂星湖偷摸朝栾树飞个眼,栾树勾了勾唇角,给他夹了块儿炸带鱼。
“七天假呢,你们俩要不要出去玩儿玩儿?”栾玉山问。
“不要,”寂星湖说瞎话不打草稿,“出去玩儿的人太多,到处都挤得跟下饺子似的,还不如家里蹲舒服呢。”
“对,人多出去也不安全,”凤长芳说,“在家玩儿吧,奶奶见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吃完饭,寂星湖帮和龄洗碗,洗完碗,又去给栾玉山捏肩,到处献殷勤,提前为自己即将犯的错赎罪。
忙活完回房间,栾树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寂星湖无语,走出去抽走他手中的笔:“要不要这么用功啊你,给别人点儿活路行吗?”
栾树说:“没事做,就写一会儿。”
“没事做就歇着呀,”寂星湖压低声音,“咱买的坐票,火车上肯定睡不好,先躺床上打个盹儿吧。”
栾树点点头:“好。”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关了灯,屋里昏暗,气氛顿时便染上了旖旎,连呼吸声都成了撩拨。
十一点的车票,栾树定了九点半的闹钟,留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了,而且爸妈他们都睡得早,到时他和寂星湖偷溜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可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轻易睡着。
“小树。”寂星湖喊了一声。
“嗯?”栾树低声应。
“我睡不着。”寂星湖说。
栾树说:“我也睡不着。”
寂星湖侧身面朝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趟旅行会有什么收获。”栾树顿了顿,“你呢?在想什么?”
寂星湖沉默了下:“什么都没想。”
栾树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没追问:“睡不着也眯会儿吧,这也是一种休息。”
寂星湖“嗯”了声,却没闭上眼。
栾树虽然闭着眼,但能感受到寂星湖的视线正落在他脸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面却不安静,和龄正和程雪立他妈聊天,寂星湖隐约听见,好像是早餐店出了什么问题。
寂星湖翻个身,闭上眼,开始数绵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九点半,两个人准时被闹钟叫醒。
他们没开灯,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儿,从衣柜里取出书包,沉的栾树背,轻的寂星湖背。
关掉手电筒,寂星湖站在窗边往外看,其它屋里都黑着灯,院子里黑魆魆的,应该是都睡下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悄没声息地穿过院子,尽可能轻地打开大门,走出去,再关上门,撒腿往胡同口的方向跑。
出了胡同,刚好看见一辆出租车,栾树伸手拦住,等车停稳,开门上车。
“去火车站。”栾树说。
“好嘞。”司机师傅应一声,重新上路。
两个人各抱一个书包,并肩坐在后座,寂星湖笑着说:“咱俩现在特别像私奔,好爽啊。”他掏出手机,“此时应该有音乐,师傅,您不介意我放首歌吧?”
司机说:“放吧。”
寂星湖打开播放器,搜了一首歌,点击播放。
他降下车窗,让夜风吹进来。
一段好听的吉他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唱起歌。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到了副歌,寂星湖对着窗外的夜色大声唱起来:“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想带上你私奔!做最幸福的人。”
栾树偏头看他,总觉得今晚的寂星湖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寂星湖全程跟唱,副歌调儿很高,他都唱破音了,还是没停,直到吼完最后一句:“想带上你私奔!私奔!私奔!私奔!”出租车正好行驶在彩虹大桥上,他对着静默的彩虹河放声大喊:“好爽啊!!!”
栾树掏出一瓶水递过来:“喝口水吧,嗓子都哑了。”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他们,笑着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真好。你们还是学生吧?趁放假去旅游吗?”
栾树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们俩是兄弟还是朋友?”司机又问。
“他是我哥,我们要离家出走。”寂星湖盖上瓶盖,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你给爸妈留条儿了吗?”
“留了。”栾树说。
“条儿上写的什么?”寂星湖问。
栾树说:“离家出走,七号回来。”
寂星湖笑了笑,他知道栾树肯定不会写“离家出走”,只是为了配合他刚才对司机说的话而已。
“希望爸妈不要太生气。”寂星湖说。
栾树说:“你不是最会哄他们开心了吗?”
“我也很会哄你啊,”寂星湖说,“我是咱家的开心果。”
栾树笑了下,没说话。
不到十点,出租车抵达车站。
付钱下车,先去售票厅取票,然后凭票进站,去候车厅等着。
候车厅里人很多很热闹,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没地儿坐,俩人便找了个角落站着。
栾树问:“饿不饿?”
寂星湖摇头:“你呢?”
“我也不饿。”栾树说,“把包放地上吧,背着挺累的。”
寂星湖刚把包取下来,手机突然响了。
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二贺”。
“有事儿吗亲?”寂星湖接听。
“亲你大爷,”祝贺说,“你跟小树已经在火车站了吧?那边那么吵。”
“嗯,来早了,”寂星湖说,“还得四十多分钟才开车呢。”
“赶早不赶晚,早到一会儿踏实。”祝贺说,“有小树在,我很放心,但你也别太皮了,别让小树太累,知道吗?”
“啰嗦,”寂星湖说,“拜拜了啊。”
“记得带礼物回来喔亲。”祝贺语气做作地说。
“亲你大爷。”寂星湖回敬一句,挂了电话。
等了半小时,俩人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
人多又乱,栾树怕寂星湖丢了似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寂星湖哭笑不得:“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栾树说:“差不多。”
寂星湖“嘁”了一声:“我要是三岁,你就是三岁半。”
栾树微微一笑,把寂星湖往身边拽了拽,以防往前挤的人碰到他。
检票过后,又跋涉了一段,终于挤上了火车。
双人座,寂星湖靠窗,栾树靠走廊,对面是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应该是男女朋友。
十一点整,火车出发。
寂星湖看着窗外深浓的夜色,心里突然没来由地发慌,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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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明天见。
[注]歌词摘自梁博《私奔》
第33章
窗外黑咕隆咚的,没什么景色好看,寂星湖和栾树一起打王者,对面的情侣听见动静也加入进来,组队打排位。
栾树虽然不经常玩儿,但操作十分牛逼,寂星湖已经习以为常,对面的女生被帅了一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她男朋友有点儿吃醋,就以想睡觉为由不玩儿了。
车厢里灯光昏暗,栾树收了寂星湖的手机:“别玩儿了,伤眼睛。困不困?”
因为出发前睡了俩小时,加上第一次出远门的兴奋,寂星湖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他说不困,对面的女生立即接话:“那咱们聊聊天儿吧?”
寂星湖点点头:“好啊。”
“你们俩去哪儿?”女生问。
“去乌鲁木齐。”寂星湖答。
“真巧,我们也是,”女生笑着说,“你们是去旅游吗?”
“对啊。”为了不吵男生睡觉,寂星湖说话很轻,听起来特别苏,他用下巴点了点闭着眼睛仰靠在座位上的男生,“他是你男朋友吧?”
女生笑着点头:“嗯,他老家是乌鲁木齐的,我陪他回家见未来公婆。”
旁边的男生微微弯了弯嘴角。
“你们俩是朋友?”女生问。
“我们是兄弟,”寂星湖说,“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栾树偏头看他。
寂星湖极少告诉别人他们俩是兄弟,整个十三中除了祝贺、程雪立和孟醒,没有人知道他们俩还有这层关系,都以为他们只是关系极好的哥们儿。
但今天,寂星湖却接连向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提及他们的兄弟关系,栾树既不解,又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这层法律意义上的兄弟关系,他绝不会犹豫这么久,早就向寂星湖告白了。这层关系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挣脱不开,越不过去。
“可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哎。”女生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好看。
寂星湖笑着说:“嗯,我哥长得比较帅。”
女生说:“你们俩都超帅的,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她男朋友睁开眼斜楞她:“你好吵啊,打扰到别人睡觉了。别聊了,睡觉吧。”
女生“喔”了一声,冲寂星湖笑了笑,伸手抱住男朋友的胳膊,歪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睡觉。
寂星湖戴上耳机听歌,垫着胳膊趴在桌上,面朝着窗外黑魆魆的夜。间或有几点遥远的灯光闪过,孤单又寂寥。心情便如滴入水中的墨,在无垠的夜色中氤氲开去,变得稀薄,低落,黯淡。
寂星湖不喜欢这样。
他坐起来,凑到栾树耳边问:“看电影吗?”
栾树点头:“好。”
寂星湖分一只耳机给他,打开视频播放器,找到事先下载好打算在火车上打发时间的电影,点击播放。
是一部叫《机器人瓦力》的动画电影,寂星湖已经看过很多遍,但还是喜欢。
当看到瓦力跟着夏娃登上真理号,寂星湖睡着了,栾树摘掉他的耳机自己带上,肩膀给他靠着,然后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低,一个人把电影看完了。
坐着睡毕竟不舒服,寂星湖睡睡醒醒,换了好几种姿势,最后跟栾树换了位置,蜷在座位上枕着他的腿,这才睡得踏实些,一觉到了天亮。
轮流去洗漱,洗完吃早饭。
他们买的都是面包饼干,对面的情侣带的吃食更丰富些,水果、辣条、瓜子统统拿出来分享。
看看风景聊聊天,打打游戏看看电影,一点儿一点儿地消磨时间。漫长的旅途并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反而疲惫煎熬,精神昏沉。
白天缓慢地过去,夜色再次降临。
寂星湖坐的屁股疼,站起来抻腰:“好累呀,还有多久能到啊?”
“还有十二个小时,”栾树说,“明天早上六点左右到。”
对面的男生说:“下一站是张掖,会停车十五分钟,你可以下去活动活动。”
寂星湖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都快憋屈死了。”
19:45,火车停在张掖站。
包里只有吃的喝的穿的,不怕偷,俩人揣着手机下车,也不敢走远,就在站台上来回晃悠。
有推着车子卖东西的商贩经过,栾树买了一种叫烧壳子的张掖特产,是面食,形状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烤得黄灿灿的,吃起来嘎嘣脆,特别香。
“我以后再也不想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了,”寂星湖边吃边说,“真他妈累,比干一天活儿还累。”
栾树说:“到乌鲁木齐之后,先找个旅馆睡一觉再坐车去富蕴吧。”
寂星湖摇摇头:“别了,咱们时间本来就紧张,还是甭浪费在睡觉上了,车上也能睡,就是睡得有点儿难受。”
“听你的。”栾树顿了顿,问出憋了一路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女生说我是你哥?”
寂星湖笑着说:“你本来就是我哥呀。”
栾树看着他:“但是你之前从没这样介绍过我。”
“是吗?”寂星湖说,“我怎么不记得?”
栾树不说话了。
他看得出来,寂星湖在装傻。
可是,为什么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栾树心头一凛。
难道,寂星湖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在用这种方式警醒他,让他不要越界?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是进,还是退?
不等栾树多想,寂星湖抓住他的手腕:“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
上了车,寂星湖把烧壳子分给对面的小情侣吃,吃完一起打王者,一直打到困,关上手机睡觉。
因为实在太累了,寂星湖睡得还算沉,再睁眼时,火车已经抵达终点——乌鲁木齐。
背上书包下车,跟着人流一起出站。
还不到六点,天已经蒙蒙亮,晨曦的光给天地镀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和小情侣道别,寂星湖和栾树去汽车站坐大巴。
汽车站就在火车站旁边,走路五分钟就到,买好车票,俩人检票进站,在候车厅等着。
6:45发车,还有差不多半小时。
寂星湖去洗手间方便,顺便洗把脸,回来换栾树去。
等栾树回来,寂星湖说:“拍张照留念吧。”
栾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