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司徒渊不由轻轻勾了勾嘴角，九吾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黑龙不祥这样人人皆知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将手臂垂下来，司徒渊继续说道：“至于关系，算是……朋友吧。”
他从心底里对作为上古神族的九吾不甚尊重，若是平时还想这做些表面功夫，此时自然无心继续做低伏小，见九吾问及，便随意寻了一个说辞糊弄过去。
九吾仔细观察了片刻司徒渊，光从外表来看，容貌年轻，肤色偏白，似乎年纪不大的模样，但对方似乎确有关心自己之意。
朋友？
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下来。
他按照司徒渊告知的办法运转体内灵力，果然看见了一处空间。
空间里面有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的功效作用他一并都忘记了。九吾为难了片刻，只好将东西都取了出来。
莹白碧玉的小瓶摆了一地，司徒渊随意取了一瓶，打开细瞧，发现里面装的竟是一枚太一清心丹，这药他也是在一本杂书中所见，传闻中这太一清心丹可解世间百毒，可肉白骨，可活死人。
这一地的玉瓶中所装之物亦都是各种难得一遇的仙丹灵药，更有不少是他以前闻所未闻之物。
司徒渊从中挑出了两瓶他勉强识得的，丢给了九吾，“绿色这个瓶子里装黑色小丸是治伤的，另外这个里装的白丸可以恢复灵力。”
等九吾从瓶中取出药丸吃下，司徒渊才恍然觉得有些后悔。
他为何要这般好心帮九吾分辨药丸？可惜这一地的玉瓶却是没有他认得的毒药，不然照九吾什么都不记得模样，让他吃下剧毒之药，估计他也不知道。
司徒渊心底莫名有些烦躁，正想移开目光，却又听见九吾道：“你也受伤了。”
他顺着九吾的目光往自己手臂之上一看，手指微动。
这伤乃是之前看见九吾昏迷不醒，想要取他神心之时，扯下鳞片所伤。
他有些心虚，瓮声道，“嗯，一点小伤。”
“见你一直看着这瓶，可是需要这个？”九吾将地上那瓶装有太一清心丹的玉瓶取了出来，递给了司徒渊。
司徒渊：“……”
虽说九吾拿出的丹药都乃天地之间的珍品，但这太一清心丹却是只在传说中出现早已绝迹的仙药，恐怕天上地下，也就九吾才有这么一枚。
司徒渊将玉瓶握在手中，心情有些复杂。
九吾见他没有服用丹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又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天界？”
先前司徒渊曾告诉他，他是天界神族。眼下已经离开众神埋骨之地，那他失忆之事是否可以先去天界查探一二。
天界？
司徒渊回过神来。
不，当然不能去天界。
他回头看了一眼九吾，一个计划开始在他的脑内逐渐成形。
“我们，去极渊之地。”
“极渊之地？”九吾疑惑道。
“对。”司徒渊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众神埋骨之地的异状，或许与极渊之地有些关系，我们也……原本就打算去那里的。”
“好。”九吾对他仿佛全然信任，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第57章
九吾体内, 容池此刻心底一片担忧。
九吾失忆，但他却没有。
在那众神埋骨之地中，不知为何聚集起了一片阴煞的黑气, 那黑气和他之前在天梵山所见过的不破煞剑仿佛同源，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容池猜测这阴煞的黑气或许便来自不破, 亦或者，不破剑便是诞生于这黑气之中。
当时九吾上神似乎意图将这阴煞黑气镇压起来，但不破却突然冲破原本的封印出现，导致功亏一篑。虽然九吾立刻施法压制住了不破，但那阴煞黑气却依旧逍遥法外，不破剑也还尚未重新封印……
这阴煞黑气, 应该和九吾上神的死有关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 容池看出了魔尊陛下想要杀了九吾上神。
魔尊陛下为何想要杀九吾？
难道万年之前, 九吾上神的死和魔尊陛下也有关？
容池知道此时自己看到的都是呈现出来的幻境，但如果九吾真的按照历史所现死了, 幻境又会如何？他又会如何？又或者，九吾死了幻境才会打开？
这幻境目前来看似乎只是在不停的重演历史, 他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受到限制。
又或者可能还有什么他尚未发现的地方。
容池只觉得事情颇为复杂，但九吾和魔尊陛下在一起之时，他却不得不被迫继续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事情发展。
*
一夜过去。
服下丹药后, 九吾身上的伤势明显好了许多。
从众神埋骨之地前往极渊之地，路途并不算短，首先他们就必须要穿过十万荒山。
之前他们来时, 九吾用上古神族之力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自然轻松便从十万荒山中走了过来。
但此刻，二人却不得不一步一步从中再走出来。
茫茫十万荒山, 无边无际，险恶之名在外远播，其间各种毒虫妖兽瘴气环绕，就是天界各方星君，要进入此地都要思量再三。也就是拥有上古神族之力的九吾，才能这般如履平地似的穿过这里。
那现在九吾失忆，他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从此地走出去？
司徒渊内心倒是不怎么着急。
他去极渊之地，除了为避开天界和狐族外，主要是为了找噬灵之毒杀掉九吾，得到神心获取上古神族之力破开封天印。
此前他觉苍天不仁、命运不公，只想得到可以与他所仇视的天界抗衡的力量，但此时九吾失忆，一切出乎他意料地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他却莫名地觉得自己并不那么着急。
十万荒山中，几乎都是荒芜人烟的满天沙土和隐藏于其中的各种毒虫蛇蝎，两人走了四个时辰，才看见断断续续的几片绿林。
走了一整日，司徒渊只觉饥饿难忍。
他从未修习仙术，尚未辟谷，每日都需要进食以保持体力。
之前他带在身上的干粮并不多，此时也只余下一点。眼下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能走出十万荒山，也只能尽量就地取材，找些看上去不带毒素的野果果腹。
而且黄沙之中干燥炎热，一整日走下来耗费了不少体力。
此时天色渐晚，也正好寻一处阴凉之地稍作歇息。
两人朝一片看起来稍开阔些的绿林走了进去。进到绿林深处，竟发现其中还有一处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灵泉，形成了一片灵潭，灵潭之中水质清透，里面还有三两尾灵骨鱼穿梭而过。
而在旁边，便是一处坚硬山岩，山岩凸起，自然形成一个可以遮风避雨之地。
司徒渊腹中饥饿，回头看了一眼对他全然信任的九吾，心思一动使唤道：“你去水里抓两条灵骨鱼来。”
九吾看了一眼司徒渊所指的水中游动之物，微微皱了皱眉。
半响，直到司徒渊都以为他是不是不想去时，才回道：“我，不会。”
司徒渊：“……”
“你就用——”他四处看了一片刻，见附近也没有什么称手之物，只好指着九吾手中的不破剑，“你就拿着它，见鱼游过，便往水里用力一插，只要速度快些就能抓到。”
九吾看了一眼手中之剑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水中。
司徒渊看着这位平日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上古神族亲自动手帮他抓鱼，心情颇好，随后转身进了林子，准备找些枯枝树叶架起了一个用来烤鱼的火堆。
灵潭之中，九吾手里握着不破。
青浅的灵骨鱼沿着水波缓缓游过，九吾目光一凝，随后手腕轻轻一动，轻轻松松便挑起了一尾鱼来。
这并不困难。
九吾愉悦地抿了抿唇。
谁料他正待将鱼取下，这时手中不破却突然红光一现。
九吾微怔，似有所思地低头朝叉了灵骨鱼的不破剑望去，但却再没有任何发现。
迟疑片刻，他将鱼取了下来，又捉了一条，才从水中走了出来。
司徒渊此时已经在山岩旁架起了火堆，见九吾取来灵骨鱼，接过来处理好后，就用刚找来的木棍穿透，将其放在了火堆之上。
林中暗风浮动。
不消片刻功夫，去除了鳞片和内脏的灵骨鱼在火焰上发出“兹兹”的声音，特有的香味飘了出来。
九吾坐在一旁青石之上，观察许久，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吃的，烤鱼。”司徒渊回道，说完，又继续强调了一句，“你不需要。”
“为何？”九吾疑惑。
九吾乃是天生神骨，修为登峰造极，早在十几万年前就已经辟谷，对这些五谷杂粮凡俗之物自然是早就不再需要。
司徒渊迟疑片刻，将那条烤好的灵骨鱼撕下一小块来，用一面刚摘的桑叶包裹着递给了九吾。
九吾有些茫然地从司徒渊的手里将东西接了过来，撕下一小块来，小心地放进了嘴里尝了尝。
幽幽的碳香，烤得焦酥的鱼皮，还有嫩滑的鱼肉，一切都是这样的恰到好处。
虽然里面没有添加用作调味的香料，但灵骨鱼天生便几乎不带任何的腥味，还有一股特有的淡淡灵气从鱼肉里面爆浆开来，和碳香自然混杂的香味便在嘴里弥漫了开来。
九吾将桑叶里剩下的一小块鱼肉吃进了肚子里，看向司徒渊，“好吃。”
司徒渊嘴角微勾，觉得有趣。
早已辟谷几万年，不沾染人间烟火的上古神族，竟会喜欢这种小吃食。
灵骨鱼一共烤了两尾，司徒渊取了一尾给九吾自己吃下一尾，不一会儿便感觉腹中满足。之后又用桑叶从灵溪中捧了灵泉喝上几口，身体疲倦片刻便散尽。
九吾昨日吃过药丸后，身上的伤势稳定了下来。
他吃完灵骨鱼，又用溪水细细将手上沾染的污渍洗净，便坐在一旁闭上了眼睛调息。
篝火燃着枯枝发出“噼啪”的响声。
再过两日便是月圆之时，今夜就算天色渐暗，四处也都还明晰可见。
司徒渊透过篝火映出的红光，看向了九吾放在手侧青石之上的不破剑，只觉这不破剑似乎与昨日刚见到之时有些什么不同。
前两日司徒渊看过《上古神族简记》后，对这不破剑的来历，也略知了一二。
上面记述，上古煞剑不破乃是几十万年前曾经的神族苍无之剑。
苍无是历史上所记载的唯一背叛了天界的神族，当时具体发生的事情并未有所记载。而他被诛杀后，便连同佩剑一同葬在了众神埋骨之地。
按说在众神埋骨之地应该是十分安全的所在，却没有想到几十万年过去，苍无的佩剑不知经历了些什么后，竟在众神埋骨之地化成了绝世煞剑。
再之后，就是九吾在众神埋骨之地，将不破镇压封印。
如今九吾失忆，不破重现于世。
也不知如今这不破剑的封印状态如何了，九吾将不破带在身边，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司徒渊微微抬头，见九吾双目紧闭似在调息，有些好奇地朝这上古煞剑伸出了手，想要查看一二。
谁料，他刚触到剑柄，一阵阴寒之意瞬间便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你说什么？”司徒渊在脑海中回应那道声音。
“血，血，龙血，是龙血……”
司徒渊还想再问，谁料这时身体突然猛地受到一撞。
他和不破脱手开来，刚才的阴寒之意和声音瞬间消失。司徒渊心里一紧，回头一看，就见九吾正冰冷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九吾冷冷问道。
“上、上神。”
九吾的身上自然散发处上古神族的威势，四周温度仿佛瞬间降下，空气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我是，这剑——”
对危险的感知让司徒渊背脊瞬间绷紧，他看着九吾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不破煞剑剑身突然之间异光大起，剑身之上黑气大盛，还未待司徒渊反应过来，这黑气便瞬间就将他和九吾两人笼罩了进去。
司徒渊正惊，却见九吾也立刻手腕翻转，仿佛本能般捏了一个法决。
刹那间，就见九吾手上白光和不破煞剑中的黑气撞在了一起。
白光撑开黑气。
一时之间，双方立时对峙，僵持不下。九吾的额头之上，渗出了些许汗珠.
司徒渊见此情状，心跳得飞快，内心忐忑不已。
九吾这般模样，他是想起来了？
若是如此，那他之前支使九吾抓鱼，悄悄昧下太一清心丹，还有他骗九吾，让他和自己去极渊之地的事情，岂不全都败露了？
思绪翻转之间，司徒渊他重新看向九吾，不由起了些杀心。
第58章
气压低沉。
无声之中, 仿佛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九吾乃是上古神族之身，虽然他此前在众神埋骨之地耗费了体内灵力也还伤势未愈，不破煞灵依然很快便露出了颓势。
还未待司徒渊想出更多计划, 就见那阴煞的黑气开始逐渐弱了下去。
司徒渊绷紧了身体，心里忧急, 却也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
谁料，就在司徒渊打算另寻他法之时，却突然见九吾身形莫名晃动了一下。
司徒渊心里“咯噔”了一下，立时就见那已经势弱的不破煞灵大盛，转瞬就几乎将两人包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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