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全部擦掉。
程斌朝他勾了勾手指:“脸转过来。”
俞任杰转过头去,张了张嘴,一声“干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团纸巾堵上了嘴巴。程斌像是给猪搓澡一般使劲地搓他的嘴巴,怕他逃跑还用手扣住了他的脑袋,一边擦一边说:“几岁的人了,连嘴都擦不干净!”
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后,嘴唇终于干净了,巧克力色不复存在,转为了猪肝色。程斌看着俞任杰红成一片的嘴唇发愣,咳了一声:“没控制好力度,稍微用力了点。”
俞任杰恼羞成怒:“程斌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用得着么你!”
程斌看着他红肿的嘴唇失笑:“我又不是故意的。有那么痛么,这么计较。”
“要么你试试?”
“你想怎么样…靠!俞任杰你来真的!”
两人到警局时,活像两个从《东成西就》里走出来的欧阳锋。当有人问及他们嘴唇怎么了时,程斌黑着脸回答:“吃东西过敏了。”
当问吃了什么过敏时,俞任杰板着脸道:“盖浇饭!”
下午,刑侦二队开了一次案件会议。会后,程斌捂着嘴布置任务:“小宓,你继续追查这次受害人的手机号码,看看是否能够定位成功。”
“好!”小宓点头,走了出去,马尾在她身后来回地甩动。上次案件中卢冰的手机一直没有定位成功,大概是关机了。在黑市中搜寻这台手机也未果。
“潘卫,你去查下卢冰与徐佳莹的共同之处,还有这对夫妻的背景。”程斌说着将与徐佳莹交往的男人及其妻子的信息递了出去。
“行啊,交给我了。”
“施茜,你与潘卫一起行动,主要打听他们周围人的说法。”
“了解!”西施拍着胖胃的肩膀,与他一起踏了出去。
“郝…什么来的?”
“郝晋阳!”
“给我去催验尸报告,让他们加快进度。”
“好!”郝晋阳说完便冲了出去。
等众人散去后,程斌的视线落在仅剩的一名队员身上:“俞任杰——”
俞任杰懒洋洋地转过身来,从捂着的嘴里掉出一个轻飘飘的“嗯”字。
“你先和我去一次医务室。”
“……”
“我平时对你不好么,下这么重的手。”程斌捂着嘴说:“走,涂点药去。”
医护室的护士给他们的嘴唇涂上了一层类似芝麻油的药膏,说是消肿止痛的。
程斌再说是过敏时,她可不信:“再瞎编,我就要以为你们俩接过吻了。”
越描越黑。两人拿着药膏快速逃离。这下嘴唇油汪汪的,更像便利店里出售的香肠了。
稍后程斌捂着嘴来到俞任杰座位前:“有空么,到我办公室一趟,找你整理一下案情。”
此时俞任杰正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低头从一大袋零食中掏出两小包燕麦巧克力,呲的一声撕开了包装,抬头看到程斌时,他吓了一跳,又立刻低头看向手里的巧克力,满眼的惋惜。
程斌愣了一下:“不急,你吃完再来。”
俞任杰果真把巧克力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起来,但再一抬头,见到的是程斌的黑脸,他识相地快速又拆了一袋,往嘴里一扔,鼓着腮帮子站了起来,与程斌一起进了他的小办公室。
程斌见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的,皱起了眉头:“我先谈一下我的想法。现在破案的思路还是两条,一是熟人犯案,二是陌生人犯案。我们将主要精力放在熟人犯案上。由于我们在卢冰一案上没有找到嫌疑人的线索,可以先从徐佳莹这边入手,再寻找其与卢冰的共同点。”
俞任杰点头,口齿不甚清晰:“如果是熟人犯案的话,这个思路完全正确。”
程斌看着他的腮帮子说:“越查到后面就越觉得哪里不太对,要是细说的话…俞任杰,你看你,这都能吃一嘴巴!”说着抽出两张纸巾,手伸到他嘴边时停顿下来,尴尬道:“你自己擦。”
俞任杰掏出手机往屏幕上一照,原来是麦片碎屑全粘嘴边的药膏上了,这下就成了芝麻香肠。他也不嫌恶心,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将碎屑尽数卷进了嘴里,末了还评价:“还真是芝麻油的味道,护士是不是骗我们了?”
要是一般人早受不了这画面了,程斌却学着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确实像,一会我们儿找她算账去。但现在我们继续。”他抽了张纸巾擦了自己的嘴唇,继续整理头绪。
“第一起案件我们怀疑是熟人犯案——卢冰包内的钱都还在,凶手并非为了钱财。据统计,熟人犯罪在所有性侵案中的比例为70%,在谋杀案中更是高达86%。性侵案中被害人年龄在29岁以上只占总数的6%,卢冰正好29岁,穿着保守,并非吸引性侵犯的类型。从凶手留下诸多证据判断,这是一次冲动犯罪,并无预谋。故我们讲怀疑对象锁定于与卢冰有暧昧关系的男性以及有过节的人身上。由于卢冰的尸体在其家附近发现,有理由怀疑凶手在其回家路上将其拦截,谈判失败后动手杀人。当然也可能卢冰已经回过家又被唤出去,父母睡着了不知道也是正常。总之,按此判断,第一现场应该就在附近。如果凶手将卢冰带去远处杀害再运送回来风险太大,毕竟那里是市中心。但我们在那带搜索并未发现类似案发现场的地方…”
俞任杰点头,终于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吞了下去。
“但就像你所说的,凶手为何要拿走死者的手机?卢冰的手机并没有密码。如果拿走是为了售卖的话,我们已经探访了市内大大小小的黑市,没得到任何有用情报。或许手机还未流通到市场上,也可能这个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俞任杰将胳膊支在办公桌上,托起了下巴:“要是拿走手机不是为了卖呢?比如说,为了收藏,或是为了消除某种我们没有想到的证据?”
程斌沉思道:“不是没有可能。”
历史上的连环杀人案中,确有凶手喜欢取走死者的某些东西来收藏,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有人会取走死者的一缕头发,一块内脏,一截断肢…比起这些,一部手机再正常不过了。
而若是为了消除证据的话,即使手机中的信息消失了,并不代表两人的相识也会跟着消失。或许要消除的不是两人的联系,还是某种秘密?比如说一段录音,一张照片,一个文件?凶手或许一时不知道他要找文件在哪儿,或者不知道怎么将它彻底删除,那么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取走手机本身。
稍后俞任杰补充:“第二次尸体发现的地方有些蹊跷,据徐佳莹的同事家人所述,徐佳莹根本不会在周末去这么偏僻的工厂区,我怀疑这个地方与其说与徐佳莹有关系,不如说是凶手熟悉的地方。这次的尸体不是过了两天才被发现么。”
程斌点头:“那条河是有名的臭河,附近的工人几乎不会去那边散步,周末时保洁员偷懒没去打扫,在周一早上清扫时才发现了尸体。如果死者本来就知道这些才把尸体抛在那里,那么他一定对那带十分熟悉。”
“河边是第一犯罪现场么?”
“鉴证科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河边是抛尸地,第一现场可能就在附近。”
不论是多残忍聪慧的杀手,都喜欢在自己的安全地带犯案。
第12章 消殒在午夜的生命(8)
在队员的努力下,
各种消息接踵而来。
“法医报告出来了,
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少量安眠药。她的衣物与身体的确在那条河中清洗过,
在她的毛发组织与衣物组织中发现了该河中的特有微生物及化学成分。”郝晋阳报告说。
安眠药是并未出现在上一起案件中。根据徐佳莹的病例报告及亲友陈述,
她无失眠病症也并未被配给过安眠药,
那么很有可能是犯人通过某种途径给她下了药。在当今社会,
尤其是像徐佳莹这样的精明女性,
不会轻易吃陌生人给的食物。其亲友也说她绝对不是轻易上当的女子。于是,她被熟人杀害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话题跳转之际,郝晋阳举手:“我有补充。”程斌示意他将话说完。
郝晋阳有些忐忑地开口:“第一现场已经确定,
就是离开河边不到三百米的废弃厂房。有人发现了被害人留下的痕迹。由于警方事先关照不要破坏现场,发现人在找人清理前通知了警方…我带了照片,大家还没吃饭吧?”
程斌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吞吞吐吐做什么!”
郝晋阳展示照片:“厂房地上本是铺满灰尘,
但这里,灰尘少了许多。凶手应该就是在这里和被害人,
那啥那啥的…”
“严肃点!”程斌呵斥道。
“是!”郝晋阳说:“在这个位置发现了被害人的粪便,
经法医鉴定,
来自于死者,
大概是垂死挣扎的时候发生了失禁。”说完他点击鼠标,
播放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粪便图片,
高清无|码,画质清晰,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出味道来。
小宓尖声骂道:“靠!你用得着放这么多照片么,
又不是推销商品,
老娘饭都吃不下了!”
郝晋阳委屈地挠了挠头:“不是问过你们吃饭没了么?”
“别闹,先把图片关了。”程斌转向小宓:“你这里有什么新的发现?”
小宓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等郝晋阳把电脑画面切换了才道:“我与通讯公司的人员联系,追踪了徐佳莹与卢冰的手机,但都没法定位。技术人员说,只有开机才能查得到位置,她们的手机不巧都没开机。我也通过朋友找到本市手机黑市的相关人员,我说我丢了手机想要买回,但在市面上找遍了也不见那两部。另外,我查了徐佳莹近一周的通讯记录,除了她的男友外没什么可疑。案发当天晚上她除了和客户通了一个电话,就和她上司打过电话,问了一下,都是工作内容。短信聊天记录的话,除了她的男友还在纠缠,其他大多是通知消息和工作短信。”
程斌微微点头,表示了解:“潘卫这边呢?”
潘卫是个慢性子的胖子,先点了点头,慢慢“嗯”了一声,才开始发言:“我这里呢,倒是有点发现的。这个发现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挺重要的。之前队长让我查一下一对夫妻,男的叫吴军,女的叫王敏慧。我在这里更正一下,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两周前登记了离婚。”
西施拍他的胳膊:“你快点儿说!”
胖胃一抬脸:“你急什么,事情要一点一点儿地说,大家才能听得明明白白。我说他们离婚了,这是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都知道,徐佳莹是这对夫妻离婚的原因,虽然要尊重死者,但为了大家理解的方便,我还是这么说吧,她就是一个小三。”
俞任杰也忍不住插嘴:“你能说点大家伙都不知道的么?”
胖胃正说到最精彩的部分,眉毛扬起,嘴角上弯,眼睛发亮,他刚要开口继续,西施将他往边上一推:“负责吴王离婚官司的一方是佳众律师事务所,卢冰工作过的地方。”
胖胃失望至极:“哎呀,你怎么说出来了,我正想说呢。”
但这时已经没有人想听他说话了。
“难道是王敏慧心有不甘,先是杀了丈夫的辩护律师,再杀小三泄愤?”
“天下最毒妇人心真是一点儿没说错,这男人有这么好么,为了个出轨的男人连杀两人。”
“要是这样卢冰也太惨了,她又不是小三。”
“安静!”程斌拍了桌子,桌面上的杯子均是一震,叮当作响:“西施你继续。”
西施托着下巴摇了摇头:“恐怕你们要失望了,吴军聘用的律师不是卢冰,而是他们那儿打离婚官司的第一块牌子,张文斌律师。”
就是那日接待程斌与俞任杰的那个油滑的老律师了。
郝晋阳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她攻击的对象不是律师,而是事务所?那么杀谁就不重要了。”
西施仍是摇头:“两人离婚财产分配的结果是男方妥协,给了女方一大笔财产,男方可以说是净身出户,没有憎恨事务所的理由啊。”
“那么这样,王敏慧觉得吴军连净身出户都不要她,更是憎恨,所以下了毒手。”
“一个女人半夜强|暴一个女人?”
“或许是找人做的。”
“如果我杀人,绝不会让第三者知道,因为总有一天会暴露。”
“你是你,她是她,人和人不一样的嘛。”
程斌挥了挥手,大家讨论的声音小了下来,听他总结:“这可能性不大,卢冰是在家附近被害,王敏慧不会为了报仇去调查一个陌生律师的住所。”
这次终于没有人再提出异议,尽管还有人认为王敏慧很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小宓随后提出另一种怀疑:“会不会是吴军因爱生恨,将徐佳莹杀死了?我看到他给死者的短信,感觉是女方单方面与男方分手。男方都净身出户了,还被抛弃,一定恨死了呀。”
“但怎么解释卢冰的死?”程斌问道。
小宓愣了一愣,小声说:“找了律师还是净身出户,于是憎恨事务所?”
这时胖胃举起手来,等周遭安静后,慢悠悠地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呢?我已经问过张律师了,是吴军主动放弃的财产,还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
程斌侧目:“有调查吴军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