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也不拆穿,假装没注意,只问他,“那颗珠子是什么?”
玄赢从懊恼的情绪中脱离,想了想也没瞒着沈时冕,“你还记得羽画天神斩恶龙的传说吗?”
沈时冕何等聪明,立刻联想到了那颗巨大的眼珠,皱眉道,“那个就是龙眼?”
传说恶龙瞳生暗晦,眸生血色,倒是的确符合刚刚的眼珠的特征。
玄赢点头,“应该是,这颗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似乎吸收了龙眼的精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和我的剑气相辅相成无比契合。”
说到这里,玄赢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沈时冕说,“这个东西很适合我,但是不太适合你们魔修,所以我把它拿走了,极品灵晶做的灵棺就给你好吗?”
随后又强调,“如果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了,还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提。”
玄赢从没有这么窘迫过,他和沈时冕作对久了,什么坏事都干过,但就是还从来没占过沈时冕的便宜,话出口,自己觉得有些脸热,又色厉内荏地说,“你不同意它也是我的了。”
沈时冕故作沉吟,随后在玄赢有些紧张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说的却不是补偿的话题,“阿赢,你似乎早就知道我是魔修?”
玄赢呆住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太适合你们魔修。”明摆着他已经知道了沈时冕不是纯粹的仙修,只是一个隐藏在秀山院的魔修。
虽然沈时冕似乎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意思,但玄赢向来都装作没发现的。
本来隐藏的事实被玄赢忽然挑明,沈时冕眸眼微眯,淡淡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阿赢竟然洞悉了我魔修的身份。”
玄赢赶紧补救,“都是因为幻境,你在幻境里变成了魔君厉霄,所以我刚刚一时习惯。”
沈时冕并不买账,“幻境中我们还做了更多的事,阿赢为什么没有习惯那些?”
眼见糊弄不过去,玄赢憋了一会,投降了,“好吧,我确实早就知道,但那是你们凌霄阁的事,与我何干?”
“可是阿赢,”沈时冕继续剥开他试图披上的伪装,“你说过以前和我水火不容,想将我赶出秀山院最简单的方法不就是将我魔修的身份公之于众吗?”
玄赢又没词了,恼怒道,“我才不屑用这种方式,我现在修为大涨,等你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沈时冕忽然捉住他的手指,将红线在他们两人手腕上绕了几圈,缠在一起,举到玄赢的面前,“阿赢其实并不讨厌我对吗,否则不会在生命垂危之时冒险救我。”
玄赢不知道沈时冕已然得知了鸳鸯线的用途,甚至做了鸳鸯线的主人,见到这破绳子就止不住心虚,好像他故意欺骗人家的感情似的。
幸好他已经决定告诉沈时冕真相了,只要离开这里,就能脱离窘境,现在不说,是怕沈时冕受到刺激,到时候在这小世界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想想羽画神君的凄惨遭遇,又想了想自己做过的可怕的梦,玄赢决定再忍忍。
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了沈时冕的问题,“其实……我以前没那么讨厌你的。”
沈时冕淡淡“嗯”了声,没有指出他小时候劣迹斑斑的事实,“后来呢?”
玄赢瞪他,“十几岁的时候,我都决定不再找你茬了,那时候是谁成天又凑上来气我?”
沈时冕垂眸想了想,十几岁,似乎是颜左和颜右刚找到他的时候,他得知了许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人生受到了巨大的颠覆,许多情绪无从发泄,便缠上了玄赢,确实做了不少很气人的事。
玄赢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沈时冕真正喜欢上他,就是在那个时候。
见沈时冕不出声,玄赢终于找回了底气,“怎么不说话了?”
沈时冕淡定道,“抱歉阿赢,我都忘了。”
玄赢:“……”行吧,失忆的人了不起。
秦山越觉得自己腿都站酸了,身后还是静悄悄的,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可以转过身了吗?”
他可是伤员,受不了这么折腾。
结果他话刚一说完,外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愤怒的兽吼声,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撇清,“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招来的。”
玄赢当然知道他没这个能耐,妖兽的脚步声隆隆震耳,正在向着这里围拢,脸色凝重起来,“可能因为我拿走了那颗珠子,秦山越说的能控制妖兽的那个人坐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没什么阻挡别人进入的结界和阵法,那个人也不来还收束了妖兽放他们通行,但当务之急肯定是要离开小世界。
他们收起了灵棺,开始在殿宇中搜寻,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处和废墟遗迹里类似的祭坛。
秦山越忍不住道,“这个阵法不会又把我们送到妖兽的活动区域去吧?”
沈时冕看都没看他,专心启动祭坛上的阵法,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启动很快,玄赢见祭坛上阵法的光芒亮起,直接拎过秦山越丢了进去,随后又和沈时冕一起进入阵法,等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阵法中,忽然有一只体态轻盈的雀妖从远处飞来,一头也扎进了阵法中跟着他们离开了小世界。
祭坛彻底关闭,小世界再次封闭起来。
外界,京城郊外荒山,此处聚集的修士已经散去不少,大多数人只是感知到了剑气的波动才赶过来,守了一夜一天后有些只是凑热闹的人觉得没戏了便三三两两离开,只有一些执着的人还在四处搜寻。
梁赋捧着小雪豹斑斑,坐在树杈上数还剩多少人,祈祷师兄别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出场方式,只要安静点,还是有希望全身而退的,这里的散修不成气候,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世家的修士有些麻烦。
玄真倒是坐不住,也在到处查探,试图找到异常的地方,贺长生坐在梁赋旁边,梁赋瞅瞅他,“长生店主你不是要去看剑魄碎片的热闹吗,怎么还坐在这?”
贺长生甚至在树杈上摆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套茶具,悠哉悠哉地沏茶,闻言惊讶道,“我没跟你说吗,因为这里的异动,卖家把时间推迟了。”
他就把小九留在了城里自己溜过来了。
梁赋挠挠头,“看来师兄回来还能赶得上。”
贺长生啧道,“玄赢还是这么会惹事,走到哪都不安生。”
梁赋深表赞同。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面前不远处凭空掉出来一个浑身衣着破烂的男人,手里还抓着贺长生独家制造的小破飞剑。
梁赋惊讶地盯着他,就见这男人警惕地站起来,抓着小破剑就要逃跑,贺长生眼尖,一眼认出他来,喊了一嗓子,“秦兄?”
掉出来的男人正是秦山越,他本来想打个时间差赶紧逃,却听见了熟人的声音,扭头一看,“贺兄?”
正是这么一耽搁,沈时冕与玄赢也被小世界吐出来了,谁也没注意到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弱小的雀妖。
贺长生抓着杯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秦山越,看他这一身狼狈,一言难尽道,“秦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秦山越苦笑,“说来话长。”
玄赢挑眉,“你们认识?”
“认识啊,”贺长生自然道,“这是和田国修仙世家秦家的小公子秦山越。”
玄赢道,“认识那就好办了,不过你们怎么在这?”
梁赋心道果然师兄是和沈师弟一块,想想沈师弟对师兄的心思,梁赋不由得打量了他们一下,总觉得明明只过去了一天一夜,沈师弟和师兄之间的气氛就好像变得更亲密了。
沈师弟这么厉害的吗,这才多久就改善了关系?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拉下面子向沈师弟讨教几招,就听贺长生道,“还不是你们搞出来的动静,赶紧先离开吧,不然待会就走不掉了。”
玄赢点点头,几人正打算离开,却正好撞上某个搜寻小队,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铠甲,看起来是凡间的军队,和之前玄赢在客栈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些士兵看见秦山越立刻围拢过来,个个都带着一件灵器,指着秦山越道,“总算抓到你了。”
秦山越恨狠咬牙,“你们这些司马老贼的走狗。”他现在伤势未愈,这些士兵也能抓着他羞辱。
领头的士兵呵斥道,“大胆,国师岂容你一个阶下囚侮辱!”
随后他们一拥而上抓住了秦山越,利用灵器将他锁住。
贺长生跳下树,玄赢问他,“这个司马老贼是谁?”
贺长生看起来对和田国颇为熟悉,“他是和田国的国师司马擎苍,据说修为很高,还是和田国现任太子太傅。”
“修为很高?”
贺长生点头肯定,“据说他有入圣的修为。”
天柱崩塌的现在,圣阶就是修为最高的那批,除了半只脚踏入仙阶不能轻易现身的破圣,入圣几乎是世间行走的顶尖修为了。
贺长生看出玄赢对秦山越有些关注,他们又是同时出现,便顺势问道,“能救吗?”
他和秦山越相识一场,若是能救还是想帮一把的,随后又补充,“大不了我们现在就乘着核舟去罗刹海,司马擎苍手再长也伸不到罗刹海,到时候我会把他安排好。”
毕竟现在在场的只有一些小喽啰,不是入圣的司马擎苍。
沈时冕淡淡道,“你可知道叫卖剑魄碎片的是谁?”
贺长生摇头,“对方瞒得很严实,又临时取消了,我的消息渠道没查出来。”
玄赢却若有所思,如果要抓秦山越的是这个司马擎苍,那么想要剑魄碎片的必定也是他,一个入圣的修士,要这么一小片剑魄碎片干什么?
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公开贩卖剑魄碎片?还是说,是为了引出同样对剑魄碎片感兴趣的其他人呢?
比如……玄赢。
但凡与剑魄有关的事都会引起玄赢的注意,他看了看那边被五花大绑的秦山越,转身对贺长生道,“先不救。”
梁赋手里的斑斑扑腾着跳进玄赢手里,玄赢弹了弹它的小耳朵,惹来一声不满的呜呜。
沈时冕扫它一眼,斑斑顿时怂怂地卷起尾巴。
贺长生琢磨了一下这个“先”的意思,了然点头。
士兵们盯着秦山越把他押走了,因为玄赢这边几个人从始至终都仿佛无动于衷,就被当成了和其他在巡山的散修一样的人。
他们也不欲多招惹麻烦。
而还在四处乱转的玄真则意外地碰上了山贼强抢民女欲行不轨之事。
本来按平时他的性格,绝不会管这种闲事,凡人如蝼蚁,玄真从来不把凡人放在眼中,但今天,他迟迟寻不到玄赢和沈时冕的踪迹,心情正差,见这个山贼就格外不顺眼,灵气透胸而过,山贼瞬间咽气。
凡人女孩顿时吓晕了过去,玄真却懒得管他们,把他们丢在原地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他却忽然顿住,从这件事中得到了启发。
师尊只说过,要他帮助师兄得到沈时冕身上的剑魄碎片,却从来没说过一定要让沈时冕心甘情愿与玄赢双修。
就如这个强抢民女的山贼 ,难道民女是自愿的吗?
可最终如果不是有玄真在,那个凡人女孩不还是要被抢上寨子,不情愿又如何?
玄真霎时茅塞顿开,比之让师兄与沈时冕虚与委蛇,先哄他动心再行夺取剑魄,明明直接强取豪夺才是达到目的的捷径。
师兄已经将沈时冕带出了秀山院,一个灵脉受损的废物,就算身上带着什么保命的手段,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玄真终于找到了自觉万无一失的法子,觉得沈时冕平日里看起来一脸冷淡高傲又不好惹,可等他失去剑魄,凌霄阁还能让他好过?
正巧此时梁赋发了他们约定的信号,示意玄赢已经找到,玄真便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玄赢正发愁找个什么合适的时机和沈时冕坦白鸳鸯线的事,首先要不能太过刺激沈时冕,一定要和缓,尽量减少意外产生的可能性,其次要做好沈时冕知道真相后忽然恢复记忆的准备,等等。
这时玄真回来了,他们一起回城,路上玄真悄悄凑近玄赢,传音道,“师兄,我有个快速达成目的的提议。”
第47章
玄赢听见他的话, 不着痕迹地离玄真远了一点儿,面上假装配合地问, “什么办法?”
玄真刚想把自己想到的绝佳的主意分享给他,却忽然顿住了, 他想起玄赢除了热爱寻沈时冕的麻烦之外, 从来不用这些手段,哄一哄沈时冕还能说是你情我愿, 真要让他霸王硬上弓也许会让玄赢觉得不适。
见他没了下文, 玄赢心里有点没底,玄真这人心思阴的很, 平日里向来装的道貌岸然, 只有玄赢知道他有多没底线,为了达成目的说不择手段都是轻的,这回不知道又想了什么馊主意。
他心里一边发愁,嘴上还是催促道, “师弟?”
玄真刚刚激情之下想让玄赢配合, 现在真要和盘托出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稳了稳心神,玄真才道, “对不住师兄,我刚刚一时想岔了,这个办法还有些许不妥之处,待我仔细合计,确保万无一失后再和师兄商量。”
玄赢心里更是发毛, 再让你仔细合计还得了?
他顿时拍了拍玄真的肩膀,努力和颜悦色地问,“你一个人合计总会有疏漏,说出来我们一起计划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玄真这会却坚决地摇摇头,“不行,师兄,你别问了,等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玄赢心想,你别给我什么惊喜了,不是惊吓都谢谢你,于是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