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白无常抱怨完,才转过身道,“也许真有那么些人能逃过法律制裁,但到了地下,生前做过的事就会事无巨细的出现在判官簿子里,没一只鬼能逃掉。”
她说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然后蹲下把铁链系在他的脚腕上。
景泺:“阁楼上那个……”
“您放心,我已经先把他送走了,身上这么多根针,够他受的,下去了还得给他安排一下酷刑呢,”白无常马上又恢复到笑眯眯的模样,“景大人,好久没见,可想您了,到时行刑时您会来地府观刑吗?最近两次下油锅的可都是您抓回来的。”
景泺还没来得及拒绝,宋轶就一个冷眼过去:“他不去。”
何原笑笑:“我呢?”
“我可不敢想您。”说话间,白无常已经把五人都系上了铁链,她起身拍拍手,“那我就带他们走啦。”
“等等!”景泺赶紧叫住他们,“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可以吗?”
白无常停下脚步:“当然,您问吧。”
“你们把那个人的尸体藏在哪了?”他道,“如果不找出来,这个案子永远没法结。”
“不记得了,”老妇人敛眼,“□□而已,我随手丢在这林子里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下你问我,我也想不起来。”
“不,”宋轶打断她,“你知道。”
老妇人默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是,我知道,但我不会说,地府要算账就且算着吧。”
“在这林子的哪里?”
老妇人一怔。
“不在这林子!”
“左边?”宋轶挑眉,“右边?”
老妇人咬了咬牙。
“看来是右边。”
“妈,算了,都已经这么久了,没必要了,”老太身边的男人抬眼,终于开口,“右边,接近尽头处,至于具体位置是真不记得了。”
景泺点点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在宅子里,看到了许多小玩意,比如沙漏之类的……我想问下那些你们都是怎么买到的?”
老妇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当然是我从恩人那买的。”
**
直到他们走后,景泺都还在低头沉思着。
那些物件,他只在自己家的铺子里见过。这家人死了有几十年了,按时间推算,她口中的恩人应该不是爷爷。
可能有哪家他并不知道的店,也在卖这些东西。
“走吧,”何原出声催促道,“到时节目组的人半天找不着路,该怀疑了。”
“嗯,”景泺想了想,“一会就让节目组报警吧。”
“别,”何原打断他,“先别报警。”
“为什么?”
何原道:“我们这可是在拍节目,这节目的题材本身就在禁播边缘游走,报警了,到时警察介入,这节目还能播吗?”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那这案子岂不是永远的悬案了?”景泺蹙眉道。
“我也没说不报警,”何原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雪,“等以后播出完了再报吧,我可不想节目半路夭折,那不白呆这么多天了?你当鬼师也有几个月了吧,该知道钱对我们来说也是必要品。况且那尸骨都在这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景泺犹豫半晌:“行。”
回到宅子,导演双手叉腰,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做什么去了?跑这么快?”
何原:“赛跑。”
“……”导演表情一言难尽,“赛跑还要用抱的?”
景泺耳朵有点烫:“宋轶说,让他们一个人。”
宋轶笑了,嗯了声算是附和。
导演:“…………”
神他妈让一个人。
回到宅子,乌七坐在沙发上,见他们回来,漫不经心问了句:“解决了?”
“嗯,解决了。”景泺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现在看这宅子,都没有之前那些阴森森的感觉了。
“出太阳了!”
外面不知谁吆喝了一声。
这几天雪下的特别大,都是阴天。
现在,太阳映照着地面,阳光正好,景泺光看着都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好了,我来跟大家说下晚上的安排。”导演突然拍了拍手,“都坐沙发上来。”
“晚上的安排?”徐鸯表情不太好看,“晚上大家不都得睡觉么?”
“放心,不会耽误你们睡觉,”导演乐呵一笑,“今晚,我们来一场鬼故事游戏。”
底下瞬间哀嚎连连,不止徐鸯,就连景泺和何原都苦着脸,宋轶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也跟着嚎了一声。
导演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配合,之前可只有徐鸯会给他一些回应。
他非常满意,大手一挥,道:“新鲜的食材已经送过来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等我们布置下场地,然后马上开始。”
**
节目组显然在这个环节用了心。
景泺从房间出来时,客厅整个黑漆漆的,沙发已经不知道被挪到了什么地方。
六人坐在壁炉前,壁炉没被点燃,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根蜡烛,蜡烛的光十分微弱,映在大家脸上,显得十分可怖。
他们围成一个圈坐着,景泺左边坐着是宋轶,右边则是徐鸯。
自工作人员把他们从房间叫出来后,就没人说过话,气氛烘托得非常好。
景泺有些紧张。
导演只说了是鬼故事环节,其他的一点都没透露。
没说是由谁来讲,故事内容更是提都没提。
徐鸯显然也很紧张,她频频咽口水,忍不住问:“泺泺,你知道是谁来讲故事吗?”
景泺笑笑:“不知道。”
“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我有点害怕,”徐鸯怯懦道,“不然我们牵着手听吧?”
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要求,景泺愣了一下:“啊?”
“可以吗?”
景泺下意识往另一边看了看。
宋轶也正看着他,火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衬得分明,他脸上没什么情绪,黑眸子暗暗沉沉。
景泺收回目光。
“……不了吧。”
徐鸯没想到他会拒绝,有些气恼,转过身不说话了。
乌七双手环胸,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忍不住道:“好了没有啊……”
“嘿嘿嘿嘿。”
一阵诡异的笑声由四面八方传来。
像是小丑的笑,又像老人的笑,越笑越大声,渗人得很。
景泺边怕边想,节目组真是下了血本,这是放了多少台音响!
“想听故事吗?”
这嗓音说起话来也吓人,语调里带些恶趣味的俏皮,让人不寒而栗。
“不想!”徐鸯小声应和。
“就在今晚,有一个宅子……”
没想到对方连多余的开场语都不说,单刀直入,徐鸯直接伸手捂住了耳朵,动作之大,景泺被她轻轻撞了一下。
捂耳朵的动作自然没用,声音仍旧清晰可闻。
“里面坐着七个人,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根白色的蜡烛。”
景泺不由自主的随着这个声音望向蜡烛。
一根、两根、三根……七根。
其中有一根,旁边没有人,是黑漆漆的一个空位。
“来宅子探险的六个人都觉得很奇怪,他们明明只有六个人呀,怎么会有七根蜡烛呢?”声音越说越小,“还有一位,不是这六个人的朋友,但是……他也想听鬼故事。”
忽然,光线一阵晃动——摆在大家周围的蜡烛忽然开始剧烈摇晃。
“好好好,你别催,我现在就开始讲。”
景泺大着胆子,看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
许成雨一如往常;乌七撑着下巴,一脸随意;何原饶有兴致;徐鸯则是眼睛闭得紧紧的。
而宋轶仍在看他。
声音再次响起,景泺赶紧收回目光。
“有一个负心汉,为了财产把他老婆逼到跳楼自杀,男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还没有收走,女人已经摔得惨不忍睹,但那双眼睛却睁着,穿过人群,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人绝对是恐怖电台的,声音捏得恰到好处。
景泺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唐琳的模样。
“这对视把男人吓了一跳,他转身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身边有个和尚对他说,施主,这只女厉鬼已经盯上你了,待她头七归来之时,定会回来寻你。男人更害怕了,问和尚,那我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和尚说,你回去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烧光,她就没那么容易找到回去的路,但夜晚漫长,就怕这女鬼最终还是找到了你的住处,这样吧,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躲到床底,千万不要出声。男人连连应好,回家后就把女人的遗物烧了个精光。”
“终于,到了她头七这一日,男人早早就跑到了床底。前半夜很快就过去,家里毫无动静,男人松了口气,心想女人定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正当他高兴时,突然,家中的木楼梯传来了几道声音。”
“咚、咚、咚。”
景泺吓了一跳。
因为这声音不是从音响传出的,是宅子里的木楼梯发出来的声音。
徐鸯都快哭了:“别说了别说了……”
那个声音仍在继续:“男人吓坏了,但他心想,没事,我躲在床底下,不会被发现的。他安慰着自己,紧紧闭上眼,连呼吸都轻了很多。”
“这道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
“咚、咚、咚。”
景泺整个背脊都僵住了。
就在他等着广播放大招时,突然就没了声。
几分钟过去,徐鸯都忍不住道:“呜呜……没电了?坏了?怎么没声音了?”
突然,一个低沉阴森的女声响起,话中带笑。
“找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徐鸯吓坏了,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何原颇有兴趣,问:“他不是藏到床底下了吗?为什么还是被找到了?”
广播里的人低低笑了几声:“因为……女人跳楼的时候,是头先着的地呀。”
景泺瞬间脑补到了……那个场景,他头皮发麻,所有情绪都堵到了喉咙眼。
“别说了,我不玩了,”徐鸯哭得梨花带雨,“你们这么拍!被禁播了我是不会退参演费的!呜呜呜呜……”
“傻啊你,”何原笑笑,道,“他们播出的时候,不会把整个故事都剪进去的。”
话刚说完,几根蜡烛又呼啦呼啦开始摇晃。
“啊?”广播里的声音又响起了,“你嫌这故事不好听?……哎,你站起来做什么?”
六人身后响起了一道轻轻的脚步声。
“你想找个人陪你在这宅子玩?”
这回,徐鸯哭都不敢哭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景泺不敢回头。
什么叫人比鬼吓人,他今天算是体验了个透彻。
后面吹来一阵冷风,景泺整个背脊都僵直了。
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后脖颈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开关,终是忍不住了,想都不想就朝左边扑去。
他原以为这段时间见多了恐怖的东西,自己会习惯一些,谁知恰恰相反,见的多了,他反而更容易脑补出恐怖场景。
身边的人稳稳地接住了他。
“不要怕。”
说完,宋轶的眼神轻轻往大门处瞥了一眼。
“嗒。”
大门边的吊灯开关突然被摁下,瞬间,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十几个工作人员站在大门附近,他们周围都是机位,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楼梯上,手上套着鞋子,正在“制作”声音。
而景泺身后,站着个全身披着黑袍的人,他只露出一双眼睛,想去吓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
不止嘉宾,就连节目组都愣住了。
导演转身,厉声问:“谁按的吊灯开关?!”
站在灯光处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无辜:“导,我没按。”
“我也没。”
“我也……”
“不然是我按的啊?”导演上去,拿手上的台本在他们几人头上敲了一下。
直到徐鸯的抽泣声再次响起,景泺才反应过来,他抬头,刚好看到了宋轶的下巴。
他赶紧抽出身。
“我不拍了!”徐鸯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就往房间里冲。
导演见这阵势,心知是拍不成了,摆手讪讪道:“辛苦大家了,今天的拍摄就先到这里吧。”
刚刚嘉宾们的反应已经够了,一人一个镜头,都能撑好长一段播放进度,渐入佳境这个词果然是对的,拍到现在,大家都表现都比前几天要好很多。
景泺摸了摸额头,都是冷汗。
他来回做了个几个深呼吸,起身道:“那我回房间了。”
一回到房间,景泺就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由上而下,把他的恐惧洗消了不少。洗完后他在水里多冲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出了浴室。
往床上一趟,身心终于整个放松下来。
还没轻松多久,又传来几声敲窗声。
景泺下意识看了眼顶上的摄像头,旁边的灯光是暗的。他起身开窗,果然,宋轶正在外面,见到他后扬唇笑了,作势要进来。
景泺一愣:“……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宋轶的动作顿住,道:“怕你刚刚吓着了。”
“还好。”景泺忍不住伸手,拂掉他头发上刚沾染上的雪屑。
宋轶在他身上看了眼,收回正欲翻上去的腿,神色如常:“好,那我回去了,晚安。”
他松开抓住窗台的手,催道,“你穿太少了,关窗吧。”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