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陆大生那个赌棍,不在家里势必在旁边街上的永和赌坊,官爷你们出门右转一条街就看得到了。”
二人一听谢过大娘后就直接去永和赌坊寻人,路上赵方俊耐不住还是问了红卿瑞方才在杨仲家的见闻。
红卿瑞简要地把方才的见闻说了一遍,又总结说:“开始我在他们家里屋看到了烧纸,他说是烧给杨碧的,但是时辰太诡异了,陈犷死的消息还未传太远,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烧纸。不管杨仲是弄虚作假还是怎样,他总归不简单,我们还是要看看陆大生的情况。”
赵方俊一听也十分赞同,然而没等二人到永和赌坊,路上就遇到了正急得团团转的钱和。
钱和正寻他们呢,故而看到他们后大为激动,没等蓝豆米询问就抢先语出惊人道:“杨仲死了。”
这个消息让红卿瑞和赵方俊都大吃一惊,此刻也顾不上陆大生,三人连忙往杨仲家里赶。
待赶到杨仲家时,王仵作还在里头验尸,门口围了很多街坊七嘴八舌,红卿瑞拨开人群往里边去,正好对上了杨仲死不瞑目的惨相。
蓝豆米也正好赶来,看见他后,赶紧跟在他身后正要进来,就被红卿瑞有意挡着了一点,然而蓝豆米还是透过缝隙看到了杨仲的死相,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杨仲胸膛裸露,脖子上有道不甚明显的线痕,然而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被人活活剜去了。
街坊邻居大多也看到了杨仲的死相,都大声议论道:“这杨家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几年前杨碧上吊自杀了,现在唯一活着的杨仲又死了,啧啧啧…杨家算是绝后了…”
“可不是吗,你看到了没,杨仲的眼睛都被人挖了,这可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我听我们家的死鬼说,杨家哥儿那个不争气的汉子,就那个陈犷,也死了,听说啊,是被人剁了两个胳膊,还用针缝住了嘴!”
“天呐,这是什么人干的,也太吓人了吧。不过我听说陈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酗酒赌博,还输掉了自家夫郎,活该!”
红卿瑞听到后面邻里的话,回头一眼不发扫了一遍众人,顿时那些人都鸦雀无声,红卿瑞满意地转回头,等着王仵作的验尸结果。
那些邻里都被红卿瑞震慑地半天不敢说话,最后也只敢小声地窃窃私语,说来说去还是说杨家那点事。
孙捕头看到红卿瑞站在一边,便招呼他问道:“之前你来杨仲这询问情况,也有发现什么蹊跷?”
红卿瑞将在杨家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与孙捕头,后者思索片刻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红卿瑞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之前我认为杨仲不是凶手,但应该是个知情人,因为他的很多行动都透露出对于陈犷的死一点也不意外,但是现在他死了……”
“死了就没有牵连了?”孙捕头打断道。
还未等红卿瑞摇头,一旁的赵方俊便沉声道:“死了恰恰说明他知情。”
他并没有说透,但几人之间已经知根知底了,孙捕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
就在他们说话间,王仵作舒了舒筋骨终于从里面出来,看到他后红卿瑞和孙捕头几人也没再谈,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杨仲的身上可还有什么线索?”
王仵作看到他们这样倒也习以为常,只是皱皱眉头道:“根据脖子上的勒痕判断杨仲的是被勒死的,作案工具就是先前我们在陈犷嘴上发现的那种丝线,经过比对,是同一种丝线。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且尸体上没有多余挣扎出来的痕迹,我想应该是凶手在对方不备的情况下动的手。”
意思很清楚。
凶手定是杨仲的熟人。
第六十二章
孙捕头让赵方俊几人去盯着陆大生, 红卿瑞和蓝豆米却去查查杨仲的熟人。
“今儿除了两位官爷外,便没人来找过他。”
住在杨仲对门的汉子面对红卿瑞的询问一五一十的回道,他指了指杨家的院门, 语气压低了一些, 眼眸处揣着忐忑,“那门一直没打开过, 不过几日的杨仲确实有些奇怪。”
蓝豆米紧紧的盯着汉子的面孔,“你怎么知道?”
汉子吓一跳, 随即看向一旁冷眼瞧着自己的红卿瑞,赶紧解释, “小的可和这案子没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前几日小的起夜,都发现对门的院子里冒着青烟, 小的一时好奇便蹭到墙头上听了听...”
蓝豆米见其脸色干净并无异常,于是赶紧追问,“你听见了什么?”
汉子老实回道, “杨仲在烧纸钱,而且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因为说得有些小声,小的也没听清,但是有几个字小的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黄大仙!”
黄大仙?
一旁的红卿瑞剑眉微蹙,他今日藏在暗处盯着杨仲时,对方也念念叨叨的, 也提了黄大仙三个字。
“小的猜,这杨仲应该是被那个迷住了。”
汉子见两人若有所思后又说了一件事儿。
原来,在十天前,杨仲便神神叨叨的,说自己的弟哥儿死不瞑目,还骂他不给自己报仇,所以一直缠着自己,让自己半夜也无法入睡,为了能好好的睡一觉,他便去寺庙求个心安,一人去过城郊外的寺庙,回来后不但没有心安反而更神神叨叨了。
“前几天咱们一起在瘸子家喝酒,喝到一半,杨仲突然说自己弟哥儿的仇快报了,那时候咱们以为他在说醉话,便没怎么理他,不想陈犷就死了。”
说到这,汉子小心的看了眼面前的红卿瑞他们,红卿瑞倒也没难为他,只是留了一句随时过来问他情况的话后便带着蓝豆米离开了。
再去另一户人家的路上,蓝豆米突然停下了脚步,红卿瑞回头看向他,眼眸中带着疑惑,缓声问道,“怎么了?”
蓝豆米颤抖的看着对面正在不停宰肉的屠户,伸出手拉住过来的红卿瑞,声音带着几丝惊慌,“我看不见了。”
红卿瑞大惊,他一把将蓝豆米带到自己怀前,随后双目盯着蓝豆米明亮的眼睛,还用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蓝豆米赶忙抓住他的手,摇头解释着,“不是那个看见,是看不见他们手上的东西了。”
屠户因为常年宰猪,所以他能看见对方手上的红雾,这几日蓝豆米突然发现自己看见很多人手上的血雾都消散了许多,刚开始他也没多想,直到刚刚他发现不管是谁的手,他都看不见那些红雾了。
红卿瑞见蓝豆米一脸焦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安抚,“这说不定也是好事儿。”
天知道他有多怕蓝豆米会因为这个发现不该发现的人,随后被人除掉。
蓝豆米听到这话也突然冷静下来了,他抬眼与红卿瑞对视着,“可以后我就帮不了多少忙了。”
红卿瑞却毫不在意,他拉着蓝豆米缓缓的往前继续走,“你现在查案,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也可以查出来。”
红卿瑞声音里的肯定让蓝豆米眨巴了一下眼睛,最后勾唇一笑,上前揽住了红卿瑞的胳膊,亲密的蹭了蹭对方。
“是啊,我谁啊,红大捕快的小徒弟!”
红卿瑞无奈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家小院子的门前,红卿瑞上前敲了敲院门,直到里面传来询问声后,他才道,“官府查案。”
很快,一阵脚步声便朝着他们这边走来,院门被打开,一三十多岁的哥儿站在院门后看着他们,瞅见两人身上的官服后,他瞬间垂下了头,带着些敬畏,“两位官爷,我们家是正经的人家,没有犯过事儿的。”
“大哥夫,谁来了啊?”
还未等红卿瑞两人开口,一道更年轻的声音便从东屋传了出来,哥儿赶紧朗声回着,“是官府来的官爷,说是查案。”
“查案?”
很快,一书生打扮的年轻汉子便疾步出了房门,三两步便来到院门前对着红卿瑞与蓝豆米行了一礼,“不知二位官爷有何事相问?”
年轻汉子的衣着很干净,整个人有些瘦弱,可眉目间倒是有着一股读书人才有的傲气。
“杨仲之前欠了你们的银子?”
红卿瑞不动声色的扫了一遍院子,问道。
年轻汉子点头,“他确实欠我大哥三两银子,不过自从我大哥出事后,他便狡辩几番,不愿意还银子,我们正拿他没法子呢。”
“你大哥身在何处”
年轻汉子的神情微微一滞,站在他身后的哥儿抿了抿唇后回道,“我夫君上个月从房顶上摔下了,死了。”
红卿瑞顿时皱眉,“死了?”
“那天风雪大,瓦块缩落了,导致雪水落进房中很是寒冷,我大哥便上房去整理,不想积雪打滑,在下来的时候没稳住,摔了下来,正巧砸在这井的封边上,大夫医治了两天,还是没能救活。”
回忆起这事儿,年轻汉子的眼眶都红了。
蓝豆米却发现躲在年轻汉子身后的哥儿表情不像是伤心,反而带着害怕的情绪,而在说话的汉子脸上,蓝豆米也没发现黑雾。
思忖之下,蓝豆米没再说话。
红卿瑞看了眼井边石延边,延边确实有些不平,人后脑垂地伤势必然不会轻。
“官爷不知道是何事来我们这?”
年轻汉子见红卿瑞久久不开口,于是便率先问道。
“杨仲死了,听说日前你也在瘸子处与他喝了酒?”
“他死了?!”
年轻汉子也就是王才惊讶极了,他身后的周宇也面带惊讶。
“就在今日死的,死在他家中,我们能进院子看看吗?”
蓝豆米问道。
王才恍惚般的点了点头,周宇看了看他的脸色有些担心,“你回去歇息歇息吧,伤寒还未好呢。”
听到这话,红卿瑞看了过去,“伤寒?”
周宇点了点头,小声回着,“就是因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着了凉,今年我小叔还得考秀才呢,拖了病体就不好了。”
红卿瑞扫了几眼屋檐下的东西,最后看着恢复清明的王才问道,“可记起什么了?”
王才咽了咽口水。
“你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心怀大志的读书人,那杨仲几人可都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你为何会想起和他们喝酒?”红卿瑞的连声质问让王才脸上的冷汗越发多了,只见其双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
周宇见此吓得手脚发软,还是蓝豆米跑出去找了个大夫过来为王才诊治。
“这是被吓晕的。”
大夫拿起药箱如此道,而被他用银针扎了几针的王才也悠悠醒来。
“怎么样?好点没有?”
几乎是王才醒来的瞬间,周宇便凑了过去,很是担忧的问道。
红卿瑞与蓝豆米对视一眼,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简单啊,红卿瑞想起死去的王德,突然眯了眯眼。
周宇问完这些话后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最后起身说送大夫出去,顺便去熬药,离开了三人的视线。
王才抿了抿苍白的唇,看着红卿瑞二人缓缓道,“我是去向杨仲讨债的,大哥去世后,我们为了他的葬礼,花了不少银子,我快要考秀才了,杨仲手里的银子便成了我最需要的救急....”
然后杨仲却以王德已经死了的借口拒绝还王才的银子,还说了不少两兄弟关系上的事儿来刺激王才。
“我和我大哥的关系有些僵持,”王才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如你们所见,我喜欢我大哥夫,应该说,原本大哥夫应该是我的夫郎才对。”
原来,周宇在七八岁的时候便被卖进了王家,做了刚出生没多久,也就是王才的童养夫郎,王才自小便喜欢黏着周宇,周宇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王才也是好得没话说。
王家夫妇先后去世后,三人也相依为命的生活着,一切本该是幸福的,可直到周宇十八岁那年,王才还在书院之际,王德在醉酒之后强了周宇,等王才回来时,周宇便在长辈的主张下嫁给了王德。
第六十三章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 我和我大哥的关系便僵了,”说着,王才面带嘲讽, 微微垂了垂头, “我恨他。”
王才的直言让红卿瑞与蓝豆米倒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换个位置想, 他们也做不到不恨。
“我与杨仲在酒桌上便话不投机,那日我知道讨不到银子, 所以便多喝了几杯,其实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王才的话刚说完, 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随着便是周宇端着药碗进屋。
红卿瑞与蓝豆米没再多久,只不过在出院子的时候, 红卿瑞突然发现在王家的墙角处居然有黄纸的碎屑,而且还是为燃尽的碎屑。
红卿瑞走过去捻起一抹,已经氵朝湿了, 且只有这么点细小的碎纸,看来主人在烧尽黄纸后, 曾将整个院子都清理了一遍,只是漏掉了这么点罢了。
“会不会是王才他们给王德烧的?”
蓝豆米跟了过来,轻声猜测道。
红卿瑞起身看了看房檐到地面的位置,突然他整个人一跃便来到了屋顶,蓝豆米也没声张,但是听见他们说话声的周宇还是出来了。
蓝豆米对其笑了笑, 周宇暗觉不对,果然顺着对方的位置一看,便见红卿瑞从屋顶上找了什么东西随即落下地。
周宇看清红卿瑞手里的东西后,整张脸瞬间白成一片。
红卿瑞将手上的几根银针展在周宇的面前,他死死的盯着对方无神的眼眸,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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