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既然绵绵已经睡着了,那就算了,做给云朵妹妹吃吧。”
云湛说着便站起身来,绵绵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
绵绵鼓着脸,瞪着他。
“哟,我们绵绵醒了。”
绵绵气鼓鼓地说:“二哥明明就知道我没睡,就是故意想气我。”
“我们绵绵还挺聪明的嘛。”他轻笑着想去摸绵绵软软的头发,被绵绵躲了过去。
绵绵别过脸说:“二哥心口不一!”
“怎就心口不一了。”
“二哥当着我的面说我聪明,可刚刚我都听到了,你跟云朵姐姐说我就是傻乎乎的小孩。”绵绵越说越气,在被窝里坐了起来。
云湛好笑:“你不就是小孩么。”
“你说我傻乎乎的!”
“可不就是么,要是不傻怎么会被别的妖精骗去,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云湛想去拉他的手臂,又被倔强的绵绵挡了回去。绵绵不让他碰自己。
云湛弯了桃花眼,好脾气地将他抱入怀里:“绵绵,你生什么气。”
绵绵在他怀里闷声道:“二哥待云朵姐姐好亲。”
云湛抚摸着他头顶的软发:“嗯?怎么就亲了?”
“就是亲。”
“有我待你亲么。”
“有。”
“瞎话。”
“我都亲眼瞧见了,二哥待云朵姐姐与旁的哥姊不同,云朵姐姐是最特殊的。每次回来都要跟她聊很久,还总是要我回避,不让我在一旁听着。二哥对云朵姐姐是亲昵,看着她的时候连眼神都不一样。”
……那真的不是因为云朵太没用,让他横竖看不顺眼吗?
“你云朵姐姐确实有些不一样,她不仅欠我钱债,还欠我人情债。我向来不大喜欢别人欠我的,欠我的终归是要还的。但显然你云朵姐姐业务能力太过薄弱,没一样债还得灵清,我们讨债和欠债的总得多聊一聊,难免多废话几句,仅此而已。你要是不喜欢,二哥以后就不同她说话了。”云湛说。
绵绵说:“二哥尽知道诓我,同住在兔子窟里,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讲。”
云湛稍显冰凉的手指搭在他柔软的后颈上:“那你还生气吗?”
绵绵不说话了,仍是蹙着眉头,一副不痛快的模样。
“小没良心的,二哥待你也与别的弟妹不同。二哥不过是多跟你云朵姐姐说了几句话,你就觉得她是特殊的了。你怎么瞧出亲昵来的,嗯?”
绵绵还是不说话。
云湛凑近他的脖颈处,在耳畔处轻笑道:“小仙兔身上的醋味好重啊。”
绵绵脸上烫起了火,已经烧到了耳根。他一把扯起被褥,往自己身上扯。他藏在了被窝里,连兔脑袋都埋了进去。
云湛喊了几声“绵绵”,他都没有理会。这下云湛觉得有点难哄回来了。
云湛吹熄了蜡烛,在绵绵身侧躺下。他说被窝里闷,费了好大工夫才让绵绵从被窝里将头探出来。绵绵还在气头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云湛闭上眼还有些难以入眠,算了算日子,叹息道:“还有十二年三个月。”
“什么?”绵绵小声地问道。
“离你的成年礼。”云湛环住绵绵,让他靠近自己一些。绵绵枕着他的手臂,在黑暗中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在你成年之前,有很多事情二哥还不能做。”
“什么?”
“等你长大你就知道了。”
绵绵感到很没劲,说道:“二哥每次都这么说。”
日子还很漫长,漫长得望不见尽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身边的很多人都巴望着他赶紧成年,赶紧长大。他不明白这种期盼的源头究竟是什么。这种期盼反倒令他有些心生排斥。
按照小秋山的习俗,成年礼之后他就该离开学堂了。乌龟六六的生辰只与他相差几天,六六已经想好成年后跟着西山的舅舅去经商了。他没想好自己应该做什么,关于自己将来的路究竟该如何走,他很迷惘。
云湛忽然问道:“绵绵,你还想去蓬莱山吗,二哥从前答应过你的。”
“蓬莱山有什么好玩的吗?”
云湛抿了抿唇,艰涩地说:“蓬莱山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许多奇珍异兽,还有来自六界的弟子。只是二哥日后可能要长久地留在那里,想问问你,等你成年礼之后,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我想跟着二哥去。”绵绵说。
云湛思忖良久,没有说一句话。就在绵绵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听见二哥的声音。
二哥说:“先前你云朵姐姐跟我提过……现在想来,觉得未为不可。若你愿意,你成年礼那日,我们就将婚事定下,可好?”
绵绵说:“哥哥做主就好。”
第十四章 变卦
这次二哥要走的时候,绵绵已经醒着了。他在灶房里给云朵搭把手。
云朵守在灶头前蒸馒头,叫绵绵去碗橱找几个碗出来。她看着热气腾起,看向绿叶葱茏的窗外发了会儿呆,回头却见二哥站在门口看绵绵,不知站了有多久。
云朵朝他走去,二哥将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云朵站在他身边,在他的那个角度,看到绵绵踮着脚从碗橱最上格里取瓷碗,然后一只一只地擦干净。如水的墨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他趿拉鞋子,白里透红的脚跟露在外头。
云湛轻声说:“我还挺想给绵绵绑一下缚情结的。”
云朵拧起眉头:“不是吧二哥。”这占有欲可有点强。
“只是想想而已。”云湛的目光下移,“绵绵的脚踝很好看,还是绑个红绳小铃铛。”
云朵惊了个呆,烛光玉床小铃铛,这可有点刺激了。她觉得鼻头有点热,捂着鼻子提议道:“要不就做个缚情结绳铃铛,刚好一块儿了,多省事……”
云朵用一只手挡着脸,跟云湛说悄悄话:“趁着绵绵什么事都还不懂,先绑了再说。就算他以后反悔了,哭着喊着也没用了。”
这时绵绵转头看到了他们,云朵做贼心虚,赶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绵绵过来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朵立刻说:“没有!”
好死不死,身后冒出了个小十二。小十二啃着小苹果说:“你云朵姐姐跟二哥说,要给你绑缚情结。”
云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从背后听去了,看了绵绵一眼,一拳狠狠地砸到了小十二的手臂上:“才不是,你净瞎说。”
“缚情结是什么啊?我好像听别的妖精提起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小十二说:“缚情结就是咱小秋山的一种法器,主要是为了保证感情的忠贞,一旦绑上,两方不管是情长还是日久腻烦,都得永远绑在一起。如果一方有不轨之行,从缚情结处开始立刻肌体腐烂。除非其中一方死去,不然彼此的一辈子都是属于爱侣的。没有多少妖精会愿意绑缚情结,尤其是我们兔子一族,忍情/欲这种东西跟要死没什么差别。你云朵姐姐撺掇二哥给你绑这个,恶毒吧?”
云朵又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面上还要保持微笑:“你一天到晚瞎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撺掇二哥做这种事。绵绵可是我亲弟弟。”
小十二捂着胸口吃痛道:“我也是你亲弟弟,你每次都往死里打,你的话靠谱才有鬼。”
云朵看绵绵陷入了沉思,尴尬道:“咱们先吃饭先吃饭,馒头都快蒸好了。”
于是几只兔子先吃了早饭。
云湛走时还是老样子,跟绵绵叮嘱了几句话后,便威胁云朵。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蹙着眉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十二,再看向云朵。云朵嚼着馒头疯狂点头。她拍拍自己的胸口以示包在自己身上。
绵绵还是不舍得二哥走,却是不像从前那样大哭大闹了,安安静静地在兔子窟门口看着二哥的背影远去。
小十二说:“绵绵,你看二哥每次都这么来去匆匆的,你们一百年才能见到一面,人家牛郎织女一年都能见上一面,多惨啊,你跟了二哥还了得。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云朵一块抹布砸了过去:“可真行,二哥刚走就在这翘墙脚。绵绵要是这么容易被你说动,你还能在这胡搅蛮缠嘛。还不快过来给你姐清理饭桌。”
小十二向来懒得收拾,听罢赶紧飞回了自个儿房间。云朵叉着腰“嗐”了一声,还得自己收拾饭桌,正拿着抹布擦拭呢,绵绵过来问道:“云朵姐姐,缚情结是成亲的时候绑吗?”
云朵一愣:“啊?”
她反应过来,绵绵是还记得方才的事情,道:“也不是啦,不一定要绑缚情结。姐姐不过是跟你二哥说笑而已。”
“那十二哥说的,保证感情的忠贞,忠贞是什么意思?”
“忠贞就是……你答应了要跟二哥在一起,就不能变心,也不能跟别的妖精打啵儿抱抱以及做更亲密的举动。”云朵觉得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育绵绵一番,“比如那个谭闵,你不能让谭闵随意地碰你。你将来是要跟二哥成亲的,你要是跟谭闵太过亲密,行了苟且之事,就是对不起二哥。”
绵绵瞪大了眼睛:“所以二哥才不喜欢谭闵吗?”
云朵想了想:“你二哥不是不喜欢他,是憎恶他。你二哥听说谭闵上课经常对你动手动脚的,差点大晚上过去砍了人家,我给劝住的。你还是别跟他往来了。”
绵绵有些难过地说:“可谭闵是我的朋友。”
云朵说:“他并非益友,他接近你都是由企图的,是不怀好意的,跟这样的妖精,一定做不了太长久的朋友。”
云朵看绵绵满脸纠结,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经历的事情再多一些,你就能明白了。”
云朵满心希望绵绵能离谭闵远一些,不仅是因为她对二哥的承诺,更是出于对绵绵的担心。那条恶龙颇有心机,而绵绵太过单纯,容易受骗吃亏。
此后不久,约莫是两年的光阴,小恶龙谭闵终于要被他爹从小秋山提了回去。
云朵知道这个消息后简直是乐开了花,她巴不得那条龙早点离开。但当绵绵说要跟六六一起去送谭闵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还要绵绵代她转告,跟谭闵说再也不见。
因此酿下了大错。
那天酉时绵绵还没还家。她恰好来葵水,头晕晕沉沉便先睡去了。她想绵绵那么乖总会自己回来。
她心中挂念着这件事,闭上眼做的全是噩梦。梦里有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些让她极度厌恶的事物。她迷迷蒙蒙听见家中兄弟姊妹推门回家的声响,想要挣扎着起来,让他们看看绵绵回来了没有。全身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最后不知怎的,又昏睡了过去。
她压根就不知道绵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心里放不下这件事,第二日清早一醒来,就先敲了绵绵的房门。
她敲了几声,屋里没有回应。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被褥里鼓鼓的。绵绵背对着她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似是还睡着。
云朵唤了几声“绵绵”,绕至他身前,发现他睁着一双眼。她被吓了一跳,然后俯身笑道:“绵绵你醒了啊,都不应我一声,我还以为你还在睡觉。早饭想吃什么呀?”
绵绵没回应,望着某一处出神,眼中空洞洞的。
“绵绵?”
“你是没睡醒还是心情不好啊?”云朵说,“没事没事,天下无不散筵席,聚散如常,总要习惯的。”
“既然你不说话,姐姐就去蒸萝卜糕了?”
绵绵还是没说话。
云朵摸了摸他的额发,起身出去了。
云朵不清楚绵绵在那天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恹恹的,神色很苍白。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吃饭只是睡觉,不上学堂,也不肯出门。
一开始她以为绵绵是因为谭闵走了,有些伤感,但随着时间过去,她越来越觉得绵绵不对劲。按照绵绵的姓格,朋友离开,他虽会感到万分不舍,但不可能这么久都沉浸在难过里走不出来。这着实太过反常。
云朵逼问了很久他到底怎么了,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云朵想尽了一切办法。她告诉绵绵,她是他的阿姊,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说给她听,有什么事情她都会帮他担着。但是绵绵像是块不开窍的顽石,将自己紧紧地封闭起来,不让她靠近。
这么多年来,云朵第一次感觉她走不进绵绵的心。她有些无奈地说:“绵绵,二哥每次离家前都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你,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二哥交代?”
绵绵听到二哥神色才有些许松动。他最后才讷讷地问道:“云朵姐姐,我将来能不能不跟二哥在一起?”
云朵吃了一惊,险些说不出话来:“绵绵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喜欢上别的妖精了吧?”
绵绵咬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告诉阿姊,你为什么这么想。是不是那个谭闵跟你说了什么?”云朵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握着他的肩问道,“才短短几年,你怎么会突然变心了?”
绵绵还是不肯说话。
云朵本以为已经将谭闵斩草除根了,没想到他始终都是个祸患。他确实好手段,回回都能挑唆得绵绵要离开二哥。
“你不是答应过阿姊,不会再跟谭闵有纠缠的吗?你现在是出尔反尔又变卦了?”
“是不是因为二哥不在身边,你耳根子太软又受到了挑拨?还是说,二哥长久不在让你感到不安心了?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什么话都